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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鎮》第三章:雙親離世,歲福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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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79年五月,金母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沐浴春天的陽光,金父和育德去公社上工,歲福背着帆布包準備去上學。

    金媳坐在院裏拿着搓板正在清洗金母尿髒的褲子,旁邊還摞着金母穿髒的褲子,散發着沼氣池的味道。

    惹的鄰居家養的小黑遠遠的跑進院子裏不停的舔。

    或許金母是嫌臊的慌,手拿着拐棍使勁的往石頭上敲,咒罵着:「當什麼大孩?娃他媽?狗來都快把我的衣服叼走了,不會趕走嗎?」

    金媳並未理會。家玲在廚房裏燒早上的雞蛋湯和熱餅,廚房裏傳來孩童成熟的焦急聲:「民福,把大門外的柴給我拿些來,廚房的柴不夠了。」

    民福哦了一聲準備出門,金母卻說:「幹啥去?做飯是女娃的事,男娃是幹大事的,不要管,連個飯都做不了,以後到婆家還能幹啥?」

    民福繼續回上房玩彈珠去了。金母放下手中正在清洗的衣服,手在上衣的下衣襟處稍微抓了抓,出門抱柴去了。

    金母急的直跺腳:「幹活的不幹活,磨洋工,磨洋工!」

    金媳也沒有理會。

    家玲做好飯端到上房,支好飯桌,再把金母扶到炕上,給大家盛好飯擺好筷子分別放在各自的面前。家玲再盛一碗端到院子裏給金媳:「媽,先吃飯,趁熱吃。

    「你們先吃,我馬上就洗完了。」

    家玲又端回去放在桌上,大家都吃完,金媳還在洗衣服,旁邊的飯已經晾涼了,家玲看了眼金母再看民福,民福起身:「我叫媽去。」

    金母攔住:「不要叫,連吃飯都曉不得的人,還能幹啥?」

    家玲收拾筷子讓民福收拾桌子,金母又說:「做飯洗碗都是你的活,自己干,男娃老乾家務會變笨。」

    家玲走到門口看了眼金媳,金媳起身端着污水去大門口了。

    家玲嘴角上揚,眼睛瞪圓:「我把你個老不死的,梨木桌這麼重,你把嘴閉上。」

    金母氣的直摔拐杖,家玲指着桌子看着民福,民福趕緊下炕,又看了眼金母迅速將桌子歸放到地方,家玲把立在炕邊的拐杖拿起來指着金母敲炕邊:「老東西,再吼給你下生飯吃!」

    金母用盡力氣但還是顯得很微弱,並不像年輕的時候那麼大的嗓音了。

    她費盡力氣看得出來想抓住家玲又挪不動地方,只好喊:「是不是你媽給你教的?」

    「沒處用就把嫌飯吃,少說廢話,少放屁。」家玲搖頭晃腦的挑釁

    家玲拿着拐杖戳金母的腿,金母邊罵邊往後縮。

    金媳端着盆回來了,家玲又撈了一碗熱的端給母親,等金媳走了以後,家玲讓讓民富去井裏挑八桶水。

    金母又擋在面前,話還沒出口,家玲的竹棍已經戳到了鼻尖。

    民福挑了一趟嫌累躲到南房玩氣槍,臨近中午,家玲要用水發現只有兩桶水,站在上房衝着院子大聲呼喊民福的名字,民福裝作沒聽見繼續玩。

    聲過三巡,家玲拿起竹竿滿院子找,金母一看家玲怒氣沖沖的找民福又在那絮叨:「一個女娃,一點女娃的樣子都沒有。」

    家玲從廚房出來到雞圈,西房,後院,馬上要到南房了,民福從門竄出來跑到上房躲到了金母的身後抓着衣領:」婆,你給我擋住。」

    金母張開雙臂「不要怕,我看他今天還能打我不成?」

    家玲站在東邊的台子上面一手叉着腰高聲說:「金民福,水還沒挑滿!」

    「我不干,累得很,扁擔壓得我肩膀疼得厲害,你怎麼不干?」

    「你再說一遍!」

    金母遞給民福一個肯定的眼神,民福鼓足勇氣:「你挑去。」

    家玲大步朝着金母和民福走過來,民福抓緊了金母的肩,金母扶着門框站起來:「我看你今天敢動民福一下。」

    家玲衝過來一個箭步繞道抓住民福的耳朵,民福疼的直哎呦哎呦的叫:「婆,婆,快救我。」

    金母顫巍巍的靠着門站起來下石階,心中想救而行為跟不上的樣子惹的家玲哈哈大笑。

    家玲丟下竹棍將民福按在水缸頂部,拳頭一下又一下落在民福身上,民福哭喊着,掙扎着,但反抗似乎收效甚微。

    還沒有到生理期的家玲體格遠遠強於民福,民福只能一邊委屈的啜泣一邊挑水,渾身遍佈着挨打的痕跡,宛如落魄的討飯戶,家玲開心的笑了。

    金母的憤怒已經衝破最後的理智,一腳踏空直接從二台石階上摔了下來,倒趴在石階上,家玲憋着笑趕緊去扶。

    金母站起來後甩開家玲說:「你等着,今天你大回來我一定要說給他們,讓好好看看,他們不在的時候,你無時無刻的欺負民福。」

    家玲衝着金母吐舌頭又很大度:「你去吧,你愛給誰說給誰說。」

    金母用手拍打門框咬牙切齒說:「把你個小婊子,以後給你找個爛透的要飯的,我叫你跳。」家玲蹦蹦跳跳的進了廚房,年幼的她還不知道這個婦人用了多麼惡毒的話來罵她。

    陽光走過房頂,正午很快就到了,家玲做好手擀麵端到上房放到金母的面前,金母一把推翻在炕上。

    家玲呆愣片刻叉着腰指着金母說:「婆,我惹你了,飯總沒惹你吧,你把炕弄髒了,打算讓誰收拾呢?」

    金母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我不吃,你個小婊子做的飯肯定給我下毒了,你想害死我。」

    一旁坐的民福努了努嘴:「婆,姐姐做的飯好吃的很。」

    「這肯定給我下毒了想毒死我。」

    家玲極其厭煩的看着面前的老嫗,散落在炕上的麵條,湯汁不斷的滲進床單,一根根筋道的麵條,倔強的支楞着過不了幾秒都平在床單上了。

    家玲陰下臉一步一步走回廚房蹲下身哽咽不止。

    時間是副良藥,孩童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過了一會又回到上房清理麵條,刮下來,丟大雞舍,雞用飛快的搶食速度表達對家玲的感謝。

    家玲嘆口氣嘟囔說:「哼,還不如給雞吃了,雞吃了還能多下兩窩蛋。」

    看着雞都吃完確保母親回來不會看見後才回屋說:「婆,你下來,我要曬被單。」

    「我不!」

    「你確定?」

    民福看着沒有硝煙的戰爭瞬息之間又要擦槍走火,趕緊連哄帶騙把金母拉下炕扶到門外。

    晚上金父和育德回來之前,家玲已經抹除了一天所有矛盾的痕跡。

    待父母和爺爺都洗好手坐在桌前,家玲把飯放到桌上,再扶金母坐下來,老人雖不情願被孫女扶但到飯點終究還是餓了,哼哼唧唧坐在金父身旁。

    金父把煙鍋靠近煤油燈點燃,一縷煙魂飄在飯桌上方,育德等金父又吸一口後說:「大,今天上面說明天要開始包產到戶了,按人口分配。」

    金父點了點頭:「跟着指示干。」

    歷史的進程都會在最初的時候擁有美好的假設,但在結局又有多少是值得人炫耀的呢?

    糧食增產的方式還沒有顯著的成效,但操之過急的管理確實不得不以人口紅利的方式彌補技術的缺陷。

    1980年,西北的土地紛紛劃到個人的頭上,育德和金父不用再去公社了,每天幹勁十足,起早貪黑種莊稼。此時的每個人都認為在給自己干,能多干一點就是一點,和時間爭力氣,和天災爭產量。

    建立在前一年南方土地改革的基礎之上,金父選了玉米種在後面的石山上,自留地種了小麥。

    夏天的風很快吹遍了西北的山崗,村里人在育德家隔壁的場裏揚場篩小麥,一鐵杴鏟起來的小麥帶着麥皮在烈日下像人為的沙塵暴。

    村民戴着草帽,穿着襯衣,汗滴都被「沙塵暴」粘在臉頰上形成一股一股的泥繩。

    土地乾涸,人們不得不在裂開三厘米的地面上再鋪上一層透明的膠袋或者蛇皮袋,家家戶戶輪流用,用完放到大隊保存好。

    雖然是公用的,但每個人都很珍惜,因為沒了膠袋,那嗷嗷待哺,饑渴難耐,溝壑難填的土地爺,至少會拿走這一年一大半的辛勞。

    糧食晾曬好後,每家每戶篩選完,由村上統一按份額收糧,金家七口人,平均每人分攤97斤糧需要上交。交完剩下的連這七個人飽腹都成了困難。

    日子越過越緊張,金母的病也越來越嚴重,嘴裏永遠在咒罵着金媳和家玲,但這個家這個氛圍大家早都習慣了。

    那是剛槐花盛開的季節,家裏的存糧實在是快吃完了,歲福放學後帶着民福和家玲去後山摘槐花,摘野果,回來由金媳做槐花蒸菜吃。

    晚上吃過飯,金父沒有點煙,屋裏的煤油燈和屋外的螢火蟲照亮着金家的里里外外,沉默中一聲嘆息。

    「歲福,你這學期上完了就不上學了行吧,家裏現在吃飯都成了困難。」

    歲福沒有說話。

    生活的重擔從來一開始會壓到老人的身上,接下來會到成人,然後是孩子,最後是嬰兒,一點一點壓縮下去,對於大環境的困難而言,算是減輕了壓力。

    「不行,娃以後念書考學要當大人物的。」金母急的直敲拐杖

    「飯都吃不起了,你還是少說話,說的越多,餓的越快。」金父厲聲制止

    其他人都在等示下,家玲拉着民福拎起槃籠出門了,育德和金媳低下頭,金父也沒有制止,不一會,民福拎着一大框紅薯,家玲抱着一堆土豆回來了。

    夜裏,上房的門有人推開了。

    「文全....文全...」

    金父迷迷糊糊的睜眼,仔細一看竟是金母,金母還是年輕時候的樣子,她站在門口不願進來:「我走了,一輩子人活夠了,這幾年很難要扛過去,扛過去就好了,把歲福媽和玲娃好點,我....。」

    金父從夢中驚醒,一身虛汗,轉身看着躺在身邊的金母,伸手湊到了人中。

    金母走了,金媳和家玲無人哭泣,家玲甚至連孝都不願意帶。

    伴着蟬鳴,這個可憐可嘆又又可恨的老人徹底離開了,還給晚輩的是一片和諧和寧靜,家玲被迫跪在靈堂,只覺得清靜,未有半點難過,絲毫害怕。

    盛夏的土是最好挖的,恰如金母這一生做人的輕薄一樣,育德和村裏的夥伴們連汗都沒有滴,屬於金母的永久之地就已經挖好了。

    碑上寫着金文全之妻,再沒有其他內容了。

    應該是有這個女人的真實名字才對,可這麼多年,除了娶她進門時看過一次她的名字。

    自那以後,她就是孩子的娘,育德不知道母親本名叫什麼,索性就這樣吧,也沒什麼記得的,寫上金文全之妻就行了。

    育德看着金母的薄棺慢慢往下降落,心裏滲出的悲涼讓盛夏的風都感到爽快。

    等翻過來的土再埋到棺上,育德跪下磕了頭。

    自此以後,金母的再也不會叨擾到別人。

    回到家,金媳做好飯端過來,育德抬頭看着金媳,金媳說:「吃點吧。」

    育德接過飯端到了金父的面前:「大,吃點吧。」

    金父接過飯卻說:「以後歲福媽就輕鬆了。」然後大口大口的吃起嘴裏。

    金家還有六個人了,但是沒辦法還是要交將近700斤糧食,日子越來越難,衣服破了補,破了繼續補。

    歲福不讀書了,金父經過掙扎,艱難的決定打算讓家玲讀到二年級,讓民福讀到五年級,金媳每天做好飯去門口的自留地里幫工。

    年關將近,金父越來越愁,比起去年這個年過的很不是滋味。

    歲福和育德正是有力氣的時候,那些包產到戶的地他一個人辛苦些就能幹完。

    金父計劃讓育德和歲福找個活到外面賺些貼補家用,但是去外地哪怕就是跨個縣也要居住證,沒有居住證根本挪不開腿。

    附近沒有活,就算是有了錢買糧食也要糧票,自行車要自行車票,布要布票,生活所需都要票,即便有錢沒票錢也不過是紙罷了。

    趁着天黑金父迫不得已只能帶着歲福去後山里挖點野馬鈴薯或者人可以吃的野菜。

    黃豆下來交黃豆,小麥下來交小麥,玉米下來交玉米,不管你種什麼,總數是要交夠份額的。

    一斤油是要吃半個月的,沒菜做飯用筷子沾點就好。出門的時候能吃飽就是最幸福的人。

    魂無安放,家裏剩的一隻母雞是家裏難能可貴的寶貝,雞蛋孵成小雞,金父坐在石階上,望着雞滿院走動心裏又有了盼頭,多養點,院子大,雞靠天吃飯,廢不了幾粒糧食,給點水就行了。

    金父看着看着竟有些滿地不停找食的雞,它們不像人,有道德和禮教的約束,它們眼睛只往地上看,找食,永不抬頭。

    家玲長大了,每頓只能吃五成飽,瘦了不少,自從金母走了以後,民福失去了嘴炮靠山,家玲指揮他做什麼,他都會去做。

    姐弟倆每天幫助家裏做事,也去上學。二年級畢業家玲已經十二歲了,發展的風也隨着時間吹開了舉步維艱的大門。


    金家嶺規劃了一個採石場,開始招工,後村金旺原的三個兒子,做好回不來的準備,去了。

    工錢一天一塊二還包吃,金旺原夫婦每天種地,每年除去交的將近七百斤糧食,兩口子剛好夠生存。

    整整一年,三個兒子在這個石礦上一共賺了一千多塊。整個金家嶺羨慕的眼神儼然變成了一種氛圍。

    金旺原用整整半斤油炒了一頓菜,吃過晩飯,喜笑顏開到村子裏遛彎,嘴唇上泛起的油光和眼睛透出的自信羨煞旁人。

    金旺原的高興沒過半小時,趕忙憋紅臉跑回了家,火急火燎的鑽進茅房,褲子沒有保住,幸好是夏天,趕緊用水沖乾淨,換了衣服。

    窮慣了,以為自己立馬就習慣了,可是胃卻要一步一個腳印,走個過程。

    第二年整個金家村的人都想去石礦工作,可是石礦要不了那麼多人,只能再等等。

    長時間的體力勞作,金父的骨頭中間經常咔咔作響,瘦骨嶙峋的樣子讓育德擔心不已,皮膚從胳膊上拉一下,可以清晰的看到肌肉的路徑。

    育德勸父親:「大,你歇着,地里的活我和歲福媽可以的。」

    金父欠着身子,不停的咳嗽,從兜里掏出來一張紙,育德打開一看上面寫着。

    「你二媽的房子留給歲福以後娶親用,這個院子留給民福。後院的陶罐里有些銀子。」

    金父爬到炕上躺下,抬頭看着粱頂心有不干又心滿意足,育德跪在炕前淚眼如瀑。

    「大,你想吃啥,我讓歲福媽給你做,緩一緩就好了。」

    金父勉強笑了笑摸了摸兒子的手背。

    金父捱到了夜半兩點,緩緩閉上眼睛,當着育德的面駕鶴西去,一陣涼風拂過,育德端在碗裏的水摔在地上,實在是太困了。育德搖了搖頭想醒醒神,臉龐浮腫的肉像得了健忘症一樣慢半拍規律的左右抖動起來。育德顧不得撒在地上的水搖了搖金父:「大,喝點水。」

    金父沒有反應,育德又一次輕輕的搖了搖金父的肩膀,然後抬起胳膊伸手將食指放到了人中位置,足足一分鐘過去。

    育德大聲喊起來:「大,大。」

    金媳聽見聲音趕忙爬起來衝進上房。夫妻兩兩相望,這一瞬間,這個男人成為了這個家第一責任人。

    家玲哭的很厲害,她記得那個過年為了讓她一個人吃一碗肉而不被嘮叨故意遲遲不走,喊來育德聊閒天防止金母把肉端走,為了爭取讓自己去讀書指責批評金母。她記得爺爺作為一個男人儘可能努力的公平對待她和哥哥弟弟。

    悲慟響徹天際,鄰居們也圍在了門口。

    金父的屍體停在炕上蓋上白布放了兩天,育德是打算放七天的,可天氣實在是不夠冷。

    不得不請風水先生看好方位,金父在村子裏是有些威望的,哪怕現在的大家都很貧困,但鄉里鄉親有的是力氣,都願意過來幫忙。

    金父走了,碑上寫着金育德之父金文全。

    金父帶着不甘潦倒和滿身病痕去往遠方,帶走了育德的猶豫、拖延、最後的青澀。

    育德把父親穿過的幾套衣服燒在了父親的墳前,還有後山里采來的野果,後院埋藏的酒祭奠在一起。

    送走村里人,育德像蔫掉葡萄那樣,早就提溜不起來了。

    他坐那裏,抬頭看着天,想起自己的三個孩子,還有那善於隱忍的妻子。他不大會表達,但總覺得虧欠他們什麼,他好像發現虧欠父親一份,作為兒子的責任和孝心。

    一個男人只有聽話算不了什麼本事,他缺乏一份對母親的規勸,導致妻子對他只有對丈夫的湊合,毫無對丈夫的敬仰。他缺乏一份對孩子愛的教育,以至於三個孩子放羊式的長大。

    時間太快了,他抬頭看着天,看着周圍綠意盎然,而他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卻要在這周圍的綠意盎然中隨時的來偷取。

    他有些自責,他還是不能在父親的離逝中走出,他在暗示自己要像父親一樣,承擔起一個家庭的責任,今後的妻子兒女必須在自己的庇護中穩健的生活。

    慢慢的他們習慣了這樣的貧困,但每個人都想在困頓中找到出路。

    育德把歲福和民福叫到身邊:「居樂鎮後面的貨場你倆去干吧,也掙點錢,你倆也大了,再過幾年都該娶媳婦了。家裏的地我和你媽還有玲娃就可以,出去闖闖,也見見世面,外地要暫住證去不了,離家近點回來方便。「

    家裏現在育德說了算,兄弟二人領命出門,貨場一月每人六十五元。

    貨車遠遠拉來的麻包就像飄來的錢一樣,他們沒人怕苦,只是可憐了十五歲的民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二十二歲的歲福正是身強力壯,一年後育德一家攢了點錢,日子終於慢慢的轉起來了。

    又是一個春節,歲福和民福回來的時候在居樂鎮買了很多從城裏運來的新東西,點心,香蕉,餅乾,新式的粉條,當然還有最不可或缺的鞭炮。

    寫好春聯,貼在門上,家玲和金媳像插電的陀螺,一會兒從廚房跑到上房,一會兒又從上房跑到廚房。

    歲福、民福和育德一起坐在上房的炕上,育德和兩個兒子聊着這一年多收穫,總共賺了一千二百多塊,這是筆不小的巨款。

    除去這幾年和村里人借的三百多,再除去來年全年需要置備秧苗和零碎花銷的成本,還能剩下五百多塊。

    父子三人長舒一口氣,終於可以跟着號召的那樣,走上致富的路了。

    」歲福去,把上次給你爺祭奠剩下的酒拿出來,咱喝口。「金父說

    歲福唉了一聲,一個起跳就下炕了。育德看着坐在面前還有些孩童模樣,卻不得不像個大人一樣去幹活的民福心裏有些心疼:「咋樣,活累不累?」

    「大,不累。」

    歲福拿出碗每人倒了半碗,育德端起酒杯,父子三人推杯換盞一切輕鬆和未來都在裏面了。

    廚房傳來家玲的聲音:「大,吃飯了,叫民福來端。」

    育德示意兩個兒子都去。民福趕忙起身去了廚房,歲福卻說:「民福一個能行。」

    育德看着大兒子的樣子不免有些不滿說「歲福,再過兩年給你說個媳婦,你也不小了,村子裏的有誰家的你覺得合適的不?」

    歲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大,我還小,不着急。「

    家玲端着整個煮好的豬頭冒着熱氣一腳從廚房到上房的石階上一步跨上去,兩步就進了上房。

    歲福擺好飯桌,家玲放下碗燙不停的甩自己的手,實在是太燙了。

    歲福已經拿起筷子準備扯下豬耳吃,民福卻說:「哥,你先等會,媽和姐還沒來呢。」

    金媳端着涼菜,歲福端着油餅,家玲又端了一趟雞蛋炒韭菜,白菜炒粉條,肉丸燴豆腐。育德率先拿起筷子嘗了一口豬耳笑了。

    民福和歲福直接上手撕開豬頭大大快朵頤。

    家玲不滿:「饞死算了,我給我留了豬蹄。」

    「玲娃,豬蹄不好吃,豬頭好吃,豬頭給你,我自己去廚房撈豬蹄。」民福說

    「媽,你聽見了沒?」家玲說

    「桌上這麼多菜不夠你吃嗎?大過年的,豬蹄明天才燉呢。」金媳說

    家玲衝着歲福搖頭白眼,一年了,終於吃上一頓好的。

    美味總是掠奪貧窮的味蕾,除了燴丸子其他的菜都剩空盤了,歲福還在啃豬頭,貪心的樣子讓家玲看着很是無奈。

    民福已經去院子裏放鞭炮了,噼里啪啦的響聲結束以後,空氣中飄蕩着火藥味,或許這就是年味。

    育德拎着一串鞭炮打開門,他記得父親的遺囑,兒子大了,該給娶個媳婦了,打開二媽家的大門,沒有進去,在院門口放了一串鞭炮,算是告慰二媽在天之靈。

    民福在貨場的體力活中逐漸自我蛻皮,起初民福一月回去一次,後來三五月回家一趟,再後來一年回去一次,工作壓住了身高,卻給俊朗的臉龐添了一份堅毅。

    民福遺傳了金媳白裏透紅的膚色,經常去居樂鎮吃,加飯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女孩,她在打飯時總會給民福多打一點,或者多放點肉,慢慢的民福也知道姑娘的心思。

    民福想哥哥都還沒結婚,我還小,他又換了一家店去吃,居樂鎮並不大,直到換的這家這天關門,民福不得不再次走進了那家店。

    這次姑娘把飯重重的放在民福面前,民福暴脾氣當場摔筷子:「你什麼態度?」

    姑娘說:「我什麼態度?我哪裏不好?」

    民福坐下沒再說話,好像被這麼直白的姑娘有些嚇到了,吃完飯起身就走,被姑娘叫住:「你等等,你叫什麼名字?」

    民福用手摸了摸臉說:「金民福。」

    「我是武家村的,我們應該差不多大吧?」

    「嗯。」

    姑娘看民福回復的樣子有些泄了氣,低下頭。

    「沒啥事我走了。」民福說

    姑娘抬頭看了看欲言又止。民福轉身走了心中卻在想:「哎,現在的自己沒啥本事,哪有資格成家,就不耽誤人大好年華了。」

    1989年盛夏,育德拖村里人給民福稍話讓回去一趟,民福剛進門,就看到一個從沒有見過的女人站在院裏,民福衝着上房喊了一聲:「大,我回來了。」

    民福路過女人的時候女人禮貌的沖他微笑示意,民福回禮點了頭徑直走向上房,進門一看,歲福和一個父親年齡相當的男人坐在炕上。

    育德看見民福進來朝着男人介紹說:「親家,這是小兒子,民福。」

    育德又向民福說:「民福,叫張爸,以後就是你哥的丈人。」

    民福附和的叫了聲張爸,育德又說:「你到廚房看下你姐把飯做好沒。」

    民福轉身出去了,看着院子裏的女人多留意兩眼,這個女人上下身一樣長,頭大,臉白,眼睛大,光看臉算得上漂亮。

    一想到金歲福要和這個女人過一輩子,民福不禁覺得其實歲福造化還行。

    到廚房站門口開始八卦的問家玲:「金家玲,這個女的之前來過沒?」

    「你管我叫啥?現在長本事了,連姐都不叫了?」家玲帶着假怒說

    說着擀麵杖已經緊隨其後在民福的背後不斷空閃。民福嘻嘻一笑躲到門口說:「說正事呢。」

    「沒,今天第一回來。」

    「你感覺咋樣,人咋樣?」

    「長的算好看,人沒說上話,來讓坐上房,人自己站院子裏了,」

    「哥喜歡不?」

    家玲停下手裏的活笑着說:「哥好像挺喜歡的,咱倆過幾年就成長輩了,哈哈。」

    民福也跟着前俯後仰的樂起來。

    家玲又說:「你在外面沒遇到一個合適的嗎?」

    民福想起了那個飯店熱情的姑娘繼而搖頭:「沒,要說親也是先把你嫁出去,跟個母老虎一樣,看誰要你。你說你想找個啥樣的,我給你留意着,你也不小了,是不是你說,以後我就當舅舅了,哈哈哈。」

    家玲看着民福說:「真的說實話,我想找個有文化的。」

    民福一聽:「嘖,有文化的人不要你,你太笨,除了會做飯,還會幹啥?」

    「整個居樂鎮哪怕就是整個乾流市,有多少跟我這樣的女的有文化的?」家玲提高了聲音,洪聲似鍾。

    「看你的造化了,嫁近點,萬一以後受欺負了,我隨時能來。」

    「咋說話的呢,像我這樣的賢內助,以後肯定能過好日子。」

    民福點頭如搗蒜,出了廚房的門走向院子裏的女人:「嫂子,我是民福,院裏太熱,你要不到上房坐着。」

    那女人臉帶笑意點了點頭。

    歲月流逝,年關又一次到來,年三十金媳和家玲在廚房煎好油餅,打包好一部分,留作初三送禮用。

    大年初一,家玲一個人啃一隻豬蹄,把個小嘴吃的和豬蹄一樣顫津津的,眼神透露出的滿足讓民福不禁感慨:「哎,年年四個豬蹄大年初一都給你吃,你過生日就要啥吃啥,我們過生日就隨便炒幾個菜。」

    育德坐在一倒吸一口涼氣:「怪你沒出生在大年初一,意思是咱連年都別過了?你姐吃個豬蹄而已,想吃自己去撈。」

    民福聽着父親這麼說,一聲也不敢吭。

    家玲看着民福吃癟的樣,故意把豬蹄拿起來靠近民福的鼻子,後又立馬送到自己的嘴裏,得意洋洋的大口啃。

    民福瞪着家玲拿起桌上的碗跑到廚房把鍋里的肘子撈了一個並拿走了家玲專門給自己烤的面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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