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牆塌霧陷溯蹤跡

    當那清光徐徐擴散，逐漸籠罩了戰場中的每一寸角落，戰場中央的兩頭異怪也開始本能地暴動起來。

    它們皆有着形似蜥蜴的軀體，四足八眼，渾身又長滿了章魚一般的觸鬚。其中一隻身上帶着半撕裂的傷口，漆黑的膿血潺潺流出，將一大片海水染成黑色。

    異變領域與異怪幾乎是一體雙生的關係，當它們的異變領域被壓制的時候，異怪本身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自然，法雅拉所乘的飛舟被它們當成了眼中釘。

    一隻異怪猛地紮下水面，向駛來的飛舟衝去，但於此同時，一根巨大的尖銳冰矛也突然從海底刺出，將其幾乎捅了個對穿。

    「防禦能力被抑制了70%左右……」

    梅格塔主冷漠地分析着她這一道攻擊的效用。

    「本能天賦被壓製得更多，但依舊有些麻煩。」

    被冰矛刺穿的異怪撲入水面，再度起身時，它的傷口已經癒合了大半。那冰矛仍停留在它體內，但黑色的膿血正攀附其上，將其轉化成血肉的質地——無論什麼材質，都能被它同化融合進自己的身體。

    另一頭異怪，則是能令萬物衰敗，讓樹木腐朽，讓金屬鏽蝕。好在這種異變領域也被壓制了許多。

    梅格塔主伸手一淘，從虛空中取出自己的法杖。此前礙於異怪的異變領域，她將其元素化才避免了過多的折損。

    現在，可以全力施為了。

    「各位，準備——」

    她的聲音傳遞到趕來的三艘飛舟上，傳遞進每一個戰士的耳邊。

    「開火！！！」

    ……

    「第一波攻勢非常順利，我們在a5方位和b3方位成功建立了臨時據點，阻斷了異變感染的蔓延，並成功擊殺了三頭異怪。」

    「d17方位的戰場陷入僵持，正在調集支援。」

    「安特略號浮空城受到小股魔物侵擾，並未阻礙行動。經初步判斷，排除了有人背後指揮的可能，那些魔物只是因為受到污染蔓延的影響而轉移領地。不過，不能掉以輕心，後方已上調警戒等級。」

    ……

    一條條戰況傳入後方，匯聚到白石灣號浮空城的中控大廳中。這座浮空城是此次作戰的指揮中心，安托萬·塞卡正坐鎮這裏。

    「目前，還未有關于禁忌巫師的直接接觸情報。」他的助理在一旁總結道。

    安托萬緩緩頷首。他目光盯着桌上的報告，屈指敲擊桌面。

    「真是令人不安啊。他們雖然行事隱秘陰險，但也從來不會在這種時候藏頭露尾——那些傢伙骨子裏高傲得很，一旦與我們正式交戰，就不會甘於隱於幕後。」

    他輕舒一口氣，「這隻有兩個可能，他們要么正在忙於更核心的計劃，無力分心他顧，要麼……現在的戰鬥，還遠未稱得上正式的戰爭。」

    「但無論如何，我們要做的都是一樣的事，破壞他們的野心，保護我們的家園。」助理說道。

    安托萬笑了起來：「當然。」

    ……

    兩天後。

    晦暗的天光下，莎爾娜靜靜懸浮在一處海域上空，凝望着遠處的高霧之牆。

    霧牆本身並不平整，表面上時刻有雲霧起伏波動。但在幾十千米外，或者更遠的地方觀察，這些起伏便會化成它巨大規模下的小小波紋，讓它看着十足像是一堵牆一般。

    但現在，這道規律被打破了。

    前方的那一段霧牆已經失去了規整的形體，如大壩潰堤，源源不斷的濃霧傾瀉而下，山崩海嘯一般席捲鋪滿了方圓幾十千米的海面。

    霧氣從高處傾落，又崩騰衝向天空，形成厚重千鈞的濃雲，幾乎完全遮蔽了陽光。

    但這裏並沒有被黑暗籠罩，因為雲層與濃霧中不時有巨大的閃光爆綻，轟鳴聲與尖嘯聲不絕於耳。

    「蹤跡……去了霧牆之後。」

    莎爾娜分辨着此處殘留的信息。

    在大約幾個小時之前，禁忌巫師們就在此處完成了儀式，並轟塌了這一段霧牆。當時她正在清理外溢的異怪，並沒有趕至現場。

    之後，霧牆坍塌又引發了某種空間層面上的動盪，令百里之內寸步難行，阻礙了她的步伐。

    好在，並沒有被耽擱太久。

    她凝望遠處，以魔力感知仔細溯源追查。

    好消息，那些禁忌巫師的魔力還沒產生明顯的異化，這說明他們還保留着人的本質，沒有把自己轉變成另一種東西，比如異怪什麼的。

    在之前她與弗拉克的交流之中，變身異怪是這些禁忌巫師們可能的計劃之一。按照他的說法，禁忌巫師們能將一些「有潛力」的生物引導轉化成異怪，包括他們自己在內。

    不過這種方法在他們內部也極少使用，畢竟化身異怪就意味着理智與人格的完全消亡，失敗率也很高。即使沒有化成一灘肉泥，成功轉化，也只是意味着變成了其他人手中的材料。

    另一點就是，沒有經過特殊處理的話，由人轉化而來的異怪通常不太強，這是由於人類的體量和血脈限制，上古巫王血脈會抑制異怪化的進程。

    但這裏的情況……不太好說。

    「蕾伊，情況如何？」莎爾娜在腦中呼叫道。

    在知道霧牆生變之後，莎爾娜就聯繫了那傢伙，讓她去找上古巫王問問情況。

    很快，對面發來一個黃豆流汗的表情——不得不說，那傢伙的精神頻道用得很6。

    「[流汗]，還能怎麼樣？我只能說，g，沒救了。」

    「？」

    「高霧之牆都是上古時代的寶貝了，那巫王也是個半身不遂的狀態，根本阻止不了那些小老鼠搞破壞嘛！那段霧牆是修不好啦，充其量，只能維持它的範圍不擴大而已。」

    「足夠了，這並不是預案里最壞的情況。」

    莎爾娜一邊說，一邊飛向了霧牆缺口。

    與她之前進入霧牆相比，這裏的霧牆內部更加狂躁，混亂的魔力蜂擁着衝出豁口，向外界大肆擴散。

    在更深的層次，連空間都如蛛網般破碎。

    「能在這種情況下行動，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啊。」蕾伊說着垃圾話。

    「慢着，」莎爾娜很快發現了一點蹤跡，那些禁忌巫師遺留的魔力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越往深處走，變化越大，越接近異怪的成分。

    直到某個臨界點，殘留的魔力蹤跡徹底融入霧牆之後的環境中，與異怪一般無二。

    除了其中最強大的一股，應該是那位靈使留下的。

    「他們最終還是變成了異怪。」莎爾娜面色沉重。

    「在這些禁忌巫師的眼中，人類必須拋棄人的身份，轉化成異怪的屬民才能延續，他們只不過先行一步罷了。」

    「即使以這種方式死去？」

    「哈，說不定在他們眼中，這是必要的犧牲呢。在這一點上，禁忌巫師們的精神尤為敬業。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蕾伊說道。

    「自欺欺人的殉道者罷了。」

    沒有過多評價，莎爾娜繼續深入霧牆。她得找到那些禁忌巫師的尾巴。

    不過很快，她就停了下來。

    無他，幾道錯亂的氣息自己找上了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