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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誰他媽死這兒了!差點把老子絆倒了!」
陰暗潮濕的牆角,正蜷縮着一個少年,剛剛踩到他的漢子看到他,狠聲狠氣地呸了一聲,抬拳就要動手,卻被他身邊的少年拉住了:「三哥,他都死了,你還打他幹什麼。」
「晦氣!」
漢子冷嗤了聲,抬腳踢了下那半死不活的人。
剛剛說話的少年心頭一緊!
好在,躺在角落的小孩兒沒有因為疼痛而發出半點兒聲音。
漢子也沒有繼續和「死人」置氣,只踢了他一腳,就哼着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回去告訴你哥,明天有個大活,讓他準備好了……」
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四下無聲,余渡才睜開眼睛,猩紅的嘴角卻是輕勾着的。
剛剛那個少年叫洛川,一個疑似會對自己心軟的人。
果然,那人沒忍心。
這是他受傷的第三天,再沒有幫他,他就會死。
可這裏又有誰還有多餘的善心呢?只有這個初來地下城沒多久的少年人才有可能對自己心軟,他決定賭一把。
賭贏了,他能活下去。
賭輸了,就被剛剛那個壯漢打死。
索性,他雖運氣不好,但向來命大……
余渡閉上眼睛,消瘦的身體緊貼着潮濕的危牆,疼痛讓他的頭腦越發清醒。
他聽到了腳步聲。
黑暗中,他猩紅的嘴角微微上揚。
洛川,來了。
如他所願,他被洛川帶回了一個破舊的土坯房裏,遇到了殷九,經他幫助,他活了下來。
病好以後,他沒有離開,而是跟着殷九學習招數。
殷九雖懶得理他,但不介意他的偷學,他很聰明,下手又狠,不過一年,他就從殷九那裏學到了對方自創的殺招。
可他卻走了。
因為城主的親自召喚。
又過幾年,他又因任務而追殺殷九。
他只沉默了一瞬,便接下了任務牌。
也是那次,他第一次見到陽光。
陽光很刺眼,他無從適應,哪怕身邊的人早就給他準備了眼罩,他還是忍不住流淚,一直過了很久,他才勉強能夠視物。
太陽像火一樣,亮亮的,刺目又暖人,他自虐似的看了良久,忽然聽得一連串的腳步聲。
他像是沒聽到一樣,依舊站在那兒。
「過山龍遇下山虎,社會不由你做主,城南城北一條街,打聽打聽……」
來人聲音慵懶,帶着揮之不去的笑意,他看向那人。
對方的頭髮是粉色的,陽光照在上面,看上去暖洋洋的,帶着橘色的光暈,有類似於太陽的溫暖氣息。
她二十出頭的年紀,笑時很有親和力,粉嫩的頭髮將她襯的像一個小太陽,讓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你叫什麼?」
他聽到自己問。
之後的很長時間,他像是忘記了任務,每天都跟着她,和她一起工作,看她和別人談笑風生,越看他越喜歡,越看越想接近。
最後他還是按捺不住將人帶進了地下城。
「喂喂喂!幹什麼呢你!過馬路不睜眼睛嗎!」
騎電動車的女孩兒怒氣沖沖地喊着,余渡的思緒被打斷,抬眼輕瞥對方一眼。
女孩兒的聲音戛然而止。
余渡走後,她才輕呼一聲:「臥槽!帥哥!」
他剛出獄,以普通人的身份走在街上的感覺讓他異常陌生,他習慣性地壓低帽子,朝目的地的方向走去。
今天是電視劇《縱橫》入圍金鳥獎的日子。
顧饒饒會來。
他想見她。
她一改往日精緻的着裝,穿着寬大的背帶褲,踩着平底鞋,站在頒獎台上說着獲獎詞。
台下全是掌聲,記者們瘋狂地拍攝。
顧饒饒竟然是電視劇《縱橫》的原着作者!
她以《縱橫》編劇的身份拿下了金鳥獎的最佳編劇獎!
直播間裏的觀眾鍵盤敲得飛快,震驚語塞的有、不可置信的有、意料之中的有、早聞爆料的也有。
包括顧饒饒粉絲在內的所有人都異常激動。
誰敢想一部男頻經典巨作的作者居然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黑紅具在的女明星呢?!
不少早早就得到消息的人伺機潛入金鳥獎的頒獎現場,只為拿到第一手資料。
「哎哎哎!你,對,說的就是你!」一個安保人員指着余渡道:「你怎麼進來的?誰讓你進來的?」
余渡似是聽不到對方講話,只看着那人從台上走下。
「說你呢,你——」
人群中的顧饒饒若有所覺,抬眼一看。
四目相對。
他從她的眼底看到了驚訝和不可置信。
很快,殷九也敏銳地察覺到什麼,看向了他。
余渡收回視線,不再去看。
他知道他走之後,顧饒饒快步趕了過來,也知道她想和自己見面,但他偏要走,偏不讓她如願,那句「謝謝你」還是讓她永遠埋在心裏吧。
只要這句話一時不說,她就永遠會記得自己的好。
余渡的腳步很輕,在樓下看那家的燈火通明。
他知道他們在裏面,也知道那人的肚子裏有了別人的孩子,更知道殷九是在做飯。
他記得殷九做的蛋炒飯。
是熱的,很香,帶着濃濃的雞蛋味兒。
也許殷九是在做蛋炒飯,也可能是在做顧饒饒最愛的紅燒肉,亦或者只是簡單的溫粥……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他來這裏做什麼?
余渡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冷幽。
在監獄裏,他每一天都想着早點出來。
他既想活的像人一樣,又想把顧饒饒搶回來,他很矛盾,但就在剛剛,他忽然覺得搶回來的顧饒饒也許就沒現在這麼好了。
就像她被自己擄進地下城後,再沒露出過笑意一樣。
這朵紅玫瑰長在自己的身邊就會腐爛枯萎。
這般想着,余渡便要走了。
可不知怎麼,他又很難挪步。
他想走,但又貪戀那碗香噴噴的蛋炒飯。
他好像餓了。
「哥哥?」
這道聲音有些耳熟,余渡轉過頭。
女孩兒十四五歲模樣,穿着校服,臉蛋兒像蘋果一樣,紅撲撲的,見到自己,微微一怔,很快又露出笑:「是你!」
原來是她。
那個喜歡抱他大腿的小哭包。
她還記得我,也不怕我。
余渡垂眸,像是聽不到她說話一樣,轉身朝外走。
「哥哥!我姨夫做好飯了!我們去吃飯好不好?」小姑娘遲疑了一下,拉住他的袖子,怯聲問:「哥哥。」
他本想拒絕的,但話到了嘴邊,卻成了:「要叫叔叔。」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的近乎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