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奇聞

    明朝洪武二十三年，應天府連着下了四日的大雨，天氣潮濕陰霾，街道上人人都聳拉着腦袋，全身都裹在蓑衣里，或是在油紙傘下，街上除了瓢潑的雨聲，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忽然，幾聲急促的馬蹄聲從通濟門傳來，劃破了夜晚的寧靜，四匹馬沿着長平街直往城中奔馳而去，馬上四名漢子，身批蓑衣，頭戴黑色斗笠，手中短鞭不住鞭打着馬兒，街上行人急忙閃到了路邊。

    四人奔馳了一陣，在一棟掛着紅色燈籠，燈火通明的樓前停了下來，走在頭前的漢子來到門前取下斗笠，急匆匆的推開大門快步走了進去，喧譁之聲一下子傳了出來，原來此地，正是應天府最熱鬧的花柳之地，醉春樓。

    一名滿面脂粉的中年婦人急忙迎了上來，說道：「胡捕頭，真是稀客啊，可是有一陣子沒見着您了。」

    那漢子，正是應天府衙門捕頭胡清。

    胡清沒有理會她，快步走過前院，直直的往後院走去。

    那中年婦人急忙拉着他衣袖說道：「胡捕頭，您今兒個怎麼這麼着急啊，可不是來我們這抓什麼犯人吧。」

    胡清沒好氣的說道：「官爺我今天不是來抓犯人的，也不是來找姐兒的，柳一刀可是在後院？」，他說完這話，又快步往後院走去。

    那婦人急忙快步上前，攔在他說道：「胡爺，您知道了還往裏闖，不是小的駁您老的面子，這柳一刀可不是好惹的，我們醉春樓最不缺的就是姐兒了，今天紅娘怎麼的也會把最好的找來陪您，犯不着為了個媚娘和柳一刀結下樑子。」

    那婦人，正是醉春樓當家，紅娘。

    胡清把她往旁邊一推說道：「紅娘你讓開，我是有急事找柳一刀，不是來你醉春樓爭風吃醋。」

    紅娘急道：「胡爺，你可知柳一刀最痛恨的事情是什麼?哪怕有天大的事，勸您也不要在他這個時候去打擾他。」

    胡清聽她一說，腳下不自主的停了下來，紅娘長長的舒了口氣，人人都知道，浪子「柳一刀」，刀法奇快，殺人只用一刀，平生最愛的是美人，最恨的，則是別人打擾他和美人相伴的興頭。

    胡清則是皇城應天府捕快頭子，這兩位若是在她醉春樓動起手來，死了誰，她這醉春樓都不用開了。

    胡清知道柳一刀最痛恨別人打擾他的興致，用他的話說，人生苦短，難得行樂，打擾他行樂的人，就是他的仇人，可是，若今晚他不出手，自己這項上人頭怕是不保了，權衡再三，又急忙邁步往後院走去，說道：「我這項上人頭都快不在了，我還管得了這。」

    紅娘阻攔不住，只得硬着頭皮跟在他身後。

    胡清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來到後院二樓窗前，剛要開口說話，只聽「嗖」的一聲，一把細薄柳葉彎刀穿過窗戶，貼着他面頰飛過，直插入身後柱子之上，刀身沒入柱子之內，刀尾猶然在顫動。

    胡清張大了嘴巴，這等功力，若是打在自己身上或臉上，只怕自己已經是個死屍了。

    只聽屋內一個聲音說道：「胡大哥，若不是咱們相識多年，一刀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正是浪子柳一刀的聲音。

    胡清抹了抹額頭，不知抹去的是雨水還是驚嚇而出的汗水，顫顫巍巍的說道：「一刀老弟，你的、、、、你的脾氣哥哥怎麼會不知？若不是十萬火急，哥哥也不敢來叨擾你，這次你可得救哥哥一命啊。」

    屋內沉默了一陣，只聽一個女子細聲的說道：「讓胡大哥進來說吧，咱們相處的時間長着呢，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

    柳一刀小聲說道：「你可知這一時半刻，千金我都不換的，再說，能讓胡大哥這麼着急的事情，總不是一時半刻能解決的，怕是又不得不離開你一段時間了。」

    那女子又細聲說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不打擾也打擾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緊接着，那女子對着門外說道：「胡大哥，請進來吧，媽媽，就請你帶其他的官人去前院歇息片刻。」

    紅娘這一聽，一顆心總算落了下來，歡天喜地的招呼着剩餘三人到前院去了。

    胡清推開門走了進去，與別的房間不同，這房間青素淡雅，一年輕男子坐着桌前，眉目清秀，面容稜角分明，披着一件粉色粹花外套，一把細長薄仞放於桌前，不是柳一刀是誰。

    在他身旁坐着一名年輕女子，明媚妍麗，不施脂粉，更顯清麗絕倫，正是名動天下的醉春樓頭牌媚娘。

    媚娘說道：「胡大哥你請坐。」

    胡清雖然和柳一刀是舊相識，知道他的古怪脾氣，看了一眼柳一刀，不敢坐下。

    柳一刀說道：「胡大哥，請坐，小弟有一些古怪脾氣，還望你不要介意才是。」

    胡清這才坐下，說道：「是哥哥的不是，只是事情緊急，反正不是死在老弟的刀下，也要死在衙門刀下，還不如老弟你給哥哥一個痛快，這才硬着頭皮闖進來。」

    柳一刀面露驚訝之色，胡清做了幾十年的捕頭，不知是何事讓他如此驚慌，說道：「能讓胡大哥焦頭爛額的，總不是什么小事，胡大哥但說無妨，看小弟能做點什麼。」

    胡清看了一眼媚娘，欲言又止。

    媚娘一笑，站起來說道：「胡大哥請稍坐，我去給你們端點酒菜。」

    胡清趕緊站起來說道：「那就勞煩姑娘了。」

    胡清是衙門的官爺，應天府捕快的頭子，居然對這青樓女子畢恭畢敬，一方面是因為柳一刀的緣故，另一方面，實是媚娘賣藝不賣身，琴棋書畫稱當世一絕，這皇城多少王公貴族想要得她見一面都難，他有這樣的榮幸，實在是不敢再擺架子。

    胡清見媚娘走了出去，這才急忙說道：「柳老弟，城裏到今早已經死了第四名鐵匠，你知道我大明律，刑罰殘酷，府尹周大人被聖上召見，限期三日之內查明緣由，捉拿兇手，否則革職查辦。」

    柳一刀說道：「死了幾個鐵匠，就算再怎麼離奇，又如何會驚動皇上？」

    胡清說道：「老弟你有所不知，這是天子腳下，錦衣衛遍佈，，，，，」說到這，胡清不自禁的放低了聲音，看了看周圍繼續說道：「放個屁都有可能傳到聖上耳朵里，再說了，這四名鐵匠都是當世有名的高手，其中就有「歐冶子再世」之稱的蘇星淵，他可不是一般的鐵匠。」

    柳一刀說道：「為什麼死的都是鐵匠？胡大哥可有什麼頭緒？」

    胡清喝了一口茶說道：「奇就奇在這裏，我這一天半夜都沒有休息，四個地方都看過了，四人都是在熟睡中被殺，而且面帶微笑，傷口都在脖子上，一刀斃命，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家屬都是第二天才發現，說實話，你老哥我從來不干隨意抓人頂罪交差的事情，這限期三日，當真是要了我的命。」

    說完嘆了口氣，垂頭喪氣的看着桌子。

    柳一刀敬重胡清的地方，也正是在他是個正直之人，如今，自己看來是不能坐視不管了，說道：「胡大哥，雖然時間短，也還沒到完全沒有辦法的時候，你還有多少時間？」

    胡清聽他這一說，兩眼陡然亮了起來，抓住他的手說道：「一刀老弟，我就知道求你你一定會有辦法，這下哥哥算是有救了，還有兩天時間。」

    柳一刀說道：「你別高興得太早，我可沒有十成的把握能抓到兇手。」

    胡清說道：「我還不知道你的能耐？當年老弟在六扇門的時候，多少離奇的大案到了你的手上不是信手拈來就破了，，，，」

    柳一刀聽到他說到六扇門幾個字，面上不自覺的罩上了一層寒霜。

    胡清趕緊住口，心下暗叫糟糕，柳一刀從六扇門出走一直原因成迷，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柳一刀沉默了一會說道：「我可以幫你，但是有兩個條件。

    胡清趕緊說道：「莫說再有兩個條件，再有一百個哥哥我也答應。」

    柳一刀說道：「第一，把你捕頭的令牌給我，我需要用到。」

    胡清趕緊從腰裏把衙門捕頭的令牌和另外一個黑色袋子遞到他的手上，說道：「這黑色袋子裏面府尹大人的印信，憑着這印信，應天府衙門內和周邊縣衙的衙役官差你都可以調動。」

    柳一刀接過來，也不看，隨手放到了桌上，胡清心下奇特，這相當於把除了城門守軍以外，應天府所有衙門人員的調動權遞到了他手裏，他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柳一刀接着說道：「我還有一個條件，只怕你沒那麼乾脆答應了。」

    胡清一愣，說道：「老弟但說無妨，哥哥上刀山下火海也給你辦到就是。」

    柳一刀一笑，說道：「六扇門的穆清芸可是正在應天府？」

    胡清一愣說道：「這事你怎麼知道？」

    柳一刀嘴角一笑，說道：「我怎麼知道的你不必關心，我的第二個條件是，想辦法讓她陪我一個晚上，你可能辦到？」

    胡清急道：「一刀老弟，你可知死在穆清芸手下的登徒浪子強姦犯有多少？怕是數也數不清了，不是哥哥我辦不到，弟弟你『名聲在外』，這不是自投羅網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