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少年初長成

    蟾娘能感應到，自己在屋外的三個分身，已經被滅。

    然而，她卻並不在意身後的情況。

    她介意的是，躺在床上，不時有金色流光閃動的小韓林。

    那些流光，便是先天聖魔體的護體聖氣。

    這護體聖氣，連妖皇都抵擋不住，更不提境界還低一層的蟾娘。

    原本，這護體聖氣，需要通過修行才能掌握。

    然而，小韓林是嬰兒，危急關頭，任何先天能力，都可依靠本能施展出來。

    也正因如此，小韓林雖未修煉，卻能施展如此大威力的護體聖氣。

    不過，懂得施展卻未必懂得停止。

    護體聖氣，消耗的是人體的正能量。

    嬰兒本就一身純粹的正能量，這護體聖氣一旦施展，估計得好幾年後才會自行終止。

    「小公子先保重！」

    知道自己留下也無益，蟾娘看了眼小韓林，然後果斷轉身。

    轉身同時，她的左手藍光一閃，另一把半透明匕首出現。

    此時，幾個白影剛好由外面衝進來。

    蟾娘身影一糊，瞬間便帶着全部入侵者倒飛回院中。

    ……

    聽着城西邊傳來的鬼哭狼嚎。

    藍巧根本睡不着。

    她有種預感，韓凌大哥家可能出事了。

    於是，她翻身爬起。

    戴上斗笠，提了火把和砍刀，悄悄溜出家門。

    才走到半途，便看到一隊山城衛兵，舉着火把往城西方向趕。

    城西居民稀少，又多為竹林小路，因此山城衛兵很少到那邊巡邏。

    藍巧擔心被衛兵趕回家，便慌忙熄滅火把，躲入暗處偷偷跟着。

    終於，遁着聲響，衛兵們找上了韓凌家。

    還未等靠近，所有人都震驚了。

    一大片東倒西歪的竹林，像被拋石機攻擊過一樣，留下一個個大坑。

    韓凌家的院牆已全部倒塌，只剩三間房子還完好無損。

    還有兩隻縮在主人屋子邊上，瑟瑟發抖的山羊。

    「快去稟報知府大人！」

    帶隊的一人，叫出兩人，剩下的則跟着他，一起衝進屋子。

    ……

    秋去冬來，冬去春來。

    眨眼十年便過去了。

    韓凌家的院牆，早已重新建起。

    而那一大片被破壞的竹林，也已重新長滿了竹子。

    「韓林！飯菜都在鍋里，記得吃。姑姑先去店裏了。」

    一名穿着山城服飾的白裙女子，推開韓凌家院門，朝院旁菜園裏的一名少年招呼。

    見菜園內的少年，專心研究菜葉上的蟲子，女子無奈的搖搖頭，便自己往山城集市方向而去。

    這名白裙女子便是藍巧。

    十年前，她以照顧小韓林為名，搬到此處居住。

    為此，她跟他那賭鬼老爹徹底的鬧翻了臉。

    每月里，除了給他爹送些生活費外，也就很少再去管他爹。

    菜園內的安靜少年，便是韓凌兒子韓林。

    這小子，從小不愛哭，也不愛鬧，整天只是悶頭搞自己的事情。

    這倒讓藍巧少操許多心，把更多的精力，用來打理店鋪生意。

    如今，藍巧經營着一間煙草鋪，一間茶葉鋪，一間藥材鋪，還有一間小酒樓。

    除了藥材鋪是韓凌當初經營的店面，其餘幾個店面，都是後來新盤的。

    藍巧能有這麼多錢開新店，全賴某位神秘女子的特別贊助。

    這位神秘女子似乎是韓凌的熟人，對小韓林格外關心。

    每隔半年會托人來一趟，向藍巧詢問小韓林情況，並交給她一些銀票。

    這位神秘女子，藍巧在韓凌的葬禮上見過一次，是位蒙着面紗的藍衣姑娘。

    同來參加韓凌葬禮的還有韓凌的妹妹。

    不過，他這位妹妹，夫家並不富裕，而且還有三個孩子，沒有餘力再照顧小韓林。

    倒是韓凌在郡城的幾位有錢大哥，除了托人稍帶了點銀錢外，便不再過問韓凌的身後事。

    藍巧雖對着幾位大哥心有不忿，卻也不好去多說什麼。

    好在，這些都已經不重要。

    在神秘女子的資助下，藍巧現在已是四家店鋪的老闆娘，小韓林也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

    可是，唯獨讓藍巧覺得操心的是，這十年來，韓林非常孤獨。

    自從韓林父母都過世後，周圍的人便謠傳韓林是天煞孤星，會剋死身邊的人。

    一時間，山城裏的人都刻意躲避韓林。

    沒有孩子願意跟他玩，城裏的所有私塾，迫於其他孩子家長壓力，全都拒絕他入學。

    甚至離得最近的那幾戶人家，也都陸續的遷到城內其他地方。

    「小白！今天，我們一起到池塘那邊去看魚吧。」

    蹲在菜園的韓林，對着菜葉上的一隻小蝴蝶，自言自語。

    小蝴蝶仿佛能聽懂，扇動翅膀輕輕飛起，落在韓林的手掌上。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帶《詩經》和巧姑姑做的午飯。」

    韓林托着小蝴蝶，將其放回菜葉上。

    他這才起身，一路小跑衝進院子。

    「小花奶奶！一會我跟小白去池塘那邊玩，你去不去。」

    韓林是在跟院角蹲着的一頭老花羊說話。

    老花羊似乎也能聽懂韓林的話，沖韓林搖搖頭，還咩咩叫了兩聲。

    「嗯！好吧！那一會我把院門開着，奶奶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到外面去走走。」

    說完，韓林一溜小跑，進了房間。

    一通忙碌後，背着個鼓鼓囊囊的小包裹，又匆匆跑了出來。

    路過小菜園時，他停下來，沖小蝴蝶招了下手，小蝴蝶便飛起來跟他匯合。

    兩個小夥伴一起，沿着南邊小路行去。

    大約走了有五里地，便來到一處長着荷花的池塘邊。

    這池塘並不大，只比韓林家的院子大一點。

    由於，離山城灌溉農田的溝渠很遠，通常只有春夏兩季有水，到了秋冬兩季就會幹涸。

    現在是春季，雨已經下了幾場，池塘里蓄了些水，荷花們正陸續長出葉子。

    小池塘的周邊，是一片豐茂的野草地，韓林有時會帶老花羊過來吃草。

    「小白！你先去找夥伴玩吧。我在這看會書！」

    韓林走到熟悉的草坡，將包裹放下，取出裏面裝的一本褐皮封面的冊子。

    這冊子厚越一公分，是《詩經》的上部，下部還放在家裏。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韓林展開冊子，對着小池塘誦讀起來。

    沒辦法去私塾讀書，他就只能私下裏用功。

    韓林今年虛歲十一，按大明律例，已經可以考縣學。

    縣學不同私塾，只要考上了，沒有特殊原因，學院是不能拒收學子的。

    韓林正是求學若渴的年紀，自然很嚮往跟其他孩子一樣，能夠坐在學堂里聽老師授課。

    今年鳳鳴山城縣學的入學考試，將在月底進行，也就是還有半月時間準備。

    其實，韓林背書的天賦一般，往往一篇幾十字的小文，他要背上一星期才能記住。

    然而，他並沒有介意。

    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停的堅持看書背書。

    到了現在，《三字經》、《弟子規》、《千字文》、《百家姓》這些私塾教的書，他都已經能夠通背。

    而且術算、天文、地理和歷史這些普通私塾不教的東西，他也都有所涉獵。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

    韓林專注的讀着詩，不知不覺，又進入了那種奇怪的狀態。

    他每讀一句，眼中就會看到一個金色光點。

    這些光點，會因詩句不同，其出現位置會忽高忽低。

    當讀完一篇，這些光點，會自動連成一跳上下波動的曲線。

    這些光點和曲線，會清晰印在腦海，只要再次看到讀過的詩句，它們就會自動浮現。

    看來，記住這些光點和曲線，要比記住那些詩句要來得容易。

    韓林從五歲開始，便出現這種狀態，至今，他也沒明白，這些光點和曲線究竟代表什麼。

    多年的習慣，讓他學會忽略這些東西，他一直誦讀着，直至太陽升到正午。

    韓林合上冊子，將其小心裝回包裹，從中取出個扁扁的小竹簍。

    小竹簍里，裝着幾個肉夾饃，還有一個裝着醬料的小碟。

    韓林聞着飄出來的香氣，忍不住取出一張，狼吞虎咽起來。

    姑姑有說過他的吃相難看，但他從不介意，只管悶頭吃。

    當最後一根肉夾饃被送進獨自後，韓林將竹簍收拾好，便開始了每天必做的第二件事——習武。

    韓林有聽姑姑說過，自己父親是死於山賊之手。

    那些山賊的武功極為高強。

    他們悄悄翻越護城牆，潛入城裏，想要打劫山城裏的富戶。

    結果，路經自己家附近時，被父親發現，然後父親便遭了對方毒手。

    韓林習武，並不是去替父報仇，而是姑姑希望他遇到壞人時，能有自保之力。

    在姑姑的故事裏，那些殺害他父親的山賊，已經全部被官府抓住，並於集市內當街問斬。

    韓林所修習的武功，名叫藍水功。

    藍水功的秘籍，是六歲那年姑姑交給他的，據說是手抄本，抄錄得十分粗糙。

    裏面那些圖解插畫歪七扭八也就罷了，連文字都抄寫得慘不忍睹。

    好在韓林反覆研究數月後，總算把秘籍的數百字，給全部辨認出來。

    但是，不知道是韓林沒有練武天賦，理解有誤，還是這門功夫本就如此妖異。

    韓林整套武功演練下來，看着就像是在練舞。

    那動作綿軟無力，肢體左扭右擺，若是被其他人看見，一定會笑掉大牙。

    不過，韓林也不介意，他本就不喜打鬥，每天堅持練武，主要是讓姑姑的安心。

    整套藍水功，共有三十六個動作，三層境界，九個小階段。

    如果韓林對圖解理解無誤的話，學會這些動作，倒是沒花多少時間。

    只是這三層境界，就不那麼容易達到了。

    藍水功三層境界分別為：融形、融意、融我。

    根據心法描述，韓林對自己目前境界定位為：尚未入門。

    他的動作即沒有水的形，也沒有水之意，可不正是沒入門嗎？

    韓林一套動作反覆演練了數十遍，很快，太陽便已經西斜。

    「小白！你在哪？」

    看天色不早，韓林便停止練功，呼喚小蝴蝶。

    然而，小蝴蝶並未像往常一樣飛回來。

    「小白！該回去嘍！姑姑發現我不在家，肯定會急壞的。」

    韓林又叫了一聲。

    等了一陣，還是沒有看到小蝴蝶的身影。

    「小白去哪了呢？」

    韓林仔細張望了一陣四周，並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呱呱~

    突然，韓林腳邊，響起青蛙叫聲。

    韓林低頭去看，發現了那隻叫喚的青蛙。

    「你知道小白在哪？！」

    韓林驚喜的問。

    呱呱呱~

    青蛙面向韓凌端坐，表情十分嚴肅。

    「什麼？你說小白被吃掉了！」

    韓林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青蛙。

    「小白被誰吃掉了？」

    呱呱~

    青蛙回答。

    「蟾蜍？你說的蟾蜍在哪？」

    呱呱呱~呱呱~

    青蛙回答了一個長句。

    韓林點點頭。

    「謝謝你，小青蛙！我知道了。」

    謝過青蛙，韓林原本舒展的眉頭，凝成了川字形。

    「小白！我這就來救你！」

    韓林將包裹繫緊在身上，便朝着更南的方向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