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圍毆『小騙子』

    「騙子！」

    天色灰濛濛，看樣子似乎要下一場大雨。長滿荒草與灌木叢的山坡上隱隱約約露出一條不怎麼明顯的坑窪土路，一個滿臉稚氣、瘦弱但卻顯得十分精幹的小女孩抱着一個滿是補丁的土布口袋，低着腦袋，快步向前走着。

    「騙子！」

    突然，一雙小手呼地一下抓來，將女孩手中的補丁口袋扯落在地。頓時撒落出裏面整齊的書本和磨得精亮的短小鉛筆。

    另一個小女孩快速衝到前面，雙手叉腰，氣勢洶洶，怒目盯着瘦弱的女孩。

    並向其身後趕來的一隊小夥伴喊道，「快來，我攔住這個騙子了！」

    「騙子，還錢！」身後趕來的又一個女孩一把扯住小女孩的衣服，將準備俯身收拾書本的她扯了一個踉蹌。幸虧她定力好，人小卻精幹有力，穩住腳步。並不理會這一群人的取鬧，又要彎腰撿起掉落的布袋和書本。

    「聽到沒有，木綿！」前面的小女孩扯高了嗓門，像大小姐命令僕人一般，厲聲對這個叫木綿的小姑娘叫道。

    看她的做派，應該是那種從小嬌生慣養的有錢有勢人家的孩子，至少從穿着上可以看出比木綿家好上好多倍，後面的幾個小孩子跟隨着她的號召，開始準備對木綿動手動腳。

    要是膽小的孩子，這個時候估計已經露出怯態並求饒了。可是木綿卻似瞧不見，聽不着一般，也不與這大小姐模樣的姑娘置氣，只管彎下身子，拾撿自己的布袋和書本。

    啪！

    就在木綿的小手摸到書角時，那姑娘突然一腳跺了下來，將原本乾淨光潔的書本整個踩在了腳底。

    木綿呆了一下，抬頭憤怒地盯了一眼這個『大小姐』，明潤的眼睛裏露出一絲可怕的紅色。她努力壓制着心中的怒火，緩緩將快要握起來的小拳頭又舒展開來。

    「怎麼？還想打我？」『大小姐』向前挺了一下，「來呀，我今天就站在這裏。來呀，小騙子，來來來！來打我！」

    『大小姐』開始動起手來，向前扯起木綿的衣領，要把她整個人提起來。

    那些旁觀的小孩見這氣勢，一人上來蹭一手或一腳，並伴隨着嘲弄般的笑聲與罵聲。

    「打死這個小騙子！他們家騙了別人好多錢！」

    不知哪一個下的狠狠一腳，巨大的衝力將小小的姑娘踢到路邊，跌坐在了草叢裏。她身上的衣服原本雖然打了一些補丁，但卻是乾淨整潔的，現在卻糊滿了泥巴灰塵，頭髮也被這些小孩扯得凌亂不堪。

    更可恨的是，那『大小姐』將她地上所有的書本都踩了一遍。嘴裏念叨着：「我讓你讀書成績好！我讓你成績好！」，並用腳踩上了木綿的土布口袋。

    那可是母親熬夜給她縫製的布口袋，是從父母衣服上裁剪下來的布料！小木綿再也忍不了了，她不管了，心裏已經忘了父親母親囑託的不能和別人打架。

    她發出一聲尖叫，呼地從地上沖了起來，一把揪住『大小姐』的頭髮，在她身上撕扯幾下，猛力推了出去。

    事出突然，『大小姐』哪裏經過這樣的場景，從來都是她欺負別人，還沒有人敢這樣打過自己。踉蹌幾步之後，跌坐在草堆里，氣急之中更多的是驚愕未定。

    「小騙子打人了，大家快幫忙！」先前那個扯木綿衣服的女孩見這情景，從驚訝之中回過神來，向周圍的小夥伴大聲嚷嚷着，率先向木綿撲過來。

    「你們幹什麼？」

    身後那小堆人群，突然被一個呼呼喘着粗氣的小男孩掀開，那個撲向木綿的女孩也被他拉了回去。

    「杜娟，你又在欺負人！小心我回去告訴你爸爸！」

    男孩攔在小孩們的前面，揚起圓潤而俊俏的臉龐，整個臉頰因為疾跑而來的緣故顯出一絲紅色。他上前拉住木綿，對那仍然跌坐在草叢裏的『大小姐』說道。

    『大小姐』杜娟一聽，臉色微微一動。雖然她平日裏仗着自己的父親是老師併兼着整個寨子學校的校長，在校園內外橫行霸道，但那些都是背着父親乾的，要是真被他前去告了狀，少不了又要挨一頓狠批。

    可是她不能就這麼便宜地放過木綿，從來沒有遭受過被人推倒在地的她，此時就像是受了奇恥大辱，這個面子她一定要在這些小夥伴面前爭回來。即使是心裏軟了一絲，嘴上也不能服軟！

    杜娟從地上爬了起來，衝上來就推了一把木綿。

    「騙子，以後你別想安心讀書了！」

    只是她的力氣太小，不像是報復，倒像是為了嘲諷對方從新挑起斗意。

    幸虧男孩拉着木綿，不然這小個子的姑娘又要衝上前去打那不怕事的杜娟幾拳。

    「向雲，這裏的事與你無關，你趕快讓開！」後面那個女孩上前來，要拉開這個叫向雲的男孩。

    「對，班長，你人緣好，在學校里你能管着我們，但這裏是我們與這個騙子的私事！你快讓開！」

    原來這個叫向雲的男孩是他們的班長。後面的小孩們起着哄，一邊招呼着向雲，同時又要開始圍打木綿。

    「什麼私事？我只看到你們一群人在欺負她一個人！」向雲張開雙臂，將木綿護得更緊。「今天誰要敢再打她，明天我就去告訴老師！」

    「哥，你今天真的要幫這個小騙子嗎？她家欠張小芳家養豬的錢！她爸爸賴賬，她姐夫將賣豬的錢卷跑了，她們家全是騙子！」

    杜娟與向雲從小在一個院子裏長大，是那種青梅竹馬的關係，兩家又走得比較近，兩人平日裏就像兄妹一般。所以杜『大小姐』雖然平日裏霸道慣了，但是一到這鄰里交相稱讚的向雲哥哥面前，卻不敢胡作非為，只好搬出自己為什麼幫助張小芳並帶着眾多小跟班來教訓木綿的原因。

    說完，她一臉委屈，「你剛才又不是沒看見，這小騙子剛才打了我，都把我推到地上了！」

    「對呀！是她先動手打的杜娟！」

    後面的張小芳與眾多小孩指着木綿，同聲應和道。

    「小騙子！」一個小男孩不知在哪裏抓了一大把泥土，悄悄來到身後。趁向雲和木綿不備，嘩啦啦將泥土撒在了木綿頭上，偷襲了一腳之後又快速跑到那些小孩堆里，與眾小孩一起得意地嘲笑着。

    「你們……」向雲氣得鼻子裏直喘氣，胸口因為憤慨而上下起伏着。「你們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