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折翅天鵝與拯救人命

    「小秋，醒着嗎？」

    病房門被敲響了。

    「是哥哥！」裏面傳來少女的驚呼：「嗯，醒着！」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房間的溫度調得有些低，好在有陽光從敞開的窗戶外投射進來，將整個房間渲染得溫暖一片。窗台上擺着一盆新鮮的百合花，花葉在微風中輕盈招展。

    少女端坐在病床上，齊肩的短髮被陽光暈成粉紅色，正盯着進門的哥哥，大大的眸子裏像是佈滿星辰般閃閃發光。

    陸佟愣了愣，有一段時間不見了，她似乎沒有之前那般憔悴了，又變回了那個活潑好動有時候甚至顯得有些調皮惱人的陸小秋。

    「那個……我給你帶了點零食。」他搬了根凳子在病床邊坐下，將便利袋遞給少女：「你應該剛吃完晚飯吧？那就別吃太多哦。」

    「嗯。」少女點點頭，咧開嘴笑，小臉上顯出兩個漂亮的酒窩，問：「哥哥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呢？不是說這段時間要抓緊複習準備開學的分班考嗎？」

    「啊，那個……」陸佟嘴角抽了抽，「其實吧……」

    少女眨眨眼，突然鼓起腮幫生氣道：「我知道了，其實複習什麼的都是騙我的吧？哥哥你又一直在玩遊戲了！」

    「不是……那個，其實……」陸佟急忙擺手，老實說他其實一直有點怕自己這個妹妹，小時候兩人爭玩具自己就從來沒贏過，長大了也一直被她捉弄。

    「不是說好了嗎？今年沒考上大學沒關係，來年一定要進重點班再考的!」陸小秋嘟着嘴：「你成績那麼好，可不能被遊戲耽誤了啊哥哥！」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麼像老媽一樣囉嗦啊。」陸佟抱怨道。

    「『長子如父長女如母』這句話難道你沒聽說過嗎？」

    「那也該是我如父才對啊！」

    「我從未將你當作我哥哥看待！」

    「啊？那當作什麼？」

    「弟弟啦！不懂事不成熟的小弟！」

    「13歲的小屁孩也好意思說我不懂事不成熟？」

    「會大大咧咧到錯過高考的人難道不是小屁孩嗎？」

    陸佟：「……」

    夕陽的光輝在兩人的鬥嘴中一點點消失，窗外的大街上開始亮起五顏六色的霓虹燈。

    陸佟一直在醫院陪到陸小秋犯困時才敢離開。

    病床上的她打了個哈欠，對陸佟揮了揮手說：「滾吧，本宮要就寢了。」

    「喳。」陸佟學着古代伺候娘娘的太監那樣，捏着鼻子細聲細氣說。

    陸小秋捂着嘴笑了笑，陸佟也跟着笑了。

    「晚安。」他說。

    「嗯，哥哥也晚安。」陸小秋點頭。

    他轉身要走出病床，陸小秋突然喊了聲「哥哥」。

    他回頭：「怎麼了？」

    陸小秋猶豫了那麼十幾秒，才小聲說：「那個，有樣東西想讓哥哥去學校里幫我拿一下。」

    地鐵在陸佟面前緩緩停下，帶起強烈的風。

    擁擠的人群將他推了進去，他就像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那樣隨波逐流。

    他想起昨晚臨走前陸小秋要他去幫她拿回的東西，突然覺得胸有些悶，什麼東西壓在他的心裏，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於是只好用手捂着胸口，在地鐵里緩緩蹲下。

    s市實驗初中，體育倉庫。

    光頭的老師拉起捲簾門，灰塵撲鼻而來。陸佟抬手捂住鼻子，跟老師一起站在門口等灰散去。

    「都在這裏了，貼着有標籤，你自己找吧。」光頭老師顯然很怕麻煩，拍了拍陸佟的肩膀後就轉身溜了。

    陸佟獨自一人站在烈日下，聽着刺耳的蟬鳴，看着倉庫里成堆雜亂的體育器材，眼瞳里毫無光芒。

    等到灰塵散去，他緩緩走進去，開始尋找妹妹要他帶回的物品。最上面的是氣墊，然後是游泳圈，稍微挪動了一下排球袋就鬆了，轟隆隆砸下來一片。

    陸佟被埋在一堆排球、籃球、足球里，像是困在泥地里動彈不得的松鼠。他用手臂擋住眼帘，努力壓住喉嚨里上涌的那股苦澀。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三個小時過去了……從上午一直翻找到下午，在打開一個白色的膠袋後，陸佟終於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那是一大袋五顏六色的足環，是去年校文藝晚會上陸小秋她們表演芭蕾舞準備的，每一個足環上都有一對小鈴鐺，當女孩們在舞台上跳躍旋轉時，這些鈴鐺響起，仿若無數的笛聲奏響。

    陸佟翻找到那個上面貼着「陸小秋」標籤的足環，腦海里回想起去年自己陪同父母來觀看文藝晚會時的場景，舞台上身着芭蕾裙的陸小秋宛若白色的天鵝，每一次的展翅與彎頸都能牽動在場觀眾的心弦。那也是陸佟見到過的最漂亮的、最「完美」的陸小秋，仿佛她就是為了芭蕾舞而生。

    今年……本來她也是準備再在晚會上表演一次的，再次成為舞台上翩翩起舞的天鵝，再次接受所有人的讚美和掌聲。

    可是如今天鵝的翅膀已經被殘忍地折斷了，她再也無法那般自由地翱翔，只能守在湖水裏仰望藍天白雲。或許在夢裏她才會回想起那些自由快樂的日子，然後醒來時獨自默默哭泣。

    陸佟握着那枚足環，鈴鐺碰撞叮鈴作響。他突然覺得很累很累，於是靠着牆壁緩緩蹲下，將頭埋在臂彎里，什麼都不去想。

    這時候外面有人咳了咳，陸佟抬頭，看到一個戴眼鏡的金髮男人站在陽光里，正沖他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先自我介紹一下，陳盛，traume公司運營部總監。」金髮男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框，對陸佟微笑：「初次見面，你好，陸佟同學。」

    陸佟瞳孔晃了晃：「你怎麼……」

    「知道你的名字的？」男人笑了笑：「在註冊《拂曉神劍》這款遊戲的賬號時，需要填寫玩家的身份信息。而得到你的身份證號碼後，再通過警察廳的檔案自然也就能查出你的家庭住址以及所有的家庭信息了。」

    陸佟眉頭微皺：「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們需要你，陸佟。」金髮男人沉聲說：「需要你去拯救15000條人命。」

    陸佟愣了愣，隨即氣憤地盯着男人的臉：「開什麼玩笑？我？拯救人命？」

    「我沒有在開玩笑，具體的情況可以等你去到traume公司之後再詳說嗎？」男人說：「放心，我不能強迫你答應我的任何要求，但我可以為你提供一份交易的條件。」

    「條件？」

    「你妹妹的自由。」男人盯着陸佟的眼睛，認真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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