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霜雪王冠 百一

    第三卷王國之亂

    北境，威瑪郡，霜凍原。

    傑萊霍貝茲伯爵剛一走上城牆，就感覺寒風拂面，寒氣似乎要將他的骨頭凍碎。城垛上堆積的凍雪紛飛，撲了爵士一身白。

    難得的一個艷陽天，但威瑪郡似乎永遠都是這樣萬年不變的寒冬天。這樣的天氣下作為守衛隊隊長的傑萊霍貝茲伯爵必須一日三次走出溫暖的臥室，來到外面查崗，這讓他生了一肚子的怨氣。

    「都給我精神點！」他對着城牆上負責放哨的守衛們大吼：「要是讓那些長翅膀的傢伙飛過了這裏，咱們所有人的腦袋都得搬家！」

    北境地域遼闊，足足佔了帝國二十六郡中的十一郡領土，但其中大半都是沙漠或者凍土地帶，極其不適合人族居住生存。但同樣的，北境也是整個大陸上種族最多的地域。這裏不僅有居住在沙漠地帶的矮人族，還有從原始冰境中走出來的泰坦巨人族，以及……生活在霜凍原以北永夜深淵對面的精靈族……

    而阻隔在這些奇幻生物與北境人族之間的，只有霜凍原和永夜深淵這兩道天然屏障而已。天氣好的時候傑萊霍貝茲站在最高的城垛上往北眺望，甚至可以看到那些長翅膀的傢伙盤旋於深淵之上，對這方的土地虎視眈眈。

    過了這麼多年，它們依然沒有放棄回到大陸上的打算。雖然北境苦寒，但整個奧蘭多大陸最肥沃最富饒的土地幾乎都被人族所佔據着。當年人類古國的君王莫利亞納在替人族打贏了「諸神黃昏」那場戰役之後，便將獸人族驅趕到了天羅海峽對面的貧瘠大陸之上，矮人族退回到大陸極北的苦寒之地，精靈族則四分五裂，其中大多都生活在大陸最偏遠的角落裏苟且偷生……

    傑萊霍貝茲祖上幾十代都生活在霜凍原，他們這個家族從人類神聖同盟帝國建立之初就紮根於此，世代沿襲伯爵之位，但實際擁有的軍隊、人口、資源卻連子爵都比不上。因為他們存在的意義只有一個——時刻監視着那群長翅膀的傢伙，阻止它們回到大陸。

    霜凍原上的生活條件是十分艱苦的，儘管這裏幅員遼闊，但可生長的植被和動物卻非常少，甚至連獵人們都不願意呆在這裏，更逞論農夫？所以這裏的糧食和裝備幾乎全部靠進口，北境守護者負責對霜凍原的戍邊戰士們進行補給，但隨着最近帝國局勢的不太平，北境守護者都不在了，又有誰還記得這群戍邊的倒霉蛋？

    傑萊霍貝茲一輩子都沒走出過霜凍原，有時候他很想放棄自己的頭銜去到外面，哪怕只是當一名冒險者也比待在這裏天天挨凍受罪要好。

    尤其最近，這種反叛心理越來越重，他手下的一百名戰士也時常抱怨吃不飽穿不暖，又有誰還打得起精神守衛邊境呢？

    況且再這樣下去……城堡里的存糧只會越來越少，而下一次的補給不知要到啥時候才會兌現，造反和叛逃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傑萊霍貝茲從懷裏掏出望遠鏡，今日艷陽高照，因此視野很好，透過鏡頭他又看見了那些長着翅膀的「大鳥」。它們總是在晴天的時候喜歡飛到深淵上頭，似乎在起舞，又似乎在對這邊的人類進行挑釁。

    「來吧，你們這些長翅膀的傢伙，來吧！」傑萊霍貝茲咬牙，低聲道：「反正叛逃也是死，留下也是死，不如死在你們手下，也算老子盡職盡忠死得其所了！」

    「伯爵大人。」一道蒼老的聲音在傑萊霍貝茲背後響起，打斷了他的心思。

    傑萊霍貝茲回頭，「梅里斯學士。」

    名為梅里斯的老人身穿一身簡樸的灰袍，脖子上掛着由卡蘭貝勒魔法工會頒發的中級魔法師徽章，一頭花白的亂發在寒風中飄搖。

    「有給大人您的信。」梅里斯說，顫顫巍巍地從懷裏掏出信封來。

    「外面來的信？」傑萊霍貝茲有些驚訝：「是誰？」

    梅里斯沒有回答，傑萊霍貝茲接過信，信封上用工整的字寫着來信之人的名字——艾爾迪亞查爾斯。

    「艾爾迪亞夫人！」梅里斯挑眉：「上一任查爾斯公爵的遺孀？」

    他趕緊拆開信封來仔細閱讀。

    梅里斯則抬頭眺望着北方的方向，渾濁的雙眼卻仿佛能看透一切，輕聲說：「只怕還沒等到帝國的這場內部戰爭結束，這些傢伙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攻過來了吧？」

    傑萊霍貝茲沒有聽到老人的低語，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信上的內容所吸引，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來，說：「帝國還未遺忘我們！梅里斯！艾爾迪亞夫人說最近就會有人運送糧食和裝備過來，我們有救了！」

    「哦？」梅里斯一愣：「如今北境自身難保，居然還能惦記着我們？」

    「不管怎麼說，總之我們又能順利跟它們耗上好幾個月時間了。」傑萊霍貝茲望着北方，眯眼低聲道：「在我有生之年，我可不想被它們突破霜凍原，從而成為整個人族的罪人啊！」

    三日後。

    傑萊霍貝茲和梅里斯站在城堡門外，頂着大雪眺望着通往城堡的那條山道。

    傑萊霍貝茲心懷擔憂，雖然之前艾爾迪亞夫人的來信說，運輸糧食和裝備的車隊大約會在今日就到達，但雪天路滑，更何況近日北境混亂，不少良民都選擇做了土匪，難保車隊不會在路上遭遇什麼意外。

    眼看就要入夜，傑萊霍貝茲更是急得在原地團團打轉，生怕這批救命的糧食和裝備會出意外。

    「梅里斯學士，你猜他們今天能到嗎？」他問老人。

    梅里斯苦笑搖頭：「雖然我跟伯爵大人一樣心急擔憂，但卻不敢打包票，畢竟如今這個世道，發生什麼都不意外啊。」

    傑萊霍貝茲聞言更加焦急了，只恨自己沒有千里眼，看不到霜凍原之下的情況。

    終於，在北方最亮的星辰浮出地平線的那一刻，飛雪的小道盡頭出現了幾個螞蟻般的黑點。傑萊霍貝茲眼睛一亮，急忙招呼身後的士兵道：「快快快！快去幫他們推馬車！」

    半個小時後，滿載着糧食和裝備的車隊終於停在了城堡的門外，領頭的黑衣人從馬上跳了下來，彎腰對傑萊霍貝茲行禮：「見過伯爵大人。」

    「快快請起！」傑萊霍貝茲急忙要去攙扶他，那人卻搖頭，並摘下了頭上的兜帽。

    傑萊霍貝茲愣住了，一時間有些失神。

    兜帽之下露出一張絕美的女人臉龐，一身束腰的黑色騎行裝，勾勒出婀娜的身段，綢緞般的黑髮披在身後，宛如一隻黑色的大鳥。看樣貌卻不像是北方人，或者說，不像是神聖聯盟帝國的人。

    「在下墨十安。」少女好看地笑了笑，漂亮的眉毛揚起：「是艾爾迪亞夫人派來的使者。」

    傑萊霍貝茲反應過來，趕緊避過身：「裏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