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奉婚回京

    江洲，九門提督老家邸宅。

    正是春紛時值，雨靜悄悄地下着，只有一點細細的淅瀝瀝的聲音。

    繡着荷花的布織鞋踏着那潮濕的紅磚，沿着荷塘，是一條曲折幽僻的廊道，白天少人走，夜晚，這裏就更加寂靜。荷塘四周，栽種着許多垂柳，蓊蓊鬱郁的。

    過了廊檐，就是秦府的寧安堂。

    穿着翠綠衣的丫鬟漪香抬頭輕輕揮退了廊檐靜守的丫頭們，抬手打起竹簾，對着裏頭輕喚：「姑娘，起身了嗎？」

    屋內，檀香幽幽裊裊，榻間微隆，榻中半躺着的是九門提督秦大人的嫡次女，秦懷舒。

    「嗯。」秦懷舒用鼻音輕應間，已然掀了被下床穿鞋。

    貼身大丫頭漪香得了回應，立即招着手讓外間的丫頭們進屋伺候着洗漱。

    等洗漱畢，貼身江嬤嬤從外間進屋，給秦懷舒戴上面紗。

    「姑娘，這一次離開，也不知何時能回！」江嬤嬤聲音壓低了些。

    秦懷舒默了默，輕笑道：「嬤嬤，在江洲，我名聲已響，到了京都，更是無人敢娶！」

    江嬤嬤神色一暗，「姑娘，此次老爺已在京中給你訂下了門好姻親！」

    「姑娘，二姑娘如今正盼着你回到京都呢！」漪香關切着。

    秦懷舒連聲嘆息，心想着這一次怕是逃不過去了。

    江洲老家，原已被棄掉，秦家在京中安定下來，老家邸宅只派幾個下人留守。

    七年前，秦懷舒在京中被瘋馬當街踢飛，被開水沷了臉，那年的秦懷舒生了場大病後，就已死，如今的秦懷舒不過是借屍還魂的異世人罷了。

    因容貌大毀，如今十七，仍無人敢上門提親。

    秦懷舒在這江洲老家整整生活了五年之久，有兩年在京中，本想京中家人已經忘了自己的存在。

    卻在她逍遙自在時，京中父親來了書信，說已在京中定了門姻親，令她速速收實行囊上京作嫁。

    從信中得知，對方是鼎鼎有名的將軍府少將軍，曾立過功績，是難得的將才！秦家也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得了這個機會，然，想踏進將軍府做少將軍夫人的卻大有人選。

    得知此事，秦懷舒只得受命。

    對方現今是自己的父母，自古以來，媒妁之言，婚姻受父母之命，封建社會的兒女，無可抗拒，而她，似乎也沒有抗拒的理由。

    這張醜陋的臉，已然讓她過着幾年的安分日子，再上京，該是要鬧騰了。

    一大早，秦懷舒就起身整理，這兒是老家大宅，她也算是這裏的「一家之主」，並無拜別之人，只需要整理好必須品帶上馬車，帶着貼身丫頭婆子離開就可！

    從江洲一路行行停停，一個月之餘，也算是安安穩穩的進了京。

    京都和江洲大有不同，沿街一路都聽得到熱絡吆喝聲，從紗簾往外瞧，隨處可見的人影。

    「姑娘，京都果真是熱鬧！」

    秦懷舒靠在馬車間，突聞丫頭興奮的聲音，眼未睜，只輕輕「嗯」了一聲。

    「不知老爺，太太有沒有估算着今天的日子。姑娘到了提督府，一切便都安好了！」想着未來姑爺的俊俏模樣，漪香嘴上飛揚，「也不知此次那位少將軍姑爺會不會過來迎接姑娘回府！」

    秦懷舒搖了搖頭，不可置否。

    馬車停在提督府正門，早在大門迎接的是提督府大管家，馮折。

    秦懷舒由丫頭扶着下馬車，大管家馮折上前，「三姑娘，院落已打掃乾淨，夫人讓我等迎姑娘回府！」

    婁夫人沒有出門親迎自己的女兒，秦懷舒深知其意。

    自己這副容貌，那位少將軍會不會娶自己，那還是另外一回事。毀了容的女兒，連庶出的兒女都不如了。

    秦懷舒帶着丫鬟和嬤嬤安置在西北廂房的僻靜小院子，這是她自己的要求，馮折也只好應下，過後給夫人報告一聲就好，雖然秦懷舒毀了容，但仍是夫人的嫡次女兒，怎麼都比那些庶出的嬌貴，這種地方，怎麼是她一個嫡出住的。

    但秦懷舒堅持，馮折只好讓下人精心佈置一番，里里外外仔細的打掃乾淨，然後他就回去稟報夫人。

    小院子並不小，夠主僕三人大活動，但小丫頭漪香還是忍不住抱怨，「姑娘，你作甚這麼委屈自己？」

    聽着小丫鬟的抱怨聲，秦懷舒的眼神輕輕閃動了下，一邊揮退這邊拔給的下人，一邊收實東西，只笑不語。

    江嬤嬤是看得明白的人，姑娘這是不想惹人注意，他們家姑娘和別的姑娘不一樣，有個時候，江嬤嬤覺得自家姑娘對自己這副樣子其實是很滿意的。

    「姑娘還是趕緊打扮一番，就算再隨意，但這也是算本家，不能像在江洲一樣隨和了，」想歸想，江嬤嬤還是提醒着她做該做的事。

    秦懷舒點頭，「嬤嬤說得是。」

    是以，她招呼着漪香給自己梳妝打扮，對婁夫人送過來的東西，她碰也沒碰，自己該有的東西都齊全了。

    剛巧打扮好，院子就被人推開，婁夫人那邊的大丫鬟青蓮領着兩個二等丫鬟送新衣妝過來，恭敬施了禮，將衣物手飾擱置在妝枱前的紅木高几上，說：「三姑娘，夫人吩咐您好生打扮着，將軍府那邊待會兒就會有人過來！」

    秦懷舒動作一頓，悄無聲息地打量着面前青蓮，輕輕擺手，「我知道了，母親現在如今可是在將軍府？」

    這下換作青蓮愣怔，忙回：「夫人估算着三姑娘回府的日子，晨時去了將軍府，現今未回，這些東西是夫人早早就令下人提前準備好的，夫人知道三姑娘不愛這些花俏衣裳，特地讓繡娘趕製了幾件素色的。」

    青蓮是在提醒着秦懷舒婁夫人今天不能親自接人的事實，然後不等秦懷舒說話，她又繼續道：「二姑娘早早就被接去宮裏陪淑妃娘娘，大少爺帶着大少奶奶離開了提督府前往知洲公辦……」

    秦懷舒擺了擺手，示意她都能理解，「你下去吧，我先到老太太屋裏請安，待母親回來，你差人過來知會一聲，我再過去給她請個安。」

    青蓮臉色微變，猶豫瞧了她一眼，吱唔着道：「三姑娘，老太太那邊有交待……」

    秦懷舒一愣，眼神淡了淡，頷首，「下去吧，等老太太什麼時候想見我了再見，也不差這一時半會的。」

    青蓮連舒了一口氣，「老爺事務繁忙，夫人讓三姑娘好生歇着，別忙着逐個請安。」

    她的眼神微微抬起，看着青蓮，沒脾氣地擺手，「去吧，我好生呆在這等着就是。」

    青蓮再度舒了口氣，說了句好話後就領着人離開了。

    漪香擔憂的同時又是不甘，「姑娘，他們這是怕您出去見人，怕您……」

    瞧着小丫鬟的模樣，秦懷舒好笑地搖頭，「怕我出去嚇人呢。」

    漪香小臉一紅，趕緊解釋，「姑娘，漪香不是這個意思。」

    「但提督府就是這個意思，」秦懷舒甚不在意地笑着說，不出去見人，正合她的意，默了默，道：「好好準備一下吧，將軍府的人一旦來了，可就有得我們累了。」

    江嬤嬤和漪香面面相覷，衝着秦懷舒轉過去的背點頭，她們一定要讓姑娘成為少將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