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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直接以行動告訴七七他的意思。
一把扯開自己的衣裳,『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膛,便走到她的『床』邊大喇喇躺了下去:「上『藥』。」
上『藥』!
躺在她的『床』上,讓她上『藥』!
那金釵便是酬勞,是這樣麼?
其實這麼名貴的金釵,當十次治療的費用都綽綽有餘,可是,這裏是無塵閣,不是醫館,無塵閣再過去就是皇宮,若是這時候宮裏的人在此,她不被賜死也得要陪他入獄。
無名這下,真的恨難為她。
遲疑了好一會,她終於還是下定決心,把桌上的『藥』拿了起來,走到『床』邊,在他身旁坐下。
先是取了銀針為他施針,再把『藥』液倒在他『胸』膛上,以掌心輕輕『揉』摁。
掌傷從外頭看已經好的差不多,就連紫『色』的肌膚也變淺了許多,但七七知道,他內傷還未好。
她給他的『藥』,分量足夠治療十次,十次之後差不多也該好了,剩下的便是後期慢慢自己去調理。
可如今看來,除了前天夜裏自己為他治療過一次,這一天一夜來他動多沒動過。
如此糟蹋她的勞動成果,心裏還是會有幾分不高興的,只是在他面前,敢怒而不敢言。
「另外那瓶內服的『藥』可吃了?」她一邊『揉』着,一邊問道。
「嗯。」無名淡淡應了聲,也不閉眼歇息,只是睜着一雙星眸看着頭頂上方的紗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七七完全想不透這男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明知道這個離皇宮那麼近,也明知道她和玄王爺有些「不得不說」的關係,卻還是明目張胆來尋她,當真不怕自己的行蹤被發現麼?
退一萬步來說,他刺殺的可是玄王爺的六皇叔,若是她告密……
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但,無名似乎什麼都沒想,居然在她為他『揉』着『胸』膛療傷的時候,那雙比明珠星辰還要好看的眸子慢慢闔上,沒過多久便沉沉睡了過去。
竟真的睡過去了。
聽着他均勻有序的呼吸,感覺着手掌之下那平穩有力的心跳,七七無論如何無法將他和那些冷血殘酷的殺手聯繫在一起。
一個殺手會如此放縱自己,在一個算得上陌生的『女』子房內安穩睡過去麼?
見他睡得這麼香,她竟開始有幾分羨慕了。
其實,她也好睏……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終於,晌午時分到了。
第一個睜開眼的是無名,睡了一覺後,整個人明顯『精』神太多。
這兩日他並沒有好好睡過,那日離開之後找了個地方歇息,但因為警惕的天『性』,一直無法放鬆自己入睡。
可剛才,卻在她身邊安睡過去了。
說不出從何而來的信任,卻篤信她不會出賣自己……
這丫頭又像那夜一樣,依然在為他『揉』着『胸』膛,卻已然閉上眼睡了過去。
她為什麼看起來總是那麼疲累?一個小『女』子而已,卻像永遠活得很累很累一般,比他這個大男人還要累。
一點憐惜不知來自何方,但就是憐惜,對任何人任何事從未有過的憐惜。
前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明顯是一男一『女』,他微微蹙了蹙眉心,竟有幾分捨不得就此離去。
但,他也不想給她增添太多的麻煩……
七七隻是被驚嚇了下,不知道是誰伸手在她臉上觸碰了一把,也或許是在夢中,醒來時人已經躺在『床』上,但明顯『床』上的餘溫不是她的。
無名已經走了,房內並無他的身影,只餘下一縷說不清的淡然氣息,還有『藥』液的淡香。
『門』外,慕容逸風遲疑了片刻,才敲『門』道:「七七,皇兄帶了好吃的來,七七可起『床』了?」
七七回神,應了一聲,才收拾好自己步出房『門』。
至於無名的事,在皇兄面前自然是隻字不提,只是一想到他刺殺的對象,頭都大了……
剛用過午膳,七七便以休息為由,催着慕容逸風和青瞳離開。
慕容逸風是因為或多或少對昨夜的事情感覺到心虛,七七趕他走,他也只好先行離去。
等所有人都離開了,七七回到寢房,正在猶豫要不要直接換上一身男裝出『門』,『門』外長廊上卻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很快,房『門』便被敲響:「七公主,我家主子想要問問公主是否有空到東廂一趟?」
是鐵生的聲音,沐初的『侍』從。
沐初素來不與人『交』往,來楚國是應了楚王的相邀,來為南王爺治病的,這時候找她做什麼?
沒有猶豫,她放下手中的男裝,收回到衣櫃最底格,出了『門』跟隨鐵生去了東廂。
沐初正在前院曬『藥』草,見七七過來,忙把手上的活兒『交』給鐵生,與七七一道往廳里走去。
給七七倒上一杯清茶,不等七七開口詢問,他直接道:「我有個醫術上的疑問,想請教七公主。」
七七有點訝異,但很快便壓下,她笑道:「沐先生是個清透的人,我們不說多餘的話,有什麼問題還請沐先生直說。」
他是仙醫,若是連他都想不透的問題,只怕是超乎了這個年代的事情。
七七很清楚,若是屬於這個年代的,大概不會有任何醫學上的難題可以難倒他。
「好,那我就直說了。」難得七七說話這般直接,這樣的人,他素來喜歡:「若是人心裏有異物,七公主認為是不是有辦法可以取出?」
人心有異物!
七七掌心忍不住緊了緊,他的意思是,心臟裏頭有東西。
一個人心臟裏頭若有異物,在這種年代還能活得了嗎?聽說南王爺自小患了天疾,上回她親自給他把過脈,事實上南王爺是有心疾,難道說……
她有點遲疑,南王爺身份尊貴,這種事情自然是不可對外泄『露』的,沐初如今這般跟她說,他就不怕她把事情說出去?
「明人不說暗話,七公主應該很清楚我來楚國是何目的。」沐初自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但既然他已經把話開口頭,就不可能就此打住。
要知道在他決定之前,費了多少『精』力在考量。
「七公主,這事,究竟是不是可行?」他又問道。
七七斂了斂神,思索了片刻,才問道:「東西在裏頭多久了?」
「十幾年。」知道她願意和自己深入商討,他眉眼亮了亮,淡言道:「認真追溯起來,該有十五年了。」
十五年!一個人心臟里有個東西存了十五年,他到現在卻還是活着!
「你如何能確定?」
「只能確定心裏確實有異物存在着,卻不知是自身生成還是外來異物。」沐初盯着她,仔細研究着她臉上的每個表情。
心裏頭有東西,這種話不管任何人聽到,必定都會很絕望,畢竟,這代表着那人絕對活不了。
但,七七聽了之後臉上表情卻沒有多少變化,只是遲疑……遲疑是為了她自己,卻不是為了那個病者,他想,今日找她,絕對沒有找錯。
七七還是不說話,怪不得南王爺氣弱成那樣,原來,心臟一直承受着莫大的負擔。
但,這裏是古代,不是設備先進的現代,心臟裏頭有異物,要取出來談何困難?再者,他們沒有光也沒有,怎麼給他斷定裏頭的是什麼東西?
是外力殘餘下來的,還是一些『肉』瘤之類,誰能確定?
「七公主?」沐初的聲音忽然在頭頂上方傳來。
冥思中的七七嚇了一跳,忙抬頭看他。
他正以一種期待的目光盯着自己看,她一怔,下意識道:「難。」
「只是難,卻不是不可行是不是?」沐初眉眼一亮,話語裏藏不住興奮:「七公主願意一試麼?我缺一個夥伴。」
是夥伴,而不是助手什麼的,這份量不言而喻。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失敗,病者會立即死去?」若是在現代,她一定不會猶豫,有病就得治,需要做手術的時候就一定不能拖,越拖病人會越危險。
可這裏是古代啊!什麼設備都沒有,開膛破肚給病人做心臟手術,這絕不是鬧着玩的。
她是做過不少手術,在這裏卻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沐初知道她的思量,他溫言道:「七公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那也總得要我自覺能救才行……」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能?」他依然在極力勸說着,見她不為所動,他遲疑片刻,才又道:
「這些年來他一直能活着,只因為自身內力強悍,但,這兩年病發越來越頻繁,就是有內力也壓不住了。」
停頓了下,他道:「再不救治,頂多只能活半年。」
半年!
沐初說了半年,就一定是半年,若不動手術,半年之後,南王爺便要徹底消失在這人間。
想起那個白衣男子的一聲出塵風韻,以及那雙清透乾淨的眼眸,心裏,竟真的有幾分不忍。
身為醫者就是有這麼一個『毛』病,總是做不到冷心冷情,總是輕易會心軟。
都說醫者父母心,不管別人是不是,但至少,她自己是有那麼一點……
「我沒有信心。」終於,她把心裏的話說出了口:「在這裏什麼都沒有,我無法保證手術的成功率,這樣的手術,過去我從不做。」
她不知道自己這些無意中說出來的話透『露』了多少信息,不過,沐初也只是認真看了她一眼便不再多想:
「七公主能否隨我去一趟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