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聚會、遺產

    那是一座立於小丘上的陵寢。陵寢的式樣和搭建陵寢的斑駁的白色石料都可以讓人清晰的知曉，這陵寢是弗烈特一世甚至更早的時候便已經存在的建築。周圍橫生的荒草則說明在此下葬的死者可能已沒什麼後人來為他除草、打掃了。陵寢並不大，從外觀就可以想像，裏邊最多也就容納二十人擁擠的站立，然後再擺上一兩具棺木。

    現在，陵寢的門口正侍立着兩個裹在戴軟帽的寬大袍子裏的守衛。他們還算魁梧的身材和眼中的幽綠讓李雲判斷，這很可能是兩個黑暗戰士類的角色。黑暗法師和死靈法師是不會有這種身材的，那些過多的肌肉只對需要力氣的戰士類角色才有意義。這一發現讓李雲越發感興趣了。要知道，象法師一樣，只有誠心將靈魂獻給黑暗神的人才能成為黑暗戰士，這種跟黑暗法師一個等級的存在可不是經常能碰到的。

    「證明你的身份！」其中一個黑暗戰士森冷的對接近的李雲道。他的用詞、語調很僵硬，很可能是太久沒有說話的原因。

    李雲不知道這傢伙需要的是一個邀請函還是卡片等什麼東西，但他有另外一種證明自己的方法，這個方法在黑暗世界幾乎通用，實力。輕輕打個響指，一團黝黑閃光的火焰在李雲的指尖燃起，那跳動雀躍的火焰仿佛魔鬼的眼神，散發着地獄般灼燒的恐怖溫度。

    「聖火！」兩個黑暗戰士輕聲驚呼。這是黑暗之神寵信的最好證明，只有那些做出卓越貢獻和實力強大的人物才有可能得到暗黑神的這種恩賜。「職責所在，請大師原諒我的魯莽！」那剛才發話的黑暗戰士躬身行禮。另一個黑暗戰士退開兩步，讓出了通道，並作了個請的手勢。

    李雲冷哼了一聲，「守好這裏！」他用主人才有的口氣命令道。同時，兩道黑暗能量從他指尖彈射到兩名黑暗戰士身上。那純正又帶着絲絲神力的黑暗能量讓兩個黑暗戰士仿佛沐浴在黑暗的聖光中般充滿了力量。他們當然明白，雖然遊走在身上的這股黑暗能量並不多，卻足以在完全消化後讓他們的實力提升一個台階。對於自私、吝嗇、冷漠的黑暗世界，這樣的賜予可是不常有的。

    「是！大師！期望能再次為您效力！」兩名黑暗戰士的態度已經是畢恭畢敬。

    陵寢中空無一人，但，地面的石板已經被移到一邊，本應是擺放棺木的地方現在多了一條向下延伸的石階通道。李雲明白了，這是一次黑暗聚會。沿着陰濕、狹小、漆黑且單一的通道走出了很遠，通道終於走到了頭，一個超過兩百平的地下大廳出現在他的眼前。李雲暗暗算計，按距離和方向，這裏應該是死城比較靠近中央的地下。

    圓頂的大廳很簡陋，支撐它的是一圈粗大並在一定高度後向內彎曲的骨柱。這些骨柱上有稀疏的孔，而現在，十幾隻松油火把正插在一些孔中將大廳照亮。

    「居然還有連黑暗之眼都沒有修練出的黑暗信奉者，垃圾！」李雲暗諷，眼神掃過這裏全部的三十多人，他暗自搖頭，一群垃圾，這裏所有人疊加到一塊，或許有向他動手的資格，他不知道這是黑暗世界最底層人氏的集會還是代表了在人類國家中潛伏的黑暗一族的普遍水平。總之，李雲忽然失去了一看究竟的興趣，他覺得沒有必要再浪費時間了。

    就在李雲又審慎的觀察了一遍並準備離開時，人群中站起一個穿深灰色長袍的五旬男人，他張雙臂大聲道：「各位行走在黑暗中的法師、戰士們，我們已經在這裏等了三天，就到這裏了，後來的人是他們的損失，我們出發，一起見證黑暗神留給我們的偉大遺產！」

    木然坐在地上的人們紛紛站起，沒有遊行的人群那樣的口號或歡呼，有的只是一片如狼般的或明或暗的幽綠眼光。李雲停下了剛邁出的腳步，冷冷的看他們還要搞什麼把戲。

    只見那個五旬男人走到與通道口正對的那面土牆近前，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塊三個箭頭形狀黑曜石組成的器物。那黑耀石是代表黑暗世界的三個主神。李雲清晰的看到，黑曜石被荊棘枝般的糜銀緊緊地包裹着，那意味着祈求黑暗鞭撻神的祝福，她是中等神力的黑暗之神，負責用染血的死亡荊棘看守重要的通道。三塊黑曜石交匯的中心是一枚碧綠的幽暗石核（特殊的材料，非純天然形成）。據說，這種從火山石中煉製出的東西，是打開那些黑暗神留在這世間隱秘空間的重要物品。

    五旬男人雙手將這器物捧在胸前，開始低聲的吟唱咒語，是李雲並不了解的一段咒文，不過他能分辨的出，那是輔助系的咒語，應該是用來開啟通道或大門。隨着咒語的深入，男人手中的器物開始浮空並閃閃發亮，五旬老者正對着的那面土牆，泥土剝落，相鄰的兩根骨柱之間，露出根門框般的橫樑。橫樑的中心位置，有一個明顯的凹槽，那器物緩緩的飛過去，穩穩的鑲了進去。現在，所有人都明白了，那是把鑰匙。

    從橫樑的中心向兩邊，森綠的光符相繼顯現並亮起。那面土牆開始如泥漿般變得稀軟起來，泥漿打着旋，顏色也變得越來越深，到最後成了一個黑色的水質的漩渦。「黑暗空間之門！」胡里奧的記憶讓李雲很容易的知道了眼前這個東西是什麼。

    人們當然不傻，誰知道這東西後面是深淵還是熔爐，但，黑暗神的遺產讓充滿yu望的人們根本無法經受的住引誘。終於，有人邁進了一隻腿，然後迅速的收回來，然後是半邊身子，然後整個人進去再跳出來。那五旬男人在一旁道：「諸位放心，我受黑暗神的指點，帶大家找到神留下的遺產，光復我們偉大的聖教，讓這世界重新回到黑暗神的懷抱。在這個時候，又怎麼會害本就少的可憐的志同道合之士呢？」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就會馬上跟進第一百個。本性貪婪的人們蜂擁而上，直怕落在人後分到的東西比別人少。五旬老者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請吧！先生！」一聲冷淡的聲音突然在他身邊響起，男人這才發現，一個裹着寬大斗篷里的人像幽靈一樣出現在他身邊。

    「哦，閣下請，請！」五旬男人表現的很客氣，不過看這人似乎並沒有打算在自己之後進入的意思。只得當先走進了空間門。手一揮，一道寒氣在通道口形成了一塊堅冰，將大廳嚴實的封了起來。手再一揮，一隻桌面大小泥質的腐泥蜘蛛出現在大廳里，李雲從皮袋中摸出顆核桃大小的鏤刻糜銀小球，小球裏面包裹的是經過加工和附魔的、來自火山深處的碧炎晶石。啪！小球彈入了蜘蛛的身體中，念動咒文，腐泥蜘蛛渾身開裂，冒着黑光的綠色火焰從裂縫中熊熊燃起，一個負責守衛的暗火蜘蛛傀儡誕生了。之所以如此謹慎，是因為李雲對空間魔法知道的很少，他可不想被關在另一個空間中。

    空間門之後是一個巨大的山體洞穴。幽綠和螢蘭以及靛紫的不知名發光植物掛滿了岩體，讓這裏散發着怪異的亮光。一條寬細不勻的石橋孤零零的、高高低低的延伸向遠方的黑暗，讓洞穴更顯空曠。石橋沒有扶欄，橋下是看不出有多深的無盡黑暗，除非能飛或者本身就是彈簧，否則掉下去一定會很可憐。並不算猛烈的山風因為洞穴的空洞而回音巨大，似乎要把人嚇的掉下橋而不是刮下橋。粘濕的空氣中有種異樣的味道，那似乎是死者的味道。

    五旬男人還在等李雲，李雲只說了一個字：「走！」五旬男人點頭後走了十幾步，感覺李雲似乎沒有跟來，回頭一看才發現人家就在離他不到一米的地方。什麼都不用說了，五旬男人明白，這個幽靈一般的人物恐怕是今晚這些人里最強大的一個，而且並不好相處。

    架空的石橋很險，曲曲折折的也不好走，但總算還有盡頭。一個猙獰的惡魔頭像漸漸出現在李雲的眼前，而惡魔大張着的巨嘴就是門戶，它的舌頭則是石橋的最後一段。在李雲的觀念里，猙獰也好、優雅也好，都不過是一種個人趣味的表現形式。即使曙光女神像托着的瓶子裏流下的是最致命的毒液那也沒什麼好驚嘆的。惟一能讓李雲震動的是強大的力量本身，而不是雕塑或一截鬼斧神工的繪刻。

    從惡魔的嘴巴中向下走十幾層石階然後左拐，又出現了一條深長的通道。不同於石橋的簡陋，這條通道不是依山勢而修，完全是由巨石搭建修葺而成的筆直通道。其建築的風格有點像那些精靈城市中的地下通道，精細、古樸、充滿了神秘和嚴肅。高高的穹頂上，一溜巨大的魔法燈盞還在散發着光亮。一陣陣的呼喊聲順着通道傳了過來，聽那欣喜地聲音，大概是前邊的人有所發現吧。

    李雲仍沒有絲毫焦急的意思，他默默地跟在五旬男子的身後，悠閒的穿越了通道。又是一個巨大空洞的山體洞穴。不同的是，呈現在眼前的不再是石橋，而是一個被深淵環抱的平台。陡立的數百階向下的台階是連接這平台與通道惟一的路。站在通道口，不足萬平的宮殿建築一覽無餘。純石質的建築有點古希臘式建築的韻味。不過，那支撐穹頂的石柱不是男性或女性石雕而是各種姿態的惡魔。平台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像，內容為沒有翅膀的惡魔正在對天咆哮。

    「惡趣味！」李雲暗自評價，這個世界似乎從神到人都還處在某種庸俗的形象崇拜主意意境中。以李雲的眼光，這些栩栩如生的石雕在傳達文化底蘊方面的效果，比之那個世界中南美的那些抽象的油彩面具都是大大不如的。

    先到的人們像搬家的螞蟻在那數的着的幾個房間裏來回穿梭着，找尋着黑暗神的遺產。李雲認為他們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收穫。原因很簡單，走在他身邊的這個五旬男人，李雲看他的動作神情，認為他絕不是第一次來這裏。在黑暗世界中，李雲從沒有聽過無私奉獻這四個字，如果真有好東西而且那麼輕易得到的話，李雲相信眼前這個男人會毫不猶豫地扮演救世主或統治者，而不是拉一票來自各處的同道尋寶。

    果然，當李雲和五旬男人走下石階後，那些先來的人也都自動的聚集在廣場中央的雕像下，空着手，用質問的眼神看着五旬男人。「羅勒里，你說的黑暗神的遺產在哪裏？總不會是一些石制的瓶瓶罐罐吧！」一個枯瘦的男人問道。

    「當然，事實上，這裏是七位黑暗魔導士待過的地方，他們後來因為能力強大和各自的貢獻被黑暗神封為另一個世界的領主。而這裏，遺留了記憶他們強大知識的書。相信掌握了他們遺留的知識的諸位，在不久之後就會成為新的黑暗魔導士或魔戰士。請跟我來！」羅勒里領着眾人向中央的大殿走去。

    大殿中縱深擺放着兩排高大的石像。有戰士也有法師，一個個穿戴誇張、神態凜然，到好似眾神像一般。每一個石像的面前都有一個祭台。祭台上一本史典般巨大的石書鑲嵌在正中，石書的前面，是一盞造型奇特的石頭燭台。

    「就是這些書，大家看我演示！」羅勒里說着調閉目調息，一股黑暗能量從他額頭飛向其中一盞燭台。燭台如同吸水海綿一般將投來的黑暗能量統統吸收後，頂端亮起了藍色的燭火般的光芒，在光芒的照耀下，石制的書慢慢變成了正常的書籍，並緩緩地打開一頁，一行行字在本來什麼都沒有的紙頁上顯現了出來。

    「大家看到了吧！只有黑暗之燭光才可以讓這些寶貴的書籍顯出字來，但我一個人的能量太弱了，大家分頭幾個人一組，將這些書籍的內容都顯出來，然後抄下來，然後交換，這樣，所有人就都有了先輩們留下的典籍，至於成就如何，就看自己的悟性和實力了。我們黑暗一族在這個世界上的力量實在太薄弱了。希望大家不要只想着獨佔。因為在強大起來以前，我們很可能需要對方來躲避光明教徒的追殺。你們說呢？」羅勒里顯示出了難得的組織才幹，似乎要把光復教義的大任一肩挑起。

    「為了安全起見，我建議，大家以黑暗眾神的寵信達成一個血契，誰敢圖謀不軌就讓他接受眾神的懲罰，所有人都是監督者。」有人提議。

    「對，誰敢獨佔就滅了他！」有人附和。

    人們紛紛表示贊成，就在這時，有個不協調的聲音道：「我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