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北海道泡湯

    「壯士，你身材真好啊。」林嘉揚在更衣間裏直勾勾地盯着陳塵那一身結實的肌肉。

    陳塵被林嘉揚看得發毛，忙不迭地把浴袍披上。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更衣間，迎面碰見一群兇悍的日本人湧入這間更衣室。經過他們身邊時，林嘉揚忍不住多衝他們看了一眼，那些人脖子上的紋身特別醒目。

    在溫泉池外面用來沖洗身體的小隔間裏，林嘉揚又見到了數個後背刺滿紋身的人。那些紋在肩膀上的惡龍刺在後背上的人面獸不斷刺激這林嘉揚的神經。林嘉揚把全身打滿肥皂泡沫，端起跟前的老式木桶兜頭把一桶熱水澆下，而後轉向旁邊的陳塵問道：「壯士，那些身上畫滿燕巴虎的人好奇怪啊。」

    陳塵拿着一隻瓢從木桶里舀起一瓢水淋到後背，面朝着一扇竹屏風，幽幽地說道：「別老盯着他們看，在日本，有紋身的基本都是**的人物。」

    「我知道啊，」林嘉揚放下木桶，湊到陳塵耳邊輕聲說，「可是湯屋門口寫着的有紋身者不得入內啊！」

    「……我又看不明白日語。」

    「我有了解過日本的文化，在日本，**如果要泡湯，基本都要包場的。」

    「……你可以不要湊到我跟前說,他們估計聽不懂中文……所以呢？我們還不是一樣跟他們在一起泡湯。」陳塵拿毛巾擦一把臉上的汗水，隨林嘉揚一起跳進溫泉池裏。

    「覺得好奇怪，這間湯屋裏除了我們，剩下的全是那些身上畫着圖案的人。」林嘉揚四處望着湯屋裏的其他人，擔憂地看了一眼陳塵。陳塵也被他說得有了幾分猜疑，但又不明白林嘉揚的發現究竟能說明什麼。

    「壯士，我們該不會被日本**盯上了吧？」

    「你可真夠抬舉你自己的。」陳塵把身體往水裏埋得更低了一點。

    旁邊的高溫水池裏的麥克唐納把裝着香檳的冰桶拽到林嘉揚跟前，示意他跟陳塵喝一點香檳。水池裏有一塊專門放置冰桶的木板，林嘉揚接過冰桶，取出兩隻高腳杯，跟陳塵對飲起來。

    「健一呢？從進湯屋就沒再見到他。」麥克問陳塵。

    「我也不知道，我跟林嘉揚剛過來。」

    「林，泡泡湯然後休息一下，這幾天辛苦你跟大家一起奔波。」麥克唐納向林嘉揚友好地舉起酒杯。然而林嘉揚並沒有接他的話茬，「船票」里的人除了陳塵，他對其他人沒有任何好感。原本還能指望得上一個傻有錢傻有錢的劉大偉，現在劉大偉不在這裏，他身處異國他鄉舉目無親，還得跟這群神棍一起走上什麼拯救世界登上諾亞方舟的偉大復興之旅。

    想起劉大偉，林嘉揚便又再度牽掛起妹妹林嘉綺。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聽不見又說不出話，獨自一個人在中國，能安全地度過這場變故嗎？

    「麥克，是時候和健一談一談。我們得去尋找帝陵。」陳塵終於率先道出了大家藏在心底里尚未啟齒的話題。

    「呀呵，這位爺連您都急了這事兒了，那我們就跟他談談唄。不過談之前我想先弄明白這一屋子的黑幫是整的哪出啊？」麥克唐納乜了兩眼正沖他所在的湯池裏走過來的日本男人，後者也帶着來者不善的意味正看着他。

    「如果你們要打架，我可不可以先去換上衣服。」一直用沉默作為標籤的渡邊章介此時插話。

    緊挨着章介的道奇也補上一句：「記得保護我。」自始至終眼神就沒離開過他手裏的平板電腦，一隻手還握着毛巾，不厭其煩地擦着屏幕上的水霧。

    「最好不要招惹**，畢竟我們已經得罪警察了。跟**再掐起來，我們還走得出去麼？」陳塵從冰桶里抓起兩塊冰貼到臉上，對章介說。

    「對啊對啊，各位好漢還是冷靜一下，別再鬧事了。我們從中國躲到日本已經夠慘了，別回頭在小日本的國度也混不下去啊！」林嘉揚附和陳塵。他現在考慮到，劉大偉不在，他必須得抱住一條大腿，才能想辦法找機會從這裏逃出去，回國回到妹妹身邊。這些人里，還唯獨陳塵是中國人，看上去還靠譜，又能打能殺，保護得了自己。林嘉揚思前想後忽然很後悔沒在學校里學習一下公關實務與演講這兩門課程，不然他肯定想辦法策反陳塵跟自己一同回中國。

    林嘉揚一直都在盤算着如何逃離麥克唐納這夥人的控制，他決不會丟下妹妹，跟這群剛認識一個周的人走上一條危險且未知的路。他心裏很清楚，像他這種人，過不了冒險家那種生活。即便劉大偉跳飛機之前把他名下的所有資產暫時交由他保管，但假如要以生活的動盪來交換的話，他還是選擇拒絕。

    湯屋門口閃進來一個人影。橋本健一穿着和服，盤起了髮髻，踩着木屐走進了更衣間。

    「我靠，我是瞎了麼，剛才那丫挺的是不是健一？」麥克唐納瞪大眼睛從「船票」其他隊員的眼睛裏尋找答案，得到了無奈的肯定答覆。「泡個澡還要這麼隆重，他準備洗乾淨了就切腹麼？」

    「那得讓他把帝陵圖留下。」道奇用毛巾再次擦了一遍平板上的水汽，把平板電腦仔仔細細用浴巾包好，放在水池邊上。「我聯繫到魅影和麥當娜了，我向他倆發出邀請，請他們來日本一起尋找帝陵。」

    「他倆同意了？」麥克唐納問。

    「沒有，魅影受重傷，正在休養，小麥在照顧他。」道奇也從冰桶里拿出一隻酒杯來，倒上冰鎮的香檳來補充身體流失的水分。

    「救出小麥她爹了？」

    「也沒有，好像中計了。」

    「聯繫上大偉沒有？」麥克唐納顯然更關心自己的合伙人劉大偉的去向，畢竟魅影和麥當娜都是能闖能打的人，兩人互相照顧估計問題不大。可劉大偉除了有錢能說爛話之外，生活能不能自理都是個問題。現在一個人留在混亂的歷城裏，個人安全的確是個大問題。

    最最重要的是，自來到日本以後，「船票」就已經開始缺少資金了。之前的兩年，除了麥克本人的一點點繼續，「船票」的吃穿用度與揮霍可全都拜大財主劉大偉所賜。現在財主被留在了中國，卻徒留一個被預言能拯救眾人的廢柴跟着「船票」，麥克唐納心裏也是氣得罵娘。

    「沒。大偉的手機自從關機之後就再也沒開過機。」道奇無奈地搖搖頭，他顯然很明白麥克唐納的擔憂。

    「丫挺的什麼操性，那麼大個歷城他找不着個電源充電麼！這節骨眼上給爺爺掉了鏈子拉了胯。」麥克終於忍不住開罵起來。

    「怕什麼，沒了劉大偉我們照樣做我們的事。」從更衣室那邊傳來一聲沉悶的回音。

    「媽的，有劉大偉才有……我靠！」麥克吃驚地睜大了眼睛，所有人循着麥克唐納的目光看向正踩着木屐走來的橋本健一，無不大驚失色。

    健一前身掛着一條青龍加一條邪龍，後背背着一個猙獰的死神，脫下木屐輕盈一跳落入水池裏，濺起一片水花。

    「你是想說有劉大偉才有錢麼，麥克。」健一臉上掛着一絲邪魅的笑容，「忘了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另一個身份，鄙人，橋本健一，日本浪人組組長。這兩位，關口和田中，北海道分部的若頭。右邊池子裏的四位是北海道分部的幹部，那幾位是組裏的舍弟，現在湯屋外面還有一群舍弟。來到我的地盤，錢不是問題，浪人組裏上上下下的若頭幹部都會照顧大家。哦，對，也包括你，小道士。我橋本健一也是很好客的，哈哈哈。」健一放聲大笑。

    然而被一群文龍畫虎的黑社會包圍着，「船票」成員們顯然感受不到健一的那份「好客」。

    「完了完了完了，揍了警察以後到底還是又跟**沾上關係了。」林嘉揚那塊壓在心裏的石頭終於砸腳上了，他把自己往池子裏埋得更深了，整顆心臟泡在熱水裏都涼得透透的。

    「橋本君，除了你是**大哥，還有什麼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你一塊說說好了。」麥克唐納端着高腳杯喝了一口冰香檳，此時他看健一的眼睛裏已經帶有某種敵對的意味。

    「哦呵，麥克，你是在埋怨我沒有提前告知你們麼？這沒什麼哈哈哈，這沒什麼對不對？嗯？」健一挑釁似的看向每個人，做出一個聳肩的動作。「我待在『船票』里就一定要把自己交代個底兒掉麼？你說呢麥克？」健一嬉笑着拉過水池裏的木板，拽出冰鎮香檳直接對嘴喝了起來。

    「別學我說老北京話，橋本君。我們都是患難與共的好朋友，大家都是一生一世的好朋友嘛。」

    「好朋友？說得好說得好，我們都是好朋友。來，為朋友乾杯！」健一舉着香檳瓶子在所有人面前晃了晃。

    氣氛瞬時間降到了冰點。

    「船票」到不至於在乎橋本健一手下的**成員們——當然，除了林嘉揚，健一在日本究竟是何身份對於他們來說並不重要。換而言之，假如橋本健一是個獨行的浪人，「船票」倒是可以跟他好生商量，大家一同去尋找帝陵圖。畢竟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這種事情，不能做得太表面化。至少麥克唐納心裏是這麼想。

    然而，當橋本健一變成了黑社會團伙的大哥大之後，事情就有些微妙了。

    「橋本君，日本來都來了，下一步我們是不是該去尋找帝陵了？這件事，『船票』需要你的肯定答覆。」麥克唐納不斷斟酌着字句，猶猶豫豫地說。這很不像他平時的風格。

    「哈哈，我就知道。到這節骨眼上你肯定要來跟我談帝陵圖的事。」健一從池子裏起身，披上浴袍，坐在一把藤椅上，胸前的兩條龍罩在浴袍里若隱若現。

    「不然呢，我們正與帝陵同處在一片土地上，不找它，我們在一起還有什麼意義你說。」

    叫田中的男子給健一點上一支雪茄，健一對他交待幾句日語，後者旋即走到麥克唐納身邊，屈膝給麥克也點上一根。

    「你怎麼確定帝陵就一定在日本。」健一抽着煙問道。

    「你不是在日本找到的帝陵圖嗎？」麥克反問。

    「哈，真好笑。我要是在美國找到的帝陵圖，合着帝陵就該在美洲了？」

    陳塵從水池裏出來，也罩上了浴袍，淡淡地接了句：「我師父說過的，帝陵很有可能在日本。有些歷史根源在其中。」

    「橋本君，大家既然泡在一起了，我提議接下來的對話乾脆一點。貝洛上一次的占卜顯示我們需要向東渡海，所以我們來到了日本。而帝陵又恰好就在日本本土，所以我們有理由認為，占卜的卦象的隱含義是讓我們藉此契機尋找帝陵。帝陵圖在你手上，那你丫挺的就給我句痛快話唄？」

    健一深吸了口雪茄，吐了一個長長的煙圈。「可以。」

    「那帝陵圖，能拿給我們看一下麼？」麥克緊跟着問他。

    「也可以。」健一望着池子裏的五名「船票」男性成員，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明天從定山溪回札幌，晚上我們一起看一出能劇。『浪人組』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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