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恨意

    即使荒原里的野狼，也有害怕的時候。

    一股莫名的危機感油然而生，鐵渣眼睛一眯，催動更多的幼蟲撕咬腸>

    &啊……」劇痛之中，碧青藍十指曲張，拼命地抓撓着樹幹，那指甲刺進了樹皮中，頓時鮮血淋漓，看得他觸目驚心。就在這一瞬間，他內心的深處不可抑制地產生了強烈的殺意。他相信，只要她還活着，還帶有一絲敵意，就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對於這樣的敵人，他實在不想留。

    想到這裏，他的臉色變得陰晴莫定。似乎覺察到他的想法，碧青藍抬起頭，朝他擠出一絲笑容，顫抖着聲音挑釁道：「來啊……快殺我……啊……來……就像殺我姐姐那樣……」

    &再說一次，你姐姐的死和我沒有任何關係。」鐵渣冷着臉，一字一句地說道。

    &有關係嗎？沒有關係嗎！沒有關係嗎！」碧青藍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鐵渣見狀，連忙退後一步，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心念一動，讓兵蟻幼蟲停止了撕咬。

    &友，我為你姐姐的遭遇感到萬分遺憾，而兇手已經被我斬殺。」鐵渣頓了頓，誠懇地說道，「我只能向你保證，他死的時候很絕望、很痛苦。」

    碧青藍漸漸地平靜下來，她望着鐵渣，虛弱地說道：「我一定會殺了你。」

    &鐵渣鬱悶得說不出話來，這女人簡直不可理喻，說了半天都白說了。

    &真以為，姐姐的死，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嗎？」碧青藍幽幽地說道。

    &關係嗎？」鐵渣聳了聳肩，反問道。

    &碧青藍望着他，緩緩靠了過來，然後張開雙手搭在他肩膀上，說道，「扶着我，我們邊走邊說。」

    鐵渣點了下頭，輕輕地摟住她水蛇般的腰肢，朝暗夜燈塔的方向走去。此時，天已經全黑了，他打開手電筒，靠着一束白光在密林中行走。從通訊器的地圖上看，這裏離據點還有12km，需要步行兩個半小時。

    回去的路上，碧青藍依偎着他，低聲細語，將心中的糾結告訴了他。

    遠古神廟每隔三十年都會出一大筆錢支援輝煌神廟。這兩百年來，遠古神廟的三大支脈，靈蛇、角犀、戰熊輪流出資，支撐着輝煌神廟的運作。

    今年輪到靈蛇神廟出資，而靈蛇下屬又有七大分脈，分別是青蛇神廟、黃蛇神廟、赤蛇神廟、白蛇神廟、黑蛇神廟、紫蛇神廟、藍蛇神廟。原本這筆錢應該由七大分脈共同出資，可到了如今，很多人都不願出錢。一方面，遠東自古以來就是貧瘠之地，沒多少盈餘；另一方面，越來越多的遠東人認為遠古神廟不應該再無償支持輝煌神廟，因為他們看不見任何回報。

    為了這筆支援款，青蛇神廟的大宗師和青蛇氏族的酋長碧雲山說破了嘴皮，才堪堪說服其餘六脈共同出資。原本以為事情就這麼定了，結果到了實際出資的時候，其餘六脈又找出各種各樣的藉口，減少出資的比例。

    到了最後，身為靈蛇一脈中最富庶的青蛇氏族的領袖，同時也是輝煌神廟最虔誠的支持者之一，酋長碧雲山咬緊牙根，自己出錢補足了支援款。

    於是，姐姐碧青鸞期盼多年的成年禮物「雪豹」被父親擱淺了。

    &吃喝喝的能花多少錢？」聽到這裏，鐵渣不禁插嘴問道。畢竟他在世界盡頭生活過，了解那裏的情況。他和科贊兩人，再加上常年在外的信使，滿打滿算也才三個人，能消耗多少物資？

    &遠東運到世界盡頭，就算是一張紙，都不會便宜。」碧青藍說道。

    &也沒多少啊。」鐵渣據理力爭地說道。雖然運輸費不低，但對於靈蛇七大氏族來說，這點錢不過是九牛一毛。

    &試過機械動力甲嗎？」碧青藍忽然問道。

    &鐵渣下意識地抓了抓頭髮，沒有回答。直到這時，他才真正意識到這筆支援款的意義。

    &在這個世界的其它地方見過機械動力甲嗎？這是可是聖殿的違禁品，從生產到組裝到運輸，都是一筆巨款。」碧青藍嘆了口氣，說道，「每隔三十年，遠古神廟就會送三百具機械動力甲過去，而這些動力甲中的大部分，都會在長久的歲月中自然損壞。」

    &了你們那些虛無縹緲的信念，要我們從出生開始就償還這些不曾存在的債務，憑什麼！」

    &聽大師兄說，那天晚上你和李拓海發生了激烈口角。大師兄為了維護你，責罵了李拓海一頓，然後你就負氣離開了。」

    &後，為了不引起聖火守護者的誤會，大師兄留下來解釋，而拓跋三又是個傻子，所以那畜生才有了機會。」

    &許姐姐是鬧了些小情緒，沒能顧及到你們輝煌一脈的面子，可她畢竟是個女孩子，是你們的客人。」

    &的父親為了你們，奔波勞苦，出錢又出力，恨不得把自己都榨乾了。」

    &就這麼驕傲，就不能受一點委屈，若是你氣量稍微大一點，或許就不會發生這一切……」碧青藍哽咽着說道。

    沉默了一會，她注視着他，輕聲問道：「青藍說得對嗎？」

    &望着淚光瑩瑩的大眼睛，鐵渣只覺得嗓門有些發乾，說不出話來。

    &要殺了你。」她失神地呢喃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有商量的餘地嗎？」鐵渣認真地問道。

    &有……」她搖了搖頭，說道，「除非你殺了我……」

    鐵渣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人都保持了沉默，靜靜地行走在叢林中。

    時至晚上十點，他們終於回到暗夜燈塔的附近。望着遠處的燈光，碧青藍悠悠說道：「你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鐵渣皺了皺眉頭。

    &晚過後，你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她依偎着他，卻說着誅心的話，「不殺我，你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才我救了你。」鐵渣提醒道。

    &又怎麼樣？」碧青藍一臉淡然地反問道，就像在問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書長，審查的時候請手下留情，這樣我們就算扯平了。」鐵渣建議道。

    &碧青藍乖巧地點了點頭。

    回到暗夜燈塔後，鐵渣先將她送回竹葉號休息，然後回了營區。剛走進營帳，鐵渣就看見秦可兒和牧千鶴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

    看見他回來，兩女然然一笑，一左一右地迎了上來，一人一句地問候道：「團長大人~晚上好~」「團長大人~辛苦了~」兩女無緣無故的熱情，使他渾身不適，就問她們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女生營區休息。

    &長大人沒回來~我們睡不着~」牧千鶴推了下鐵渣，笑嘻嘻地說道。

    &們擔心團長大人的安危~若是在林子裏被狼叼走了~這麼好的團長~我們上哪去找呀~」秦可兒酸溜溜地說道。

    &鐵渣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似乎對她們的關切表示認同。

    &讓吃驚呀~一會琴助理，一會秘書長，下一個是誰呢？」「說不準學生會都被他攻陷了~」「嘖嘖嘖~團長大人可是真人不露相呀~」「能跟隨這樣的團長，真是三生有幸，萬分榮幸。」兩女你一言我一句，自問自答，自產自銷，半是酸楚半是挖苦，說得鐵渣青筋直冒，窘迫異常。可除了繼續裝傻外，他也想不到別的應對方式。

    &不得口味這麼刁，成天到晚吃山珍海味，對我們這些野菜什麼的，自然是看不上了。」牧千鶴意味深長地說道。那語氣中的酸味，估計不會比一隻成年的刺蟲差多少。

    &可別說~什麼聖殿公主啊~幸福女神啊~都還在排着隊呢~哪能輪到你呀~」秦可兒附和道。

    &啊~人家可忙了~，縱然等到黃花菜都涼了，人家還未必有空看你一眼呢~」「看可兒做什麼呀~可兒有什麼好看的~看你才對呀~胸大屁股圓的，多好看~」「你胸小別說話~」>

    說着說着，兩女居然開始互掐起來，鐵渣暗爽不已，至少矛盾的焦點不在他這裏了。可是好景不長，牧千鶴忽然話鋒一轉，頓時禍水東流，滿口的酸液唰唰唰地噴向鐵渣……

    就在兩女大戰狼族軍團團長的時候，於竹葉號的指揮艙內，碧青藍剛接通了一個視頻通訊。轉眼間，在那寬大的玻璃幕牆中，逐漸浮現出一張精緻絕倫，天下無雙的面容。

    &敬的學生會會長，聖殿的公主，晚上好。」碧青藍頷首問候道。

    &好，尊敬的學生會秘書長，靈蛇的聖女。」屏幕中的女生微微頷首，繼續說道，「深夜叨擾，尤歌深感歉意。」

    &不要這麼說，青藍願為公主分憂解難。」碧青藍客氣地說道。

    &就勞煩青藍妹妹了。」尤歌再次頷首，然後說道，「十五分鐘前，黎明遠征軍空降師第二十七小隊來報，他們在上周黑暗叢林的增援行動中失蹤了兩名黎明騎士，其中一名少尉，一名上士，請秘書長務必配合遠征軍空降師的調查行動，尤歌致以最深切的謝意。」

    &命，我的公主。」碧青藍頷首應道。

    &後，此次失蹤事件的負責人，黎明遠征軍的梅菲爾德少校將會直接聯繫您。」尤歌補充道。

    通訊結束後，碧青藍望着漆黑的玻璃幕牆，嘴角微微翹起，一條毒計悄然升起。

    &櫻、小桃。」「在。」「在。」「想辦法收購兩件損壞的聖光動力甲。」「是。」着兩聲清脆的嗓音，兩條玲瓏的身影消失在指揮艙的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