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女兒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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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時，優優眼睛裏的淚還沒有干，她本來還覺得自己的爸媽重男輕女呢，和小金魚相比，自己真的是太幸福了。

    上課時，看着學生們純真可愛的小臉，不知怎麼的，優優就想起小金魚，可憐的小金魚一天學也沒上過，一天好日子也沒過過，她還那么小，就受盡折磨，優優突然產生個想法。

    晚上，除了給小金魚拿的芭比娃娃套裝，優優還提溜了兩條煙，求人辦事總得出點血麼！

    「來啦？」昊傑坐在辦公桌前，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鍵盤，猛一看，和一個敬業的小白領沒區別。

    「這個，送給您。」優優悄悄把煙塞昊傑桌子下邊。

    「這是幹什麼！別把你們人間的歪風邪氣帶到我們這兒！」昊傑嚴肅地批評優優。

    「我有點小事想求您。」優優蹲在昊傑腳邊，給他捶捶腿。

    「你幹嘛！」昊傑的反應挺大，一下子跳起來，竄到椅子上蹲着，「有事說事，別來這套！」

    「我想帶小金魚到人間玩幾天。」優優說的很快，「不行！」昊傑拒絕的更快。

    「為什麼？我就帶她玩幾天，然後就把她送回來了！」優優跺着腳，「鬼魂已入冥界，不能輕易進入凡間，會引起人間秩序的混亂！」昊傑眼睛都不離開屏幕，優優湊上去一看，還以為他辦什麼公事呢，原來在打遊戲，氣的一把揪下電源線。

    「好啊，你上班時間玩遊戲，我要去告你！」優優想以此威脅昊傑，「這裏我最大，你到哪兒去告！」昊傑熟練地拆開優優帶來的煙，給自己點一根，吐個煙圈，說。

    「我給玉皇大帝告！給觀音菩薩告！我告訴你，你不答應，我就上廟裏面燒狀紙去，我現在就去!」優優作勢要走，見昊傑沒有挽留的意思，又自己停住了，換個攻略，「你知道麼，我們班的孩子就和小金魚差不多大，他們都是家裏的小皇帝小公主，小金魚呢，沒上過一天學，沒過一天好日子，我就想讓她開心幾天，這點要求也不行嗎？」優優說的淚都要下來了，昊傑還是無動於衷。

    「啊呀，可憐的小金魚啊！你不能怨姐姐啊！誰讓你攤上這個冷血閻王呢！我可憐的小金魚啊，可憐你長這麼大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啊！可憐你——」優優一屁股坐在地上，這還是她跟電視上的職業哭靈人學的呢！

    「好了，最多兩天！」昊傑捂住耳朵，優優的哭聲比鬼哭還難聽，要命啊！

    「好的，謝謝你！閻君，你真帥！」優優一骨碌爬起來，送一個糖衣炮彈給昊傑。

    「可鬼魂不能見陽光，一見光就會灰飛煙滅的。」昊傑提醒優優，「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嗎？閻君，」優優沖閻君拋個媚眼，昊傑理都沒理她，「我可憐的小金魚，你——」優優換個調子，準備再哭一場，「好了，我來想辦法！」

    昊傑是閻君，他可以在人間自由出入，所以說，只要他陪在小金魚身邊，法力輻射範圍內小金魚是不怕光的。

    「好人！黨和人民不會忘記你的！」優優走時還不忘拍昊傑馬屁。

    小金魚知道自己也可以上學，高興地抱着優優就不撒手，「走，姐姐帶你去上學！」優優抱着小金魚過了奈何橋，見昊傑也跟過來了，「你不是吧！我還能跑得了？用得着你監視我麼！」優優白他一眼，過河就拆橋說的大概就是優優這種人吧！

    「我不跟着去，小金魚根本就見不了光，我的法力可以輻射五百米方圓，有我在，她才會沒事。」昊傑沒理優優，抱過小金魚頭前走了，出了冥界，小金魚就是正常孩子的體重了，優優怕抱不動。

    「我的法力可以輻射五百米方圓，切，還不到一個操場大，嘚瑟個屁！」優優在後面學昊傑說話，昊傑一個眼神過來，她立馬慫慫地笑笑。

    「姐姐，我睡沙發就行！」小金魚洗漱後，自己拿了條薄薄的小毯子，「傻孩子，你和姐姐一起睡，那個叔叔睡沙發。」

    「怎麼你是姐姐，我就是叔叔了？」昊傑也算自覺，自己躺沙發上了，「那不是明擺着呢，你都多老了，還指望人家叫你哥哥呢，叔叔，我們先睡了！」優優笑着嗆昊傑一句，昊傑無言可對，氣的直喘粗氣，小金魚逗得捂着嘴笑起來。

    猶豫了很久，優優伸手把小金魚摟入懷中，小金魚還沒睡着，她怎麼能睡得着，這麼軟的床，這麼新這麼暖的被子，還有香味呢！更重要的是，從記事起，就沒人這麼抱過自己了，小金魚的臉靠在優優脖子這兒，優優感覺脖子濕濕的，那是小金魚的眼淚，還是熱的呢！

    第二天，一起床，優優就看到床邊嶄新的書包和紅領巾，裏面已經放好書本了，還是女孩子們最喜歡的淺粉色呢！

    「我起來的早，也沒事，就隨便弄得，這個——」昊傑還有點不好意思呢！

    「謝謝啦！」優優小聲說。

    小金魚還沒進過學校，那麼多小孩子，有的在看書，有的在操場上玩，真好啊！

    進了教室，優優說小金魚是自己的妹妹，在班裏借讀兩天，大家都圍上來和小金魚說話，做遊戲，小金魚和其他女孩子們看着一樣活波可愛。

    這天，優優沒上新課，帶着小金魚和孩子們一起跳了舞，跳的《倍兒爽》，原來小金魚唱歌很好聽呢！

    一整天的課優優都調過來了，全是自己上，她手把手地給小金魚教寫字，小金魚握着鉛筆，一筆一划地寫着，她很聰明，學的很快。

    第二天是周末，優優準備帶小金魚去遊樂場玩。

    「哎，你的那份兒自己出錢啊！」進入遊樂場後，優優才發現，現在遊樂場收費這麼貴的！

    「行了，我請！你就放心玩吧！」昊傑搖搖頭，這人當老師可惜了，滿腦子都是錢，應該當會計啊！

    遊樂場有賣各種發卡的，優優買了小惡魔的，又買了米妮蝴蝶結的，雪糕，棉花糖，烤魷魚，每個小攤他們都要大吃一頓。昊傑都皺眉了，這麼多開銷要怎麼報賬呢？算在經營費用合適還是公關費用合適？

    「大頭貼！」優優扯着小金魚一陣風似的跑過去，見昊傑懶洋洋的，又過來扯着昊傑一塊兒照。

    愉快的日子總是那麼短暫，眼看着太陽就下去了，他們三個一人一杯熱奶茶，靜靜坐在遊樂場的椅子上，夕陽的餘暉灑在他們身上，如同是一座靜謐和諧的銅雕一樣。

    「姐姐，原來當人這麼好玩啊！」小金魚大概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

    晚上，昊傑先走了，優優用大洗衣盆給小金魚洗泡泡浴，小金魚可開心了。

    都快十點了，小金魚還不想睡，說自己要畫畫，優優就拿出彩筆和紙。

    小金魚在照好的大頭貼里選了半天，選了一張三人合影的，照着畫，看見小金魚歪歪扭扭地在畫上自己和浩傑的頭上的位置寫着爸爸，媽媽，優優捂着嘴哭了。

    「姐姐，謝謝你。」晚上，小金魚把優優摟的緊緊的，睡着了還在喃喃自語。

    要把小金魚送回冥界了，優優小心地抱起小金魚，小金魚突然睜開眼睛，「姐姐，我想去看個人。」

    「你要去看誰？」優優輕聲問，「我想去看看我媽媽。」

    按日子算，小金魚的媽媽已經被捕了，優優有點為難，這麼晚了，她進不去監獄，「我帶你們去！」昊傑突然出現，三個人一晃眼就到了監獄的監控病房，小金魚的媽媽被犯人們打傷了，正在住院。

    見到小金魚出現，她媽媽先是不太認識，她沒想過自己那個小乞丐一樣的女兒打扮起來也很可愛，等看清了是小金魚，嚇得大叫起來。

    「媽媽，你別怕，我不會害你的，」小金魚走上前去，「媽媽，他們打你了麼？你疼嗎？」小金魚輕輕摸摸媽媽被繃帶包着的地方，「以後你不要打我了，好嗎？我也會疼。」稚嫩的聲音如同鋼針一字一句扎進她媽媽的心裏，回想起以前對女兒的種種虐待，她終於悔恨得嚎啕大哭起來，「女兒，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姐姐，我們走吧！」小金魚過來拉住優優的手，「閻君，我想去投胎了。」

    進入冥界，昊傑帶着小金魚去喝孟婆湯了，小金魚選了咖啡味的，「姐姐給我喝過這個，很香，一點兒也不苦。」

    優優淚眼婆娑地看着昊傑帶着小金魚去了輪迴所，她知道，這才是小金魚最好的歸宿，就算捨不得，也不能說，不能留。

    「這次的表現不錯，再接再厲。」完成了交接，昊傑過來，對優優說。

    「答應我，幫小金魚選個好人家。」優優用懇求的語氣說。「嗯。」昊傑還真是惜字如金。

    昊傑說，完成一單任務，優優可以休息幾天，這幾天就不必到冥界來了，有任務自己會通知她的。

    這都快一周了，也不知道小金魚投胎的事安排的怎麼樣了，優優很想去冥界問問，又覺得沒事還是不要去那種地方好。

    優優拿起那天一起拍的大頭貼，小金魚笑的很甜，正看着，小金魚的影像慢慢消失了，怎麼回事？

    「小金魚今夜就要投胎轉世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昊傑出現在面前，「今天？現在？當然要去了！」優優激動地套上外套。

    「走吧！」昊傑拉起優優，瞬間就到了。

    這是一間大型的私立醫院，能在這裏生產，說明小金魚的新父母經濟條件不錯，優優大踏步跟着浩傑走進去，乖乖，什麼情況？大廳里，樓梯間，站着有一百多個男的，從幾歲到三十幾歲都有。

    「哎呀，這可是咱們家的第一個女孩子，想想就開心啊！」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剛坐下又站起來，優優上前問了一下，這是本地特別有名氣的一個書香門第的大家族，整個家族多少年了只生男孩，不會生女孩，一家子大概有一百多個孫子了，就是沒孫女，這回B超了是女孩，全家都激動，這不媳婦要生了，一大家子都來這裏等着迎接小公主的降生呢！

    「看來，這回小金魚不會再受苦了。」優優擦去眼角的淚。

    「哇——」產房傳出一陣嘹亮的哭聲，「生了，生了！」一大群大老爺們湧向產房。

    老太太抱着孩子經過優優和昊傑時，孩子突然止住了哭聲，還笑了一下，老太太說這是天大的緣分，一定要優優幫忙給孩子取個小名兒，「那就叫小金魚吧！」優優摸摸孩子粉嘟嘟的臉蛋。

    聽到這個名字，孩子居然又笑了一下，大家都連聲稱好，眾人擁着老太太和新生的小金魚去病房了。

    但願全天下的小女孩都是小公主，都有人珍惜有人疼，都能擁有一個美好的人生。望着一群人走遠了，優優默默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