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故地重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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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從BJ出發的高鐵正朝着江南市風馳電掣地疾馳着。小菊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靜靜地望着窗外，任思緒飄飛。旁邊的江清華正陪着妞妞聚精會神地翻看着課外閱讀，一大一小不時地哈哈一樂。

    往事並不如煙，過往的經歷正如窗外的風景，一幕幕重現在了小菊的面前。她還依稀記得，多年以前，自己隻身一人，拉着一個陳舊的行李箱，拎着幾個袋子，坐着那種還是一站一停的綠皮車，晃晃悠悠來的BJ。這十幾年間，整個國家就像這快速升級的交通，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讓人思之恍如置身夢境。

    從個人境遇來說，這十幾年，從懵懂的青春少女到即將跨入中年的家庭主婦、新時代農業創業達人，幾番變遷有如萬花筒，人生的奇妙同樣讓人不可思議。

    記得上次回娘家，還是帶肖強回去認門那時候，具體過去了多少年，小菊都已印象模糊。但她清晰記得的是，那之後的幾年是她人生中最為晦暗和絕望的時期，所幸她還有幾個不離不棄的好姐妹，否則自己最終不可能一個人硬扛下來，進而走到今天。

    自從上次她跳湖自殺未遂住院，她的爸媽就嫌給家裏丟人，揚言要和她斷絕關係。讓小菊頗感意外的是，打那以後，狠心的父母就真的沒再過問過她這個大女兒，弟弟小華也從沒主動問候過她這個大姐。只有逢年過節，妹妹小茜會和她互相問候一下，告知她家裏大體的情況。當然，自那以後，寒了心的小菊也就再沒有回來過。

    就在昨天上午，她正在公司里忙着工作，妹妹小茜打來了電話。直覺告訴她可能是家裏出了什麼事，當她接起電話的那一刻，小茜還沒開口就先哭了起來。原來是爸爸這段時間一直喊胃疼，渾身乏力，食慾減退，而且還吐血便血，人也消瘦了很多。她懷疑爸爸可能得了胃癌，她讓爸爸去醫院檢查一下，但他死活就不去，一直癱躺在家裏，靠吃止疼藥艱難維持着。小茜慌了神，但身邊也沒個人可以商量分擔，思來想去只得打給了姐姐。

    從小茜的電話里得知，弟弟小華自從結婚後就和老婆長期在外面打工，得知爸爸生病之後，他人不但沒回來，錢也沒往家裏寄，後來乾脆連電話也不主動打了。小茜氣不過，在電話里把小華臭罵了一頓，現在他乾脆連家裏的電話也不接了。媽媽悲痛之餘，也跟着病倒了。

    小菊聽說後，當即決定拋棄前嫌，趕緊回老家看望二老。江清華聽說後，也主動提出願意陪同小菊一起回老家看望岳父岳母，雖然他同小菊已經結婚幾年了，但是還從沒以女婿的身份拜見過小菊的父母。

    安排好公司後續的工作後，小菊就買了她們一家三口第二天回老家的車票。

    下了火車，再輾轉出租車，直接將一家三口送到了村口。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小菊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這麼多年了，她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故鄉。這裏的一切雖然已經煥然一新，但還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親切。小菊懷着激動難以平復的思鄉之情，沿着原來逼仄泥濘現在已經拓寬硬化的柏油馬路，領着江清華和妞妞找到了自己家門口。

    她輕輕地推開門，看到妹妹小茜此時正在院子裏忙着做家務。

    「小茜！」小菊親切地喊了一聲。

    「姐！」小茜抬起頭看到了久違的小菊，立刻撲了上去，緊緊地抱着小菊，淚眼婆娑地哭着訴說道，「姐！你終於回來了！我終於見到你了，姐！」

    小菊也緊緊地抱着小茜哽咽地應道：「小茜，對不起！都是姐不好!姐應該早就回來看望你們的！」

    江清華站在旁邊，手扶在妞妞的肩膀上，動容地看着姐妹倆久別重逢的感人一幕。

    姐妹倆正抱頭痛哭着，小菊的媽媽拖着虛弱的身子，拄着拐杖，顫顫巍巍地從裏屋走了出來，她用力地喊了一聲：「小菊，你回來了！」

    小菊趕緊走向前去，抓起媽乾癟枯瘦的手，攙扶着她。這麼多年沒見，媽媽那張滄桑的佈滿皺紋的臉，跟記憶中的面容比已經明顯蒼老了很多。小菊不禁心頭一酸，心疼地喊了一聲：「媽！我回來看您了！」

    望着眼前這個衣着光鮮、氣質不俗的大女兒，小菊媽流下了悔恨的流水，她哽咽着嚅囁道：「小菊，都是爸媽不好，當初不該那樣對你。這麼多年，你在外面受苦了！」

    這時，江清華領着妞妞走上前去，親切地喊了一聲：「媽！我是小菊的愛人江清華。」

    他又趕緊轉頭教妞妞：「妞妞，這是你姥姥，快叫姥姥。」

    妞妞拘謹地喊了一聲：「姥姥——」

    這個姥姥，自打她記事起，就從沒見過，因此顯得格外生分。

    「對了，媽，你看我都忘介紹了，這位是我的愛人江清華。」小菊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拉着江清華趕忙介紹道，然後又指着妞妞繼續介紹說，「這是我們的女兒妞妞。」

    小菊媽怯怯地難為情地望着小菊一家三口，激動地說着：「都回來了！都回來了就好！」

    「姐，姐夫，妞妞，快！屋裏坐。」小茜忙着招呼道。

    「小菊——」小菊剛進裏屋，就聽到昏暗的床頭傳來一聲虛弱的呼喚聲。

    「爸！」小菊趕緊走到床前，望着躺在床上羸弱不堪的爸爸，不禁感到一陣揪心的疼，她哽咽地問道：「爸，你怎麼瘦成了這幅樣子？」

    「唉……」小菊爸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爸恐怕時日不多了。」

    「爸，媽，咱們去醫院吧。」小菊站起身來，當機立斷道，「小茜，你趕快收拾下東西，我們待會一起去醫院。」

    「小菊，不用麻煩了！我自個身體自己知道，我這病是看不好了，你媽那身體還能堅持，要不你們就帶她去醫院吧，別耽擱了。」小菊爸有氣無力地請求道。

    「爸，你就別再堅持了！」小菊和江清華一邊扶着躺在床上的爸爸一邊勸說道，「咱們這就去醫院，聽聽醫生怎麼說。」

    「小菊，我還是不去醫院了，我和你媽都去醫院看病的話，得花多少錢啊！這可能是個無底洞，我們跟前哪有那麼多錢啊！」小菊爸癱坐在床上，依舊堅持着不去醫院。

    「爸！要是擔心錢你就儘管放心好了，我們現在有錢了，我和清華在BJ開了公司，有自己的產業。只要能看好你和媽的病，多少錢我們也願意花。」小菊繼續勸說着。

    「是啊，爸，錢不是問題，您儘管放心就是。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小菊現在是我們那有名的農民企業家，還是BJ市的創業標兵和勞動模範，咱們從此以後再也不缺錢了！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江清華也在一旁勸慰道。

    「小菊現在這麼厲害啊！」小菊媽聽到江清華的話後，眼前不禁一亮，貌似人也精神了許多。

    小茜聽聞後，喜不自禁，爸媽看來得救了。

    而此時一向倔強的許老漢，卻突然像個孩子一樣嗚嗚地哭了起來，他邊哭邊自責地說道：「閨女，都是爸對不住你，爸糊塗啊！」

    「爸，咱先不說這個了，趕緊去醫院要緊。」小菊和清華扶着爸慢慢地站了起來。

    「好！姐，東西我已經收拾好了，咱們一起走吧。」小茜趕緊回道。

    小茜叫了兩輛村里專門跑出租的車，一大家人一起直奔向省城醫院。

    繁瑣的檢查完畢後，醫生悄悄地叫出小菊和小茜告知她們：「患者確診得了胃癌，已經發展到了晚期，並且病人的癌細胞已經轉移到了腹部。」

    「那怎麼辦？可以手術治療嗎？」小菊焦急地問道。

    醫生搖了搖頭：「根據目前病情，患者已經沒有必要再進行手術了，你們作為子女，趁這段時間，好好陪陪他吧，看他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

    聽到這個確定的消息後，小菊和小茜雖然都已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心如刀割。

    「那我媽呢？」小茜抬起頭問醫生。

    「你媽是因為長期抑鬱，得了心病，身體沒有多大障礙。好好開導開導她吧，另外營養也要跟上。」醫生叮囑道。

    小菊和小茜走到醫院走廊盡頭，兩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裏，默默地流着淚。過了一會，小菊想起什麼，拿起手機給小華打了個電話：「小華，醫生說爸得了胃癌，已經晚期了。你什麼時候回來一趟？」

    「你是大姐？」小華遲疑了一會，露怯地猜測道。

    「是我，我聽小茜說你自從知道爸生病後，不但人不回來，也不給家裏寄錢，現在連電話都不接了，是這樣嗎！」小菊生氣地質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你知道你這樣做有多傷爸媽的心嗎！媽因為你都已經精神抑鬱了！」

    小華憤憤地回道：「大姐，你不知道，自從我結婚後，家裏就窮的叮噹響了，我還想問他們這輩子都幹什麼了呢！一點家業都沒給我掙下！你看看我身邊那些同齡人，過得都比我幸福！他們不用那麼辛苦地工作就可以生活的很好，可我呢，我得拼命工作才能養活起自己！」

    小菊氣憤地質問道：「小華，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不明白！想要過上好的生活只有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而不是在這埋怨自己的父母！」

    「姐，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就我這條件，一沒文憑，二沒資本，三沒家業，我拿啥去爭取？！」小華回嗆道。

    「小華，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回不回來？剛才醫生說了，爸已經時日不多。」小菊逼問道。

    「姐，我現在也有孩子，我也要討生活！我不能回去，也沒有錢給他們。對了，你以後也別再給我打電話了！」

    小華說完，就「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小茜悄悄地來到小菊身邊，輕聲問道；「姐，小華說什麼了？他回來嗎？」

    小菊無力地搖了搖頭。

    一家人從醫院回來後，小菊和江清華商量了下，過幾天參加完雨清和思怡的婚禮後，江清華先帶着妞妞回BJ，她打算留下來照顧自己父母一段時間。

    很快就到了雨清和孟沉宇、思怡和安晨兩對璧人結婚的時間，兩人商定後決定在同一天舉行盛大的婚禮。

    看着台上雨清和思怡幸福的笑臉，聽着安晨和孟沉宇許諾一輩子幸福的錚錚誓言，小菊在台下唯有激動地拍手相慶，兩個好姐妹終於嫁給了她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希望她們永遠這樣地幸福下去吧，一定會的！

    李航在台下目不轉睛地凝望着思怡最美的樣子，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看着心愛的女神終於嫁給了她認定的男神，李航也在心裏默默地送上了最真摯的祝福。

    接下來，到了安晨致感謝詞的環節，只見他拿起話筒動情地說道：「今天在諸位親朋的見證下，我和李思怡女士許下攜手共度一生的誓言，我很珍惜也很感恩這個時刻。在這裏，我首先要感謝在天之靈的父母，你們的教誨我始終銘記在心頭。當然，我也要感謝在場的每一位親朋，因為有了你們，我才能遇難有貴人、遭險有救星，也才能從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接着，安晨轉頭凝視着台下的李航，眼神里儘是誠摯與深情，感恩告白道，「我還要特別感謝一個人，那就是我和思怡的媒人——李航。謝謝你！我的好兄弟！」

    聽到安晨的告白後，李航在台下頻頻點頭示意着，眼睛裏已是熱淚盈眶。

    就在這時，于洋悄悄地來到小菊身邊，輕聲地打探道：「小菊，璐璐怎麼沒來參加婚禮呀？」

    小菊低聲回道：「上次在BJ咱們聚會時，璐璐說她向醫院申請加入了援非醫療隊，這會應該已經在非洲了吧。璐璐現在是業務骨幹，又是黨員，她的境界我們一般人怕是達不到了。」

    「璐璐做了一名援非醫護？」于洋小聲重複道，「她可真偉大！」于洋沒想到，分手這麼多年，關璐竟然變得這麼優秀。

    于洋頓了頓後又低聲問道：「小菊，那璐璐的老公一定也很優秀吧？」

    小菊笑了笑後回道：「璐璐現在沒有男朋友，更沒有結婚。」

    于洋疑惑地問道：「這麼說，璐璐這麼多年來一直單身着？」

    「是啊！」小菊回了一聲。

    于洋輕嘆一聲，心中頓覺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