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夢誰先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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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嗒，嘀嗒。

    夜色很靜謐，一個少年躺在床上，

    胸口略有起伏，

    看起來是睡熟了。

    正扒在窗外朝屋裏看的吳三這樣想着，

    輕手輕腳地抬起了窗戶。

    吳三的爹是霧村裏有名的混子，

    他自然也理所應當的繼承了他爹的衣缽。

    因此吳三每天糾結着一幫狐朋狗友，

    白天在街上亂竄，

    不做工，也不種地，

    到了晚上就聚在一起賭錢。

    至於他們的錢從哪裏來，

    自然是不知從誰家偷來的，或者從哪家店裏收來的。

    今晚上吳三自然也是準備繼續賭錢的，可他前幾天賭的太過，再翻翻口袋也摸不出一個子來。

    沒錢了怎麼辦？當然是找戶人家偷一點。

    「聽說這小子一個人住，平時也不愁吃穿，家裏肯定有錢。」

    吳三嘀咕着，但卻詭異地沒有考慮少年的父母為什麼沒有被人們提過，

    他只是想着，一個小孩子單獨住，

    就算偷東西被發現了也沒辦法反抗，比較好下手。

    「特麼的，這小子家裏肯定有錢啊。」

    吳三輕身一竄就進了屋，一搭眼就看到了桌上擺放着的看起來精緻異常的幾隻小碗。

    掏出揣在懷裏的袋子，吳三就將幾隻小碗掃了進去，

    隨後他的眼珠又四處尋索着，看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拿。

    在吳三沒有注意到的角落，

    靠在牆角的柜子搖晃了一下。

    「這人是……幹什麼的？」

    很輕的話語聲從柜子中傳來，好像有人正躲在柜子裏說話一般。

    「按他們的說法，大概……是偷東西的？」

    兩個聲音都沉默了一下。

    黑暗中，仿若一下子出現了很多雙眼睛，沉默地盯着吳三鬼鬼祟祟的背影。

    「我可以……吃掉他嗎？」

    又是另外一個聲音，率先打破了沉默，

    只不過他，或者說祂話語中的內容，

    令人毛骨悚然。

    吃人，在祂的話語中是如此理所當然。

    可惜吳三聽不到這些正在交流的聲音，

    不然大概率他現在已經嚇得奪門而逃了。

    「【影】，主上可是不太喜歡我們吞食人類的。」

    另一個聲音提醒道。

    「這個人類，對主上做出如此不敬的舉動，沒有必要留下，大不了丟給小樹。」

    之前那個聲音很快又說了一句。

    所有的聲音都不在出聲了，

    陰影中有着什麼東西在遊動着，

    雜亂無序的低語響了起來，

    聲音在慢慢地提高。

    正在忙着裝東西的吳三狐疑地掃視了一圈，總感覺屋裏有人在說話。

    哐啷。

    屋外的大門突然傳來一聲響動，像是有人開門走了進來。

    誰？！

    吳三心中一緊，不管是誰進來了，

    自己都得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萬一被當場抓到偷竊被扭送到縣衙就遭了。

    快速地環顧一圈，

    屋裏似乎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藏身。

    跑去床底下，吳三怕直接把少年吵醒，

    再一看，

    有個大柜子正靜靜地佇立在牆角。

    心中一喜，吳三踮起腳來迅速地走過去，

    拉開櫃門縮了進去，

    但沒有把櫃門完全關閉，留了一條縫觀察外界的情況。

    嘀嗒，嘀嗒。

    過了許久，外邊都沒有再響起聲音，

    吳三就有些疑心也許只是大門沒關好被風給吹動了，

    實際上並沒有人進來？

    吳三也沒有急着出去，

    這點耐心還是要有的。

    摸了一把揣在懷裏的袋子，

    今晚上的收穫不錯啊，這些物件估計能抵不少錢。

    吳三面上浮現笑容，

    黑暗中，

    又在柜子裏摸索起來。

    柜子裏沒什麼東西，內壁摸起來倒是蠻舒服的，有股滑潤感。

    吳三站着沒有摸到什麼東西，

    索性在柜子裏蹲下摸了起來。

    這個大柜子似乎完全就是空着的，裏面什麼都沒有。

    吳三不甘心，又轉了個身。

    猛的，

    他的動作頓住了。

    吳三咽了口唾沫，

    緩緩地低頭，

    看向自己手上抓着的那個東西。

    隱約間，

    能辨認出來這是一隻手。

    他在柜子裏，

    摸到了一隻手。

    難不成，這小子殺了人，把屍體藏在這柜子裏了？

    吳三頭上的冷汗流了下來，

    要真是這樣，

    自己可真是偷東西偷到了閻王爺頭上來。

    吳三立刻停下了動作，不敢再弄出什麼聲響。

    慌了神的他，

    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

    自己一直抓着那隻手，

    沒有鬆開。

    他在腦海中不斷腦補着，

    已經將此時正躺在床上熟睡的周隋當成了一個殘忍狡猾的殺人犯。

    殺人分屍，縣衙的捕快都沒有發現？

    許久沒有聲音傳來，

    周隋似乎也還在睡覺，並沒有醒來。

    吳三的心思又很快活絡了起來，

    那去縣衙報案，自己是不是還能有一大筆獎金可以拿？！

    拿到了獎金，自己也就又有了賭資。

    剛剛被摸到一隻手嚇出的恐懼很快就消退了，

    吳三想到即將到手的一大筆錢，

    又變得興奮起來。

    現在只要溜出這間屋子就可以了。

    吳三從櫃門的縫中看了一眼，

    外面沒有什麼異動。

    出去，只要能出去就可以了。

    他緩緩地站起身來，

    要推開櫃門走出去。

    可是，

    櫃門怎麼也推不開了，好像有人在外面抵住了門一樣。

    卡住了？

    吳三深呼吸兩下，

    只好又蹲下，檢查櫃門是不是被什麼東西卡住無法打開。

    因為柜子裏實在是太黑了，

    他只能在門的周圍用手去摸，

    這時，他的呼吸已經有些急促了。

    黑暗封閉的環境中，

    人是很容易恐懼和急躁的。

    特別是，

    當他又摸到了一隻手的時候，

    那隻手，

    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不等吳三驚叫出聲，

    一隻手已經悄然攀上了他的後頸，

    捂住了他即將張開的嘴巴。

    一隻手按住了他的額頭，

    一隻手抓在了他的衣服上，

    一隻手拖住了他的小腿……

    手臂仿佛無窮無盡一般自他身後的黑暗處伸出，

    最終吳三被淹沒在手臂當中，

    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櫃門悄無聲息地打開，

    吳三收起來的包裹落在地上，裏面一個個小碗、盤子之類的物件自己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屋內再次恢復了平靜，

    躺在床上睡覺的少年仍然沒有醒來。

    窗外的天空已經露出一抹亮色，黎明刺破了黑夜。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