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他活得很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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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四季分明，冬天濕冷，夏季悶熱，如果在北方的城市生活慣了的人，在蜀地可能沒辦法適應這多變的天氣。

鍾月剛到這裏時也是對悶熱潮濕的環境不能適應，好在比起濕熱多暴雨的江南，乾冷多霜雪的北方，這裏的氣候好很多，她的雙腿也不至於在陰雨天裏疼痛難忍。

她聽說過四季如春的滇南一帶，但是也聽說那裏靠近邊境，亡命之徒比較多，她不是很敢去，於是就到了折中的川蜀。

她從小就體弱多病，及笄禮後更是雙腿不能行走，好在收養她的師傅做了一輛適合她的木輪椅，讓她不至於在沒人照顧的時候不能行動。

距離師傅離開她已經有五年了。

這五年，她靠着師傅傳授給她的醫術，在蜀地的一座小村鎮開了一家醫館。

一開始人們看她一個小姑娘，又有腿疾，都不敢來找她看病，後面她憑藉高超非凡的醫術俘獲了村鎮上的很多人，都說她是妙手神醫。

一切要從四年前的雨夜開始說起。

那天村鎮駛進來一輛低調陌生的馬車，駕車的是一男一女，背着一個重傷的人進了她的醫館。

那人滿身的傷不知拖了多久，再晚一點送來可能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

那女子跪地哭求着讓鍾月救救她家公子。

她於心不忍，拖着疼痛難當的雙腿，救治了一天兩夜，才勉強把那人從鬼門關拉回來，她也累昏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那人已經清醒了不少，就是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女子說自己叫聞若，男子是聞諾，重傷昏迷的人是她們的哥哥聞旭承，因為貪玩從樹上掉下來了。

鍾月直覺她在說謊，但本就是萍水相逢，也沒必要強求別人交心交底。

聞若拿出了一袋珠寶給她，說就當是給她的救治費，那些珠寶看着就價格不菲，如若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根本拿不出來這些東西，鍾月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想了想還是收下了。

後面聞旭承好一點了，眼神不再空洞，也變得活潑熱絡了起來，雖然還沒恢復，但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整天在醫館，不是跟在鍾月身後看着她曬藥，就是在鍾月研究古籍的時候搗亂，像七八歲的頑童，讓人怎麼也不忍心責怪。

等聞旭承徹底痊癒後也就從醫館搬了出來，聞若給了鍾月足夠幾年不愁吃喝的費用，還在醫館不遠處盤下了一座小樓，開了一家賭坊供幾人的吃穿用度，不至於讓幾人坐吃山空。

聞諾是個寡言少語但是辦事伶俐的人，平時就負責着賭場的秩序，還招了好多幫手跟他一起看店。

鍾月知道，聞旭承表面上是他們的哥哥，其實是他們的主子，他們的一切行動都是聽命聞旭承的。

沒過多久，村鎮裏又來了一個姑娘叫聞柔，是聞若的姐姐，她沒有跟着聞若在賭場招呼生意，反倒是進了她的醫館幫忙，聞柔勤敏好學，知道她有腿疾後，還主動照顧着她。

她不知道這究竟是好是壞，茂茱鎮原本祥和平靜，因為聞家兄妹的到來變得熱鬧活絡了起來。

聞旭承痊癒後也不閒着，大肆宣揚着鍾月能起死回生，簡直是神醫聖手，搞的一段時間裏來醫館看病的人都絡繹不絕，叫鍾月好笑。

但好在她醫術的確夠硬，讓那些人對聞旭承的話信了七八分，妙手神醫的名號也就這麼來了。

不知不覺間，距離聞家姐弟來到茂茱鎮已經四年了，這四年間，鎮上的人都知道聞旭承是個開朗熱切的年輕人，又樂於助人，誰家都能幫上一把，賭場的生意也開的火爆，叫人無可挑剔。

有時候領居家的張大娘還會調笑道：「月丫頭，你醫術高明，聞公子雖然熱絡了一點，但也是一個靠譜的人，又對你頗為照顧，你兩簡直是一對郎才女貌的璧人。」

鍾月但笑不語，她跟聞旭承最多只能算是朋友，聞旭承心裏有別人，她對聞旭承也沒有那個意思。

而且，她連聞旭承從哪來，到哪去，為何會在此地居住都一概不知，她不會對沒有知根知底的人交付真心的。

師傅跟她說過，男人都是不可靠的東西，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但是師傅自己也是為了救那個男人才……

她沒事的時候就抱着自己養的貓坐在醫館的後院曬太陽。

聞旭承也問過她，她醫術那麼高明，為什麼治不好自己的腿。

她解釋說這是打從娘胎里就帶的病，父母不願花錢給她治病就丟棄了她，被行醫天下的師傅給撿回了家，花費了很多名貴的藥材才吊住了一條命，能活到現在都是師傅的功勞，她的要求沒有更多了。

而且醫者不自醫，就連師傅都沒有醫好她的腿，她更不可能了。

聞旭承點點頭不再多問。

她看着身旁叼着草，枕着手的男人，面容俊逸，沒了剛來時的沉鬱兇狠，顯得整個人親近柔和了許多，身上仍然有着少年郎的翩然瀟灑，雖玩世不恭，但也有着說不出的故事感，經歷讓他成熟內斂。

很奇怪，她之前跟着師傅走遍四方天地，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和物，但是聞旭承之於她，總有一種強烈的吸引力，想讓人去窺探他遮掩的情緒和埋藏的內心。

「阿旭，你老家是哪裏的？」她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聞旭承卻看着遠處湛藍澄澈的天空愣住了神，思緒仿佛飄忽到很遠的地方，回憶着他匆匆掩蓋的不堪的過往。

直到鍾月在他眼前招手，聞旭承才回過神來，他眨眨眼睛，模樣說不出的狡黠靈動，叫鍾月心底一動，又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我呀，因為戰亂逃出來的，父母都被流民衝散了，生死未卜，我帶着幾個兄妹逃過來的，本來目的地是榕城，但是路過此地遇見了你，覺得這裏也不錯，然後就留下來啦。」聞旭承看着她，笑得開懷，像是都城裏的富貴公子，到村鎮體驗生活來了。

鍾月知道他滿嘴謊話，本來也沒打算真的問出來什麼，她之前的確聽說過都城那邊很亂，後面新帝登基了才把動亂平息下來。

他們現在的安穩生活，都得歸功於當今為國為民的皇帝以及他選拔的官員，讓原本惶惶不可終日的民眾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