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雪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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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恩大笑一聲，站了起來。

    他沒有回答趙懷義的問題，反而道：「世子中了黑死澗的毒，沒想到這麼快就恢復好了。」

    趙懷義眉頭一擰。

    他身中毒之事，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王恩又如何得知？

    除非……

    想到什麼，他眉頭一動：「原來那次在客棧中也是你派下的殺手，是你故意引我落入黑死澗中。」

    王恩勾起嘴角，慢慢走過來，望着趙懷義笑得不置可否。

    然而這種情況下，不說話就等於默認了。

    等他走近了，一股熟悉的氣味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趙懷義幾乎立即就分辨出，這氣味正是芸香草。

    他怎麼也用芸香草？

    沒等趙懷義想明白，就聽王恩開口道：「你今夜前來，就是想問我這些嗎？」

    趙懷義望着他一瞬間變得陰沉的臉，不禁道：「官家待你不薄，你為何要策劃這樣的事情？」

    「待我不薄？」王恩立即哈哈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然而笑到最後，趙懷義卻從裏面聽出了濃濃的悲戚與痛楚。

    「趙氏皇族為了自己手中的權力，這些年幹了多少齷齪骯髒之事，趙世子難道不知？還是，趙世子的心胸的確寬廣，事到如今，竟然還這麼關心一位殺兄弒父的賊人！」王恩扭頭，眼眸中有一抹扭曲的恨意。

    趙懷義眉頭微蹙。

    若他沒記錯，王恩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除了他自身的原因，其中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為官家的栽培。他為何會對皇族有如此大的恨意？

    趙懷義看着他深邃的面容，卻突然發現，他長得其實並不像漢人，反而有點像北方的胡人。

    突如其來的想法倏然鑽進腦海，趙懷義眉心一跳，隨後他試探地開口：「黑死澗中那些屍骸與你有什麼關係？」

    一句話宛如定身的咒語，王恩的身形霎那間定住。

    「哈哈哈！」王恩緊緊盯着趙懷義，臉上浮現出類似癲狂的笑意：「過去十多年了，我以為這個秘密會陪伴我到死，沒想到卻被世子發現了。」

    他果然和黑死澗中的屍骸有關！趙懷義忍住心驚，卻暗自想道：這人若是那些屍骸的同族，如今潛伏在我朝這麼久，甚至掌握了邊疆軍事要權，他日和遼國沆瀣一氣，那我大宋豈不危矣！

    王恩卻在這時收住笑聲：「本想留你幾日的，但既然被你猜中了，那就留不得你了！」

    說音剛落，趙懷義只見白光一閃，眨眼間劍尖已攻至面門，他不得不扭身避開，然而王恩一擊不成，迅速變換身形，再度向他襲來。

    趙懷義抽出手中佩劍，迎了過去。

    只聽「叮」的一聲，長劍相碰，瞬間激起了火光點點。

    趙懷義的劍術師承名師，這些年日日不輟，鮮少有人是他的對手，但面前的這人劍法卻毫無招式，幾番對打下來，趙懷義已有些吃力。

    其實趙懷義卻是不知，王恩是在軍營中摸爬滾打起來的，所施的劍術全是戰場上殺敵制勝的狠招，幾乎招招都是攻勢。

    就在這時，趙懷義已被劍氣逼得退至角落，避無可避，一個翻身，就在長劍直刺而來的瞬間，破窗而出。

    屋外，一片黑暗，月亮不知何時隱在了烏雲後頭。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暗地裏白蒙蒙一片。

    王恩卻蹙起了眉，他的府中何時熄燈了？

    趙懷義從地上站起來，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寒風呼嘯而至，就在這時，虛空中突然響起了一道輕微的破空之聲。

    趙懷義回頭，就見萬道箭矢如流星一般，直衝他們而來！

    二人再顧不得其他，紛紛提起劍來，斬斷飛到身旁的箭矢，然而流矢密密麻麻，一波散盡又來一波，但是趙懷義卻敏銳的發現，這些流矢似乎並不是針對他的。

    他眉心一動，就要提步躍出，然而橫斜里卻突然出現一柄長劍，很顯然王恩也發現了，他使着劍花，一邊砍斷飛到身旁的箭矢，一邊攔住趙懷義的去向。

    很快，兩人纏鬥在一起，與此同時，方才還如飛沫般的箭矢果然沒有了。

    王恩冷哼一聲，突然之間暴起，劍氣直衝趙懷義而來，趙懷義迅速抬起劍，然而就在此時王恩左手一動，電光火石間在趙懷義身上的兩處用力一按。

    「哐當」一聲，長劍應聲而落。

    趙懷義只感覺四肢酸軟，腦中一陣陣發暈，險些站立不穩，而脖頸之下，劍氣已至。

    然而預想的疼痛卻沒有到來，劍身在堪堪離皮膚分毫之處停住。

    王恩一手持劍，一手按住了趙懷義命門，同時對着虛空道：「如若不想他死，速速收箭！」

    幾乎就在他挾持趙懷義的一瞬間，暗沉的夜空中突然燃起萬道火把，一人身披大氅，從火光中走出。他身邊，無數弓箭手手搭着箭柄，箭頭映着跳動的火光，在夜色中閃着陰冷的寒芒。

    「王恩，還不束手就擒。」那人沉聲道。

    火光照亮了他的臉，大宋天子趙煦站在侍衛之中，冷冷看着昔日他最信賴的大將軍。

    他身旁，還站着一人。

    趙懷義看到那人，雙眸倏然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