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牛仔與西部小鎮

    周遠擦開鏡子上的水霧，

    裏邊被倒映出的面孔，瞬間就清晰了起來。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半個多月了，他還是有些不習慣自己現在的這張臉。

    雖然還是黑髮黑瞳，卻已經變成了西方人的長相，長得跟《黑暗騎士》裏那個萬人迷的蝙蝠俠似的。

    和自己原來帥氣的樣子相比，只能說……

    還湊合吧。

    除了長相之外，周遠對環境的改變也還有點不習慣。

    這個世界如今還處於蒸汽時代的前中期，這裏又是新大陸曠野邊緣的一個拓荒小鎮。

    照明只能依靠蠟燭和煤油燈，日常交通幾乎全依賴馬匹或者馬車。

    生活中科技幾乎都沒有，娛樂基本靠喝酒。

    自己在這裏，

    除了當一個所謂的「西部牛仔」，似乎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干。

    把插着左輪手槍的腰帶束好，披上棕色的皮外套，系上牛仔領巾，再戴上斯坦森帽。

    周遠踩着帶刺輪的馬靴，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後退了兩步。

    ——但是成為一個西部牛仔，可以盡情地打槍欸。

    超酷的好嗎。

    (??v?v?)

    右手摸到左輪手槍的槍柄上，右膝微曲，上身後仰，接着胯部一頂，手腕一抬，槍口就已經對準了鏡子裏的自己。

    通常在西部能被稱為「快搶手」的人，完成這一套動作的時間，都在一秒鐘以內。

    在正式對決的時候，基本上槍口剛從槍套里出來，就已經完成了擊發。

    慢一點也沒關係，下輩子記得長點心就行。

    周遠繼承了這具身體原主的肌肉記憶，比一般的快槍手還要更厲害一點，狀態好的時候，從準備完畢到開槍，半秒都不到。

    而且準度奇佳，一槍一個小朋友。

    感覺到自己今天的狀態依然良好，周遠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就轉身往陽台的方向走。

    ……

    啊，差點忘了。

    走到一半，周遠伸手往窗台上摸，拿起一個金光閃閃的六角星形警徽，戴在了自己牛仔外套的左胸位置上。

    接着他深吸一口氣，打開陽台的門，「咻——」地一聲吹響了口哨。

    馬蹄聲噠噠而來，然後周遠看準了位置，抓着欄杆，從陽台上翻身而下。

    周遠一手護襠，穩穩地就落在了跑過來的駿馬背上。

    馬靴一夾，韁繩一抖。

    「蕪湖——

    「開工！」

    毛色亮白的小栗帽優雅地逐漸加速，周遠迎着初升的東曦，開始進入狀態——

    如今是聖歷1840年。

    這裏是美利加聯邦，堪克斯州，黑石鎮。

    我叫韋恩·康斯坦丁，是黑石鎮如今的治安官——你喜歡管我叫「警長」也行，反正是同一個單詞。

    和蝙蝠俠一樣，我自幼父母雙亡，只給我留下了一棟寬敞的雙層木屋和幾千畝待開拓的土地。

    孤苦伶仃。

    是本傑明叔叔收養了我，長大成人。

    本傑明叔叔是黑石鎮的上一任治安官。

    ——勘克斯州最有名的神槍手、退役的傳奇賞金獵人、過路匪幫的克星，以及黑石鎮的守護英雄。

    於是在他的教導下，我雖然連超過二十的加減法都心算不明白，卻學會了怎麼一秒開三槍。

    在西部，

    數學救不了任何人，但是子彈可以。

    然後和蜘蛛俠一樣，半個月前，本傑明叔叔在留下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遺言給我之後，

    ……就也走了。

    和現代社會中的「警察」們不同，

    如今美利加西部小鎮上的「治安官」，是鎮民們選舉出來的職位。

    通常一個西部的拓荒小鎮裏，只會有一名正式的治安官，算是光杆司令。

    但是在需要的時候，治安官也可以呼籲鎮民幫忙，或者臨時招募幫手。

    因為是選舉職位，所以治安官只對鎮民們負責。

    往上沒有升職空間，不過也並不接受美利加聯邦機構的指揮。

    只要鎮民們樂意，別說什麼蝙蝠俠、蜘蛛俠了，就算真的選只蝙蝠或者蜘蛛出來都行。

    所以根正苗紅的我，作為守護了小鎮平安的英雄遺志繼承人，便在選舉中，成為了黑石鎮新一任的治安官。

    每天主要的工作，就是巡視和維持小鎮範圍內的治安。

    運氣好的時候，還能逮到一兩隻通緝犯，換點賞金，滋潤一下生活這樣子。

    對了，

    剛才說到的「根正苗紅」，還真不是我吹牛。

    雖然康斯坦丁家在舊大陸溫莎王國里的時候，只是個普通的清教徒家庭。

    但是他們在新大陸這邊的歷史，卻可以追溯到兩百年前到達新大陸的「四月草號」上。

    在如今被譽為美利加建國基石的《四月草號公約》的原件落款處，其中就有一個簽名，是康斯坦丁家的先祖留下的。

    所以「韋恩·康斯坦丁」這個人，按照成分來說，真就是正兒八經的美利加正星條旗。

    還是帶頭一邊吃火雞一邊感恩的那一種，純度相當高。

    ……

    小栗帽載着韋恩，帶着一路飛塵跑到了鎮警察局門口。

    每天上班頭件事——先補充子彈。

    說是「警察局」，但其實就是一個單層的木頭房子，裏邊的面積不算太大。

    進門是一個類似大廳的綜合使用空間，正對着大門的木板牆上，掛着一幅這個世界的地圖。

    韋恩第一次看到這幅世界地圖的時候都驚了。

    這個世界居然連地球都不是。

    我老家呢？！

    那麼大一塊的「中央大陸」呢？！

    不過韋恩後來轉念一想，這樣也好。

    他也不想親眼再目睹一遍同胞們在北美修鐵路的血淚史。

    還是五黑一白的老外打架看着輕鬆。

    從警察局大廳的左手邊再進去，是兩間臨時的單人監牢，帶大鐵籠子的那種，裏邊目前是空的。

    而右手邊進去，就是治安官的辦公室了。

    打開保險箱，裏邊的子彈存貨只剩下了最後一層，分量稀薄。

    這個世界如今使用的子彈，已經發展到了金屬製成的定裝彈藥階段，但是不算好買，此時的價格也並不便宜。

    賞金獵人們在收人頭的時候，都得精打細算着開槍。

    韋恩穿越過來之後，短短半個月，就已經打掉了警察局接近一年的存貨數量。

    雖然治安官每個月能使用的子彈數量沒有定額，但是也不應該太過分。

    上個星期，鎮長知道韋恩幾乎快把子彈打光之後，只當做韋恩是想為叔叔復仇，在努力練槍，已經默默地安排人補充過了滿滿一箱。

    再一下子打完，恐怕就不禮貌了。

    從明天起就開始節省！

    嗯，

    今天最後再浪一天。

    ……

    剛把腰帶上的子彈槽填滿，大腹便便的鎮長就找了過來，「韋恩，有兩件事情要跟你說，首先是這個。」

    一封已經展開的信件，被鎮長遞了過來，

    韋恩接過一看，是「喬治與安娜學院」的錄取通知——這是一所如今在美利加聯邦相當知名的高校，上一任以及現任的美利加總統，都是從這座大學畢業的。

    而新生報到的時間，就在半年之後。

    韋恩瞳孔劇震，

    原主怕是連九九乘法表都背不住，居然還特麼能考上大學？！

    鎮長看到韋恩吃驚的樣子，臉上則有些不以為然：

    「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是四月草號的後裔，純正的美利加本土人，又有被民選成為治安官的經歷，被特批入學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先告訴你一聲，到時候提前做好準備。」

    懂了，萬惡的推薦信制度。

    鎮長和韋恩的父母他們，都是當年第一批到黑石鎮來定居的鎮民，等於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家和未來，都押注在了黑石鎮的發展上。

    按照他們的期望，只要一直努力發展小鎮，吸引到足夠多的定居者，就能把這裏發展成一個新生的「城市」。

    然後他們就可以從鎮議員再選舉成為市議員，等勘克斯州正式在法理上「建州」之後，再參加州長競選，最後他們就能以此，成為美利加聯邦的政界要員之類的大人物。

    在新大陸的本土派里，算是相當上進的了。

    所以鎮長對於願意在小鎮紮根的「自己人」，一向都十分貼心。

    放下錄取通知，韋恩才再度看向鎮長，「還有一件事情呢？」

    鎮長稍微躊躇了一下：

    「昨晚有人看到，被懸賞通緝的重犯『灰狼』弗雷迪，出現在了蒸汽列車站旁的酒館裏，可能是想坐今天中午的那趟蒸汽列車離開西部。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從原則上來說，本地的治安官需要去逮捕他。」

    你要是說這個，那我可就不困了。

    韋恩聞言就站了起來，「我這就出發。」

    這年頭，西部對於通緝犯的態度，一向都是生死不論。

    畢竟能被懸賞通緝的，都是板上釘釘的罪犯。沒做過幾起惡性犯罪，你都沒資格被懸賞通緝。

    鎮長在韋恩的肩膀上輕拍了兩下：

    「注意安全。實在不行的話，反正『灰狼』弗雷迪在黑石鎮裏沒犯過案子，讓他路過逃走，也不算是治安官的失職。伱自己別再出事了。」

    「放心吧，」韋恩拍了拍腰間的左輪手槍，「死不了。」

    ——他穿越過來的時候，這具身體已經和他的本傑明叔叔一樣，都被匪幫的人用槍給打成了馬蜂窩，還被專門補槍爆了頭。

    然後他是親眼看着自己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起來的。

    之後在他反殺匪幫的時候，肚子上又中了一槍。

    痛還是非常痛的，這輩子都不想再挨第二槍。

    但是怎麼說呢，韋恩都還沒來得及包紮，傷口就又已經自己長好了。

    這就不太正常了。

    至少在原版的「那個韋恩」十幾年的記憶里，這絕不是這個世界該有的正常現象。

    人被殺，就會死。

    才是這個世界的常態。

    要不是知道自己有「不死之身」，像他這麼從心的一個人，

    怎麼敢在黑石鎮這種治安混亂的地方，接任治安官的職位。

    唔……

    為了打槍，自己其實還是有可能會選擇接任的……

    但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麼輕鬆。

    打槍雖然很酷，但還是活着更重要。

    不過要是有鎖血掛的話，那就是雙倍的快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