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王府,便再不像家裏那般萬事由我替你們兜着,別說是你們,便是我這個世子妃,亦得小心翼翼,謹言慎行。你們自入了府便跟着我,我不希望你們幾個有任何一人因為多嘴而折在這王府之中,明白嗎?」
宋藺秋話說得很不近人情,卻也是真正為了她們好。
這是王府,是皇家貴胄,是張張嘴,就能令普通人萬劫不復之地!
幾個丫鬟自然知道小姐的用心,尤其是綺霞,就見她眼眶裏包着淚,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婢子知曉了!」
其餘幾人也跟着跪了下來。
「婢子們知曉了!」
宋藺秋抬抬手示意她們起來,這才放緩了聲音繼續道:「今日只是世子爺給我的下馬威而已,日後指不定還會發生些什麼」
聽到宋藺秋這樣說,綺霞再次一臉擔憂的看向她,嘴巴微動,似想說些什麼,可想到宋藺秋的話,還是乖乖閉嘴了。
宋藺秋見狀,很是滿意。
「日後,無論世子爺做了什麼,你們只當看不見、聽不着,不要為我抱不平,更不要說王府里任何一個人的不是。如今我既已嫁入王府,便要同王府共榮辱、同進退。你們明白了嗎?」
四個丫鬟齊齊點頭道是。
屋外,一身穿藕色衫,青緞背心,白綾細摺裙的丫頭見屋內滅了燭火,轉身便往院子另一頭匆匆去了。
福合院裏。
瑞王同王妃聽了丫鬟的話,點點頭,面上一副既欣慰又愧疚的表情。
都說低門無貴女,他們雖萬般不得已娶了低門小戶的女兒,可到底心中還是萬般憂慮,就怕將那拎不清、眼界窄的女子娶進門來,那才真是家門不幸。
好在這個宋藺秋是個好的,非但沒有四處抱怨,反而還處處想着王府的榮耀。
這般識大體的媳婦,倒是說不準,真能讓他這王府換換風水!
見那聽牆根的走了,宋藺秋這才放鬆下來,困意霎時間席捲而來。
只是臨睡前,她還是有些忍不住的想,原來上一世,宋婉儀的新婚之夜,是這樣度過的啊
次日一早。
宋藺秋早早起床梳洗上妝。
今日是要喝媳婦茶的,她可不能失了禮數。
此時天光還未大亮,徐徐的風中伴着晨間的濕意,微微有些清冷。
想起昨日外頭聽牆根的,宋藺秋微微蹙眉。
她早知瑞王夫婦不會毫無防備的就接受她的身份,定會派人來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是以昨日訓誡幾名丫鬟那一幕,也是做給公婆看的。
她需要讓瑞王夫婦知曉她宋藺秋的優勢,雖然自己出生在低門小戶,卻並不比世家小姐差。
再有,昨夜世子那般羞辱於她,棄她一個新婦在大婚之夜獨守空房。
她卻不抱怨、不大吵大鬧,還處處為王府着想,如此在瑞王夫婦面前也能得三分愧疚之情。
有了這份愧疚,宋藺秋便能把這份愧疚轉變為心疼!
有了這份心疼,即便世子不喜愛她,甚至不與她同房,那她在這王府便也不會太難過!
侍奉瑞王夫婦喝了茶,吃了早膳,直至日頭曬的人略感微熱,都不見世子沈慕安出現。
那瑞王夫婦的臉色便如晨間吃的黑芝麻餅一般。
再瞧宋藺秋,眉目間帶着淡淡的笑,正心平氣和的為二人奉茶。
如此氣定神閒,倒顯得他們兩個長輩有些不穩重了。
王妃瞧着有些滿意又有些暗惱。
滿意的是這丫頭生的貌美,行為舉止又端莊得體,便是那世家大族的小姐也不外如是了。
惱的是,從昨晚到現在,她這個妻子的臉上沒有半分不得丈夫喜愛的擔憂和惱怒之色。
她這心裏根本就沒她這個兒子啊!
想到此處,王妃又想到她那個混賬兒子,昨夜匆匆揭了蓋頭,將人姑娘冤枉數落了一通,就把人落在房裏,自己跑去小妾的房間裏睡去了,如此行徑,簡直是丟他們王府的人。
也虧的是小門小戶的女兒,若是一般世家大族的小姐,此時早不知鬧成什麼樣了!
如此想來,王妃又覺得有些心疼這個姑娘。
本來她還想着待媳婦進門後,要好生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知曉王府的威嚴,如此也好安分守己,別把小門小戶的里不好的風氣帶入到王府之中。
可從昨日起到如今,她是越看這個媳婦越覺得滿意,哪裏還捨得再欺負她半分?
「秋兒,你來!」
王妃同正在為瑞王斟茶的宋藺秋招了招手。
宋藺秋將手中金絲纏漆茶盞遞到瑞王手中,而後走到王妃身邊,屈膝跪了下去。
見宋藺秋舉手投足間皆是溫婉和順,王妃心中不禁更加滿意起來。
緩緩牽過宋藺秋的手,而後從手腕上褪下一個水頭十足的玲瓏翡翠玉鐲,戴到了她的手腕。
宋藺秋見狀,急忙推辭起來。
王妃一直貼身戴着的鐲子,定是十分喜愛或具有特殊意義的,她怎敢收呢!
何況當初宋婉儀嫁入王府時,王妃也並未將此鐲子贈予她,可以想見,這鐲子定是意義非凡,絕對不會輕易贈予他人。
果然就聽王妃道:「這鐲子,是當初我嫁給你父親時,太后親自賜下的,我戴了十多年了,如今便把她送給你,願你夫婦二人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王妃語氣誠懇,可宋藺秋還是十分惶恐,直到一旁默不作聲的瑞王開了口,宋藺秋這才無奈收下。
「昨日的事,我和你父親都已知曉,你且放心,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的!」
王妃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
宋藺秋搖了搖頭,柔聲道:「我知曉您二老疼我,但您若此時訓斥了世子,世子定會認為是我暗中向您二老抱怨,如此不過是把誤會加深而已。」
聽了宋藺秋的話,王妃臉上不禁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原來她不是心中沒她的兒子,而是比別人看的要更加長遠。
「可若不教訓那臭小子一頓,你豈非就要因此受了委屈!」
王妃再次試探的說道。
宋藺秋微微抿唇,眼神堅定,「媳婦不委屈。」
說罷,她抬起左手手腕,淺笑着晃了晃,「有父親、母親的疼愛,媳婦怎會委屈?」
恰到好處的俏皮,惹得瑞王夫婦一陣捧腹大笑。
瑞王夫婦相視一眼,心中便更加疼愛這個識大體又聰慧的兒媳婦了。
不過該提點教訓的,他們夫婦還是會提點教訓,只不過正如宋藺秋所言,不能是現在。
伺候完瑞王夫婦後,宋藺秋便回了自己同世子爺的院子。
路上,她看着那格外珍貴的手鐲,想起方才臨走時,王妃的話。
「我們為安兒娶妻,便是希望他能知曉自己的責任和擔當,希望你儘快同安兒圓房,待生下一兒半女,或許安兒便能改了如今這個性子了!」
世子的名聲在整個上京都不是秘密,是以王妃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
將手腕上尊貴非凡的鐲子用衣袖遮住,宋藺秋幽幽嘆了口氣。
天上總不會無緣無故掉餡餅,這翠玉鐲子戴在手上,竟是堪比那牢房裏的鐵手銬,壓的人心頭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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