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任仰作為第十二任伊使現身後,乙酉已經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他能完全睡着的時間越來越短,有時候安神香都不管用,食慾也在下降。這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的時間不多了。
兩個人已經連續走了四個小時了,剛開始的時候任仰還能和乙酉聊幾句,或者聽聽歌不讓自己那麼累。但是乙酉聽着任仰在耳旁嘮嘮叨叨地說個沒完,竟然奇蹟般地有了困意,歪着頭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任仰還在說話,一轉頭,乙酉已經閉上了眼睛。任仰嘆了口氣,在看到乙酉眼下的烏黑時,又默默地把車裏的音樂關上了。
中午十二點多的時候任仰開車到了一個服務站,車停穩之後他拍了拍乙酉,把乙酉叫醒了。
「嗯?」
「下車吧,先吃點東西再趕路。」
乙酉眨了眨眼,慢慢悠悠地解開了安全帶,跟着任仰下了車。
「你睡得還挺沉的。」剛剛停車的時候乙酉都沒醒,任仰不知道為什麼,潛意識裏就覺得乙酉會是屬於覺淺型的。
乙酉沒說話,他自己也覺得挺奇怪的,他這幾天都睡得不好。但這次也不知道怎麼了,在車上聽着任仰在旁邊絮絮叨叨,竟然睡得還挺香的。
兩個人進服務站轉了一圈,最後進了一家牛肉麵店。任仰點了兩碗牛肉麵,他早就餓了,面一上來就「呼呼啦啦」吃起來了。任仰都吃了一半了,抬頭一看乙酉只吃了幾口就停下了。
「怎麼不吃啊?不喜歡?」
乙酉最近幾天消化也不是很好,可能是剛找到任仰的原因,他這幾天都會有些虛弱。
「不太餓,你吃吧。」乙酉看任仰這架勢,估計一碗也不夠,就把自己這碗也推到了他面前。
任仰看着乙酉的嘴唇都沒有多少血色,整個人病懨懨的,猜測他可能是不舒服。任仰放下了筷子,交代了乙酉一句讓他在店裏等着,自己轉身出了店門。
乙酉不知道任仰出去幹什麼,就坐在店裏等。過了大概十分鐘,任仰從外面回來了,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兩杯還熱乎的八寶粥。
「喏,這裏沒有什麼甜湯,只有這種粥了,你湊合喝點吧。」任仰把兩杯粥放在了桌子上,然後繼續扒拉碗裏的面。
面已經有點坨了,任仰攪了幾筷子絲毫沒受影響。乙酉接過了那兩杯粥,看了任仰一眼,沒想到他還挺細心的。
任仰吃完了自己這碗面又把乙酉那碗給吃了。兩碗面下肚,任仰覺得剛剛好。再抬頭一看,乙酉那一杯粥都還沒有喝完。
「嘖,你這吃飯速度,放在以前饑荒的年代不得餓死啊。」任仰看乙酉喝個粥都細嚼慢咽的,實在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我死不了的」乙酉不輕不重地回懟一句就能把任仰氣個半死。
「嘶——行,你厲害!你在這兒等一會吧,我出去買點東西,省得一會兒路上餓。」任仰吃完面又去了服務站的其他地方,買了點麵包牛奶什麼的,還買了點辣條類的小零食。這小賣部一關,任仰好久都沒去進貨了,還挺想這一口的。
任仰回去的時候乙酉的那一杯粥已經喝完了,還剩下一杯被放在了桌子上。
「那一杯不喝了?」
「喝不下了。」乙酉站了起來,他是真覺得肚子有點脹。
「那帶着吧,等你想喝的時候再喝。」任仰又把那杯粥也提上了,拿着買的其他東西上了車。
下午的時候天忽然轉陰了,下起了小雨。任仰剛想和乙酉說話,一轉頭看他竟然又睡着了。任仰都懷疑他夜裏是不是沒睡過覺。
中午那兩碗面對任仰來說還是有點少,下午才四點多他的肚子就一直在叫喚。乙酉這次聽到動靜醒了,睜開眼又聽到了一陣「咕嚕」聲。
「又餓了?」乙酉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嘖,我還年輕呢」
乙酉無奈地拿起了後排座椅上任仰買的小麵包,撕開了一包塞他嘴裏了。
「哎,給我喝點水。」任仰一邊看着前面的路況一邊對乙酉說道。
乙酉又翻了翻,擰開了一瓶礦泉水遞到了他嘴邊。任仰還想說讓他把瓶子抬一抬,自己喝不到。結果一轉頭就是乙酉發白的臉和皺着的眉頭,看起來實在是不舒服。任仰只能自己往下撤了撤下巴喝了幾口水。
「你怎麼了?難受啊?」任仰往乙酉那邊看了一眼。
「沒事,一會兒就好了。」乙酉搖了搖頭,但的確感覺到有點頭暈。
「我們到哪兒停?已經進了陝西地界了。」
「先去驪山吧,離我們近一些。今晚就不趕路了,伊莫托離我們也不遠了。」乙酉看了看窗外說道。
「伊莫托在驪山附近?」任仰聽到乙酉說伊莫托離他們不遠了,好奇地開口問道。
「應該是在秦嶺一帶,不過具體在哪兒還得我們進了秦嶺再找。」
他們現在在秦嶺的北部,驪山是秦嶺中段北麓外延的斷塊山。從他們這兒到驪山也就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
又開了一會兒任仰就下了高速,他們到了驪山腳下的一個名叫北陽鎮的地方。本來是想找個賓館住一宿的,結果問了好幾個地方,都說今晚有外國旅遊團來這邊要參觀兵馬俑,房間基本上都被訂滿了。
09年的時候北陽鎮雖然是個鎮,但賓館也不是很多,這國外的旅遊團加上上面下來接待的人員少說也得上百人了。任仰跑了好幾個賓館都不行,更重要的是乙酉發燒了。任仰只能先去附近的藥店給乙酉買了點退燒藥。
「來,先吃藥吧。」任仰拿了藥回到車上對乙酉說道。
「不用這麼麻煩,生再大的病我最後都會自己好的。」乙酉毫不在乎地說道。他的身體就是這樣,雖然會受傷會生病,但最後都會自己好起來。就算是傷得很嚴重了,那些傷最後也會自己癒合。只要他還是伊使,他就是不死之身。
「那不還是得難受嗎?祖宗,我都買來了,你就趕緊吃了吧。」任仰看了一路乙酉病懨懨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了。
乙酉嘆了口氣,其實他想說的是所有藥都對自己沒作用,只能等自己慢慢好。但是看到任仰皺着的眉頭,乙酉又不想駁了他的好意,無奈地接過了退燒藥,就着礦泉水吃下去了。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乙酉吃過了藥,腦子燒得暈暈乎乎地問道。
「我聽藥店裏的大夫說前面還有一家賓館,我們再去看看吧,實在不行就只能睡在車裏了。」任仰說完發動了車子。
這是個小賓館,看起來人也很少的樣子,任仰估計有戲,下了車就去問了。
「您好,你們這兒還有房間嗎?一間也行!」任仰靠着賓館前面的一個小台面,問裏面的老闆娘。
「你來晚了,最後一間房已經被訂走了!」老闆娘操着地道的陝西話說道。
任仰已經吃了好幾回閉門羹了,現在理解陝西話都沒有語言障礙了。
「真的沒有了嗎?多少錢我們不在乎的!」
現在這小地方,他和乙酉在車裏睡一夜,聽着就很難受。更何況當時的治安還不是很好,待在外面過夜感覺也不是很安全。乙酉還發着燒,任仰覺得不管多少錢兩個人都得找個房子住。
「你們幾個人啊?」就在老闆娘搖頭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開了口。任仰往旁邊一看,男人的皮膚黑黃,穿着一個藍外套,操的也是本地口音。
「兩個,還有我另一個兄弟在車上。」
男人往外邊的那輛車看了一眼,知道肯定不是輛便宜貨。再看看任仰的穿着和他的普通話,心裏算定任仰應該不差錢。
「現在鎮裏的賓館都被訂滿了,你別白費力氣了。要不這樣吧,我家就在附近的村子上,你跟着我去上我家住一晚。但咱先說好啊,這錢得和住賓館的錢一樣!」
這是沙堂坡村的村長,今天過來是來和接待人員商量明天去他們村參觀的事情的。他晚上省錢不住賓館,剛要走就看到了任仰,想着能掙的錢不掙白不掙,這才開了口。
任仰不知道眼前人的底細,不敢貿然信他,遲疑了一會兒沒說話。村長以為任仰覺得不划算,又開口道:「要不給你打個折也行!我們家條件可是村子裏最好的了,你要是這個都接受不了那乾脆別住了!」
村長說完就要走,任仰拉住了他,「哎,行!我就信你了,叔!多少錢你說了算,就是可別坑後生!」任仰出門在外,什麼臉色都是自己決定的。現在找不到地方,也只能低聲下氣些了。
「放心啊後生,你叔我就不是那種人!這樣,我在前面騎車,你在後面跟着我就行了!」
「哎,好!」
任仰答應完後就回到了車上。乙酉看到任仰剛剛和那個大叔在說話,問道:「怎麼樣了?還是沒有地方?」
「我遇到一個大叔,說他家有地方,我們去看看。這人生地不熟的,在外面過夜太不安全了。」任仰說完就再次發動了車子。
乙酉怎麼樣都行,聽到任仰這樣說也就沒再說話,繼續閉目養神了。大叔在前面蹬着自行車,任仰在後面給他打燈跟着他。過了大概半個小時,任仰跟着村長進了一個村子。
村長的家在一進村最外頭的地方,他先下了車把自行車停在了一扇大木門前,然後趕緊去開了門。裏面的女人正在燒鍋,聽到聲音知道是自家男人回來了,走出鍋屋看了一眼。
「回來了?」
「快收拾收拾,有人今晚在咱家住一宿。」村長對着媳婦兒說道。
「誰啊?」
「是兩個小年輕,晚上想住賓館沒有房了,我讓他來咱家住一宿。」村長看了看正在下車的任仰,壓低聲音對女人說:「咱還按照賓館的標準收錢,反正看他們也不是差錢的人!」
女人聽了連連點頭,趕緊進屋去收拾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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