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謎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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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孤女的身份，從小到大，蕭靈對旁人都有點心懷芥蒂似的，難以真心示人。

    可是張婉瑜實在太過溫柔善良，幾乎讓她繃不起臉孔。

    「這幾件衣服都是我出嫁之前的，早就穿不下了，不過還都算很新。如果你不在意的話。。。。」

    「當然不介意，你對我真好。」蕭靈用一種真誠，但是尷尬的語氣道謝。

    張婉瑜笑了，她真的很好看。

    這對拯救了蕭靈生命的夫妻已經容留她在這裏住了一個星期。期間沒有人來找，她出門的時候沒有帶聯絡器，又或者，根本沒有人找她。

    蕭靈知道自己不該再叨擾這對夫妻，但她無處可去。

    溫柔的張婉瑜十分寬厚的沒有趕走她，反而親切對待她像家人一樣，為她張羅吃穿；而上將先生大概家大業大，並不是每天都回來，對於家裏多了個人這事兒，好像也並不怎麼在乎。

    蕭靈深吸了口氣，說：「我不應該再打擾你們了。」

    張婉瑜像聽到了笑話，拍拍她的肩膀：「別這樣，親愛的，你的傷還沒有好呢。」

    她指的是蕭靈背後的傷，可那道傷痕轉天早上就好利索了。這似乎有點不可思議，但蕭靈從小就這樣，受了任何傷痛不出一天就能好，她自己已經見怪不怪。

    但蕭靈還是決定不要把這事兒說出來，這樣還能多待幾天。

    張婉瑜帶來了好幾件衣服，無論做工還是款式都是蕭靈從前不可能接觸到的。

    「其實，我已經並不想再回去了。」蕭靈應張婉瑜的要求，換上了一件白色綢緞的洋裝，在穿衣鏡面前看着自己。

    張婉瑜通過鏡子看着她試穿的樣子：「韓家麼？你不想要再回到韓家了？」

    蕭靈點點頭：「我之所以會做出那樣的舉動，就是在韓家發生了我不願意去面對的事情。無論如何，我都不想要再回去了。」

    張婉瑜看上去十分同情蕭靈的遭遇，只是為她的未來擔憂：「我可以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可是你知道，如果你沒有一個家庭，離開了你的監護人，作為一個中級基因的女孩兒，你是很難走下去的。包括你的婚姻，你要怎麼面對呢？」

    蕭靈輕笑一聲：「我不需要婚姻，也不需要監護人。我可以自己一個人生活，我已經接到了中級基因醫護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只要你們讓我在這裏待到開學就沒問題了。」

    大概蕭靈的語氣可憐，張婉瑜握住了她的手：「你當然可以留在這裏直到你需要的時候，我所擔心的只是你的未來和安全。你根本無法想像，在現在這個社會上，一個女孩兒想要生存下去有多麼困難。」

    蕭靈閉上了嘴，決心不再表現自己的萬丈雄心，張婉瑜看上去難過的要哭了。

    客廳一聲鈴響，張婉瑜匆忙的用手帕擦擦有些濕潤的眼睛：「子雅回來了。你好好休息吧，想想我說的。」

    蕭靈點點頭，看她施施然離去。

    蕭靈在房間裏空坐了一會兒，內心並不如她向張婉瑜描述的那樣充滿勇氣。現如今，女性的地位已經被壓低至社會的最底層，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不理喧囂獨善其身，卻原來只是空想。現在想想從前那樣卑微愛着韓越川的自己，着實滑稽可笑。蕭靈已然下定決心要與過去決裂，今後只為自己而活。

    對於韓越川和崔乃文，她倒並不如何想要報復。只是再不想同他們見面了。

    雖然有了這樣一個目標，卻也只能從眼前開始努力，我一定得到中級醫護學院去報到，蕭靈心想着。

    這所學校是專門為基因評價等級為中級的女孩子提供教育的，旨在為醫療行業輸送人才。與基因高級的女孩子們接受教育的高級營養學院不同，這家學院校風森嚴，因而總流傳着讓人望而生畏的故事。蕭靈並不懼怕這一些，事實上，從小到大，她都希望自己能夠做一個基因理療醫師。

    「為什麼呢？」

    突來的聲響讓蕭靈嚇了一跳，不知何時，那房門四場大開，肖子雅站在那裏。

    蕭靈警惕的站起身來，緊張的連背都僵硬了。

    肖子雅擺擺手，在門口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別緊張，這門是敞開的，我才走到門口而已。」

    蕭靈勉強擠出來一個微笑：「大概是剛剛婉瑜姐忘記了。」

    肖子雅點了點頭：「你該不會沒聽說過，高級基因特有的，能夠看穿別人想法的力量吧。」

    蕭靈暗暗心驚：「這倒是從沒聽說過，我身邊不曾有高級基因的人。」

    肖子雅微微頷首：「崔乃文沒同你說過麼？」

    蕭靈心中一震，想着崔乃文那顯赫的家世，臉色立刻黯淡下來：「崔乃文同我，並不算十分熟悉。」

    肖子雅臉龐一側：「哦？怎麼我聽說，崔乃文和你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呢？」

    這下蕭靈全身都是一震，無奈閉了下眼睛，嘴角擠出一絲苦笑：「您既然知道的這樣清楚，就該聽說她最近大婚的事情了吧。她和韓越川一起背叛我，又怎麼能說是我最好的朋友？」

    崔乃文與蕭靈同歲，因崔家同韓家是世交，所以她們從小一起長大。蕭靈所知道的崔乃文，是個高冷孤傲的人，卻算是除了韓越川之外，唯一能讓她交心的人。

    肖子雅的問話並不因為蕭靈的示弱而退縮：「你怎麼能夠斷定，就是背叛呢？」

    回憶起從前過往，蕭靈神色悽苦：「我所知道的崔乃文，是個高冷孤傲的人。她心中一直愛慕一位遙不可及的英雄，卻因為她中級的身份而不可得。她從來是很看不上韓越川的，到今天我也想不出，她怎麼會突然同韓越川結婚。」

    肖子雅在聽到這番話時，臉上竟露出了點滑稽的表情。不過那表情稍縱即逝，待蕭靈再要去看清楚的時候，他已經換上了另一副面孔。

    「我剛進門的時候，你正想着，要去中級醫護學院上學，是不是？」他這樣問道，蕭靈才想起他剛剛那句為什麼。

    她點點頭，回答他第一個疑問：「這是我自小的志願。因為我是個孤兒，我的父母都是在第一次基因武器大戰的時候被****的機甲攻擊，不治身亡的。我不知道為什麼醫療行業這樣不受重視，但我想，如果基因理療師能夠隨軍上戰場，那一定會很大改善戰場上的局面。」

    說完，蕭靈屏氣凝神等待着肖子雅的反應。她猜想他對於自己這樣一番說辭，肯定是十分不屑甚至嗤之以鼻的，卻不想，肖子雅只是輕聲說道：「你是孤兒？」

    蕭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隨後點頭：「是，因為父親與韓叔叔一同上過戰場，所以他才收養了我。」

    肖子雅點點頭，神色極其平靜，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你可知道你剛剛那樣一番話，足以構成『鼓吹戰爭』，按照****論處你，也不算特別苛刻的。」

    蕭靈搖搖頭，平靜的說：「您和婉瑜姐既然能夠救助我，便是宅心寬厚的人，我相信您不會那樣做的。況且我並不敢隱瞞心中所想，即便那樣您也能夠看到的。」

    肖子雅頓了一頓，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有意思，你倒是個難得耿直的人，」他站起身來，就要走出門去，蕭靈正鬆了一口氣，沒成想他又回過頭來，「醫護學院的校長是哪一位，你知道吧？」

    蕭靈深呼吸了一口：「知道，是崔乃文的父親。」

    肖子雅皎潔的笑了一下：「我會留你到開學，並且送你到學校去，這都沒問題。但是要如何在那所學校裏頭生存，就看你的本事了。」

    蕭靈想了一想，說：「本來我的志向並不很強烈，因為我從前是怕的，但是經過這事兒，我覺得自己已經再無搜畏懼。我以後的人生就只有這一件事情去實現，就夠了。」

    肖子雅點點頭：「很好。」

    女孩兒堅持維持着強硬的神色，直到肖子雅離開，才忽然渾身癱軟下來，跌坐在床鋪上。

    在蕭靈未滿十八歲的人生里，她唯一堅持過的事情便是愛韓越川。而如今她做了一個決定，要將心中的這個人全然拔出，換成一個目標，一項事業。

    自從那天過後，肖子雅再沒有露過面，蕭靈生怕自己在肖家吃白飯，便每日陪着張婉瑜聊天解悶，有時也陪她一同出門，兩人漸漸情同姐妹一般的。蕭靈人生之中從未遇到過這樣溫暖之人，兩人這樣相處了一月有餘，便是無話不談的關係。

    在蕭靈眼裏，張婉瑜出身高貴，又是高級營養學院的高材生，長的漂亮性格又溫柔，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可肖子雅經常夜不歸宿，時間一長，連蕭靈都要為她打抱不平起來。

    張婉瑜卻好似已經習以為常，為自己的丈夫開脫：「他是指揮中心的高官，日理萬機，我怎麼還能夠抱怨呢。」

    蕭靈卻不相信這一套，不過她也不好再說，唯恐引得張婉瑜傷心。

    不知是否用上了那看透人心的本事，張婉瑜瞭然一笑：「要怪，都怪我那不爭氣的肚子，並生不出一兒半女來，子雅現在還能如此待我，我已經知足了。」

    這話聽在蕭靈耳朵里號聲刺耳，她皺了眉頭，一副要替張婉瑜撐腰的架勢：「怎麼能這麼說呢？生孩子，難道不是兩個人的事情？怎麼就全都是女人的錯了。能夠婉瑜姐這樣的妻子，分明是肖先生的福氣啊！！」

    如今的社會，生育率極低，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常常被當做廢物對待。蕭靈之所以這樣不滿，是因為她們都清楚，如果長此以往下去，只怕肖子雅早晚會迎娶第二位夫人進門。

    張婉瑜情為所動，眼睛已經有些濕潤，攥緊了蕭靈的手：「蕭靈，這話不是輕易可以說的。你這個脾氣，到了那樣一所學校裏頭，可是很要吃虧的。」蕭靈搖搖頭：「我不怕，反正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再不在乎那些男女婚配之類。等我從醫護學院畢業，就專心做一個基因理療師，最好是能夠上戰場的那種。到時候，我可以跟在肖先生旁邊，一方面幫你盯着他，一方面也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

    蕭靈話說的意氣風發，全然不似初見時的落魄摸樣。張婉瑜生怕她這樣的性子要吃虧，卻又不向打消她的氣勢，無奈的笑了笑，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說到『救命』這件事兒，你也並不需要怎麼在意。」

    蕭靈先不幹了：「怎麼可以，我現在的生命可是你們給的，怎麼能忘記！！」

    張婉瑜搶白了一句：「你聽我說，其實你落水那天，我們恰巧經過，的確是將你撈了上來。可當時很奇怪，你並沒有沉入水中。」

    蕭靈有些不解：「什麼意思？難道我是浮在水面上的麼？」

    張婉瑜點點頭：「說來你或許不信，不過真的是這樣。當時，子雅正是看到了這一怪象，才下水去救你。他說，這種能力也源於基因，可是數十年難遇的。」

    蕭靈愣了愣，想起自己與肖子雅之間，僅有的一番對話，並不能搜索出一點蛛絲馬跡來。

    難道這同能夠快速使傷口癒合的體質一樣，又算是自己異於常人之處？

    她身上，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未解之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