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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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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城的英租界,有兩座不起眼的小院兒,一左一右。

    左邊是沐家人的住所,右邊是凌家人的住處。

    以前很少有交集的兩家人,現在成了鄰居,來往也是十分密切。

    沐晚最後還是住在了凌家,映春和彩雪彩雨都一直跟着凌家,紅袖隨着張排長去了前線。

    這是沐晚來到這裏的第四十天,從她以沐晚的身份從天而降,到現在所有人都已接受了她身份的第四十天。

    沐晚見到傑撒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兩家人能在這裏落腳還要多虧了他,那個看着玩世不恭不的傑撒卻有一個讓她驚嘆不已的身份,高大英俊的他有着英國皇室的尊貴血統,只不過他從小就不喜歡皇室生活,也不喜歡被約束,和幾個朋友在世界各地週遊,最後來到了他們的國家。

    傑撒說起同仁醫院,雖然現在被東洋人佔領,但東洋人卻十分重視醫療,以前的醫護人員幾乎都被留了下來,包括於術,又有一些東洋的醫生來到連城,甚至接手了曾經的疫苗實驗,同仁醫院不但沒有荒廢,反倒越來越好。

    沐晚拜託傑撒去打聽沈家的消息,但傑撒說連城淪陷的時候,沈家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或許躲到了安全的城市,或許在戰亂中喪生這一切都說不準。

    沐老爺當初帶着全家逃難,所帶的細軟在路上全部遺失了,現在靠着幾個姨太太變賣了金銀首飾維持生計,凌家還好,拿了一些值錢的東西出來賣,但是入不敷出,又要養活這麼多人口,漸漸的入不敷出。

    沐晚在傑撒的幫助下開了一家診所,遵照她與凌慎行的約定,診所取名「同仁診所」,因為醫術高超,診所的生意也日漸的好起來。

    沐老爺帶人買了一塊地種藥材,沐家的四姨太和凌家的三姨太都在診所里幫忙。

    二姨太因為要照看文宣,郭蘭也要照看女兒,但兩人一有空閒便到沐老爺的藥田裏打下手。

    兩家人的生活平淡舒服,過得有條不紊,但是聯合軍中通訊困難,又不斷的轉移陣地,開始的一個月還接過凌慎行的電話,之後便杳無音信。

    這日郭蘭帶着甜甜來診所看沐晚。

    沐晚還是一樣受小孩子喜歡,甜甜一來便膩在她的懷裏不下來,沐晚抱着她,拿抽屜里的桔子剝給她吃。

    郭蘭溫柔的看着甜甜,眼中卻漸漸的濕潤了。

    「也不知道文羽他們怎麼樣了,連報紙上都沒有消息了。」

    在沐晚離開柳樹鎮後不久,柳樹鎮終於還是沒能抵擋住東洋人的進攻,聯合軍又繼續向西撤離。

    沐晚每天都會買報紙,希望能從上面得知凌慎行的消息,只是戰事越來越緊張,各地的報館也相繼關門大吉,消息傳播的速度慢得可憐。

    沐晚剝了一瓣桔子放進甜甜的嘴裏:「我聽說白俄那邊已經派兵來了,世界亂成這個樣子,不止我們一家在打仗,只要堅持住,以後會好的。」

    郭蘭很信沐晚的話:「姐姐,你在這裏真好,感覺整個沐家都有了主心骨,以前還在為生計發愁,現在一切都變得有條不紊,大家也都有了新的希望和方向。」

    郭蘭想起自己帶來的食盒:「父親在河邊捕到了魚,說姐姐愛吃魚,特地讓我送過來,我做了魚湯和紅燒魚段給姐姐做午飯。」

    沐晚一聽到有魚吃,高興的拉着甜甜的小手:「我們有魚吃嘍。」

    甜甜摟着沐晚的脖子:「姑姑吃魚,姑姑吃魚。」

    郭蘭笑着打開食盒,將裏面的盤子一一端出來,清淡的魚湯,色澤誘人的紅燒魚段,這本來都是凌慎行的最愛,後來也漸漸變成了她的喜好,像個小女孩一般,努力的去喜歡他喜歡的東西,去愛上他的所愛,連他的每一個小動作都能學得有模有樣。

    魚,他之所愛,亦是她之愛。

    沐晚讓甜甜坐在自己的腿上,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到她的嘴裏,甜甜大口的吃着,奶聲奶氣的道:「姑姑也吃,姑姑愛吃魚。」

    沐晚道:「才不到兩歲的孩子,說話就這麼清晰,不像她父親,四歲的時候還是吐詞不清,嚇得家裏人都以為是個結巴,後來過了兩個月,突然就將話說得頭頭是道,而且每一句都十分清晰。」

    聽沐晚說起沐文羽小時候的事情,郭蘭眼中綻放出柔光,嘴角向上揚着:「他小時候的那些事,總不敢在我面前提起來,其實我和他一起長大,哪一件不知道,他就是臉皮薄。」

    甜甜伸出小手,抓了一塊魚在手裏,笑眯眯的往沐晚的嘴邊送:「姑姑吃,姑姑吃。」

    郭蘭急忙道:「甜甜,不能用手抓東西吃。」

    沐晚倒不介意,剛要低頭去吃,一股魚腥氣突然躥進了鼻孔,噁心的感覺猝不及防的到了喉嚨。

    她將甜甜放在一邊,轉身往衛生間跑去。

    郭蘭抱着甜甜,關切的喊道:「姐姐,你沒事吧?」

    沐晚背着身擺擺手,捂着嘴關上了門。

    明明沒吃東西,卻對着馬桶吐得稀里嘩啦,她想起第一次懷孕的時候也是這樣,平時愛吃的魚,一聞到就會噁心不止。

    她眼中一亮,喜悅的感覺湧上心頭,難道

    沐晚懷孕的消息很快就在沐家和凌家傳遍了,沐老爺高興的喝了一小壺酒,三姨太則是歡天喜地的開始張羅給小孩子做衣服。

    甜甜每天圍着沐晚轉,大人們就會逗她:「姑姑肚子裏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甜甜小嘴吧唧着,拍拍小手:「是小弟弟。」

    大家聽了都高興的笑,沐晚也是歡喜,雖然知道這些預言只是慰藉,可她仍然希望自己懷的是個男孩,並非不喜歡女孩,她只是單純的想為凌家再留一條血脈,凌慎行在戰場上,局勢又是千變萬化,也許,她不一定能把他等回來。

    東洋人發起了猛撲,聯合軍節節敗退,報紙上都是某某城鎮淪陷的消息,就連幾座國內的大城市也先後成為了東洋人的割據地。

    晉城的租界不再安全,他們又一次舉家搬遷,傑撒回了英國,他們只能自食其力。

    沐晚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可四肢仍然纖細,不仔細看,很難看出她已經有了六個月的身孕。

    同仁診所也跟着搬走了,生意一天比一天紅火,她白天忙碌,晚上回到家便覺得無盡空虛,映春給她捏着腿,心疼的道:「夫人,你懷着孩子這麼辛苦,白天就不要去診所了,做個手術一站兩三個小時,這身體哪受得了。」

    沐晚將手掌輕輕放在小腹上,她曾經懷過一個孩子,只不過沒等長大就離她而去,所以這一次她便格外的珍惜,如果凌慎行能趕回來,就可以看到孩子出生,如果他還要再晚一些,那也沒關係,她會照顧他長大等他回來的時候,他也許會爬了,會走了,甚至是會叫父親了。

    這個孩子的到來讓她本來灰濛濛的世界終於有了一絲色彩,等待也不再變得焦慮無味,而是滿懷着期待。

    冬天的時候,他們住的地方下了一場大雪,連城以前很少下雪,就算下也不會太大,這樣的雪只有在她住過的首都才能看到。

    沐晚坐在窗邊,看着幾個孩子在雪地里玩耍,映春在給他們堆雪人,彩雪和彩雨拿着圍巾和帽子在後面追着跑,生怕他們會被凍到。

    這樣的情景如此溫馨,讓她忍不住想讓時間定格。

    文宣看到她,搖着手臂喊着:「姐,姐,過來玩。」

    一旁的映春道:「你姐懷着小寶貝呢,不能出來玩。」

    沐晚站起來,走到門口,下雪天路滑,她也不敢輕易的出去,只是伸出手去感覺着濕冷的空氣。

    一伸手,下腹突然一痛。

    沐晚知道這是什麼反應,於是趕緊叫映春。

    這裏的雪還沒有化,沐晚就順利的生下了一個男孩,白白胖胖的,一生下來就會睜眼睛,沐老爺還說他會笑。

    沐晚想起凌慎行曾經說過,如果她生的是兒子就叫他凌子墨,墨,是他知道她不喜歡打仗,所以要讓兒子將來從文不從戎。

    沐老爺抱着孩子問:「名字想好了嗎?」

    沐晚笑着伸出手,勾了勾那胖胖的小指頭:「希堯早就給他取好了名字,就叫凌子墨。」

    「子墨,好,就叫子墨,這名字好聽。」沐老爺高興的合不攏嘴。

    子墨百日的時候,報紙上都在寫,聯合軍大敗,死傷無數。

    子墨一歲的時候,他們所處的地方也不再安全,沐老爺不得不另尋了一個暫時的庇護所,只是這裏更加的偏僻,交通和通訊都十分落後。

    沐晚看着當天的報紙,聯合軍內亂。

    終於到了這一天,聯合軍在經歷了分分合合之後還是打了起來,凌慎行和楚南風不知道誰會成為最後的贏家,但不論誰贏,聯合軍的內亂無疑是讓敵人乘虛而入的最佳時機。

    沐晚放下報紙,目光投向不遠處玩耍的子墨,他正揮着小手,邁着還不算穩健的步子追着沐老爺。

    兩年了,她已經和凌慎行分開了兩年,這兩年裏,她沒有任何他的消息,她甚至連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所有關於聯合軍的點滴也只能從報紙上猜測。

    為了安全,他們不停的搬家,兩年裏已經搬了四次,去過了數個城市。

    每一次搬家的時候,她都要在門口站上半天,希望那些匆忙來去的人群中會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然後邁着大步向她意氣風發的走來。

    可惜每一次都是失望。

    子墨會叫父親了,東洋人終於開始節節敗退

    子墨兩歲了,沐晚教他認識了許多字,他會口齒清晰的對着她寫的字念:「父親、母親。」

    東洋人投降的這一天,舉國上下都在歡騰慶祝。

    大街上時不時會有軍隊經過,他們是在戰爭中倖存下來的幸運兒,終於可以歇一口氣與家人團聚。

    戰爭結束了,雖然整個國家還是百廢待興,但籠罩在頭頂的陰雲也徹底的散開了。

    沐晚從報社回來,子墨正在跟沐老爺玩耍。

    沐老爺將他交給映春,上前問道:「又去發消息了?」

    「嗯。」沐晚摘下脖子上的圍巾放到一邊,「他一定會找到我們的。」

    世界太平了,沐晚才敢登報,把他們現在的住址以隱晦的方式告訴他,之前還打仗的時候,她不敢,東洋人何等精明,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以將沐家與凌家陷於不利的境地。

    這些士兵們都回家了,只有他杳無音信。

    「大帥一定會回來的。」沐老爺雖然沒有幾分把握,時間過了這麼久,而凌慎行一點消息都沒有,那場內亂,他和楚南風斗得你死我活,最後也不知道是誰勝了,若是他還活着,怎麼會不急着找他們。

    沐晚笑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她擦了擦手,「子墨,母親回來了。」

    子墨高興的跑過來,小猴子一樣的順着她的腿爬上去:「母親,抱抱,子墨想母親了。」

    沐晚在他的小胖臉上親了親。

    「夫人。」彩雪突然腳步匆匆的跑過來,「督軍怕是不好了,要見夫人呢。」

    ~

    督軍臥在床上,鬢間已生了白髮,自從老太太去世之後,他就纏綿病榻,每日藥石不斷,但病情卻不見好,被毒藥侵蝕的身體終於還是走到了盡頭。

    三姨太坐在一邊擦眼淚,看到沐晚和子墨進來便道:「督軍,少夫人和小少爺來了。」

    督軍這才睜開眼睛。

    子墨走到床前,似乎有些害怕病怏怏的督軍,一雙大眼睛怯怯的,「爺爺。」

    督軍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吃力的抬起右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腦袋:「子墨跟你父親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我這個父親做得不合格,差點就忘記他小時候的樣子了,他的眼睛要比子墨小一些,但是眉毛更濃,他九個月就能站立,十個月就會走路,說話也比別的孩子早,子墨,你父親是個很厲害的人。」

    子墨眨着眼睛,似懂非慌的樣子,很快就對督軍床頭的桔子產生了興趣。

    督軍笑道:「喜歡就拿去吃。」

    子墨縮着小手去看沐晚。

    督軍已經把桔子塞到了小傢伙的手裏,小傢伙高興的捧着桔子,眼睛笑得彎起來。

    督軍又看向沐晚:「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想和沐晚單獨說會話。」

    三姨太聞言便牽着子墨的手一起出了屋子,順手掩上了門。

    沐晚對於這個曾經害死過自己孩子的兇手,始終無法做到原諒,她照顧他不過因為他是凌慎行的父親,她替他儘儘做子女的孝道罷了。

    督軍嘆了口氣:「沐晚,我知道你和希堯都恨我,當初我是太自私太利了。」

    如果那個孩子還活着,現在也已經五歲了。

    沐晚沒有說話,靜靜的望着窗外,子墨和三姨太坐在槐樹下,三姨太給他撿了幾片葉子玩。

    「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原諒我,我也沒有奢望得到你的原諒,我只是想要厚顏無恥的再次請求你希堯現在生死未卜,也許永遠不能再回來了,但是凌家上上下下還有這麼多人,他們都是跟隨凌家出生入死的,凌家不能拋棄他們,所以,我還想要求你,如果希堯不在了,請你照顧好凌家。」

    督軍說着強撐着從床上坐了起來,眼中閃着渾燭的淚光:「沐晚,我們凌家對不起你,我在這裏鄭重的向你說一聲對不起。」

    沐晚轉過頭看向他,曾經金堂玉馬的人物被病痛折磨至此,仿佛幾年間就老了幾十歲,再也不似當年的意氣風發,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沐晚雖恨他,但凌家不但是督軍的牽掛,更是凌慎行的執念。

    她為了凌慎行,也會守護好護凌家上上下下。

    她沒有說什麼,推開門走了出去。

    督軍望着那扇微微打開的門,默默嘆了口氣,他知道沐晚不會不管凌家,但她到底還是不肯原諒他。

    是啊,他這個殺了自己孫子的人,有什麼資格被原諒?

    兩天後,督軍病逝。

    沐晚和劉管家一起操辦了督軍的葬禮,雖然不能葬到凌家的祖墳,也是尋了一處風水極佳的墳地。

    子墨和大人們一起站在墓碑前,有些好奇的問一旁的沐晚:「母親,爺爺怎麼睡在這裏?冷,爺爺冷。」

    沐晚輕輕撫摸着他的頭髮,目光看向遠方。

    「母親,父親是不是也冷?」

    「為什麼說父親冷?」沐晚蹲下身,目光與他平視。

    子墨咬着小手:「爺爺死了就躺在這裏,別人說父親也死了。」

    沐晚握緊了他的小手:「子墨乖,不要聽別人胡說八道,父親沒有死,父親很快就會回來看子墨。」

    子墨哦了一聲。

    他並不懂什麼是生什麼是死,也不知道葬在墳墓中的意義是什麼,他甚至不懂什麼是父親。

    但他不懂的,沐晚都懂。

    外面再次下起了雪,就連沐老爺都在勸她,凌慎行不會回來了,否則看到她發出去那麼多消息,為什麼還是杳無音信。

    所有人都認為,凌慎行已經死了,但只有沐晚相信他會回來,因為,他答應過她,一定,一定會活着。

    雪越下越大,子墨吵着要出去堆雪人,沐晚給他戴上了厚厚的羊毛帽子和手套。


    子墨像只放出籠子的小鳥,呼的一聲就跑出去很遠。

    「子墨,只可以在院子裏玩。」沐晚無奈的喊道。

    「母親,我只在門口玩。」

    子墨興奮的從門縫裏溜出去,看到外面的樹上掛着厚厚的雪,街道和屋頂上也堆得滿滿的。

    他高興的在門口打了個滾,沾得滿身都是雪花。

    地上的雪很厚,他很輕鬆的就造了一個雪球,當他舉着這個雪球咧開嘴笑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人自街的另一頭走來。

    那人個子很高,穿着墨綠色的大衣和黑色的靴子,踩過積雪的時候發出咔咔的響聲。

    他明明長得很高大,但走路的時候卻很慢很慢,每邁出一步都要思考一下。

    子墨靜靜的看着他越走越近,那人長得真是好看,比他見過的所有叔叔都好看。

    可他像是沒有看見他一樣,仍然目不轉睛的往前走。

    子墨將手中的一個雪球扔了過去,落在了那人的皮靴前。

    那人終於轉過視線,卻是抿着唇沒有說話。

    他的樣子有些凶,眉頭使勁的皺着,嘴巴也抿成了一條嚴肅的直線。

    子墨有點害怕,但依然壯着膽子道:「前面沒有路了,你再走就要撞到牆了。」

    那人停下來看着他,突然邁着步子向他走來。

    他的聲音也很好聽,就像某種樂器:「小傢伙,我找同仁診所,你知道在哪嗎?」

    子墨咬了咬嘴巴,剛要說同仁診所就是母親開的,就聽到身後大門被拉開的聲音,是母親出來找他了。

    「子墨天冷」沐晚站在門口,在看到蹲在子墨面前的高大身影時,整個人都似被雪凍住了,到了嘴邊的話也都卡在了喉間。

    而那人聽到她的聲音,也急忙抬起頭。

    沐晚忽然捂住嘴,眼淚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那個站在冰天雪地里的人,有着遠山一般幽遠的眉毛,有着刀峰一般挺拔的鼻樑,他平時不苟言笑,卻會在她的面前幼稚的像個孩子。

    三年過去了,一千個日夜流轉,所有人都說他死了,只有她一直堅定着心中的信念。

    他說過,他答應她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他說過會活着找到她,他做到了。

    沐晚三步兩步的跑下台階,張開雙臂緊緊的抱住了他。

    阿行,她的阿行終於回來了。

    凌慎行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三年的闊別換來大雪中的重逢,風雪當中卻絲毫不覺得冷,從腳底到手心,每一處被她抱着的地方都是暖的。

    這種感覺是如此的不真實,就像無數次在夢中,他擁抱着她,醒來的時候卻只有冰冷的被褥和一室的空寂。

    「晚晚。」凌慎行用力的抱住她,「我回來了。」

    雖然有些遲,總算不晚。

    兩個人相擁在一起,一時間仿佛忘記了這個世界的存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一旦相遇,再無分離。

    直到一個稚嫩的童聲響起:「母親」

    沐晚感覺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襟,低頭便看到子墨皺着小臉,不滿的看向凌慎行,似乎對這個霸佔了自己母親的男人很是防備。

    沐晚擦了把眼淚,笑着指向那個小不點:「阿行,快看,這是我們的兒子。」

    凌慎行轉過頭,尋着那聲音伸出手去。

    沐晚看到他的手在空氣中抓了個空,重逢的喜悅一瞬間被衝散得一乾二淨。

    她抬起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那雙幽深明亮的眼睛竟無半點反應。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幾乎是顫抖着聲音在問:「阿行,你的眼睛。」

    她剛才太高興了,所以才沒有發覺,他在見到她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就衝過來。

    凌慎行的手在空中輕輕揮了一下,然後就摸到了子墨的腦袋,小小的腦袋上面戴着毛線帽子,再往下摸去便摸到他挺翹的鼻樑。

    子墨皺着小眉頭,顯然對於這個陌生的觸碰有些反感。

    「子墨,這是你父親。」沐晚蹲下身,指着凌慎行,「母親跟你說過,你的父親長得很高大,可以讓你坐在他的肩膀上去抓樹上的鳥窩,你看,母親沒有騙你吧。」

    子墨眨了眨眼睛,抬起頭看着面前這個高大英俊的男子,他背着光,眼睛彎着,在對他笑。

    子墨想了想才道:「你真的能讓我坐到肩膀上嗎?」

    那樹上的鳥窩很高,站在樹下的話,沒有人可以夠到,他們都太矮了。

    凌慎行笑着蹲下來:「真的。」

    子墨的眼中浮起喜悅:「那我們現在就去夠好不好?」

    「不好。」沐晚出聲道:「現在是冬天,小鳥不在窩裏,你就算夠到了也什麼都看不見。」

    她看了看凌慎行的眼睛:「明年春天的時候,你父親再帶你去夠鳥窩,好不好?」

    子墨哦了一聲,覺得母親的話很有道理,他眼珠子一轉:「那你可以讓我騎大馬嗎?」

    沐晚急忙去看凌慎行。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不耐的表情,而是伸出雙手將子墨抱了起來:「可以。」

    子墨忍不住歡呼起來,在他小小的心靈上,對父親這個人物沒有什麼概念,哪怕沐晚每天都在他的面前提起,但他關心的仍然只是騎大馬。

    映春出來找子墨,看到凌慎行的時候嚇了一跳,轉而又驚又喜,反應過來時才急着往屋裏跑,一邊跑一邊喊:「大帥回來了,大帥回來了。」

    凌慎行抱着子墨,沐晚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

    凌慎行道:「被子彈劃傷了眼睛,看不見東西,只能看到一片白光。」

    他轉過頭,哪怕看不到她的樣子,仍然記得她的聲音,哪怕一聲嘆息,他都可以在黑夜中找到她。

    「東洋人投降後,隊伍也就地解散了,其實真正活下來的人沒有多少,那些戰士們,家裏也有家人在等着,他們和我一樣迫不急待的想要與家人團聚。李和北本來想跟着我四處找你,但那時候正好就在他的老家,我便讓他回家找親人去了,他在臨走時給我找了一個侍從,我眼睛看不見,做什麼都不方便,這個侍從便一直跟在身邊照顧我,今天他出去買東西了,我便四處打聽着,你說過,如果你開診所的話就會叫同仁診所,而我這幾年都在打聽同仁診所。」

    怪不得她在報紙上發了那麼多消息他都沒有看見,原來是因為他的眼睛。

    凌慎行笑道:「晚晚,傷了眼睛,我從來都沒有難過,因為我已經看過了你的樣子,也記在了心上,但是現在,我有點難過了,因為我還想看看我們的兒子,他的眼睛像誰,嘴巴像誰笑起來是不是也和我一樣讓人覺得有點冷。」

    沐晚緊緊摟着他的胳膊,眼睛紅紅的望着他:「阿行,我一定會治好你。」

    不要忘了,她可是從那個時代穿越過來的名醫。

    一年不行,那就用一輩子。

    反正這輩子,她都賴定他了。

    往後餘生,風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貧是你,榮華是你,目光所至,是你是你還是你!

    ~~~

    東洋人投降了,一些軍隊解散了,一些軍隊還在招兵買馬。

    趕跑了外敵,國內剩下的爛攤子還無人收拾。

    沐文羽在一次激戰中,所在的隊伍被東洋人打散,和凌慎行的隊伍徹底失去了聯繫。

    他只好帶着這一隊兵在暗中與東洋人周旋。

    他在輾轉當中遇到了一隻醫療隊,這隻隊伍穿梭在戰火當中,救治受傷的百姓平民。

    當時他的隊伍也有不少人受傷,正好接受了這個醫療隊的幫助。

    「沐參謀,你的手也包紮一下吧。」有戰士喊他。

    他的傷是小傷,雖然流了血,但他並不在乎。

    最後所有人的傷都處理好了,他才被兩個戰士推到醫療帳篷,掀開帳篷的那一瞬,他與一雙明亮的眼睛撞在一起。

    兩人俱是一愣。

    一隔數年,沒想到會在這裏再次遇見。

    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往事如同電影,一幀一幀的從眼前飛快的閃過。

    「護士,這是我們的參謀長,麻煩你替他包紮一下。」小戰士將他推了過去,還不忘調笑他,「我們參謀長怕疼,你可輕點。」

    沐文羽坐下來,對身邊的戰士說:「你們兩個先出去。」

    兩人相視一眼笑了起來,參謀長果然是怕疼,更怕被他們取笑。

    等到小戰士出去了,沐文羽才道:「雪秋,好久不見了。」

    雪秋拿過一邊的醫療箱,熟練的開始為他包紮:「是啊,真的好久不見了。」

    這一晃大概快五年了吧。

    他已不是記憶中那個還有些稚氣的大男孩,眉眼間染着被風霜侵襲的成熟男人的氣質,說話的聲音也變了,更加的深穩磁性。

    而她也不是記憶中那個青澀單純的少女,精緻的臉龐上帶着如風般淡定飄然的笑容,一雙清靈的眼瞳中有着堅定與穩重。

    此隔經年的重逢,他們早不是當初那對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見了面也只有唏噓。

    沉默了一會兒,沐文羽才道:「你這些年都在醫療隊裏?」

    「嗯,你呢,一直在大哥的隊伍里?」

    「之前是,不過後來被衝散了,我也不知道大帥現在在哪。」沐文羽道:「雪秋,姐姐還活着。」

    雪秋手中的動作驀地一頓,不相信的抬起頭:「嫂嫂還活着?」

    這不可能,她是親眼看着她下葬的,過了這麼多年,大概已經化成了黃土。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但她真的活着。」沐文羽把事情的經過告訴雪秋,雪秋顯然無法一時接受,不過最後,她還是高興的笑起來,「她能活着,真好。」

    「你呢,你怎麼樣?」

    「挺好的。」

    說完,兩人一陣默然。

    「你和郭蘭是不是也很久沒有聯繫了?」雪秋打破了沉默。

    沐文羽笑笑:「也有三年多沒聯繫了,她應該跟姐姐在一起,他們經常搬家,我不知道他們現在住在哪,對了,我有一個女兒,現在也該有四歲多了。」

    「那真是恭喜你了。」雪秋替他包紮完傷口,「一定是個漂亮的姑娘。」

    沐文羽想到女兒,目光不由柔和了幾分。

    他收回包紮好的手,「雪秋,當年的事情,對不起。」

    是因為他不夠勇敢,還是因為他們不夠深愛,他沒有堅持到最後,他還是放棄了她。

    「沒什麼對不起的,我不是也沒有爭取過嗎?」

    面對他們之間的感情,她什麼都沒做過,一直停在原地踟躇不前,他說對不起,她又以什麼立場來接受呢。

    他們誰都沒有用盡全力的去愛,所以才會這樣無疾而終。

    五年了,她從沒有怨過任何人。

    「對了,不知道楚南風怎麼樣了?」

    雪秋好奇的問起來。

    沐文羽道:「上次內戰,他與大帥打了起來,結果被大帥打回了北方,我聽說他正在招兵買馬準備捲土重來,但大帥說過,東洋人一投降,他就會原地解散隊伍,然後再也不問世事,楚南風將來會和誰爭天下,我也無從知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楚南風就算再強,這天下也不會是他的。」

    雪秋輕輕嘆息:「他也算是一代梟雄了,結局誰也無法預料。」

    沐文羽伸縮了一下手掌:「你的技術真好,已經不那麼疼了。」

    雪秋笑道:「這些年走南闖北也沒白練。」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沐文羽起身,將另一隻沒有包紮的手伸向雪秋,「雪秋,一定照顧好自己。」

    雪秋愣了一下,不過還是伸出手與他握在一起,手與手握在一起,沒有了當初的悸動與心跳,就像兩個老朋友的久別重逢,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

    她說:「你也一樣。」

    沐文羽走出帳篷,就見一個與他差不多身高的青年迎面走來,他穿着醫生的白大褂,英俊的五官掛着隨和的笑容,在路過沐文羽的身邊時還衝他點了下頭。

    他一彎腰,進了雪秋所在的營帳。

    沐文羽的腳步頓了頓,然後轉過身走到營帳前,他輕輕拉開營帳的一角,正看到那白衣青年牽着雪秋的手,正將她臉頰的一縷髮絲掖到耳後。

    雪秋低着頭,臉上爬着少女般的紅暈,微揚的唇角噙着幸福的弧度。

    沐文羽小心的放下帘子,露出一個安然的笑容。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不會後悔與你相遇,只是那時的我會更勇敢一些,那時的你會成為我的海枯石爛。

    雪秋!

    再見!

    少年!

    再見!



第430章 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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