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溫歸姝握着邵玹的手忍不住問道:「今日皇上可有為難你?」
邵玹的手少見地帶着幾分涼意,他反握住溫歸姝溫柔地捏了捏她的手背說道:「我無事,無非是幾句斥責罷了,再待些時日他也沒功夫來為難我了母妃可還好?」
「母妃雖然生氣但也沒到失去理智,只是柔貴人如此被暴露出來,怕是也別想安生。對了,李嬤嬤今日還發現柔貴人身邊的一位老嬤嬤似乎從前照顧過珍妃」溫歸姝說道今日的事,讓景貴妃發現柔貴人有孕再傳遍後宮本就是她和邵玹的計劃。
前朝科舉之事必然會掀起大動盪,而挑起此事的邵玹也必然會成為宣明帝的眼中釘,與其讓宣明帝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邵玹這個刺頭身上,倒不如給在他後宮之中也找些事讓他無暇顧及邵玹。
至於那位照顧柔貴人的老嬤嬤自然也不是李嬤嬤一眼認出來的,而是李嬤嬤隨口提了一句,溫歸姝又將其攔下試探着問了幾句,這才能肯定她曾經照看過珍妃。
溫歸姝已知道給宣明帝獻上柔貴人的乃是劉嬪,而劉嬪與宋皇后交好,劉嬪能在宮中平安無事地活到現在也多有宋皇后照拂,宋皇后對柔貴人也格外寬容,幾乎就能肯定這幾人就是一派的。
在溫歸姝看來,宋皇后利用珍妃扶持柔貴人為替身,無非就是為了穩固她的地位。
可是當前邵赫顯然已經抱住了宋皇后
這個大腿,邵赫又是宣明帝心中真正的白月光所生,有這麼一個好大兒,宋皇后為何又要允許柔貴人有孕呢?
還是說柔貴人被寵得生了心思,不甘心只當個替身?
溫歸姝怎麼琢磨也沒琢磨出來柔貴人這一胎,到底有什麼作用。
又或者,只是宣明帝又想當爹了?
「柔貴人定是宋皇后扶持的。」邵玹說道,「柔貴人有孕,父皇又並沒有表現出不高興,興許她的位份還能再往上升一升。」
如今宣明帝已經不再像從前那般盛寵景貴妃了,就算顧慮他手上的兵權,但宣明帝到底是君父,他到底的兒臣,京中多少雙眼睛盯着他,他若是想順理成章地登上皇位,現下是龍也得盤着,是虎也得窩着。
而且宣明帝也看出來他的反骨與不馴,知道他這個二兒子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愚忠好騙的,就乾脆懶得再對他們二人演戲,也不必再對景貴妃諂媚獻好。
宣明帝卸下了虛情假意,就越發想順應自己的心意。
他當了皇帝這麼多年,從前被周太后壓着,後來是李丞相,再後來又是霍家,連心愛之人都保不住,他這個皇帝當的何嘗不窩囊?
所以宣明帝要保住柔貴人,多半也是為了保住他的威嚴與自尊。
「這柔貴人也是命好,宮中可是自安王后再無妃嬪有孕了。」溫歸姝忍不住感嘆道,「如今柔貴人倒是成了宮中最要緊的人,可見柔貴人的身子也是易孕
的......」
提到後宮中再無妃嬪有孕時,邵玹卻猛然皺了皺眉頭說道:「是啊,自從珍妃去世後,後宮中再無妃嬪有孕......」
溫歸姝見邵玹念着這句話陷入了沉思時,她也有些詫異:「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問題?」
「自從珍妃離宮後,父皇每日留宿最多的便是母妃與麗貴妃處。母妃因為小產一事再難有孕,而麗貴妃同樣在生產二公主時傷了身子,無法有孕......周太后曾多次訓斥母妃與麗貴妃索寵無度,才使得後宮眾妃嬪無法雨露均沾、孕育後嗣。」邵玹說道,「那段時間,母妃可是遭到了前朝不少彈劾。」
「後來周太后曾特意送過一名易孕的揚州瘦馬入後宮,只不是因為此事宣明帝又與周太后大吵一架,此事也不了了之。」
溫歸姝聽着邵玹所跟着問道:「這有什麼問題嗎?興許是皇上覺得子嗣已豐,不必再有妃嬪有孕,所以刻意不去親近新人?」
「是,可若是......」邵玹看着溫歸姝的杏眸,後半句沒說清楚,但溫歸姝已從他幽深的雙眸中讀懂了邵玹的意思。
水汪汪的杏眸一點點睜圓,溫歸姝的瞳孔中閃爍着震驚二字,她連忙握緊邵玹的手說道:「你這話未免也太大逆不道.......不過.......也不是沒可能?」
邵玹的臉色也有幾分尷尬,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可是邵玹
卻怎麼揮之不去,因為他曾無疑中聽到過景貴妃與李嬤嬤說「皇上不如從前了」。
他當時聽到這話時頓覺母妃荒唐失言,然而他作為晚輩又不能說些什麼,只能當做沒聽到。
可是今天聽溫歸姝這麼一提,邵玹才琢磨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從大公主到安王,他們這些孩子差不多都是前後腳出生,除了他們外,宣明帝剛登基時後宮動盪,流產掉的孩子也不少,可見宣明帝的生育能力絕對不弱。
再往前數,宣厲帝在位期間光是活着長大成人的皇子皇女就有十幾位,宣平帝更是離譜,近二十名皇子奪嫡謀位殺的斗得你死我活,慘不忍睹。
偏偏到了宣明帝這兒,自安王后再也沒有孩子出生。
這本就有些詭異。
可若是宣明帝不想再有子嗣,也不可能叫後宮中選秀新入的妃子都一人一碗絕嗣藥斷了念想,更何況這其中不少女子都是家世出眾的,絕非可以隨意輕賤者。
那麼便只有宣明帝不能再生了......或者宣明帝同他一樣在服藥?
這個詭異的推論讓邵玹眉頭死死蹙起,這事好似比他遇見科舉舞弊時更加棘手。
溫歸姝也沒想到還有這層可能,不過比起書中所說的宣明帝為珍妃刻意守節,溫歸姝竟覺得邵玹的推測更有可能些——畢竟瞧他對柔貴人的樣子也能窺見他對珍妃的愛意里摻了多少自我感動。
可若是宣明帝不能生了,柔貴人一
有孕宣明帝不就知道自己被綠帽子了?
夫妻倆對視一眼,溫歸姝心中漸漸又生出一股吃瓜的熱情來,這事想知道真假,別人不好查,她可是好查呀!只要她問上柔貴人一句「這孩子是不是宣明帝的種」不就行了。
父親不知道孩子是不是親生的,母親還能不知道?
邵玹本還因為揣度父皇這等私事卻感到尷尬和荒唐,可是轉而看到溫歸姝躍躍欲試的激動神情時他倏地又笑了,他摟住溫歸姝的腰說道:「你瞧着很開心的樣子。」
「怎麼會,我只是......只是惋惜罷了。嗯......」溫歸姝抿了抿嘴說道,「分明是你先提出此事的。」
邵玹聽到這苦笑了一聲:「是我荒唐了。不過蔣神醫從前為父皇把脈時都沒察覺出什麼,想來應該是我們多想了。」
若是宣明帝連自己不能生育了都不知道,那他這個皇帝當得可真是荒唐。
「又或者蔣神醫知曉,只是不說......呢?」都猜測到了這個份兒上,溫歸姝也不介意把一切朝着最壞的方向想。
馬車內沉默了片刻,邵玹想着蔣神醫的性子,恐怕他真的可能知道了卻不說,畢竟此事要是真的,蔣神醫也別想活着從皇宮中走出去。
溫歸姝在心中默默為宣明帝點了一根蠟,隨後就恨不得把馬車調轉回皇宮,讓她好好問一問柔貴人這一胎到底是不是宣明帝的孩子。
——
溫歸姝與邵玹
思緒紛亂時,被放回文信侯府的莊臨也掀起了軒然大波。
溫歸明聽說莊臨沒死時,連滾帶爬地就跑到了文信侯府門口,看到莊臨的那一刻頓時就紅了眼眶,一嗓子嚎得不知情的恐怕還會以為文信侯府要出喪事了。
「莊臨啊!你沒死!太好了!」溫歸明連跑帶跳得抱住了莊臨,莊臨身上的傷還沒好全,這會兒被溫歸明一撞更是差點沒站穩。莊臨鮮少與人如此親近,第一反應就是不適應,可是轉而他想到這些天溫歸明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的心又軟了下去。
「我無事,你倒也不必如此激動。」莊臨冷靜地拍了拍溫歸明的背,好不容才將人從身上抓下來。
「你不是掉在護城河裏死了嗎?可是我分明在文信侯府附近的小巷裏找到了你散落的書文,你最近到底怎麼了?你是從哪裏回來的?」溫歸明一連串的問題讓莊臨都不知道先回答哪個。
他頓了頓說道:「我是從宮中出來的。」
「哦,從宮中出來的啊,你人沒事就好......」溫歸明詫異說道,「不對,從宮中?」
這時,文信侯府門口不知何時出現了好幾個年輕面容,瞧着他們身上的圓領衣袍和模樣也都像極了春闈場上的考生。
為首之人還是溫歸明在考場上打過招呼的齊思裕,齊思裕上前拱手問道:「請問這位可是莊臨?」
「正是在下。」莊臨對來者也毫不意外,轉而又對溫
歸明說道,「文信侯府中的紙筆可還夠?」
溫歸明不知這些人來文信侯府做什麼,可是看着莊臨鎮定自若的樣子,他也只能呆愣愣地點了點頭說道:「那肯定是夠的,文信侯府還能缺這些東西......」
莊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與齊思裕對視之時,兩人的眼中都有不甘的火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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