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乃吾之部將,沒有軍令,豈能與你同行?」
黃祖聽到張繡的話,愣了半天,方才開口說道,「至於禰先生……乃吾酒後誤事,作不得數。」
「哈哈哈!」
張繡聞言仰天長笑三聲,「你的意思是說你殺錯了人?」
縱是黃祖臉皮厚如城牆,聽到張繡這麼說也是有些尷尬。
不過他立刻挺直腰杆,「不錯,正是如此!還望張將軍將此二人交出。」
因為事涉自己,甘寧原本沒有說話,但聽到這裏終於是火了:
「汝當真無恥之尤!」
被黃祖無恥言論激怒的甘寧本想衝出去打爆他的狗頭,卻被張繡伸手擋住。
張繡望着黃祖,緩緩說道,「既然你是這麼想的,那事情就好辦了。」
「哦?」
黃祖不解地望着張繡,不明白他想幹什麼。
「興霸已經不是你的部將,正平也不再是你的文書——他們現在已經棄暗投明跟了我,所以你管不到他們了。」
說到這裏話鋒一轉,「既然郡守不是來送我的,那我們就此別過!」
眼看張繡不放人,黃祖怒道,「豈有此理,把人交出來!」
他還想拉扯,但張繡的回答卻是兩個字:
「列陣!」
俗話說,兵過千,沒有邊;兵過萬,沒有沿。
張繡麾下的士卒縱使不能全部展開,但僅僅後軍一列陣,這軍容軍貌就把黃祖給嚇到了。
他帶來的三千人馬已經是江夏城最精銳的部隊,但此刻立馬就被比了下去。
「張將軍,你……你這是要同本郡守兵戎相見不成?」
黃祖伸手指着張繡,結結巴巴說道。
「黃郡守,我剛才已經說了,甘興霸和禰正平現在是我的人。
你想搶我的人,還指望我乖乖雙手送上,未免有些太天真了吧?」
張繡說着轉頭對魏延和甘寧說道,「文長、興霸,如果黃郡守想要領略我們南陽兵的戰力,不用客氣!」
「屬下遵命!」
魏延和甘寧齊齊抱拳,隨即亮出兵刃,一起冷冷望着黃祖。
張繡則是連頭都不回,揚長而去。
一如之前從孔璋手裏救下禰衡。
這一幕直把黃祖身旁的孔璋看得火冒三丈。
「這張繡小兒狂妄至此,在郡守面前也敢如此!」
黃祖身為當事人,心中的憤怒只比孔璋更甚。
不過被涼風一吹,他也漸漸冷靜下來。
講道理,甘寧和禰衡現在都鐵了心要跟張繡,他想要人,除非硬搶。
可如果要搶的話……
看着橫眉冷對的魏延和甘寧和同樣沉默不語的南陽兵,他實在是提不起信心。
最終,黃祖還是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字:
「走。」
「郡守……」
「我們走!」
眼看黃祖臉色鐵青,孔璋也識相地閉上嘴巴。
他一路上都小心翼翼觀察着黃祖,一句話都不敢說。
直到走出數里之外,黃祖突然主動開口:
「凡鐸,之前你說的那件事……去做吧!」
孔璋聞言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隨即面露喜色,重重一抱拳道:「屬下遵命!」
先前黃祖一直不同意他的主意,但這次黃祖被張繡落了這麼大的面子,終於是想通了!
另一方面,魏延和甘寧也趕上了張繡。
「興霸說得不錯,此人氣勢洶洶,實則色厲內荏,徒有其表。」
「意料之中的事情」,張繡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如果他有這個膽量,就不用等我們來才敢跟孫策動手了。」
他頓了頓又說道,「不要被他壞了我的好心情,如今我既得興霸,又得正平,等到了下雉當與你二人浮一大白!」
「諾!」
之後的一路都頗為平靜。
西陵城和下雉城距離並不近,且二者一在江北,一在江南。
當初他跟黃祖說好的是先走陸路到鄂城,再由鄂城派船把他們送到下雉。
因為甘寧和禰衡的事情跟黃祖產生了齟齬,張繡原本以為黃祖會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
沒想到鄂城守將聽到張繡派去的人說完情況,二話不說就把船和人都派了過來。
甚至都沒讓他們再過江進城,而是直接讓人駕船載他們順流而下,看着所有人順利靠岸登陸,這才跟張繡等人揮手作別,逆流返回。
倒是令張繡刮目相看。
「竟是如此順利?」
魏延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有沒有一種可能,鄂城守將聽說了我在江夏力拒孫策的事情,仰慕我的高人風采,所以才這麼痛快?」
看到張繡一副自我感覺良好的模樣,甘寧沉默不語,魏延則是嘴角抽了抽,「這個……不大可能。」
見兩人這副反應,張繡自然也就知道這個笑話對他們來說有點冷。
實際上,他非常清楚黃祖讓他來下雉的原因。
無非就是眼看孫策快要撤兵,把他支開,到時候就可以對劉表說孫策是被他獨自打退的。
所以儘管因為甘寧和禰衡的事情跟黃祖鬧的很不愉快,黃祖還是沒有在送他們來下雉這件事情上做文章。
就是為了趕緊讓他離江夏城遠遠的,不要與他搶功。
想到這時張繡撇撇嘴。
黃祖格局太小,他根本不屑與之相爭。
早在來江夏前,他和賈詡就對荊、揚二州現在的形勢做了詳細分析。
再加上這段時間和孫策的交手,以及自己對這段歷史的了解,張繡已經摸透了孫策的心思。
孫策此來江夏,一是為父報仇,二是為脫離袁術自立做準備。
畢竟在歷史上他就是這麼幹的。
不過當時他去的是江東,不是江南。
「鄂城守將是誰?」
似乎是早就想到會問,魏延立刻回答道:「李奕,聽說是當年洛陽之亂的流民,算是一員將才。」
張繡點了點頭,確認並不是自己熟悉的名人以後默默記下這個名字,隨即下達了行軍命令。
很快,眾人就看到了不遠處的下雉城。
原本因為一連數日行軍變得有些沉悶的隊伍頓時精神一振。
南人駕船,北人乘馬。
張繡麾下雖名為南陽兵,但一半以上是從涼州跟着張濟過來的,這一坐好幾天的船讓他們多少有些不適應。
得虧是他們已經在南陽生活了近一年,漸漸習慣了這邊的氣候。
否則光是連暈船這一關都過不了。
無論如何,想到馬上就能進城休息,眾人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
遠遠望去,只見城門大開,城頭幾個老兵懶洋洋地曬着太陽,還有幾個年輕的正在嬉戲打鬧。
完全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難道說程普已經撤軍了?
還是說黃祖謊報軍情,兵圍下雉的事情根本就是黃祖為了把自己從江夏騙到這裏生生硬編出來的。
這未免也太離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