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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前世篇浮生一夢君同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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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陛有些奇怪,  薛恕凝着他,神『色』探究。看書否 m.kanshufou.com

    殷承玉素來不重欲,只是從望鶴來那一次中了毒之後,  雖然『藥』已解開,但落了些難以宣之於口的後遺症。此事只有他們二人知曉,  他常常利用這一明顯的弱處,『逼』得殷承玉認輸服軟。

    但那都是在他沉溺欲.望神智恍惚之時。

    若是清醒的時候,他予他三分,  他便要還四分。更遑論是在床笫之間如此主動了。

    今日着實有些反常。

    薛恕反手握住那隻不甚安分的手,  略帶薄繭的指腹摩挲着手臂內側柔軟滑膩的肌膚,  順着手腕向上:「陛想玩什麼?咱家奉陪到底就是。」

    手臂內側傳來若有似無的癢.,  似羽『毛』搔在了敏.感處。

    殷承玉眼睫一抖,  霍然拂袖身。絳紫『色』衣擺如流水拂過床沿,與薛恕暗紅的蟒袍交疊。

    伸指挑薛恕的頜,  殷承玉俯身『逼』近,  刻壓低的嗓音帶着曖昧不清的氣音,尾端似綴了鈎子:「這可是廠臣的,  等會兒可別臨陣脫逃。」

    薛恕眯眼,  收攏五指攥住滑過掌心的滑膩衣料。

    殷承玉垂眸睨他一眼,  抽衣袖,赤足踩在華麗繁複的織錦地毯上,拉響了傳喚的銅鈴。

    聞聲而來的宮人隔着一道屏風等待吩咐。

    「去,  取朕那副象牙描金骰子和骰盅來。」

    「這就是陛的新花樣?」薛恕聞言神『色』微動,  又好心提醒道:「咱家打小混跡市井,  這搖骰子可是爐火純青。」

    言之,便是殷承玉贏不了他。

    殷承玉但笑不語,等到宮人取來了骰盅和骰子,  方才屈腿依坐在羅漢床上。一隻瓷白的手隨輕晃着黑『色』木質骰盅,骰子撞擊盅壁,發咚咚悶響。

    「我們就只比數大小,輸了的脫一件衣裳,廠臣敢玩麼?」他眼波流轉,唇角輕勾,挑釁地睨着薛恕。絳紫絲綢寢衣滑,衣襟順着鬆散的系帶敞開些許,愈發凸顯脖頸修長,膚『色』勝雪。

    薛恕眸『色』微深,磨了磨後槽牙:「陛若是輸了,可別求饒。」

    「廢話少。」殷承玉陡然將手中的骰盅扣在了桌面上,巴微抬:「來吧。」

    薛恕在他面坐,晃動骰盅,揭開:

    「二十六。」

    殷承玉挑眉,揭開:「三十,脫吧。」

    薛恕微微蹙眉,認賭服輸褪了外裳。

    再次搖動骰子,這是殷承玉先揭開:「還是三十。」

    薛恕定定看了他面前的骰子一眼,連骰盅都未曾揭開,又脫了一件。殿內燒着地龍,溫暖宜人,他本就穿的少。連續脫了兩件之後,便只餘一件雪白裏衣。

    殷承玉的目光在他嚴整攏的衣襟處打了個轉,搖動骰盅,:「再來。」

    薛恕未曾碰骰盅,待他落定之後,道:「陛先開。」

    殷承玉揭開,不外又是「三十」。

    五顆骰子,均是六在上。

    殷承玉支着頜瞧他,眉眼含笑:「該你了。」

    薛恕未曾揭盅,捏過一顆象牙描金的骰子瞧了瞧,哼聲道:「陛千。」

    殷承玉面『色』不變:「廠臣可沒過不許千。」

    他手掌撐在矮几上,身體朝薛恕在傾靠過去,深幽眼底映着薛恕的影子:「廠臣脫還是不脫?」

    薛恕與他視許久,未語。

    殷承玉眼眸漸眯,指尖沿着衣襟向,勾住斜側的衣帶,卻未曾用力:「廠臣想反悔麼?」

    薛恕按住他的手,喉結不斷滑動,眼底情緒洶湧。

    殷承玉用上了力道,薛恕按着他的那隻手,跟着用了力道。

    兩人都未開口,只有視線峙拉鋸。

    若是上一世,殷承玉不知他的心思,絕不會貿然觸碰他的底線。但如今卻不同,他再清楚不過的知道,他才是他的底線。

    他翹唇角,另一隻手扣住他的手腕,唇若有似無地貼着他的唇,低低的聲音從唇縫間溢:「薛、督、主願賭服輸。」

    薛恕垂眸,手上的力道頓時卸了去。

    衣帶解開,衣襟微敞。

    殷承玉瞧見他胸腹上陳舊的傷疤,目光沉了沉,又:「轉過身去。」

    薛恕僵持片刻,到底轉身背他。

    殷承玉深吸一口氣,扯那薄薄的寢衣。

    寢衣遮擋的背部沒有一塊好地方,當初鞭笞留的舊傷沒有得到妥善的處,留了褐『色』的、扭曲凸的猙獰疤痕。這傷疤一道疊着一道,從後頸往蔓延腰間,竟沒有一處完好。

    殷承玉深深呼一口氣,才壓了胸口洶湧的酸澀感。

    他伸手輕觸,指尖觸到凹凸不平的皮膚時顫了顫,許久之後,方才帶着疼惜輕撫。

    這一道道的傷痕,造就了後來心狠手辣的九千歲。

    殷承玉越過矮几,從背後擁住他,在那醜陋難看的疤痕上落輕吻。

    「疼麼?」

    薛恕身體緊繃,嗓音發澀:「時間久,不記得了。」

    他不願多提那些屈辱的過往。

    殷承玉垂眸,頜抵在他肩上,在他耳邊:「我想要你。」

    他握着他的手,按在了衣帶上。

    或許是深藏的恥辱被迫揭開,或許是殷承玉難得的主動激,這一薛恕格外兇狠些,但無論他如何折騰,殷承玉都順從無比地配合。

    前未有的激烈。

    最後殷承玉昏睡過去前,強撐着精神問他:「你可心悅我?」

    兩人額頭相抵,目光相。

    薛恕沉默良久,到底拗不過,頭。

    殷承玉心滿足地笑來,同他蹭了鼻尖,:「君心似我心。」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

    薛恕定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心跳一變快。


    乾涸許久的心臟,一充盈。

    *

    薛恕自夢中醒來時,唇邊還帶着笑。

    屋中瀰漫着安神香的氣味,他坐身來,環視一周,看見熟悉的陳設之後,翹的嘴角一落,變得平直緊繃。

    自殷承玉去世後,他已許久沒有夢見過他了,這樣的美夢更是難求。

    身隨披了件外袍,薛恕打開暗門,拾級而。

    過幽暗的石階,便到了地宮。

    地宮就建在他臥室的正方,分為內外兩層。外層以冰塊填充,只留了狹長道。內層則以極北雪山運來的寒冰建造,模仿殷承玉往日居,打造了一間冰室。

    殷承玉的冰棺就放置在冰室正中,

    薛恕緩步近,皮膚上細小的汗『毛』因為寒冷豎立,他卻絲毫不在。只是俯身細細打量着冰棺中的人,確認一切完好,沒有任何變化才放心。

    「昨晚我睡得很好,還夢見陛了。」

    憶夢中的甜蜜,薛恕嘴角不自覺翹來:「夢裏陛,心悅我。」

    「陛久沒有入夢,我想念的厲害。前些日子剛建好第一座往生塔,陛就來見我,我要忍不住當真了。」

    他用目光細細描繪着方輪廓,這張面容沒有大變化,只是因為久處冰室,膚『色』白得有些泛青,墨眉和眼睫結了白『色』冰霜,殷紅豐潤的唇泛白,沒了血『色』。

    「陛當初是有那麼一絲歡喜我的吧?」這是藏在心中許久的疑問,是他不敢多想的奢望。

    如今終於問口,卻再沒有人能答。

    他彎腰輕吻冰棺:「陛不話,我便當默認了。若是你不同,便來夢裏親自與我罷。」

    *

    殷承玉再度醒來時,發現自又到了「遊魂」的狀態。

    而上一世這個時間段,他已經病逝。

    薛恕被任命為輔政大臣,一心一輔佐殷承岄,繼承並踐行了他的遺志。

    雖然這君臣之間多有摩擦,甚至還有針鋒相互不相讓的時候,但他旁觀清,知曉以殷承岄的子,能如此容忍薛恕,便已經是認可了他。

    這本該是個值得高興的事,薛恕並未辜負他臨終前的期待,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可殷承玉看着他深夜難眠、滿目寂然立於窗前時,卻感到了後悔。

    他活着,但僅僅是活着。

    除了殷承岄與謝蘊川,他幾乎不與旁人有多餘的來往。值之後便待在地宮裏,與他絮絮叨叨地閒話。

    從前他是個寡言沉默之人,二人之間少有閒話家常的時候。但自他去後,他反而變得嘮叨來,朝中、府中的大小事情,都能同他上幾句。

    偶爾安靜來,整個地宮一瞬寂靜無聲,他眼中便會流『露』難以掩飾的悲愴。

    殷承玉想,他是害怕孤寂的。

    於是後來薛恕再到地宮閒話時,他便學着他的模樣接上他的話題閒聊。

    即便他根本不見他的聲音。

    無論殷承岄還是大燕,薛恕都盡心盡力。

    殷承玉跟在他身側,看着大燕一日比一日昌盛,疆域不斷擴大。看見薛恕與殷承岄與謝蘊川爭吵,最後一孤行,耗費無數人力物力,建造一座座往生塔。

    最後一座往生塔完工之日,薛恕親自抬棺,將地宮中的冰棺運來,送到了往生塔的墓室當中。

    那是一間合葬墓室,沒有任何陪葬品,唯有中間擺放一口雙人合葬用金絲楠木棺槨。

    薛恕揮退匠人和兵卒,獨自留,又命人從外將墓室封死。

    聞訊趕來的殷承岄怒聲叱罵,卻絲毫動搖不了他的決心。最後是謝蘊川將殷承岄勸,按照薛恕的要求,命人落了墓室石門。

    石門重逾千鈞,一旦落,便無法再開啟。

    墓室之外,殷承岄與謝蘊川靜立不動,神『色』哀慟。

    墓室之內,薛恕換上了簇新的緋紅蟒袍,又將冰棺中僵冷的屍身抱來,換上了明黃袞龍服。

    最後,他抱着僵冷的屍體躺進了合葬的棺槨當中,合上棺蓋,終於心滿足地合上了眼。

    時隔經年,他們終於同葬一『穴』。

    *

    殷承玉一陣心悸,驚坐而。手中的狼毫筆落在桌面上,發「噹啷」聲響。

    伺候在側的鄭多寶聞動靜上前來:「陛可要去休息?」

    晌午的陽光透窗而入,驅散了徹骨的寒。

    殷承玉恍惚片刻,看見手邊堆積的奏摺,終於識到先前一切都只是個夢罷了。

    只是夢醒了,他心底卻有些空『盪』『盪』落不到實處。

    「薛恕呢?」

    鄭多寶正要開口,正巧薛恕推門進來,忙道:「鎮國公,陛尋你呢。」

    薛恕上前來,見殷承玉皺着眉,臉『色』有些不好,便探手試了試:「陛可是累着了?」

    ——最近朝中事務繁多,殷承玉散了朝會後便一直在批閱奏摺。

    殷承玉搖搖頭,屏退了伺候的宮人。伸手『摸』了『摸』他的側臉,指腹觸到溫熱體溫,心才落到了實處:「剛剛我做了個夢,夢到了你。」

    他憶着將夢境緩緩道來,薛恕越神『色』越奇怪,直到他搖骰子比大小時,他方才開口道:「夢中竟是真的。」

    殷承玉看向他,神『色』怔然。

    「陛夢中做的這些事,上一世我曾夢見過。」薛恕嘆息一聲,想那些聊以慰藉的舊夢。

    時間過久遠,有些他尚且記得,有些卻已經遺忘在時間裏。

    那竟不是他一個人的夢

    殷承玉心中窒悶散開些許,探手與他相握。只是想夢境最後他心滿足的笑,心頭仍舊微微刺痛,卻沒有表『露』來,只提了另一件事:「工部已經要着手修建帝陵,我已經傳令去,主墓室按照雙人合葬規格修建。」

    薛恕頓時會,笑道:「那些大臣若是知道了,怕是又要鬧一場。」

    殷承玉不甚在道:「讓他們鬧便是,鬧上一陣就消停了。」

    這一世,他不會再留他孑然獨活。

    生同歡,死同『穴』,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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