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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選擇性閱讀(大結局版本二,非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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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一遍哈,非正文,所以邏輯三觀的都丟一邊去了,相當於是寫給薛雪的番外,選擇性閱讀。筆硯閣 m.biyange.net

    星際三百九十八世紀914年2月。

    埌夏軍大。

    太叔妤從蟲洞中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沖洗了一個熱水澡,隨即打開時事新聞,一邊聽着,一邊翻找冰箱。

    「最新發現,在北部131區出現了新的蟲皇,遠征軍131區第三支預備役正組織民眾進行撤退。」

    「埌夏聯合卡法、尼姆星最新研發的全息技術已經開始進入臨床實驗階段。」

    咔嚓——

    一個月未動,廚房的火苗虛閃了幾下,才穩穩地燃了起來。

    太叔妤磕破一個雞蛋,加入鍋里,迅速成型的雞蛋與湯圓、米酒一起翻滾,咕嚕咕嚕,很快散發出甜膩的味兒。

    某雙漂亮掐尖兒的眼睛不合時宜地浮現在腦海。

    合着少年最後在山崖邊哀戚絕望的瘋狂。

    她指尖頓了一下。

    又敲了一個蛋下去。

    甜膩的味兒頓時淡了下去,可惜在耽誤的時間裏,湯圓也黏到了一起。

    勉強還能吃。

    太叔妤劃拉開智腦,頁面不斷新湧出來各種消息,她邊填肚子邊處理。

    「今日大風,十二點左右嵐城部分地區將會有一場雷陣雨,請出行的市民們備好雨傘。」

    叮。

    又是一條。

    她打開,就看見天腦獨有的保密標誌,點開。

    友情贈送一條最新消息:三日前遠征軍第四分隊曾有人在卡法星附近,看到過疑似暮朝歌的星盜出沒。

    太叔妤記下地標。

    然後想了想,又點擊開原先的位面模擬系統,禮尚往來地添加了一些數據上去。

    找到暮朝歌並不太難。

    最少對於太叔妤來說。

    但找到人了,卻發現和她職業不兼容,就有點頭疼了。

    為了方便找人,太叔妤直接申請了第四分隊駐紮地區的賞金任務:保護卡法國王在當地遊學的獨苗苗小王子。

    然而等她到了地方,卻是連小王子的面都沒見到,接待她的只有一個模樣俊俏脾氣暴躁的同行。

    仔細瞧下還挺面熟,校友。

    紳致玉按行規嚴肅地確定了太叔妤的身份,接着忍不住跟太叔妤吐槽。

    「我跟你說,要不是今年通貨膨脹賺錢太特麼難,」紳致玉把手裏資料一樣一樣傳給太叔妤,咬牙,「勞資早就把那貨給丟出無人區了!」

    「同學,」盛夏里日光曛暖,太叔妤在灌一口啤酒,懶洋洋提醒,「你正在犯罪的邊緣試探。」

    紳致玉攤手:「不是有駐軍在嘛。」

    「也是。」

    畢竟是卡法的王室,於情於理為了兩國的邦交,埌夏的駐軍也要看顧着點人。

    太叔妤翻開小王子的消息,結果年齡性別身高體重什麼的都是空格,做得太嚴格了。她查看到其中一條的時候出聲:「卡法玫瑰?」

    紳致玉點頭:「最是那一低頭的嬌生慣養,尤其是前半個月從全息模擬遊戲裏出來以後。」

    「也參加了全息模擬?」

    「嗯。」紳致玉也喝一口酒,「雖然不缺那點賞金錢,但聽說是王室精神力測試潛力值最高的一個孩子,偶爾精神旺盛做點什麼王室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至於「最是那一低頭的嬌生慣養」,這個形容太叔妤一時沒懂,直到見到了真人。

    誰也沒有料到星盜那邊也回得到卡法小王子在這裏的消息,在太叔妤抵達的第二天就籌劃了一場突襲。

    慶幸的是這次偷襲的火力並不太強,重點是在「偷」。

    估摸着是想用最低的代價賺取最高的報酬。

    太叔妤發覺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入侵的星盜偽裝成了聞訊趕來的駐軍,一時敵我難辨,特別是太叔妤又是以賞金獵人的身份加入,沒有內部資料,更分不出誰是誰。

    於是乎她只能偽裝成了「偽裝駐軍的星盜」,趁亂無聲無息地侵入了小王子的臥室,打算半夜將人擄走!

    結果剛解開鎖就和人對上了眼。

    見鬼的「小」王子。

    好吧,得理解人家卡法對王室的愛重——

    他們的玫瑰,成年了也是小玫瑰,得護着。

    黑髮碧眼的少年十歲模樣,身骨纖瘦白皙,一身柔軟的條紋睡衣,臉上覆蓋着貴族舞會偶爾會出現的精美假面,只露出一小截形狀優美的下頜,冷靜地站立在臥室的一角,手裏緊握着一把鑲嵌寶石的匕首,戒備地看着她。

    太叔妤掏出獵人的身份證明,丟到他腳邊:「太叔。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取代紳來保護你。」

    少年聞言僵硬了一瞬,隨後也沒去確認地上證件的真偽,沉默了。

    太叔妤只能自己主動。

    而等她接近了,才發現他的站姿有些跛:「受傷了?」

    他還是不說話,一雙略微狹長的碧眼幽靜深邃。

    太叔妤看一下時間,沒有猶豫,示意了一下公主抱的動作,見人沒有太抗拒的意思,便試探着虛虛地將他抱了起來。

    比預測的還要輕一點。

    (用背的當然不妙,後背的人一不小心就成人肉盾了。)

    這時候,第一聲彈藥爆炸的聲響遠遠傳來。

    太叔妤正側首判斷着敵我的距離,不妨頸間突然一緊,她垂首,就看見「卡法玫瑰」垂着他那睫毛纖密的眼,伸出了一隻手來,緩慢而堅定地,攥緊了她的衣領。

    堅定?

    這個詞兒用得奇怪,但看着他的動作,就是讓人有這樣的錯覺。

    棉質的t恤頓時皺巴成了一團。

    太叔妤想了想,以為少年是怕了,畢竟是個嬌養到連戰區都「毫無概念」的剛成年。或者說這才是這個年齡的少年該有的反應。

    她這樣的反而是例外呢。

    太叔妤照顧他的自尊道:「堅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頓一下,她又單手拆下自己的防彈衣蓋到了少年的胸腹腰背處,扣上單扣,隨即——

    開始一路狂奔逃命。

    就在這時候在半路上看到了夾雜其中暗自指揮星盜的暮朝歌。

    男人一身迷彩軍裝,側身而立,正與同伴說着話,露出的半張臉儘管被油彩斑斕,依然可見清俊雅致的意味,淡笑岑岑。

    似乎有所察覺,他倏忽回首,望了過來。

    太叔妤立馬低頭避過查看。

    廢話,職業操守還是要有的好麼。

    可惜避開了一次沒能避開第二次。

    小半個月後,太叔妤正帶着少年「大隱隱於市」,給嬌養的卡法玫瑰挑點零嘴和水果打打牙祭,又碰上了火拼,以及帶頭火拼的暮朝歌。

    不過這次的敵我的界限模糊了。

    有蟲族出沒。

    根據星際默認的公約,無論何種何族的人民,但凡蟲族出沒之時都要先一致對外。

    於是以太叔妤為代表的賞金獵人,以暮朝歌為代表的星盜,和前來支援的第二遠征軍,三支力量相視一眼。

    遠征軍的領隊抬手做了個「暫時休戰」的手勢。

    太叔妤自認為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見狀很有眼見地及時響應,持着器械指了指右手邊的南方。

    示意她負責南邊。

    賞金獵人大多擅長單獨作戰,在與蟲族的對戰中往往用於「搗亂」,打破蟲族進攻的秩序。

    任務危險,但報酬可觀。

    唯一麻煩的就是身邊的拖油瓶……

    太叔妤和遠征軍交流好,才慢吞吞地看向卡法的玫瑰。

    少年知道了什麼,率先開口:「你要丟下我?」

    嗓音嘶啞,像是聲帶受過傷。

    太叔妤解釋道:「怎麼會。只是接下來跟着我會很危險,呃……也會拖累我的行動。有星際公約在,現在你也算是我的家屬,遠征軍的後勤部隊會比我更適合保護你。」

    「如果我不死,」她笑笑,摸了摸少年的頭,對上假面後的那雙碧色漂亮的眸子,「我會儘快來接你,然後送你回家。」

    她說完後就看向他,等待他的決定。

    在這樣緊繃的危急時刻,周身氣息依然沉靜又耐心……仿佛他做出什麼任性的決定來,也一樣會寵溺地笑一笑,由着他一般。

    良久。

    少年伸出手,掰過太叔妤的手腕放置了一團東西,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

    太叔妤低頭,只見掌心裏,幾顆彩紙亮麗的水果糖在陽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輝。

    她剝開一顆含在嘴裏。

    喏,還挺甜的。

    最後太叔妤和暮朝歌,星盜秦墨,以及另外兩個遠征軍的年輕上尉韓斐、杜虔溪分到了一組,負責在同伴的掩護下找出蟲皇的確切位置。

    哪怕在模擬位面兩人如此熟悉,第一次在現實中相遇……卻有點小尬。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經歷、不同的圈子,甚至由這些不同而影響造就的,性格三觀以至於感情,都有所差異的人。

    不是前一刻還各自為營來着麼。

    不過好在,來日方長?

    或者說近點,人多。

    臨墨是暮朝歌的同伴,一路上都以一種肉眼可見的詭異眼神,欲說還休地打量太叔妤。

    韓斐看不下去了,不動聲色地走到中間隔開兩人。

    很快出現了第一隻變異蟲族。

    巨大的堅硬甲殼藏匿了相較薄弱的腹部,鋒銳的鋸齒上腐蝕性強大的黏液不斷滴落,身後跟隨而來密密麻麻的子蟲,所過之處,木石俱毀!

    五人前一刻還略微散漫的情緒猝然收斂。

    暮朝歌、太叔妤兩人眼神交換間已經確認了戰略,直衝上前進行強攻。

    臨墨負責補刀。

    韓斐則後退一步給杜虔溪騰出小片清淨地界,不遠不近地嚴密清理着附近能威脅到杜虔溪的一切東西。

    杜虔溪在幾人中經驗最為豐富,但戰力相對最低,是遠征軍着力培養的科研型人才,負責深入觀測分析蟲族的各項數據傳回後方。

    一番惡戰之後第一波蟲族被消滅了七七八八。

    太叔妤半途時候就已經把彈藥告空的器械丟掉,這會兒正手握長刀,揉弄着發軟的手腕,一邊清理殘餘。

    臨墨累得彎着腰在大口喘氣。

    他瞧一眼不遠處越戰鬥精神氣兒越好的太叔妤,眼睛都直了,脫口就是一句:「隱藏的大佬啊我擦!」

    太叔妤聞言看過來。

    臨墨馬上做一個雙手交叉閉嘴的動作,席地坐一旁休息去了。

    邊緣的一波蟲族戰力都那麼強,他們這是捅到馬蜂窩了,待會兒有的累的,還是趁現在多補充點體力的好。

    熱身之後,太叔妤也沒那些有的沒的心思和情緒了,在暮朝歌幾步遠處倚着長刀開口:「虛擬位面的事情……」

    暮朝歌把水壺遞過去,嗓音淡淡的:「我都記得。」

    他側首,看着年輕挺拔的女人正仰首慢悠悠喝着水,青黑的眉眼暈在日光里,明澈又閒適,突然笑了,道:「不要等我。」

    太叔妤差點沒嗆住:「……哎?」

    暮朝歌也學她仰首,看着遠處洗淨的天穹:「我還有一些事情想做。」

    「啊。」太叔妤看一眼他,然後也仰首看天,這會兒小風颳着還蠻舒服,她調笑,「我還想要星辰大海呢。好吧,不開玩笑了。所以?」

    暮朝歌把玩着手裏的新型能量槍,組織了下用詞:「你的身份有點敏感,我不想金盆洗手,也不想你為此放棄自己的意願。」

    虛擬位面里相知相守的一生很溫暖很美好,也足夠了。剩下的時間,他想做一些其他的,關於信仰,關於理想。

    雖然細究了說也不都是些好東西。

    他也不想將她拖下水,她這樣其實挺好的,明亮溫透。

    太叔妤緩慢地眨一下眼:「這樣啊……小心!」

    隨着她話音一落,其他人下意識就地翻滾開,原地竄出來又一隻巨大的變異蟲族!

    臨墨皺眉,把手裏剛換好能量的熱武器丟給韓斐:「保護科學家。」

    杜虔溪從地上扶正儀器,聞言冷峻嚴肅的臉色浮現一抹笑意:「謝了。不過——」他用食指與拇指比了個約莫一根手指的長度,調侃,「我和科學家的距離還有點,請叫我苦逼技術員謝謝。」

    臨墨表示收到:「沒問題。」

    接下來就是對戰了。

    不過幾人沒料到的是原先確定的偷襲路線估算有誤,剛解決完這第二波,緊接着第三波和第四波又無縫對接。

    幾人很快就負了傷,尤其以韓斐負傷最重。


    這樣下去不行。

    太叔妤看一眼暮朝歌,正巧暮朝歌也看了過去。臨墨餘光看見兩人不約而同的對視,就覺得眼疼。其他不說,這兩個人的默契度,實在有點高啊。

    要他說,就這樣了還矯情個屁,直接把人搶回老窩啊……

    才怪呢。

    都怪阻力太「小強」,眼看着就能無休無止,暮朝歌這樣選也正常,臨墨無聲惆悵。

    趁中間又擊破一波蟲族進攻後的間隙,太叔妤提議:「接下來我和暮朝歌兵分兩路深入蟲族領地,你們殿後聯繫支援?」

    暮朝歌沉吟一下,點頭。

    臨墨只聽暮朝歌的,沒什麼異議。

    反而是韓斐不同意:「我和太叔妤交換。」沒道理讓聯盟的新生力量,又是位女士,折到這裏。

    杜虔溪皺着眉,看得出來也不怎麼同意。

    太叔妤嘆口氣,對二人笑道:「別啊,這樣是最優解,你們也明白的。何況我實戰經驗不足,後方待會兒要是發生點意外情況,我根本應付不來。反而是這樣偏武力些的任務更適合我。」

    杜虔溪以為她是年少輕狂,不清楚其中的危險,飛速計算出剛剛收集的數據指標,提醒太叔妤道:「你有九成九的幾率會回不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太叔妤已經拎着她的長刀走出了一段距離,聞言不怎麼在意的背對着擺了擺手。

    「安了。要是真回不來了,記得撫恤金早點到賬哈。」

    第一次上戰區,太叔妤就寫過遺言了,這下還不用補,很完美。

    沒時間留來傷懷,五人各就各位。

    相比於聯合作戰,太叔妤確實更適合單拼,她就握着她改裝後的粒子刀,身輕如燕的穿梭在蟲族的築巢之中——目標直指蟲皇。

    暮朝歌那邊也沒什麼動靜,估計是和她打的一樣心思。

    蟲皇不僅危險,還值錢/功勳啊。

    最適合他們這種不亡命也拼的守財奴了。

    終於還是讓太叔妤先發現了蟲皇的蹤跡。她立時確定了方位發送出去,隨即開始獨自強攻。

    劈、斬、切、提。

    眉眼溫涼。

    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就這樣在乎那個人麼?沒人注意到的陰影處,假面覆臉的少年驀然抬手,蓋住了自己疲倦幽邃的眼,嫣艷的唇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

    幾乎是在同時,太叔妤感覺到了什麼抬眼環顧一周,可惜並沒有發現其他的人跡。

    她扶住流血不止的肩膀,繼續下壓用力,確定自己的感覺沒有錯:蟲皇突然變安靜和虛弱了不少。

    這樣強大又精準的精神力操控……會是誰在幫她?

    這樣的疑問也不過是在腦子裏一晃而過,不少精神力強大的人純武力值都不高,她這樣遲疑下去反而容易把人給牽累了。

    太叔妤集中精神,趁機倒地滾入剛剛觀測好的蟲皇腹部空隙處。

    身上立時沾染上了腥臭的黏液,裹挾的腐蝕性貼着肌膚燙染起一陣陣火辣的觸覺,尤其是傷口處,針扎一般疼。

    她輕輕「嘶」一聲。

    眼睛很快適應了內部的光線。

    顧不上處理傷口,太叔妤抽出短靴中夾帶的粒子彈,迅速找尋着最佳的爆破點。

    一枚安上。

    再尋找下一個。

    這時候蟲皇驟然劇烈擺動起來,高頻的嘶鳴震得耳膜嗡嗡響。

    「茲……茲……」耳邊的通訊器有了動靜,「喂喂喂,我是臨墨我是臨墨,已經聯繫到了支援,杜虔溪也已送達後方,我和韓斐正在趕來。暮朝歌,太叔妤,你們現在還好麼?保命最重要,不要逞能!」

    暮朝歌淡聲回應:「我沒事。」

    隨着話落緊接着就是一聲巨大的炸裂聲。

    臨墨:「……」我信了你的鬼!

    臨墨:「太叔妤呢?」

    太叔妤不打算驚動了蟲皇真來個英勇就義,輕聲簡潔回道:「爆破。」

    臨墨一時沒聽懂:「什麼?」

    暮朝歌代替太叔妤解釋了:「她在蟲皇腹部安裝爆破點。」

    暮朝歌打量一遍周邊環境,皺眉:「阿……太叔妤,停手,這裏並不適合進行爆破。」

    太叔妤手上沒停,漫不經心吱了一聲:「嗯。」

    隨即她想到什麼,出聲:「韓上尉,我記得滅了蟲皇可以加一萬點功勳值是吧?」

    韓斐不知道太叔妤的意思,按實回答:「是。」

    「加上我原有的,」太叔妤輕聲,「夠了。麻煩您幫個忙。」

    韓斐意識到了什麼,厲聲阻止:「太叔妤——」

    「我也沒想死。」太叔妤笑,「只是天有不測風雲嘛,您老讓我安心下。」

    她自顧交代:「我有個朋友,一直想回家。她生前我沒能成功,死後總要再幫她試試。她的星球被劃為了消亡星,我想您用我的功勳給聯邦申請暫緩放棄。」

    (消亡星,即被預估將會迅速消亡的,會被聯邦放棄的星球。太叔妤提出來是因為她做過調研知道還有挽救的餘地,但要消耗巨大的資源和人力作為啟動能量,還要有聯邦的准許。資源和人力她準備的差不多了,就差功勳兌換的准許證。)

    暮朝歌啞聲:「阿妤。」

    「最後,暮朝歌,」太叔妤安上最後一顆爆破彈,「對不起。」

    暮朝歌沉默一下:「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想說吧。」

    太叔妤說完,將通訊器關掉,拆了電池丟到一邊。

    想想這會兒要是再下個雨,還挺悲壯的。話說,她怎麼老是在死亡的邊緣躍躍欲試?

    大概人品不好。

    「人品不好」的太叔妤清點身上還剩的防護裝備,陡然發現,她的防彈衣還在卡法玫瑰的身上……純肉身抗,畫面有點美她不敢想。

    太慘了。

    太叔妤瞧一眼預定的時間:還剩下三分鐘。

    時間在這會兒走動地又快,又慢。

    太叔妤跳進離爆破點儘量遠的一道深溝,蹲坐下身,抱起雙膝,安靜地閉上了眼。

    滴答滴答。

    黏液從蟲皇身上滴落,像春雨淅淅瀝瀝。

    她恍惚又看見了那個漂亮如妖魅的少年,無骨蛇似的倚坐在船頭,身前細雨朦朧,身後青山拓影,姑蘇城的鐘聲悠遠寧靜。

    以及最後的畫面里,少年一個人孤零零地捧着早已碎裂乾枯的續命蠱,骨瘦如柴,蜷縮在風鈴飄搖的院落一角,出神地望着天空,一點點被細雪埋蓋枯骨。

    最後10秒。

    10、9、8、7……0!

    炸彈從蟲皇胸腹部開始一路向下爆炸開來,隨着轟鳴,璀璨的火花四裂。

    餘光里映入眼帘,白色的蕊,紅艷的瓣,竟像一朵朵含苞怒放的粉荷。

    【「不然回菡萏池也行,據說池裏的菡萏去年開得格外好,今年只會更漂亮。」】

    太叔妤指尖虛空地勾勒出一片六角形狀,眉眼彎彎:「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

    全劇終。

    是不可能全劇終的。

    「可惜明年花更好……」太叔妤神遊天外正呢喃着,突然腰上一重,隨後還沒反應過來,一道韌性的軀幹已經猛然將她壓下。

    「既然明年花更好,」身骨單薄瘦高的少年死死箍住太叔妤,打斷她,漂亮的小臉上,一雙碧綠的瞳眸里映照的全是她的身影,嗓音嘶啞又固執,「可與我同?」

    「薛……」

    薛雪盯着她重複:「可與我同?」

    太叔妤一時失聲。

    「啊,」薛雪支起上半身歪着頭笑,笑意蒼茫,「還是不願意啊。可是我沒辦法——」

    薛雪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向爆破集中的點:「我沒辦法,再眼睜睜看你和別人白頭偕老。我也不想……再傷你了。」

    他這一生走來,錯了太多。

    起初與她相遇,百無禁忌一心利用達成目的;

    後來又偏執成狂嫉妒成瘋,只想毀了她其他所有將人捆綁在身邊;

    直到後來失去她。

    他可以不再問命運憑什麼要讓他晚遇見她一步以至於滿盤皆輸;

    他也可以遠遠的接受她和旁人明媒正娶與他再無相干;

    只要她好好活着。

    他算什麼,其實也不是很重要。

    薛雪閉上眼,走進爆裂區——

    「同!」

    下一刻,太叔妤抓住薛雪手腕飛速拉倒,塵土與肉沫(蟲皇的)飛揚中,她一字一頓:「我與君同。」

    再次恢復意識已經是一個月之後。

    太叔妤抬手擋了擋光線,慢慢睜開眼,就看見眼前一張放大了的漂亮小臉。

    黑髮細碎,趴伏在臨近的病床上,悠哉悠哉地晃蕩着小腿,看着她的碧眼一眨不眨。

    「爺是誰?」少年嗓音嘶啞,偏偏尾音繾綣,竟勾出幾分甜絲絲的膩味兒。

    太叔妤頓一下:「卡法玫瑰?」

    薛雪卡巴下眼,立即踹牆了,怒吼:「醫生!醫生!」

    穿着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帶着搶救器連忙趕來,以為出了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結果就看見被推得挨在一起的兩張病床上人都醒了,看着狀態也都挺好的。

    薛雪看他們沒動靜,又踹牆,指着人鬧:「庸醫!賠爺的人來!」

    「庸醫」:……

    護士長壓着脾氣問道:「太叔小姐是怎麼了麼?」

    「看不到麼?!」薛雪氣得撓頭,「傻了!爺的人傻了!都不認識爺了!」

    太叔妤:……

    她扶額:「薛雪。」

    「在。不是,咦,認識爺了?」薛雪連忙跪坐過來掰正太叔妤的頭,指着自己再次確認道,「爺是誰?」

    太叔妤沒理他,和醫護人員打了招呼告知是誤會,等他們離開後才躺回枕頭,懶懶道:「薛雪,薛爺,薛九爺。」

    薛雪滿意地眯了眯眼,又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太叔妤看。

    太叔妤隨意地掃了一眼,愣住。

    是一份合約。

    關於卡法王室聘請賞金獵人太叔守護十三王子薛雪三年安樂無憂的合約,賞金後面的金額處附着一串讓人看着就眼花繚亂的零,粗略估計大概是薛雪能在王室繼承到的全部財產。

    下面整整齊齊的蓋了兩個指印,並排着,一大一小,還蓋了紅章,已經受星際法的保護。

    薛雪得意道:「這是附件。正件被爺藏在了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你毀了這個也沒用哈。」

    想了想,他還是擔心太叔妤直接撂擔子不幹了,小心翼翼地伸出三個指頭道:「三年,只有三年……堅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太叔妤突然道:「我餓了。」

    「那還不簡單。」薛雪聞言打了個響指,立即有身着妥帖燕尾服的卡法管家出現,他隨意地說了幾個符合太叔妤口味的菜品,然而說到一半突然住嘴。

    薛雪下床,挽起衣袖朝門外走:「爺要親自下廚,等爺。」

    不是說要抓住一個女人就要首先抓住她的胃麼,太叔妤這女人總不能什麼都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吧?

    太叔妤點點頭。

    點完才想起薛雪正背對着她,應該是看不見的,然而要出聲卻看見人已經沒影了,又咽下。

    但很快,薛雪又去而復返。

    少年頸間歪歪扭扭地掛着套了一半的圍裙,蹲身伏在床邊,平視着太叔妤認真道:「你還沒有答應你會等爺。」

    太叔妤眼角發酸,隨即伸出尾指,笑意溫柔:「嗯,那我們拉鈎好了——我會等你。」

    薛雪勾了勾太叔妤尾指,這次放心地走了。

    等人離開,太叔妤再次從抽屜里拿出了合約。沉默地看了會兒後,她抽出筆改動了一個字:「三年」已成「百年」。

    人生能有幾個百年?

    合約從此不做數。

    太叔妤能猜到,薛雪可以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是把「主件」說成是「附件」,再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薛雪也能想到她會猜到。

    然而又有什麼關係,一張紙而已,決定做不做數的,從來都是人心——

    這次,他願意給她自由。

    她也願意「守約」。

    ------題外話------

    至此,本故事擱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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