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妄念

    天邊剛泛白，草廟村的居民大多還在沉睡之中。

    村頭農戶老張和林姓教書先生起的倒是很早，兩家一直關係不錯。林先生的妻子早逝，再加上讀書人身體薄弱，老張便經常幫他干一些力氣活，例如挑水。

    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從井裏把水桶提上來的功夫，回頭看時，林先生已經倒在血泊中，一道猙獰的傷口橫在胸前，像被活生生的撕裂一般。

    老張張大了嘴，嘶啞的嗓子裏卻發不出任何呼叫聲，血腥氣息如烈酒般直接灌進他的喉嚨里，讓他無法呼吸。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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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夢塵看着被他擊暈的男子與斷氣林先生，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輕輕一嘆。自己還是來晚了一步。

    他側身十丈開外，普智大師已失去了往日的氣度，滿臉戾氣，雙手染血，身旁已經堆了幾個慘死的村民的屍首，口中含糊不清的嘶吼着。

    他此刻卻動彈不得，另一個水夢塵纖細的手指點在他的後背，熾熱的陽炎之力透指而出直接麻痹了普智的身體。

    「少陽劍氣貼身施放果然效果奇佳，普智大師神志不清大開殺戒，修為卻也倒退了很多，但這勁力，我堅持不了多久的」。水夢塵暗自想道。

    果然，隨着普智大師一聲爆喝，金光夾雜着血芒把水夢塵的影子瞬間毀去。

    但水夢塵的小手卻也放在了他的胸口上。

    「銳！」水夢塵輕念一聲，破魔劍氣脫手而出，直接將普智大師轟到了十米開外的空中，普智大師雙腳如被無形枷鎖束縛了一般，胸前再受重擊，卻和沒事人一般，仍舊嘶吼不斷。

    下一個瞬間，兩個水夢塵同時出現在普智身邊，影子手中帶着玄光，直接按住了普智做獅子印的手，本尊直接提着他的領子，像遠處飛去。

    一眨眼的功夫，水夢塵已飛到百丈開外，修復了隨時可能崩壞的影子，將普智大師往身下得荒地上一拋。

    老和尚詭異的身體又站了起來，這時明顯可以看出他身上禁制已解，一雙血牟望直勾勾的盯着水夢塵，就如同看到了獵物的野獸一般，想要直接撲將上去。

    「普智大師一代高僧，修為卓絕，行徑怎會如此殘暴不堪，難道是被什麼東西控制了麼？」

    水夢塵來不及多想，卻見面前普智大師面部抽搐，痛苦至極，隱隱有掙扎之意，身上金光爆閃，但卻遮不住他手腕上的一絲血芒。那血芒幽暗悽厲，如跗骨之蛆漸漸殘繞普智的身體，他體表的金光卻漸漸暗去了。

    「啊！！！」老和尚仰天大吼，戾氣徒然爆發，一雙手也不按佛門手印，直接如鷹爪般向水夢塵襲來。

    那速度宛若閃電奔雷，就連地上都被划過巨大的裂隙，再加上兩人相距不過十丈有餘，普智的修為更是通天徹地，雖然此時元氣大損，卻也不是水夢塵稚嫩修為能夠抗衡的，一時間場面變得兇險無比。

    水夢塵卻不躲不閃，甚至眼睛也未見眨一下，手上淡青色流光蕩漾，直接應向普智殺氣騰騰的雙手。

    下一個瞬間，伴隨着一聲悶響，他毫無懸念的飛了出去。

    「看清了！」抹了抹嘴角的血沫，水夢塵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胸前白衣開了一個巨大的血洞，裏面的皮膚確是光潔無傷，但另一邊他的分身卻消失不見了。

    這招叫做化影，乃是懷光氏族秘術，可以瞬間調換自身和影子之間的身體狀況，換而言之，犧牲影子，換一條命。

    「那麼，接下來要解決的就是那個東西麼？」水夢塵盯着普智大師手腕上的紅光，喃喃自語道。

    來不及多想，普智的利爪又已伸到了他的面前，水夢塵輕笑一聲，這等野獸一般的攻擊誰會給你命中第二次？

    之間他身形閃動，腳下步伐迅疾詭異，絲毫不比普智大師慢上分毫，輕描淡寫的躲過老和尚兩次攻擊，繞到其身後，袖中玄光再現，隱有鬼哭之聲，並手成刀，猛劈了下去。

    「砰！」刀氣破碎，而普智被劃開的衣衫下卻只有一道白痕。

    「砰砰砰!」水夢塵抿着嘴唇，一邊不斷用他令人咂舌的速度閃避着對手的攻擊，一邊信手在對方身上留下幾刀，但不知為何，他的斬擊一下重過一下，已經能在普智身上留下傷口了。

    「吼！」普智聞到自己的血腥味，如暴怒的野獸般，周身金光血芒迅速收斂至一團，然後急速放大，猶如衝擊波一般，卻被事先料到騰身而起的水夢塵再次輕鬆躲開。

    雖然表面上若無其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真元正在飛速減少，恐怕過不得半盞茶額功夫，他就要元力枯竭了。

    是個破綻，看來只能用那招賭一賭了。

    只見他在空中便擺了個蓄勢的姿勢，身體緊繃如箭，之前的力量似乎瞬間都疊加在了水夢塵雙手之間。下一個瞬間，他沖了出去。

    懷光殺技奧義，神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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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不自然的抽搭了一下，然後一切終歸平靜。

    水夢塵單膝跪地，額頭冷汗不止，呼吸也有些不暢。

    而普智老和尚卻癱倒在地，一動不動，呼吸漸漸平穩。只是臉色蒼白，帶着些異樣的嫣紅。

    草叢中，餘下八顆翡翠念珠散落，中間一點血芒漸漸熄滅，餘下一顆淺紫的珠子。

    一顆妖異的的珠子。

    這搏命一擊，他終究是勝了，讓普智脫離了那怪異珠子的控制。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水夢塵搖搖晃晃的起身，用身體裏剩餘的力氣把普智扶到了一顆大樹下。

    良久，普智悠悠轉醒，眼裏煞氣以不復存在，只留下深深地自責與悔恨之色。

    「大師感覺身體如何？」水夢塵淡淡開口，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老衲沒事，只是不想錯生妄念，害了那位先生，想不到我普智將死犯此大錯，真乃天地不容禽獸不如之人！」他聲音乾澀，沙啞如研磨的瓷器般，淡定如水夢塵，聽了眼角也輕輕抽搐了一下。

    「說來還要多謝小施主，挺身而出，否則老衲必會繼續錯下去，死後六道輪迴也無我容身之處了。你身體可還好？」

    「大師請勿擔心，晚輩沒事，只是真元不濟，調息個把時辰就能好的。」水夢塵輕聲道，然後瞥了眼草叢，繼續道「晚輩眼拙，這等凶物，連大師意志之堅定，卻都會受其控制，除了八百年前煉血堂黑心老人的噬血珠？」

    普智深深地看了水夢塵一眼，仿佛想從他身上辨別出什麼一般，但對上少年人清冽不失柔和的眸子時，一切顧慮都打消了。眼神轉而沉痛，低聲道：「不錯，正是噬血珠。小施主，老衲命不久矣，犯下如此大錯，卻又幾件事想請求施主援手。不知可否辦到？」

    「大師請講，晚輩水夢塵，必盡力而為之。」聲音雖輕，但卻堅定。

    普智眼裏閃過一絲欣慰。「第一件事，請小施主幫我好生安葬了那位被我殘害的先生。我時日不多，本當一死謝罪，但奈何還有要事未了，待我死後，施主當去我天音寺取回我屍身，交予被害家屬處置，當還我罪孽之萬一。」

    「大師…」水夢塵輕叫出聲，但隨即望向老僧堅定的眼神，便知相勸無用，就輕輕的點了點頭。

    「多謝少俠，這第二件事，便是這凶珠了….」

    普智將先前與神秘人鬥法只是說了出來，待說到神劍御雷真訣之處，水夢塵面色微變。

    「本門出得如此邪魔，晚輩定然不會讓他為禍人間！」

    普智點點頭，繼續道：「還勞小施主將這凶物收好，帶哪天找個聚風水、定乾坤的福地，把這噬血珠封住，切莫不可讓它再為禍人間了。」

    水夢塵似乎依舊沒有拒絕的理由，他用眼神告訴了老僧他的決定。

    「老衲臨死第三個心愿，比前兩樣更加困難，但乃老衲畢生志願，請小施主務必答應。」

    接着，老和尚脫口而出，剎那間空氣仿佛凝結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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