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虛妄之冠·十四·弒君者

    多斯拉克人發出了一陣嘲諷的聲音，看起來那麼懸殊的對比，但馬戈竟然一敗塗地，幾乎可以確定，今後他會成為徹頭徹尾的多斯拉克之恥。

    輸給卓戈，對於驕傲強大的多斯拉克人而言算不得什麼，他本就是最強大的卡奧，但是瓊恩……輸給這樣一個既不高大也不健壯的青年，對於多斯拉克人而言，簡直就跟輸給一個孩子一樣，無論瓊恩的身形多麼矯健，馬戈的失敗都是不可理喻，更無法被寬恕的。

    淪為眾人鄙夷對象的馬戈更加難以置信地看着瓊恩——這麼文弱的一個青年，竟然能在他和卓戈之間周全下來，並且……

    讓他被屬於自己的武器所傷……

    對於多斯拉克人來說，沒有什麼比這更丟臉。

    殺傷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瓊恩放下手，不動聲色道，「你塗在刀尖上的東西快要起效果了，馬戈。」

    一語驚醒夢中人：刀尖上藏着原本要葬送卓戈卡奧性命的劇毒——其中關竅只有瓊恩和馬戈知道——當然，還有遠處旁觀着一切的梅麗珊卓。

    眾人不解，區區刀傷，哪怕傷在脖子上，但畢竟只是皮外傷，又沒有割傷動脈，壓根兒不致命。

    對於常年跟流血廝殺打交道的多斯拉克人而言，這簡直就跟吃飯一樣正常，可馬戈的眼神卻產生了變化，顯得那樣恐懼。

    所有人越發用看待懦夫的神色看待馬戈，多斯拉克人或許不算聰明，沒有屬於文明人特有的智慧，哪怕是他們自己也清楚這一點，但是勇氣卻是作為多斯拉克人絕對不應被遺忘的品質，而馬戈，顯然已經先輸了人，又輸了陣，徹底淪喪為一個失敗者了。

    馬戈顧不上這些眼神，急忙在自己的腰間摸索着，想要找到解藥。

    看着倒在地上的馬戈，瓊恩默漠然問道，「你在找解藥？」

    馬戈不耐煩地抬起頭怒視瓊恩，卻發現年輕人嘴邊含着一絲輕笑，眼中卻有着一種說不清的寒意，仿佛他已是將死之人。

    若非那神情中的各種意味實在不太明顯，否則以馬戈此刻凌亂的狀態還真是很難讀出，眼前這個來自維斯特洛的黑袍青年禮節性的笑容中潛藏的輕蔑。

    但是他顧不上跟瓊恩比試狠角色表情，小命要緊。

    摸索了半天，他終於找到了腰間那個小小的玻璃瓶子，馬戈這才心裏踏實了兩分，剛剛放鬆下來，眼前一暗——

    瓊恩蹲下，遮住了馬戈面前的陽光，他依舊笑着，從馬戈因為毒素髮作而有些虛浮無力的手中奪走了小藥瓶，看了看裏面淺棕色的液體來回流動着，笑意濃了幾分。

    他打開瓶塞，把解藥倒在了地上，一邊欣賞着馬戈流露出驚恐絕望的神色。

    一種殘忍的快意在心底升起，瓊恩微微皺眉，對於這陌生的心境產生了幾分排斥。他收斂神色，淡漠地站起身，俯首道，「我告訴過你了，今天是你的死亡日，雙重意義的死亡。」

    儘管他看不見那些關於自己的未來，但是馬戈會死於自己刀下的毒液——這個畫面早在他看見對方的第一眼就已經浮現在了瓊恩的眼中。

    雖然是瓊恩親自動手促成對方的死亡，可是毒藥卻是基於馬戈自身的野心才會出現在這裏，歸根結底，馬戈的死是註定的。

    「你是卓戈卡奧的血盟衛，無論在哪一種文明里，誓言都該是神聖的，你卻想着用毒藥謀害汝血之血，你不配做他的血盟衛，更不配做一個多斯拉克人。」

    已經倒空的玻璃小瓶從瓊恩張開的手中掉到馬戈的面前，馬戈怔怔看了一眼藥瓶，勃然大怒看着瓊恩，吼道，

    「難道你們維斯特洛的文明人就從不做壞事？我知道有個弒君者，他發誓要保護自己的國王，最後卻從背後捅死了他！你是什么正義使者？為什麼不去結果了那個貴族！」

    瓊恩本已打算轉身離去，聞言後又轉過頭來，冷笑着看了馬戈一眼，「詹姆蘭尼斯特背棄誓言，是為了從瘋王的手中拯救君臨的百姓，你在彎刀上下毒謀害自己的卡奧，不過是為了馬匹和女人，真虧的你有臉拿自己和人家作比較。」

    言畢，他不再理會馬戈用多斯拉克語大聲咒罵，瓊恩不予理會走向卓戈，他可不在乎馬戈是否有詛咒他，本就是把人頭別在腰間活着的人，連這副修修補補的殘軀也不過是和另一個靈魂共用而已。

    看不看得到明天的太陽，甚至在偶爾一眨眼的瞬間，這個身體裏的意識究竟還是否屬於他自己，都那麼的不可確定，因此，他覺得活着並沒有那麼重要。

    扯遠了，總之，眼下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中毒後沒有解藥，馬戈會代替卓戈卡奧迎來死亡的結局。

    事實上就算沒有瓊恩的插手，馬戈也不可能勝過卓戈，何況一個在決鬥中使用毒藥的多斯拉克人，即使他僥倖活了下去，也會被其他多斯拉克人殺死，並且不被允許用多斯拉克人的方式下葬。

    失去生命、抹消存在，社會學生物學雙重的死亡，才是真正的死亡。

    瓊恩看向卓戈，這男人的確是高大威猛，他擋住了瓊恩的光線，看上去極具威脅力。

    然而雙方都很清楚，就在剛才，瓊恩已經展現了不輸他的身手。

    低頭看了馬戈一眼，又正色看了瓊恩一眼，「你，穿黑色斗篷的小子，我看錯你了，你比我想像得更有種。」

    他說的是多斯拉克語，瓊恩不能聽懂，他看了一眼丹妮莉絲，後者露出了一個微笑，向他頷首示意。

    瓊恩一腳踢了踢馬戈旁邊的土地，腳尖挑起彎刀，穩穩握在手中，遞給了卓戈，「他的刀上有毒，我猜在你們啟程到這裏之前馬戈已經挑釁過你，事實上，這把彎刀上的毒是留給你的，你只需要把馬戈帶在身邊，就可以看到他生命逐漸隕落的過程。原本這件事與我無關，但我認為這結局不該屬於你，卓戈卡奧，英雄常常在馬背上打天下，卻會在陰溝里帆船，如果你也迎來這樣的結局，你的馬神會失望，你的卡麗熙也會哭泣。」

    他看了卓戈身後的丹妮莉絲一眼，他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那一絲微弱血脈關係的人，他拿走了一顆原本屬於她的龍蛋，至少試着應該為她挽留下心愛的男人，性命和靈魂雖然無法衡量輕重，是不可以互相取代的，但他知道丹妮莉絲會不會用一顆龍蛋的價值去衡量卓戈的性命。

    不過，丹妮莉絲想要回到維斯特洛大陸重新奪回鐵王座，因此，他們的立場還不明朗，他朝若是兵戎相見，自然另當別論，不過眼下，瓊恩不想與她為敵，只能到那時再做打算了。

    話雖如此，丹妮莉絲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卓戈的身邊，反覆確認過卓戈沒有受傷後，無比嚴肅地看向瓊恩，「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