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聖杯中級

    顧禾離開紅雨之家後，就回去了板田公寓。

    他先前有與伊麗莎白連上心網換了魔方坐標位置，又請她多打聽「天稟鎖鏈」是怎麼回事，他想知道這東西與絞繩的分別，能不能改進一下絞繩還是怎麼的。

    這時回到公寓三樓自己的房間，他用掉玩偶系的《動物百科》100頁合了一個黃金中型經驗數據包，要完成聖杯程序的突破。

    【聖杯，程序級別：初級99%】

    【無法使用經驗數據包提升程序】

    【程序提升錯誤：缺乏相應自身人格數據】

    「啥子！？」

    顧禾坐在榻榻米上一挺腰板，訝然地看着這幾個提示框，又搗弄幾下，卻確定下來真的不行，要達到所謂的初級圓滿，他得靠自己……

    可是，他喝了口枸杞水，「難道我這陣子還不夠感悟嗎？」

    從安裝聖杯程序以來，在荒野、在街頭，折騰過多少了，昨天才又折騰了一次。

    他着實看到很多生命的美，有過很多生命的火熱力量，一條鹹魚都要變成一條熱帶魚了。

    為什麼還是不行，還差着點什麼？

    「這個程序還真是個天坑啊。」

    顧禾無奈地想了一會，待在這裏估計也沒什麼靈感，出去街上走一走吧。

    他拎着保溫杯下樓，經過公寓門口便利店的時候，瞧了瞧在收銀台後打着瞌睡的板田先生，不打算跟對方談關於生命的話題。

    不用問，他都知道板田先生會說什麼，難道還真是那回事……

    顧禾琢磨着到了外面小巷，卻頓時疑惑，沒看見自己那輛停靠在巷牆邊的自行車。

    「呃，板田先生，我的車子呢？」他問那個打瞌睡的老頭。

    「被偷了吧。」板田先生說道，「我上個洗手間回來，就看到幾個孩子推着走了。」

    「那你不阻止？我剛買的新車啊。」顧禾驚訝。

    之前從仁清街回到壽惠街，他想着出入方便點剛去自行車店買的，專門挑了黃色這種警告色，紅色未免太招搖，黃色就能讓路人和車輛更留意，更安全些。

    騎了還沒有幾回，被偷了？

    「就是新車才偷。」板田先生語氣平緩，「如果是輛破車，街鼠都看不上。」

    「……你看我能找回來嗎？」

    「歌舞伎町誰沒有被街鼠偷點東西，你是什麼人，一輛新自行車就斤斤計較？你是想被大家看不起，還是想不給那些街鼠活路？」

    老頭說罷就閉上眼睛，不跟他多扯這事兒了，「就因為新車，才沒有找的必要。」

    顧禾倒也知道板田老頭這次說得在理，街上大家就是以這種方式或多或少地接濟街鼠，才不會像巫毒區那邊，而紅雨之家還遠不能解決全部問題。

    他那輛自行車就算是給街頭貢獻了……

    顧禾一嘆，只能靠雙腳走出小巷，到了外面主街道，人來人往，人聲喧囂。

    街上的流浪兒童是少了很多，但去紅雨那邊的多數是年紀很小的兒童，有些十一二歲快是青少年的就不怎麼願意去，繼續混着了。

    他在行人路走了一段路，見到一身麻布衣的簡在風雨不改地宣講低科理念。

    顧禾看向她身後的那輛老舊自行車，想蹭一蹭車子，就走過去打招呼。

    「這世上一切都正在成為商品，連我們自身也是，當給那些財團創造不了利益的時候就成了垃圾。他們想把世界變成這樣！」

    簡正向過往的路人們吶喊着，看到顧禾走了過來。

    「簡，好啊。」顧禾微笑樣子，「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是吧夥計。」簡眼眸一亮，頓時來了勁，環顧起周圍，「你看到了什麼？我看到一片死氣沉沉，但壽惠街這裏已經是這座城市很有活力的一個街頭了。」

    顧禾也看着周圍，街道兩邊商鋪林立，各色的路人服飾各異，有不同的繁忙。

    雖然這裏也有流浪漢和應召女郎，但相比巫毒區那邊，絕對是流光城的良好街頭。

    「我看到很多商品。」簡又說，微有雀斑的臉容有着痛心的神情，「什麼最新款、珍藏款、限量款，銀行設計着這些陷阱、刺激着大家踩進去，最好把自己都換成商品。

    「但那些全是沒有意義的死物，追逐死物也就只有一場浮躁了。」

    顧禾望向簡的自行車，舊式，裝有車頭籃，有點鏽跡，多處重新焊接。

    「是啊，有意義的東西不多了。」他說。

    「不是因為東西，是因為人，人們越來越少能賦予東西意義。」

    簡全然沒注意到他的目光所在，滔滔地說着：「我們被太多的科技與信息綁架了，被利維坦太過地驅趕，我們終日在走路，沒有時間停一停。

    「可是如果無法停下，風景就沒有意義，天空也沒有意義，我們擁有的東西沒有意義，我們自身也沒有意義。

    「就只是一台不斷接收信息、不斷聽利維坦怎麼說、不斷被趕着幹活和消費的機器。

    「這樣子又怎麼會不是死物呢？東西是死的，人也是死的。」

    顧禾越聽，倒越有點聽了進去，簡，你這嘴巴有時候真的很厲害。

    「我們擁有的真正有意義的東西，會是我們生命的一部分。」

    簡繼續說着，「夥計，隨着時間過去，曾經的生活成了記憶，記憶也成了個東西，這東西有沒有生機、有沒有意義，也就決定你過了個什麼人生了。

    「到時候又有多少人發現，全是空的？什麼商品和垃圾都沒留下，全是空的。」

    「呃，那按你的意思……」顧禾都被她說得心理有點打鼓。

    眼見好像能成功把他拉入低科族，簡的精神勁頭更高，「放下浮躁，生存之上，追尋意義，愛身邊的人，與人們建立真正的關聯，而不只是空虛的信息連接。」

    她笑了笑，「你小時候有過玩具嗎，有跟夥伴分享過玩具一起玩嗎？我們在低科地就有，那些東西都不貴，但那些東西最珍貴。」

    「所以你是說，我們彼此需要分享和連繫，像小時候一起玩那樣。」顧禾說道。

    「沒錯，那是一種賦予意義的方式，真實地活着，而不是掉在陷阱里出不來。」

    「那好了。」顧禾大步走向簡的自行車，「車子分享給我騎騎，我想隨便逛一逛。」

    簡頓時微瞪眼睛，有點緊張，欲言又止，「那，那你，對它好點……」

    「知道，它對你很有意義，你說過的了。簡，我覺得這車子能成為我們的共享單車，反正你在街上一講就是一天，盯着它還嫌麻煩呢，讓我騎騎不錯的嘛。」

    「你、你不是自己買了一輛新的嗎？我早上才看到你騎着過去的。」

    「中了商業陷阱而已，騎起來不得勁，還是你這輛好。」

    顧禾騎上這輛破舊得連街鼠都不想要的自行車，在簡的注目中，搖搖晃晃地駛遠。

    他在喧囂的街上轉了一圈，往北野肉鋪那邊方向去。

    在路上看到了上班族、幫派分子、暴走族、御宅族……他們有穿好衣服，有穿破衣服，一些商店做着促銷，霓虹招牌閃亮，廣告屏幕賣着各種廣告。

    顧禾看着那些廣告，簡剛才的一番話卻浮在心頭。

    她說得不錯的，衣服換了一套又一套，手機換了一部又一部，但又有多少能像兒時的一件便宜玩具那樣刻骨銘心，永遠是心中的珍寶。

    又有多少風景還有着生命力，像伊麗莎白說的兒時看到樹木發新芽也覺得是一種奇蹟，如今只剩下匆匆腳步，一個屏幕，一些信息，死氣沉沉。

    萬事萬物都有聯繫，一個人的生命並不只是自己的軀體。

    生命從來不是活着吃飯喝水就完了。

    還有事物，還有他人，以及整個世界。

    顧禾心中泛過這些感受，躺平不能給予的感受。

    他看了看身下的舊自行車，仿佛能感到簡賦予它的意義，她許久以來騎着它在低科地與各街道之間來往，它承載着她的生命力，也因此有了生命。

    突然，他的腦神經一個激靈，好像有什麼通透了，迅速地沸騰過了一遍，如同是燃燒生命時的滋味，聖水能量正在上漲。

    與此同時，腦海中彈出了幾個提示框：

    【聖杯程序提升】

    【聖杯，程序級別：中級1%】

    【聖杯開通中級功能：激活奇物】

    【聖水能量：50%，↑25%】

    「哈！？」顧禾又驚又喜，幾乎一聲高呼，謝謝簡，初級圓滿，升級了！

    「簡啊簡，回頭我真要好好謝你一謝，去低科地跳跳廣場舞都願意。」

    是自身生命與萬事萬物的關係，這是突破口，是聖杯繼續提升的方向……

    而中級功能是，激活奇物！？

    顧禾停下車子站在路邊，瞧瞧走過的路人們，好在沒人知道。

    初級是神經治療，現在中級連死物都可以變為奇物嗎，聖杯保密級別繼續上升！

    這個天坑程序坑起來是真的坑，強起來也是真的強。

    顧禾仔細看着一些提示信息，品味着些無師自通，與神經治療功能不一樣的是，他已經清楚了大半激活奇物要怎麼使用，但還需要整理些疑問。

    「媽耶，奇物都很值錢啊，如果能製造奇物賣，那我不是又要發財了？」

    他最先是這麼一想，然而立即就知道沒戲，發不了，真發不了……

    奇物，這種東西從來無法批量製造。

    所以功能名字不是製造、創造，而是激活。

    這是因為需要一件物品本來就有着「奇物之資」，像是孕育了多時的存在。

    顧禾曾經以天使身份問過伊麗莎白，當初劍寶是怎麼來的，現在再想，劍寶是鵝賦予的意義與生命力，再碰上拳石才激活了。

    「呃……」他凝神地看着周圍，以激活奇物的功能，似乎有着一種莫名的感應。

    周圍的事物不計其數，轎車、摩托車、招牌、燈籠、售貨機、垃圾桶……

    但他的目光最後還是看向了身下的老舊自行車，這麼凝神感應地看它，在他的視覺系統里，它竟然散發出了一片亮光，亮得有點刺眼。

    這輛自行車，有着奇物之資，可以激活成奇物！

    「這就是簡的自行車，跟我那輛丟了的自行車的分別吧，它有着意義與生命力。」

    顧禾能清楚原因，自己失去那輛自行車只是心痛沒了一筆錢，像板田先生說的新車才不用找，可是簡的這輛車子呢，卻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他忽然又發現了什麼，放在車頭籃里的保溫杯，他的保溫杯。

    「咦？」顧禾拿起這個長方形不鏽鋼保溫杯，它也在發着光亮，淡了一些。

    這個保溫杯跟着他日起日落，也跟着他出生入死，早已承載着由他賦予的意義與生命力。

    雖然沒有簡的自行車那麼強烈，卻也有奇物之資。

    光亮的強度表示着這種資質的級別，他一時還沒有搞清楚有沒有具體的檔位。

    顧禾再看周圍，沒看到其它什麼奇物光亮，可是沒理由這麼大一條街，別人一點有意義的東西都沒有吧，真就全是商品與垃圾？

    不對，他琢磨着漸漸明白過來。

    首先一個東西要有奇物之資，自己又能理解那故事與意義，才能感應和進行激活。

    「也許那家店的收銀台、掃帚也有奇物之資，但我不了解，就搞不了；另外我這件東土運動服也很有意義吧，但沒有奇物之資，這事兒存在機率……」

    顧禾越想越知道搞批發是甭想了，只能激活熟悉的、建立了關聯的特定物。

    而且除了物品本身，還需要聖水能量。

    這次是有提示框顯示的，用1%、用100%去激活都行，但投入多少聖水決定着激活那一刻的效果，越多聖水，就越高品質，越大成功率。

    有「成功率」這玩意就意味着隨時會失敗，聖水白白浪費，物品可能都被弄壞。

    有「品質」就意味就算激活成功了，也不一定是厲害的奇物，有可能只適合當底子或材料，還需要鍊金術士去重新打造，像千葉之翼。

    奇物也分有意識的、沒有意識的。

    劍寶雖然劍，但不得不說，它顯然是個極高品質、真正稀罕的那類奇物。

    「要激活奇物，一是要有具備奇物之資的東西，而且是我理解了並能感應到的；二是需要消耗聖水，不保證成功和品質，要視乎聖水能量和東西本身的潛質。」

    顧禾想明白了這些，看着手中的不鏽鋼保溫杯，有些躍躍欲試。

    如果裝滿100%聖水再激活，成功率很高的吧，這得是什麼奇物，能弄個杯寶嗎？

    還有這輛「簡之自行車」，可以成為車寶嗎？

    對了，洛娜不是想要一件奇物嗎，她應該也有什麼東西具有奇物之資的吧。

    那輛越野車？還是哪一條黑色皮褲？

    還有酒井小姐，還有很多人……魚塘實力提升，他安全就有保障，理論上；也有可能他們實力強了，搞起事來更狠了，他反而更不安全……

    杯寶，車寶，越野車寶，褲寶，酒寶……

    「是我激活的話，我不算生母也算個奶娘了，按理說都會向着我吧？

    「如果有了這麼多寶，劍寶你還怎麼跟我斗？」

    顧禾心中的躍動更加強烈，已是迫不及待。

    然而……聖水除了剛裝好程序時有過100%，後來就沒滿過，現在因為升級漲了一波而到50%，這夠激活個杯寶或者褲寶嗎？

    激活成功就會決定是什麼奇物了，只有一次機會，可不興隨便浪費奇物之資。

    顧禾擺轉了自行車，轉向往魚塘那邊蹬回去，先看看大家都有什麼寶吧。

    聖水，聖水，我需要更多的聖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