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竟有此事？

    「教廷又出現了一名神眷者。」

    「光之魔法師？」

    「不，是一位如預言中現身、通過了賜福儀式的勇者。」

    ——一則不脛而走的爆炸新聞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大陸諸國，這樣的對話發生在大大小小各種機構與設施之中。教廷山頂神殿將進行全封閉式修繕的消息也因為神眷者的出現，而在外界的關注度上被壓過了一頭。

    有人說，這位勇者自天而降，受他激發而活躍奔騰的魔力紛紛集聚於教皇山頂，綻放出五彩霞光；有人說，這位勇者曾徒手擒拿惡龍，將惡獸拘為坐騎，外貌猶如蠻荒巨神一般雄壯粗獷。

    只是，教廷將所有有關勇者的消息都設為最高機密層層封鎖，因此外界流傳的隻言片語都只是霧裏看花，難以確認真假。連身處教廷內部的維恩都收到了洛恩斯那邊傳來的消息，要求他想方設法打探一下。

    維恩將名義上是一封家書，實際上是洛恩斯王廷發來刺探內情的密信用魔力碾碎，嘆了口氣。

    原來如此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把【勇者】高高捧起當成盾牌推到前台，再於幕後放出一些捕風捉影的流言，就能順利地轉移大部分人的視線。能夠於緊急中做出這個決策的人，必不是簡單之輩。

    他想起那位風中殘燭般的教皇陛下，又想到了霍馬那天口中提及的他背後的主人。

    當高位者手中的旗幟滑落之時，必有後來人試圖舉起新的旗幟，權力永不缺席。

    自那天塔西婭認定自己是一名花花公子之後，這幾天她都沒有來找自己說話了。維恩能感覺到她有許多的顧慮與心事，只是她不願意對自己明言，自己也實在不好追根究底。

    但一名新的神眷者出現，於情於理，自己都應該主動與塔西婭碰個面，聽聽她的看法。

    他以非常冠冕堂皇的藉口說服了自己，感覺又重新擁有了可以面對塔西婭的勇氣，於是此刻再度約見了塔西婭。

    教廷並不存在常規意義上的享樂場所，自然也沒有咖啡館和酒館，連就餐也需要在統一的時間進行禱告後方可進行。因此，並沒有那麼多合適的會面地點可供維恩選擇。

    正式的會議廳對他們這些低階教士來說需要打報告才能借用，維恩完全不考慮這個選項。

    好在，至少教廷對園林建設很上心，隨處可見優美的雕塑噴泉與花壇中搖晃的鮮花動靜相襯，一旁往往會設置一些涼亭遊廊與石椅供人休憩，聽說早晨的時候經常會有一些誦經士在此解讀典籍，相互分享對教會經書的見解。

    一處暫且停歇工作的噴泉旁，維恩坐在花壇邊的石階上，保持沉思的姿勢。

    良久，背後終於響起了塔西婭的聲音。

    「抱歉，我來晚了。」

    「不，並沒有。是我來早了。」他隱蔽地揉了揉坐得發麻的大腿，順勢站起身來。

    「新的神眷者的消息，你聽說了嗎？」為了避免對方多想，他直截了當地引入主題。

    塔西婭一怔。

    見她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維恩進一步解釋道：「教廷此前公認的神眷者只有光之魔法師，但那位通過了賜福儀式的【勇者】，卻是由教廷官方認證的新神眷者。特殊之處在於他的身份出於明確的神諭，而非傳統。」

    「新的神眷者出現，必然會影響到你的人生。這無論對你個人，還是對我們——對洛恩斯王國的所有人，都是不可忽視的一件事情。」

    維恩不太確定她是否清楚，神眷者是可以借神明的名號而對世界施加巨大影響的存在，在作為神的代言人這一點上幾乎等同於無需加冕的教皇，這也是教廷對每一代光之魔法師都勢在必得、一定要招攬對方加入教廷的原因。

    另一名神眷者出現，從教廷的角度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但對塔西婭而言，卻意味着她有了另一個替代品。

    「我的人生」塔西婭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走近維恩身邊，像他剛才一樣在花壇邊坐下。

    「神眷者真的那麼重要嗎？」

    維恩不想騙她。「也許神眷者是誰並不重要，但藉助這個身份可以辦到什麼樣的事很重要。」

    「你也這樣想？」她眼中的迷茫並無掩飾。

    維恩嘆息了一聲，挨着她又坐了回去。「我怎麼想很重要嗎？」

    「教廷有幾個神眷者在我眼裏根本無所謂，但是塔西婭，你要明白，你現在所得到的一切都需要支付代價。」他的聲音冰冷而堅硬。「教廷、學園、甚至是王室他們對你的每一分投入，都是出於期待你能帶來更多的回報。」

    「所以，你一定要時刻警醒，自己處於一個怎樣的位置，以自己所掌握的資源可以起到怎樣的作用。然後，藉助這些他人想要從你身上獲得的東西，反過來利用他們。」

    「否則，你就會被眾人的期待所反噬。」

    對於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她來說，要接受這個純粹基於利益交換的法則而運行的世界很殘酷。

    畢竟，她總是真心地相信所有人的善意。

    也許她一輩子也無法成為維恩口中那樣的人，也可能她會失望於維恩把大家想得那樣陰暗，但她若想要堅守住自己的本心，就必須要知道世界上確實有人是像這樣活着的。

    不像那些生來就家世顯赫的貴族，也不像這些莫名就贏得神眷的魔法師。

    「我剛才，接受了教皇陛下的接見。」

    塔西婭輕輕拋出一句話，猶如一道驚雷。

    「他對你說了什麼？」維恩毫不遮掩地追問道。

    但塔西婭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轉過臉來，細細地打量維恩的神色。

    維恩被她專注的眼神看得很不得勁，微微後仰，輕咳兩聲：「怎、怎麼了？如果不方便對我說就算了。」

    「教皇陛下已經病重，恐怕時日無多了。」

    維恩露出了一瞬間的吃驚表情，又很快回復鎮定，眉頭緊鎖：「竟有此事？！」

    日暮時分的樹林中，應聲發出幾聲不祥的鴉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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