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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愛是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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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壓在心頭的最後一點煩惱被這樣輕輕摘除,滿江紅卻沒有一點輕鬆神色,約微想了一想後,回答道:「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也不會走的。」

    「靠,你他媽的是不是有點二百五,怎麼跟驢子一樣犟!你要搞清楚,你是打工的,不是賣命的!」

    見他不聽勸告,花戎很是惱火,起了惜才之心。

    但滿江紅知道修真者會出現後,更加不可能走了,這可是追兇的線索。

    當初情急之下吟出的古詩令康節神情大變,之後康老卻沒有追問。他經過一番網絡搜索,發現那首詩出自《御製周癲仙人傳》,很是竊喜了一陣。幾乎可以肯定,《曉園誌異》裏的癲道人,就是周癲。

    修真者再厲害,能敵得過仙人嗎?

    明顯不可能嘛!隔了幾百年,小爺總算同正兒八經的仙人扯上了一毛錢的關係!

    若是小爺一不小心成了仙,不滅掉老牛鼻子一派才怪!

    現在面對花戎的好意,滿江紅再一次沉默,再一次詢問了自己的內心,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他的確犯不着為龍辰賣命,可是剛剛安定的生活、美好的計劃怎麼捨得放棄?再說,研究院的人非常和善友好,怎麼能棄之而去?有點危險便一逃再逃,那要逃到什麼時候?就算這一次逃過了,下次呢?

    花戎見他死不聽勸,氣哼哼地轉了兩圈,喝道:「江紅!」

    「我的全名叫滿江紅。」

    雖然江湖上最忌諱交淺言深,但花戎非常投契,沒必要再隱瞞了。

    「行行,那就滿江紅。」

    花戎行止粗豪人卻精細,但此刻正在氣頭上,也沒去深究名字的細微變化,喝道:「腿長在你身上,走不走老子管不着。但是老子花了那麼多工夫把你弄進研究院,總要收回一點利息吧。」

    「你說。」

    「研究院有個叫康節的老頭子,聽說對你不錯。你請他幫我測算一下八字,大家就兩清了。」

    呵呵,是這麼回事呀!滿江紅微笑道:「康大師一卦難求,你花的那點工夫不夠。」

    「哈哈哈,你這小子倒是會坐地漲價。」花戎笑起來,道:「價碼也確實寒酸了,你說,還要加點什麼?」

    「我要你傳授剛才練習的功法。」

    「什麼?」花戎詫異道:「我不想騙你,這門功夫叫縮骨功,只能夠把身體縮小一點點,強壯一下筋骨,增加內臟和肌肉的耐受能力。但是打不得人,也防不住身,雞肋得很。」

    「我就學它,一定幫你把八字測到。」

    這門功夫可能雞肋,對自己來說再好不過。事情過去三年了,道士們還在洞庭湖區布下眼線,以什麼面目回鄉接姥姥是一大難題。這縮骨功不但改變身形,改變了膚色和相貌,還能夠強化筋骨、內臟、肌肉,用來補充無名訣強壯本體,確實是再好不過了。

    花戎見他態度堅決,爽快地說道:「成交。」

    一個半小時後,滿江紅走出賓館,遠遠見到胖子吳大頭背着一個大包裹,同幾個人吊在一個旅遊團後,一路咋咋呼呼:「一個螺螄就要三千塊,只怕是個金螺,老子要把螺螄殼背回去給人看看。」

    見此他不由得一陣微笑,想着哪天有空,不妨去坡子街轉轉,說不定真能碰到熟人。

    一路走回,發現每個路口都有海狗幫的人蹲守,好像在維護秩序,又似在監視過往行人,煞是奇怪。

    第二天上午,滿江紅交給花戎一張紙片,上面滿是蠅頭小楷。

    ……

    丙火七月,為失時之火,遇長生帝旺而得地。全局三木相生,三火相助,且寅午戌合成火局,故得勢。日於偏旺,宜克瀉,喜金水,忌火土木。日月相衝,用神被破,七殺受損,制之太過,旺度大減。大運金水得地,但火土相雜,成也艱難。有天乙、福星、文昌,能逢凶化吉。父母星歸位,且為喜神,能得蔭庇。但克父,父又克母。妻星不入宮,又逢沖,克妻。

    甲戌:梟神奪食,更何況三梟三戌相會。三梟奪三食,大不利。

    戊子:天沖地克,不利。

    壬辰:用神入庫,又逢天羅,不利。

    ……

    「奶奶的,什麼時候這算命的和中醫進了同一個師門,批八字批成了藥方子,存心不讓人看懂!天羅好象是絲瓜吧,這梟神又是什麼東西?」花戎費解地抓了抓頭皮。

    「我也沒有看懂,不過康老說,龍戰於野,其血玄黃,是大凶之兆!你最近要忌行東南方。」滿江紅有一點替他着急。

    「什麼方向算東南方?如果以西北老家為原點,我最近在山裏發現的一個曠世奇蹟就正好位於東南方,研究院也在東南方,東方市也在東南方,整個華夏的東南部都在東南方呢!」

    「那就回老家唄。」

    「回老家?」花戎苦笑,神情一下子萎頓,道:

    「一踏入江湖,多多少少總有仇人。如果把他們招引回去了,家裏人還想安生不?仔細想想,這番命理推算得挺准,我還真有一點克父母克妻子!江湖上稱呼我為『天獅』,如果天上有天獅星,想必也會是一顆孤星、煞星。

    「好歹被李四招安,成了國安局的人,還是一個干苦活髒活背黑鍋的臨時工。李四倒是想把我漂白轉正,可自身都難保。他托我照看天龍研究院,我也只能在外圍清理一些牛鬼蛇神,眼下修真者一出,老子還不是要捲鋪蓋滾蛋,真他媽的窩囊!」

    見到這麼雄壯的一條漢子流露出傷感,滿江紅心裏黯然,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突然,花戎的身子猛地一顫,頓時如泥塑木雕一般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了。

    在滿江紅一愣神之間,縈繞屋內的氣息變得蕭索,潮水一般縮回了花戎身體。

    他們所處的位置在二樓,滿江紅正好斜靠在臨馬路的窗口,感覺外面有一股龐大的氣息正在迫近,不禁默運「天眼」,探出頭往下看去。

    第一眼,簡直以為生出了幻覺。只見下方瀰漫着絢麗的紅雲,正朝着窗台湧來,瞬息萬變,鮮艷奪目,竟然不可逼視!

    這些日子「天眼」又有長進,能分辨出各種真氣在質地顏色上的不同,估計是同功法屬性相關。像花戎的真氣是火山噴發一般的赤紅,龍五、龍九是雨後遠山一般的淡青,而窗下的紅雲則是玫瑰一般艷麗明亮。

    但龍九、龍五、花戎三位殿堂的真氣外溢,也不過是汽霧形狀,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凝汽成雲的真氣,莫非是大宗師駕到?

    屏息凝神,發現雲中氤氳着濃郁的近乎透明的氣息,而紅色真氣因為流轉的速度太快,在那股龐大氣息的襯托下,便如雲團一般。


    好強大的氣場!

    「天眼」第一次生出了如此強烈的感應,反而看不清下方具體情形了。

    滿江紅收了「天眼」,再看。

    只是一眼,便感覺整個天地都安靜了下來,燥熱煩悶消失無蹤,若有若無的清涼芬芳縈繞在四周。

    只見斜下方,一個黃衫的女孩緩緩仰起了面。

    那是一張清麗脫俗的臉,眼睛純淨清澈,好象浩瀚碧空,令人立刻融化在其中。

    雙方相距大約五、六米,滿江紅直勾勾地呆望着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身在何處,心中浮現出一種莫名其妙的親近,好象夢境飄過的雲霓,揮之不去,尋之無蹤。

    她纖纖巧巧地立在那裏,玉潔冰清,不沾塵埃,似乎要乘風歸去。

    他實在想不出詞語來形容,記起了《逍遙遊》上的一段話: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

    女孩也不過十五六歲模樣,見樓上探出男子半個身子,一雙銅鈴大的怪眼瞪圓了看着自己,不禁大羞,迅速低下了頭。

    那股浩大的透明的氣息隨着女孩一低頭,迅速收斂進其體內,竟好似有一點慌不擇路的感覺。

    旁邊相伴的一個紅衣女子正在仰望,見到滿江紅胸前掛着的研究院證件,不禁微微一怔,快要逼迫進窗戶的絢麗「紅霧」緩緩而退。

    發現那個傻小子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她一瞪眼睛裝出惡狠狠的模樣「呸」了一口,又俯身在黃衫女孩耳邊輕輕說了幾句。

    紅衣女子一邊低語,一邊自個先嘻嘻笑了起來。女孩飛快地斜睨樓上一下,竟似有些膽怯,先行了一步,神情如受驚的小鹿。

    女子趕緊跟上去牽住她的手,一邊嘰嘰喳喳說着,漸漸走遠。

    滿江紅腦中「轟」地一下,好象整個人都粉碎了,意識全無,一縷魂魄跟隨着倩影悠悠而去。

    「魂兮歸來……」

    花戎站起身,賊眉鼠眼地到窗口探頭望了望,然後拖腔拉調,豎起一根指頭笑嘻嘻地在他眼前晃着。

    「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為無情惱。黃衫的小姐清幽如蘭,紅衣的丫環明艷似火,小滿哥看中哪一位了?」

    「啊,我好像認識那個女孩。」滿江紅頓時回過神來,一臉通紅。

    「你這泡妞的手法太老土,幾百年前賈寶玉早用過了,一看見林妹妹就急吼吼地說似曾相識。剛才,她們是在笑『個兒郎目光灼灼,像個小賊』,哈哈哈。」

    花戎笑嘻嘻扯了滿江紅一把,小聲說道:

    「小心一點,紅衣服的那個就是七殺中的蝶舞,殺人不眨眼。幾年不見她的功力又精進了,好強大的氣場!邊上這個年輕女孩更深不可測,搞不好是修真者!剛才,我被康老頭的一通八字搞得心情煩悶,沒控制好氣息,她們有所感應,追了上來。幸虧你小子玉樹臨風,『目光灼灼』讓姑娘家慌了神,勝過我練十年功,哈哈哈。」

    「啊,你不是希望七殺重新排名,還希望和修真者斗上一斗,剛才躲起來幹嘛?」滿江紅奇怪地問道。

    花戎老臉一紅,罵道:

    「老子大智若愚,又不是像你一樣的二楞子。如果見人就斗,早他媽死翹翹了。」

    「那就是打不過!」

    一聽這話,花戎更加氣急敗壞了,怒道:

    「你這小子,還能夠好好說話不?蝶舞本來就同我差不多,再加上一個修真者,你說我打不打得過?」

    見滿江紅沒有答話,他約一沉思,托腮忖道:

    「不過,那女孩穿着很老土的布鞋黃衫,很像是從山裏走出來的,身份珍貴。這裏又挨研究院這麼近,極可能是龍族人。聽說龍辰有個女兒叫龍冰靈,正好十五、六歲,難道會是她?蝶舞怎麼同龍族攪在一起了?出現在這裏,難道是參加武林大會?」

    「什麼會?」

    「你不知道呀,就是研究院搞的中秋晚會。之前研究院不顯山不露水,算試營業,這一次就像開業典禮,邀請了許多武林門派,聽說連修真門派也請了,所以江湖上都戲稱為武林大會。龍辰這麼搞,只怕是想把所有的恩怨一次性解決掉,哪裏來的這麼大氣魄?」

    「不知道。」

    「小蘿蔔頭當然不知道!不過,應該感覺到氣氛不太一樣了吧。」

    「安保嚴了一些。」

    「現在還只是開始,晚會後天舉行,到時候一定非常精彩。龍辰也做了安排,比方說這條街看似平靜,其實明樁暗樁布下不少!」

    滿江紅不太相信地張望。

    「別望人家姑娘了,早就走遠了。來,哥哥教教你。」花戎拍拍滿江紅的肩,遙指街口說道:

    「你看到那一男一女的兩個年輕人吧,情侶不象情侶,遊客不象遊客,總是跟在蝶舞冰靈身後五十多米外;剛才不是還過去兩個挑擔子的漁民嗎?瞧那扁擔壓得彎彎的,曬乾的海貨哪裏會那麼沉重,籮筐里一定藏有重型武器。」

    「是槍嗎?」

    「不一定。槍只對普通人有用,對高手,尤其是修真者,是沒有什麼用處的。力量對比太懸殊,就算龍族違背祖訓出山幫助龍辰,也沒有勝算。哥哥勸你還是快走吧,沒地方好去的話,就過來幫我。我在山裏發現了一件足以改變人類歷史的古怪東西,正缺人手。」

    「不走。」

    滿江紅貌似清醒地搭着花戎的話頭,身子卻一陣冷一陣熱,思緒在另外一個空間飄蕩。這個時候,什麼理性邏輯無名訣靜心術統統靠邊站。似乎一道光劈開了混沌世界,照亮了幽暗的內心,滿世界都是黃衫女孩的影子。

    她是叫冰靈嗎?還能見得到嗎?她只站了一會兒,空氣都變得芬芳清甜了……

    「……喂,你小子在聽我說話嗎?手怎麼抖了,好像在打擺子?」

    「聽,聽着呢……」

    「咦,笑得這麼淫-盪,口水都流出來了!」

    「哦……」

    「奶奶個熊,老子在講人生,你小子在做春夢!完了,小滿哥你完蛋了!楞小子發情了,無藥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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