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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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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龍號」豪華郵輪聳立在海面上,相當於一幢二十多層樓高的城堡。8Ω1中Δ文網晚上九點多鐘了,這裏的夜生活才剛剛拉開序幕,到處衣香鬢影,燈紅酒綠。

    郵輪的三副三十多歲,是航海老油子,中等身材,一臉精幹。在這樣舉船狂歡的時刻,帶領幾名保安和水手堵在一間逼仄的空雜物艙門口,眉頭緊鎖,冷冷打量着裏面五個奇形怪狀的「難民」。

    在任何船上,船長都是絕對老大。但海上航行兇險莫測,曠日持久,約定俗成的規矩是船長不能指揮由大副接管,大副不行了輪到二副,二副不行了才輪到三副。隨着科技達,現今的越洋海輪遠非當初的簡陋帆船,如此規矩只存在理論上的可能。顯然,如果船要沉沒了,船長指揮不動,大副接過權力也沒啥卵用。

    所以大副、二副、三副都另有職司,而三副作為高級人員中墊底角色,一般負責雜活髒活累活,比方說裝載綑紮貨物,檢查淡水艙、壓水艙、污水井等等。像眼下情形,游龍號上的船長、大副、二副周旋在達官貴人嬌娃艷婦中,三副則要撂下小酒杯,苦逼地出面應付難民。

    情況,似乎有一點詭異。

    據值班的船員講,最初遠遠的夜空綻放一星半點煙花,然後看到一艘小船飛快靠近。他們登上去檢查一番,現竟然是一艘能夠進博物館的木船。舵壞了,帆破了,不但沒有動機,缺乏定位儀器,還在使用幾百年前的馬燈。古拙的托盤,用琉璃罩住,點燃燈芯,出昏黃朦朧的光亮。

    等五個難民爬上郵輪後,無動力破船竟然哧溜跑沒影了,比遊艇還快。幾個難民揮手道別,古怪不古怪?船上明顯沒有一個人了。更加奇怪的是,那幾個人稍微安頓下來,便急切詢問何年何月何日。海上漂流確實令人喪失時間感,糊塗日月,但詢問年代的卻聞所未聞。如果漂流漫長到連年代都搞不清楚,那也早該死翹翹了。

    對於這些反映的情況,三副不以為然。航行在無邊無際的海洋,再經驗豐富的水手也難免神經過敏。但聽完匯報還是很頭痛,擔心碰到了毒梟。比毒梟更糟糕的,則是海盜。職責所在,沒有辦法。可是,當他非常不耐煩下到底層見到那幾個人後,眼前頓時一亮,什麼憂慮都飛去了爪哇國。

    有美女,居然是絕色的大美女!

    一名美女目測身高至少一米七五,豐乳肥-臀,凸凹有致,簡直令人大噴鼻血,可惜用紗巾蒙住了臉。另外一位美女稍微低一點,皮膚細膩白皙,東方面孔精緻艷麗,好像一朵盛開的牡丹花。就算把她倆丟進郵輪上的名媛模特之中,也絕對艷冠群芳。都穿着繡花鞋,旗袍的料子不錯,做工實在拙劣,不少地方露出線頭,袖子老長,下擺分岔也短了。

    另外三個男人,一黑廋小子,一光頭少年,一粗壯大漢,全布衣赤腳,想必是偏僻海島的傳統打扮,被三副自動無視了。

    船員已經詢問過他們,來歷很清楚。黑小子和大個子是華夏漁民,光頭少年同兩位女子是遊客,一同出海航行碰到了風暴。三副如果沒有被兩位美女弄得神魂顛倒,其實很容易現破綻。兩位「漁民」的皮膚雖然黑卻不粗糙,實在不像經年累月吹海風的。而且他倆的腳掌不夠寬,腳趾不夠分開,連雙腿都沒有呈現出久在甲板用力而微微變形的羅圈狀,不是水上討生活的模樣。

    見到他出現在雜物艙門口,兩位女子和黑瘦小子投過來平靜的一瞥,光頭少年依舊呆呆站立在最後,誰也不看,無動於衷。

    沒有迎來想像中該有的感激涕零目光,三副很不爽。

    「嘿嘿,兄弟。我們人太多,這地方沒法住。拜託,有總統套房不?」魁梧大漢笑呵呵走上前,顯得很江湖的樣子。

    我靠,叫花子嫌飯溲,問有沒有熊掌!

    大漢足有一米九幾,移動起來像一座石頭山,帶來強烈的空間壓迫感。三副瞪圓了眼睛,厭惡地不動聲色退後半步,揶揄道:「有。」

    「太感謝了!」大漢喜形於色,似乎想握手。

    「三十萬華夏幣。」三副繼續道。

    聽了這句話,大漢伸出一半的手僵住了。

    三副滿意地瞅着突然石化的大漢,掂量一下他們的分量,吐出最後兩個字:「一天。」

    大漢下意識把手往短衣里插,三副在心裡冷笑,掏呀,我看你能掏出一朵花。

    果然,那條大漢慢騰騰把空空的手掌從懷裏抽出,訕訕笑道:「三十萬一天,貴倒不貴。只是我們出海沒帶卡,先欠着行不?要不,一般的套間也可以將就。兄弟,大家好歹都是華夏同胞,通融一下吧。」

    「通融?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們來歷不明,又沒有身份證明,我需要做一個登記。就請這位女士跟我走吧。」

    三副漫不經心地指了指如歌。

    花戎一愣,嘻皮笑臉道:「這事我去好啦,順便也見一見你們船長。」

    船長是可以隨便見的嗎?三副懶得再理會,面孔一板,冷冰冰說道:「她必須跟我去登記,否則誰也不准出這扇艙門。我懷疑,你們幾個是海盜。」

    「你什麼意思?血口噴人。」

    柳菲絮喊起來,如歌往後一縮握住滿江紅胳膊,追命肩膀一聳身體微躬,準備隨時撲出。花戎則收斂笑容,抬起雙拳轉動手腕,冷哼了一聲。

    「亂叫什麼,不識抬舉。再鬧就把你們丟進海。」

    三副身後的兩名保安見情況有異,聒噪衝上前,亮出了手中電棍。

    氣氛遽然緊張。

    對於這一幕可能出現的反抗場景,三副早有心理準備,把保安往自己身後一拔。這幾個人確實不像有背景的樣子,否則早就說出來了。可這是在郵輪上,需要顧忌影響,他也不好明地動粗搶人。

    「兩個選擇。要不這位女士和我去登記,你們能不能得到套間、食物、淡水,就看她配不配合。要不然,先關你們一個十天半月的,靠港後移交給聯邦警察。」

    不能逼太急,聰明人會知道如何選擇的。三副輕蔑地笑一笑,準備轉身走了。幾杯小酒下肚,渾身燥熱,非瀉瀉火不可。就算他們一時半會沒商量出結果,他也合計搞一個半夜強行提審。絕色小妞不是哪裏都能碰到的,手裏還有幾瓶催-情藥水,量她吃了啞巴虧也不敢鬧。

    大個子往邊上退了一步,讓開擋在門口的魁梧軀幹。兩位美女、黑瘦小子也把身子散開一些,露出了一直貼着牆壁站立的光頭少年。

    三副莫名其妙,隱隱不安。對方的表現太平靜,沒有一丁點憤怒、慌張、怯懦的情緒,太不合常理了。而且他們都望向呆若木雞的少年,似乎在等待指示。他原來以為,大個子才是這群人的領。

    少年抬起頭,看向門口。

    追命感覺渾身一緊,寒毛炸開,一道冷酷至極的意志從旁邊飛了出去。

    花戎只有模糊感應,兩位姑娘更惘然無所覺。但他們都清清楚楚看到,不可一世的三副眼眸中流露出了恐懼,身體顫抖搖晃,面孔在一瞬間灰白,仿佛一棵好端端的樹苗陡然被抽走精氣神,迅枯萎。


    少年低聲道,走,然後又垂下頭。

    三副僵硬地轉過了身。

    片刻之後,這一行人便出現在郵輪的一間「內艙房」。大約十五平米,沒有窗戶,關上燈黑窟窿洞,通風也不太好,由於靠近馬達,嗡嗡聲不絕於耳。但好歹,這裏有一張床,帶淋浴衛生間。

    這是三副能夠安排的最好房間了。郵輪之上寸土寸金,普通海景房需要通過大副,而帶獨立陽台的豪華套房,只有船長才能做主。

    一間房,三男兩女,怎麼住?

    三副踉踉蹌蹌逃遠,跟見了鬼似的,估計一輩子都不會過來了。

    滿江紅面無表情望向四人,道:「我去換房間,你們先呆一會兒。」聲音依舊很平淡,毫無情緒波動。

    言畢,他也不等四個人回答了,邁步朝外。

    「江哥兒,我同你一起去。」

    柳菲絮、如歌、追命面面相覷,花戎則跟上前。

    「不行!」

    滿江紅連頭都不回,加重了語氣。

    花戎怏怏止步。

    如歌在床沿重重坐下,啜泣起來。

    「都兩天了,他還是這個樣子,不理人……把自己剃成一個光頭,幹嘛呢……」

    柳菲絮連忙安慰她,追命則跑到門外攏肩縮身斜靠牆壁。隔壁幾間艙房有人出來探頭探腦,吃他冷冷一翻眼皮,又縮了回去。

    花戎望着滿江紅的身影從走廊拐彎處消失,搔搔頭想了一想,道:「不行,我還是得去看看,你們就在這裏等。」

    約莫十分鐘後,花戎悻悻轉回來,拍了一下追命肩膀,進屋對兩位姑娘說道:「這船太大,跟迷宮一樣,沒找到他。現在是二零六零年四月,這條郵輪叫游龍號,一天前從香江出,三天後會抵達津港,然後繼續北上,去往扶桑國。」

    「啊,那我就是在玉笥島呆了整整三年呀!」柳菲絮感慨不已。

    如歌卻沒有這麼多感慨,擦擦眼睛,仰面問。

    「江紅不會出事吧。」

    「那能有什麼事?他是大宗師了,這一船人對他來講跟一船小白兔沒什麼區別。剛才我還碰到一個以前欺負過他的人,擱現在,江哥兒分分鐘就可以把他們撕了。」

    「話不能這麼說。」柳菲絮正色道:「這條郵輪跟整個社會緊密聯繫,他要繼續像剛才這樣做事,會很快樹敵,暴露自己。就連幾大修真門派,也不敢和地球聯邦公開對抗。」

    「不會有這麼嚴重吧。我瞧江哥兒不言不語,心裏倒是跟明鏡似的,做事不會太出格的。這樣吧,你們兩個先休息,我同追命在門口站崗。等天亮以後,我再到船上摸摸情況,搞定幾個艙房應該是小事一樁。」

    「我不休息,等他回。」

    二女異口同聲,微妙地對視了一眼。

    「花戎大哥,把追命叫進來,帶上門。我有重要事情同你們講。」沉默了一會兒,柳菲絮率先聲。

    二人進屋帶關門,花戎的個子高,乾脆蹲下,追命還是斜靠着門框。

    「花戎大哥,你剛才說碰到了一個人,是怎麼回事?」柳菲絮解開了面紗。

    「呵呵,是這麼一回事。」

    花戎便將大半年前在東方市初遇滿江紅,他被潘貴的保鏢毆打之事說了一遍,並補充道,那小子壞得流膿,欺男霸女沒少干,如果不仗着老子是南越行省參議員,早蹲班房好幾回了。

    「這就好辦了。」柳菲絮嘴角泛起笑意,道:

    「那夜暴風雨後,滿江紅剃了一個光頭,不搭理人。我判斷,他出現了嚴重的心裏障礙,對整個世界失去熱情,缺乏,不願意交流,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了。其實在我剛醒來的時候,也經歷過這樣一段時間。

    「要讓他走出自閉,必須給予刺激。花戎大哥說得對,他心裏對外界生的事情還是非常清楚的,非常在乎的。比方說,他剛才熄滅了三副的非分之想,又去換艙房,就有了一點點兒生氣,比起前兩天機械人一樣的表現好多了。

    「必須不斷給予他刺激,強烈刺激,才能讓他慢慢地走出內心封閉世界。潘貴雖然同他有仇,但是以他目前的狀態可能熟視無睹。那麼,我們再加上一個重重砝碼,讓他關心的人陷入險境。這樣,新仇舊恨加起來,肯定對觸動有效果,他百分之百會出手……潘貴不是好色嗎,我分量不夠,要不就親自上了……我說的,你們聽懂沒有?」

    聽了這些話,追命眨巴着眼睛,如歌飛紅了臉,花戎的大嘴巴張成「o」型,緩緩伸出大拇指,道:「美人計,火上澆油,過牆抽梯,高!」

    為救治滿江紅,如歌什麼都肯做。尤其柳家二妮子一句「分量不夠」讓她很受用,甚至害怕對方搶了自己挺身而出的權力,自然無有不允。

    追命是個悶葫蘆,不表意見。特務頭子同級學霸一拍即合,兩個大陰謀家開始興致勃勃推敲方案。

    先需製造柳菲絮、如歌和潘貴的偶遇,花戎同追命隱藏在附近監視,避免賠了夫人又折兵。以潘貴色中餓鬼的德性,糾纏不休是必須的。然後呢,柳菲絮覷機會逃出來,向滿江紅搬救兵。花戎同追命稍遲一點再現身,以防止事態擴大,不可收拾。當然,滿江紅不是殺人如麻的白起,不會隨便把腦袋當西瓜拍,應該會掌握分寸。就算日後潘貴想報復,以天獅花戎在南越行省地下世界的赫赫威名,也完全鎮壓得住。

    這時候艙門被敲響了,一個聲音在走廊外恭恭敬敬地詢問:

    「花戎先生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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