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遺留

    在天空盤旋看戲不動的那幾架直升機內。

    「經理，現在情況變成了這樣該如何處理？要不要我們將他們全部射殺？」一個穿着黑色軍官制服的男子拿着一個平板正在與一個面像冷峻的男子對話。

    只見那個面冷的男子在視頻里揮了揮手，薄唇張合冷冷道：「今天的數據我已經得到了，你們回來吧！」

    隨即視頻被關閉，平板上一片黑暗。

    那個黑色軍官制服的男子拿起對講機朝眾人下令：「經理讓大家回去！撤！」

    直升機正欲掉頭，誰知寧遠竟然朝那兩架直升機飛撲而去，對他而言現在兩架直升機就跟兩個玩具似的。

    寧遠一手一架直升機狠狠拽緊，像兩個雞蛋似的，「砰！」直直的撞在了一起，直升機燃爆了大火，天空被燒的燙紅。

    那兩架直升機爆炸的程度不亞於幾個導彈的威力，寧遠在那場爆炸中被炸的七零八落，一片一片的碎落在地面上。

    一股生肉被迅速燒焦的味道傳入了眾人的鼻腔里，且伴有一股濃濃的惡臭。

    眾人忍不住噁心，猛然朝地面空嘔起來。

    寧浩奔潰大哭，朝地面上被燒的一片片的碎肉奔去。

    「哥！哥！你怎麼做這樣的傻事！」

    他一邊哭，一邊小心翼翼的撿拾着地上的那些碎肉，那些碎肉已經血肉模糊，無法分清哪塊是身體上的哪一部分。

    碎肉處的筋脈甚至還在倔強的跳動，以此來證明自己還活着。

    寧浩只覺得心空了一般，一千萬隻箭朝他直直的射去，渾身似在浴血般的痛。

    「哥！哥！你不要離開我！」他一邊嘶吼一邊慟哭着。

    眾人朝寧浩跑去，跑至身邊將他圍在中央，山貓蹲下身，伸出雙手緊扣着他的肩膀勸解道：「寧浩，你哥哥已經不在了！」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接受！我們明明說好要一輩子好好生活在一起的！他為什麼丟下我！」他的眼眸已經被淚水浸紅，悲痛欲絕的看着山貓，山貓只覺得自己的心陡然一顫。

    山貓可以明白寧浩的心情，因為他也曾經因為母親臥病在床明明可以醫治，卻因為沒錢而暗自悲痛流淚過，那種無力感是那麼可怕。

    山貓雙臂垂在兩邊，他已經不知如何勸解寧浩了，因為他知道換做是自己，自己也不會比他好過多少。

    這世界還有什麼比失去至親更加深刻的痛苦呢？

    寧浩跪伏在地上一點一點的揀着地面上燒焦的碎肉，他以為多撿一片他的哥哥就會早一點回來。

    可是這個世界已經離去的東西又怎麼可能再回來呢？

    突然寧浩懷中被撿拾起的碎肉片一點一點變做塵埃慢慢散在了黑暗的空氣里，寧浩悲傷的伸手去抓，可是什麼都抓不住。

    「不要！哥！不要離開我！難道就連最後一點點的東西都不願給我留下嗎？哥……」他哭的幾欲泣血。

    「山貓，要不要再去勸勸寧浩？」吳槐問了一聲。

    山貓緩緩從地面站起，眼眶濕紅的望着不遠處正在痛哭的寧浩，搖了搖頭，薄唇微動，聲音嘶啞道：「不用了，讓他去吧！這種悲傷不是勸說就會結束的。」

    大地在一場恍然的動盪下漸漸歸於平寂，只留下一地冰冷的屍體和面目猙獰的血痕。

    最終寧遠的身體化作了塵土在空中消失不見，而給寧浩留下的只有那血跡斑斑碎裂破爛的衣料。

    蘇宛抱着小光的屍體大哭起來，明明懷中的這個人還說自己想家，還說要回家和家人團圓，如今卻被公司的一顆顆無情的彈藥奪去了鮮活的生命。

    蘇宛的眼淚斷了線，不斷的墜落下來，她的心好痛。

    明明這些人都是鮮活的生命啊！竟然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

    此刻她有些恨自己，因為這些劇情都是她自己寫下的，造成這一系列後果的人是自己！

    自己是這個世界的造物主，現在掉到了裏面，可是如今卻什麼都沒辦法去做，什麼也做不了！她救不了任何一個人，她無法改變劇情。

    她還算什麼造物主？她是一個沒用的廢物。

    山貓和吳槐他們在泥地上挖了一個大坑，坑的直徑大概有三米長，深大概有五米，蘇宛站在黑漆漆的坑邊感覺自己搖搖欲墜。

    還不如把自己給埋進去算了……

    假如自己死了，那麼這個世界會不會就此完結，那麼之後的痛苦會不會完結？

    「蘇宛，你怎麼了？」山貓望着面如死灰的蘇宛問了一句。

    蘇宛的眼眸低垂着，眼眶紅紅的看向山貓。

    「我死了的話，是不是這個世界就會結束？」她哽咽道。

    山貓不明白蘇宛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木然的望着蘇宛，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東西安慰。

    「你犯病了嗎？沒被感染吧？在說什麼胡話？」山貓蹙眉面無表情的看着蘇宛。

    「造成這一切的人是我！一切都是我！是我的錯！」蘇宛跪在地面上大哭起來，豆大的淚水****般將她淹沒。

    「你怎麼了？你沒事吧！」山貓蹲下身，雙手扣着蘇宛的雙肩緊張的詢問道。

    蘇宛抽泣了半天，滿臉狼籍的淚痕，她抬起紅通通的雙眸望着山貓，翕合道：「都是我的錯，這個世界是我創造的，這些人，都是我故事裏的人，這些劇情都是我的安排！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他們是被我殺死的！這些人……這些人都是因為我而死的……」

    「什麼？！什麼你的故事？什麼你的劇情！」山貓對於我的話摸不到頭腦，但是他看着蘇宛的認真痛苦的臉，他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蘇宛抱着小光的身體輕輕慢慢的放在了那個冰冷黑竣竣的深坑，那個曾用着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一聲聲叫着自己姐姐的孩子就這樣死去了，蘇宛心如刀絞。

    明明這孩子還那么小，他還想着要回家呢……

    與自己一樣，只是個想要回家的孩子而已……

    「小光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小光！是姐姐的錯！對不起……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這個世界我會再次改變它，讓它變回原來的樣子，讓大家都可以回到自己的家……」蘇宛還想再說，可是她幾近哽咽再也說不出話來，聲音劇烈的顫抖着。

    山貓望着蘇宛被淚水洇紅的面頰，不知如何安慰，他將手輕輕覆在蘇宛的肩膀上，輕拍了兩下，柔聲的安慰道：「他該走了，或許這樣是他更快回到家的另一種方法。」

    蘇宛的淚水不停垂落，一點一滴落在小光潔白的臉頰上，蘇宛伸出潔白纖長的手輕輕抹去了小光小臉上的淚水。

    「小光，你一定要早點回家，知道嗎？」蘇宛說完最後一句話後被山貓硬生生拽出了那個冰冷的深坑，山貓朝吳槐眾人使了個眼色，隨即吳槐他們就將深坑周圍的那些泥土一點一點的往坑中撒去。

    蘇宛還想回頭再看小光被山貓拉住，山貓一把將蘇宛攬在懷中，一隻手放在蘇宛的腦袋上，溫和的輕聲道：「不要看，他們會好好的，會回到想要去的地方。」

    蘇宛悲痛的輕點了點頭：「嗯。」然後靠在山貓的肩膀上又大哭了一場。

    寧浩將散落在地面上那些他哥哥的衣衫一點點聚攏在一起，他找了一個路邊的舊到發鏽的餅乾鐵盒將那些破碎的衣衫全部放在了裏面。

    他緊緊抱着那個鐵盒又大哭了很久很久，那紅鏽擦蹭在寧浩潔白的衣衫上，他好像一個被人丟棄的孩子那樣垂落在了淒涼的街頭。

    如今這個世界破落的只剩下了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