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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之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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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有二哈正文卷血之咒「殿下,殿下……」

    昏暗潮濕的走廊中,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跪坐在一個小男孩兒的身邊,一邊緊張的四下張望着,一邊低聲呼喚着自己的主人。

    一疊聲的呼喚,讓格雷格從昏睡中清醒了過來,他緩緩的睜開了黑色的眼眸,帶着些許迷茫的看向了面前顯得模模糊糊的人影。

    「羅賓?」小男孩兒咕噥了一聲。

    「殿下終於醒了,嚇死我了。」羅賓並沒有如同每天清晨喚醒睡夢中的格雷格一般,他嘴上雖然說這如釋重負的話,身體卻在嗅到格雷格口中瀰漫出來的血腥味兒的同時緩緩後退了些許,與還不甚清醒的格雷格拉開了距離。

    「這裏哪裏?」只是格雷格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做起了身來,茫然的看着周圍陌生且昏暗的甬道,時不時還要抬手揉一揉眼睛。

    他是狼族,夜視雖然沒有問題,但前提也是要有光源才行,可這裏,望着好似沒有盡頭一般的延伸出去的甬道,格雷格揉了幾次眼睛,才看到了遠處一點可能是火光的光點。

    「我不知道,殿下。」羅賓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眸。

    格雷格垂頭看了看身上,對自己還身着着睡衣有些不滿的蹙了蹙眉,他又抬手揉了把臉,似乎這樣能讓昏昏沉沉的腦袋清醒過來似的,最讓他受不了的是嘴巴里居然還有股古怪卻熟悉的血腥味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格雷格看着自己光裸的小腿,坐在地上有些發怔,他努力回憶着再此之前都發生了什麼,但最後的記憶,卻只有前一晚的晚餐,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母親看着他們的目光卻總是讓他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這讓他一整晚都開心不起來。

    該死!這都是怎麼回事?!

    格雷格抬手捶了錘自己不太靈光的腦袋,看向羅賓問道:

    「你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什麼?」

    「我?」羅兵聞言明顯怔了一下,吶吶道,「殿下睡下後,我就回到了您的隔壁,然後……」

    羅兵說道這裏,眼神也變得有些茫然了起來。

    「算了,先想辦法離開這裏再說。」格雷格蹙眉看着凹凸不平的石頭地面,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羅賓看這兒這樣的格雷格似乎是想要伸手去扶他一下,卻不知道為什麼,手伸到了一半,卻又縮了回來。

    「羅賓,我希望,你沒有什麼事情在瞞着我。」格雷格並沒有放過羅賓的小動作,板着張格外稚嫩,略顯蒼白的小臉兒,一臉嚴肅的看着在這昏暗走廊中,連面容都變得模糊了的羅賓說道。

    「殿下……我……」羅賓張了張嘴,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卻不知道為什麼猶猶豫豫間還是閉上了嘴。

    就在格雷格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甬道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那應該是兩個人的腳步聲,且都是在奔跑,格雷格支棱起了耳朵,第一時間按照學到的樣子,微微揚起了頭,煽動着鼻翼,面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分辨起來了來人的身份。

    就在格雷格發現,那兩個微弱的氣味兒都很是熟悉的同時,站在格雷格身後的羅賓卻是已經面色慘白。

    羅賓第一時間是想要扭頭就跑的,只是在退後了兩步後,卻又遲疑的看向了那個還傻站在原地的小王子一樣,最後一咬牙,再不顧忌什麼尊卑,一手抱住了格雷格,一手同時捂住了格雷格的嘴巴。

    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嚇到,格雷格瞬間瞠大了眼睛,他想掙扎,可卻意外的發現,從來跟在他身邊都是唯唯諾諾,甚至還有些笨手笨腳的羅賓的力氣居然超乎想像的大。

    下一刻,羅賓帶着顫抖的氣音傳入了格雷格的耳朵,「殿下,對不起,你聽話,咱們先躲起來。」

    格雷格雖然滿心的不解,驚惶,可不知道為什麼,在羅賓這抖得不成樣子的話語落入耳中的一瞬,他卻放棄了抵抗。

    昏暗的甬道里,一個少年半抱半拖着一個小男孩,靜默的發足狂奔,格雷格甚至能清晰的聽到羅賓胸膛里傳出來的,那毫無規律卻如擂鼓般的心跳,但奇怪的是,羅兵的呼吸卻很輕,同樣的,他的腳下也沒有發出半點兒聲響。

    可越是這樣,一頭霧水的格雷格卻沒來由的,渾身都顫抖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在害怕,可卻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

    甬道並沒有格雷格想像中的長,反而是有很多的分叉路,只是甬道中的火把格外的稀少,總是要跑出很遠,才能看到一支,燃着微弱火光的火把。

    他不知道被羅賓半拖半抱着帶着跑了多久,他只知道,當羅賓終於肯停下來,扯着他隱藏進黑暗當中的時候,羅賓整個人都彈軟在了地上,而剛剛熟悉的氣息以及聲音,也全都消失不見了。

    「殿下……不要,不要,往有光亮的地方看,您的眼睛會出賣您的。」羅兵靠着牆壁滑座在地斷斷續續的在格雷格的耳邊,用幾不可聞的氣音小聲說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羅賓,你知道的對不對?」格雷格一反平日小大人的樣子,白着小臉兒目露祈求的看向了羅賓。

    羅賓對上明顯被嚇到了的格雷格,抖着唇,許久,才用氣音吐出了一句話來。

    他說:「我是猜的,血祭可能開始了。」

    「血祭?什麼血祭?」格雷格卻仍舊一臉茫然,呆呆的看着羅賓。

    羅賓卻只是白着一張幾乎沒了血色的臉,抖着唇瓣說道: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父親曾經在我被選中送到您身邊的時候告訴過我,如果有一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一定要遠離任何一位殿下的身邊,只有這樣我才有可能活下來。」

    「遠離任何一位殿下的身邊?也包括我麼?」格雷格心中不知道為什麼生出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喃喃的問道。

    「應該吧!」羅賓望着面前這個幾乎是被他一手照料着長大的男孩子苦笑了一聲。

    「我明白了。」格雷格沉默了片刻之後,稍一遲疑,還是往後退了一步與羅賓拉開了距離後,才忽然揚起那張白嫩嫩的小臉兒,咧嘴對着自己的侍從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抖着嗓子說道,「聽你父親的話,乖。」

    「殿下……」羅賓有些發傻的看着面前,忽然間似乎就又些不一樣的男孩兒,剛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因為角度的關係,看到了格雷格眼中一閃而過的一絲紅芒。

    這一絲紅芒的閃現,讓羅兵的心不知道為什麼,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慌亂了起來,只是下一刻,還沒等他弄明白,那紅芒是不是真實出現過的時候,小小的格雷格卻是已經一轉身,化作一匹白狼鑽入了身後的甬道。

    羅賓下意識的探出手,想要阻攔格雷格的離開,可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已經張開的嘴,卻死活都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

    格雷格跑出一段距離後,就放慢了腳步,他雖然力持鎮定,但被下意識的加緊的尾巴和不停顫抖的四肢,還是出賣了他,此時一點兒都勇敢不起來的內心。

    他只是學着格雷格的樣子,尋了一處火把光亮照不到的甬道,鑽了進去,然後瑟縮在了牆根處,他不敢看向有光的地方,又不敢閉眼,只能睜着眼睛,緊着面前的地面,支棱着耳朵,捕捉着甬道內火把燃燒的噼啪聲。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努力的在腦海中搜索着所有關於血祭的內容,可卻完全就是徒勞。


    什麼是血祭,血祭要做什麼,他根本就不知道。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被格雷格壓在冰冷地面上的四肢都僵硬了的時候,甬道里忽然傳來了熟悉卻又顯得格外陌生的狼嚎聲和呼救聲。

    說熟悉,是因為,那狼嚎聲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他那個討厭的大哥。

    而說陌生,則是因為那狼嚎中透露出來的讓人心驚癲狂,完全就與他那個平日慣會裝好人的大哥,不像是一個人能發出的。

    至於那呼救聲,格雷格閉了閉眼,那應該是他姐姐身邊的侍女,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羅賓話里的意思了,可與此同時,更多問題也冒了出來。

    去傷害姐姐的侍女,那真的是他那位大哥會做出來的事情麼?他瘋了不成?

    那姐姐呢?想到從小到大,有什麼好吃的好玩兒都少不了自己一份的姐姐,格雷格挪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要不要去看看呢?

    就在格雷格遲疑的空擋,他的肚子忽然「咕嚕」了一聲,他餓了。

    只是……

    格雷格蹙了蹙眉,雖然作為王子,他從小到大幾乎沒挨過餓,但這份格外陌生的飢餓感卻讓他沒來由的心慌,說不清是怎麼回事,他帶着幾許連自己都沒察覺的貪婪,透過好似連光都照不透的黑暗,看向了那呼救聲越來越微弱的方向。

    直到那呼救聲徹底消失,格雷格才猛的怔住,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已經踩在了火把那微弱光線下的自己的兩隻前爪,他,這是怎麼了……

    就在格雷格對自己不知怎麼就走出了藏身處的情況,一頭霧水的時候,忽然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鑽了他的鼻腔,這讓腹中飢火本就已經燒灼起來的他,下意識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這一口口水滾落,格雷格卻是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他,那血腥氣……

    他怎麼了?為什麼會對人血生出渴望?

    只是留給他思考的時間,並沒有多少,就在格雷格滿心驚恐,因為飄入鼻尖的那一絲人血的腥氣而越發飢餓的同時,他忽然沒來由的抖了一抖,猛的轉過身,瞬間對上了一雙閃着妖異紅芒的血眸。

    血眸的主人掩在黑暗之中,這讓格雷格根本看不清來人,明明他感知到了危險,可卻偏偏又不知道為什麼,內心裏偏偏又有另一個聲音,在不停的鼓動着他,撲過去,撲過去吃了那對血眸的主人。

    「不……」格雷格覺得自己快瘋了,他低若的驚呼了一聲,猛的甩了甩腦袋。

    目光再次聚焦時,不遠處那血眸的主人,卻是已經走出了黑暗。

    在看清那雙血眸主人的瞬間,格雷格傻了,那白中摻雜着少許黃色的毛髮,不是他最喜歡的姐姐,又是誰?

    只是,那個人真的是他的姐姐麼?

    格雷格無措的看着那以攻擊姿態緩緩向他邁開腳步靠近的巨狼,血紅的雙眸,微張的狼口邊還掛着粘稠的涎夜,正一滴一滴的滴落着。

    「克里斯,我是格雷格啊……」他帶着祈求,低低的哀叫了一聲。

    可此時的克里斯,卻好似根本不認識他一般,只一味的盯着小小的格雷格,不停的留着口水。

    「克里斯,求求你。」格雷格的聲音已經染上了一絲顫抖。

    只是他帶着哀求的聲音,換來的卻是克里斯一劑猛撲。

    而傻呆呆被撲到的格雷格,則是徹底把自己的致命處,送到了姐姐克里斯的狼口之下。

    「殿下快跑!」

    就在克里斯即將一口咬破格雷格喉嚨的瞬間,羅賓忽然從黑暗的甬道中沖了出來,嘶吼一聲,猛的用身體撞翻了克里斯。

    克里斯似乎沒想到會有人在她即將要進食的時候搗亂,被撞翻之後的她,就地一滾,就放棄了根本不會反抗的格雷格,向着那打擾了她進食的傢伙撲了過去。

    「羅賓!跑啊!」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格雷格,本來起身後就下意識做好了防衛的動作,卻不曾想,克里斯已經放棄了他,轉頭向着羅賓去了。

    他幾乎是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只是羅賓這一次卻並沒有像平時那麼聽他的話,他只是對着格雷格露出了一抹明顯掛着不安的慘白笑容,就化作了一隻四肢修長的獵犬,衝着已經失去了理性的克里斯撲了過去。

    在他與克里斯相接前,格雷格清楚的聽到,羅賓近乎是嘶吼對他說道:

    「殿下,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

    漆黑的走廊之中,瀰漫着濃烈的血腥氣,狼王獨自一人,向着血腥氣最為濃烈的地方,尋了過來。

    當他看到倒在兩具被撕扯的殘破不全的狼屍中間的,雙目已經恢復黑色,卻好似失了神智,嘴巴不停叨咕着「活下去」的幼子時,有些意外,也有些不甚滿意的蹙了蹙眉。

    「能聽到我說話麼?」狼王眸光冰冷的看着不太對勁的幼子格雷格用腳尖踢了踢滿身血污的幼獸。

    「能的,父王。」格雷格好似忽然回神一般,有氣無力的弱弱低應了一聲,只是目光仍舊盯着那曾經被他叫了五年兄姐的兩具狼屍。

    「既然活着,那就離開這裏吧!恭喜你,有了成為我繼任者的資格。」

    狼王對於仍舊看起來半死不活,弱雞一般,卻偏偏弄死了兄姐完成了血祭的小兒子,說不出的不滿意,只是他也知道,血祭這玩意,並不是全靠蠻力,還要看運氣。

    他只能說,這個他最不看好的小兒子,運氣簡直太好了。

    真是可惜……

    狼王的目光在長子的屍骸上短暫的停留了一瞬,就轉過了身,向着甬道外走去,卻聽身後的幼子忽然拔高了聲音問道:

    「父王,你不覺得,像我們這樣的都該死麼?!」

    「那你就去死好了!」狼王頭都不沒回,滿是不屑的冷嗤了一聲。

    「不,我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了。這哪裏是什麼血祭,根本就是詛咒。」轉頭最後看了一眼,羅賓消失的甬道,格雷格稚嫩的面龐上露出了一抹與年齡不符的冰冷神情,邁步跟上了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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