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變故

    腐地南部，有一座雪山，仿佛天幕下的銀峰巍然屹立。山上居住着近年來與世隔絕的雲族，故稱為雲山。

    雲山常年被積雪覆蓋，在這一片白芒中，一顆足有十人合抱粗的古樹格外顯眼。

    古樹通體瀰漫着霧氣，樹下，一名白衣少年盤腿而坐。這少年約摸十四五歲，但見他相貌清秀，薄唇挺鼻，臉頰佈滿汗水。

    不遠處，有着一群少男少女，他們凝神屏息，目光牢牢地鎖定在白衣少年身上。

    忽然，傳出一聲驚叫：「快看，翅膀！是翅膀，我看到了翅膀……！」

    話落，眾少男少女皆是神經一緊，就像是觸了電一般，他們很吃驚、很緊張。

    只見那白衣少年的背上，生出了一對翅膀，呈霧狀，忽隱忽現……

    就這樣，翅膀隱現了三次，終於「嘩」的一聲，伸展開來。白衣少年渾身哆嗦，似乎承受了極大的嚴寒。

    那邊圍觀的少男少女，不約而同的「啊…」了一聲，面面相覷。過了好一會兒，有一少年打開了話匣子。

    「我……我好像是看到了翅膀，你們誰看到了？」

    「我看到了……是真的，翅膀出現了！他……他成功了！」

    「那是他死皮賴臉，佔着雲中謹大哥的修煉時間，不成功才怪呢！」這少年嘴角有顆黑痣，滿臉憤憤之色。

    聞聲，一些心存妒意的少年，迫不及待，紛紛附和起來。

    「就是啊，我們每次只能在古樹下修煉一個時辰，他卻要修煉兩個時辰？厚顏無恥！」

    「你們想想，雲中謹大哥閉關的這半年裏，他哪次不是修煉兩個時辰？浪費了大家多少時間？」

    古樹體內有着充裕的靈氣，故此，成為了一處天然的修煉場所。但由於修煉時對靈氣的需求較大，為了減輕古樹的負擔，只能按時間分配給這些孩子。

    他們每次只能修煉一個時辰，但白衣少年卻能修煉兩個時辰，他們心裏不平衡！

    黑痣少年冷笑：「眾所周知，雲中謹大哥在閉關，那可是我族最重要的一關！不滿一年不可能出關！這下半年，還任由雲初浪費大家的時間？」

    聽了黑痣少年的一番話，一些眼紅者渾水摸魚，對着古樹下的少年冷嘲熱諷，企圖將他趕下去。

    雲初修煉完，神清氣爽，聽到叫喝聲，伸指點了點鼻尖，也不覺得意外。他自幼無父無母，在族內地位卑微，這樣的事太常見了。

    「嘿嘿，我去替大夥將他趕下來！」

    黑痣少年來到古樹下，冷笑道：「雲初師弟，大夥都急着修煉，你可不能再耽誤我們了。」

    雲初道：「雲中謹大哥閉關前，將自己的修煉時間贈於我，所以我每次才能修煉兩個時辰，這事已得到長輩同意，你不知道麼？」

    「誰同意了，我們怎麼不知道？我看你就不要信口雌黃了！」

    黑痣少年這席話一出，那邊的人群趁熱打鐵，紛紛叫嚷，說些讓雲初下去之類的言語。

    雲初側看一眼人群，道：「你若是有本事讓我下去，我自會下去。」

    黑痣少年臉龐一硬，心想：「這小子剛才生出了翅膀，我沒有看錯……不行，我可打不過他。」

    「古樹下是我族『中字輩』弟子修煉的地方，你算是中字輩麼？你叫雲初，不屬於雲山任意一輩。」黑痣少年沾沾自喜，自知戳到了對方的痛處。

    雲初聽了，神情低落下來，對他而言，前者的話鋒利無比。

    事情還需從雲族的衰敗說起。

    素平506年，雲山發生了一場詭異莫測的災難。事後，族內大半人口消失匿跡。

    然而，事情並不以此為然，倖存的百餘人口，在那段時期，神智發生了混亂，如同鬼魅附身一般。

    他們想不起那天發生了什麼，想不起雲族的從前，剛剛做過的事，轉眼便會模糊，過不久又會忘記。還有的人，連自己的父母，甚至自己的名字，都記不清。

    那是雲族史上最為黑暗的時期。

    幸好，在時間的推移下，人們的記憶逐漸恢復，他們回憶起雲山的種種，認清了身邊的族人……

    但是，他們怎麼也想不起素平506年發生的事，腦中沒有任何與之相關的痕跡……直到現在，也沒想起來。

    那年雲初只有三歲，對於父母的印象極為模糊，也難怪，災難發生時，他只有一歲。

    悲哀的是，倖存的族人在恢復記憶後，沒有人能記起這個男嬰是誰家的孩子，仿佛突然冒出這樣一個人來。

    當時族內人心惶惶，幾乎是所有人，都將他視為不祥之物。他們認為，這個嬰兒，與素平506年的事，有着說不清的關係。

    後來的幾年，族人生活安定下來，這個嬰兒，也漸漸被人遺忘了……

    族長給他賜名，名為「雲初」，並沒有將他歸入雲族的輩分當中，因此，他單名一個初字。

    這些年來，雲族發現，素平506年的事，或許真的與他有着說不清的關係……

    雲初從小到大飽受同輩欺凌，玩伴甚少。

    二長老之子云中謹，性格穩重，與雲初關係尚好，為他求來古樹下的修煉資格。這次閉關的時候，雲中謹將自己的修煉時間贈給了雲初，不料引起了其他同輩的眼紅。

    「你說話啊，怎麼不說話了？」黑痣少年頗為得意。

    雲初平淡道：「說什麼，說你嘴邊那顆碩大的黑痣？」

    黑痣少年的臉龐頓時漲紅，指着雲初的鼻子，道：「你們看，他的鼻子是尖的，我們族人的鼻子可都是圓的，他壓根不是雲族人！」

    不遠處的少男少女聽了，滿臉驚愕，果真摸向自己的鼻子，看看是圓的還是尖的。

    與此同時，一名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穿梭在雲山各個區域，並且見人便詢問雲初的身影。他尋便雲山各處，不見對方，額頭直冒冷汗，徑直朝古樹方位趕來。

    「哎？那個人好像是雲中謹大哥？不可能吧？！」

    眾人詫異，齊刷刷扭頭望去，只見小路之上，一個少年朝着這邊奔來。

    他正是二長老之子，雲中謹。

    「還真是雲中謹大哥，『玄凌關』這麼重要，他怎麼修行了一半，就出關了？」眾人見雲中謹突然出關，又是這種神色，不禁議論紛紛。

    黑痣少年嚇的魂都飛了，心中嘀咕：「莫非他知道我刁難雲初，所以提前出關，找我興師問罪來了？我的娘哎！」

    雲初面色微變，心想：「難道給他得知了那見事？嗯……是了，應該是柔兒告訴他的，真是小題大做。」

    目光中，雲中謹疾步而來，站在身側，稀里糊塗地向自己耳里吐了幾句。

    雲初面色凝重起來，疑惑道：「為什麼？發生什麼了？」

    雲中謹不善言辭，不知從何說起，暴喝道：「不要問那麼多，柔兒在那兒等你，乖乖躲裏面，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出來！」

    雲初渾身一緊，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起身離開。

    見二人匆匆離開，人群沉寂了片刻。少男少女們面面相覷，他們仍在疑惑「玄凌關那麼重要，他怎麼修行了一半，就出關了？！」

    直覺告訴他們，雲山發生了什麼異常嚴重的事情！

    有名白衣少年卻是不動如山，嘴角掀起一抹弧度，冷笑道：「這次，恐怕連族長也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