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臨別

    都說旅途是愛情最好的催化劑，聰明的宮小城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於是給康尤佳發個信息，問她明天要不要跟自己一塊走。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雁城到中海只有短短的兩個多小時大巴的距離，這一路送送水獻獻殷勤說不定感情就會有質的飛躍了，如果大學四年都是單身狗，那該是件多麼悲傷的事情，所以近水樓台先得月，這一點宮小城和陳躍磊倒是有着共識。

    不過康尤佳的回信就像大熱天裏來自西伯利亞的冷空氣，她說老爸和老媽要自己開車，送自己過去，所以…

    所以宮小城這一計落空了。大多數父母對孩子第一次離開家去大學，心情都是複雜無比的，僅次於結婚，這是孩子長大的一個重要標誌，也是孩子從此不再依靠自己的一個強烈信號。顏少芬偷偷抹了好幾次眼淚，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宮小城，好像一轉眼宮小城就會不見了，好不容易不盯了，又翻箱倒櫃給兒子收拾行裝，不管是夏天的，還是冬天的，不管是用的着的，還是可能用得着的，足足折騰了三個大大的行囊，四年不回來也足夠了。

    宮小城在李老頭家磨了大半天，畢竟很久都見不到大爺爺了，宮小城有些傷感。反而李老頭看的更開，只說男兒有路在四方，遲早都會有這麼一天的，然後又叮囑宮小城勤練養生拳，不可荒廢。宮小城又陪着他下了幾盤象棋，有心相讓，無奈李老頭那棋走的實在太臭了，還是給殺的丟盔棄甲。

    直到臨走了，李老頭也是一臉看破人間離別的樣子，沒有尋常老人多情的傷感，又要宮小城到中海以後，找個時間去道德中宮替自己看望一個老朋友，其他的，什麼也沒說了。

    宮小城心裏有點酸，走出門來又去了一趟黃金錢櫃，自那次以後自己還沒有去過呢。黃金錢櫃熱鬧如昔，黑皮已經漸漸進入角色，忙裏忙外很是盡心，宮小城當初只是想教訓一下洪老闆，說要黃金錢櫃，更多的是要讓洪老闆肉疼一番然後還給他，畢竟強取豪奪的事情，宮小城這樣一個『老實人』幹起來還是有心理障礙的，可是沒想到的是，洪老闆幾乎逼迫着黑皮火急火燎的簽署了過戶協議，自那以後，再也找不到他了。

    既然這樣，那就既受之，則安之了。宮小城也沒打算讓黑皮做個高級打工仔，而是想把黃金錢櫃直接交給黑皮好了，黑皮沒考上大學，也沒有繼續上學的打算，剛好也有個事做。還是那句話，換做一個月前，要宮小城扔出去這麼一顆搖錢樹，那自己一定會有割肉一般的心疼，可如今，宮小城已經明白了天地大道，明白了除了錢，這世間還有更多值得追求的東西，自己的將來，不會被這些凡俗之物所困擾。

    誰知宮小城一說出自己的意思，黑皮打死不肯接受，只願意幫宮小城打理，多久都沒關係，其他的怎麼說都沒用。

    宮小城明白黑皮這種無功不受祿的心態，他太了解這個小夥伴了，有情有義也非常倔強，於是宮小城退而求次，提出按照利潤五五分成，磨了好一會，終於磨到分成，宮小城也是態度堅決，不肯退讓，黑皮這才勉勉強強的答應了。

    兩個小夥伴要分開了，於是勾肩搭背喝酒聊天，聊到了很晚，黑皮最後喝的舌頭大了，說的話也聽不清楚了，這時宮小城才發現，自己可能失去了這世界上一個莫大的樂趣，那就是，怎么喝都不會醉了。古人說，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喝醉酒有時候是放空自己的絕好方式，現在宮小城做不到了。

    黃金錢櫃的總經理室就有一間小臥室，想來洪老闆沒少招服務員在裏面幹壞事，宮小城把不省人事的黑皮安頓好，就回了家。

    宮小城特地注意了一下，沒有看到陳雅麗，兩人一塊喝酒，宮小城自始至終也沒有提及這個問題，朋友是默契，也是理解。

    已經很晚了，今天宮建國和顏少芬沒有責怪宮小城。顏少芬還在臥室發愁的看着那幾個背包，兩個密碼箱，也終於發現東西是裝的有點多，可是把哪些拿出來呢，顏少芬又犯了難。

    宮建國坐在沙發上，跟宮小城說了好一會話，基本是顏少芬那些長篇大論的精華壓縮版，宮小城都可以背下來了，宮建國忽然探頭探腦看看臥室里，顏少芬忙着呢，然後宮建國神神秘秘的拿出一個螺絲刀，躡手躡腳的走到電視機後面開始拆電視機。

    宮小城心說，老爸這是什麼毛病，可做兒子的要相信宮建國的智商，也就跟過去，看看他搞什麼鬼。宮建國小心的放好擰下來的幾顆螺絲，把電視後背板拉下來，只見那上面，用透明膠帶糊了一個簡易的小紙袋，裏面有花花綠綠的一疊錢。宮建國看看宮小城目瞪口呆的樣子，得意的笑了笑，然後拿出來遞給了宮小城，做賊似的說：「這是我存的私房錢，你拿着，男子漢身上要有點錢才方便一點，你媽怕你在外面瞎搞，不肯多給你錢，你小子，可千萬別讓你媽知道了。」

    宮小城既感動又哭笑不得，知道老媽把着財政大權，老爸過的比較辛苦，可是萬萬沒想到鬥智鬥勇到了這種地步。宮小城捏了捏手裏的錢，大概有個兩三千塊，有一百的，五十的二十的，幸虧沒有毛票，不然宮建國同志這些年是過的有多麼的辛酸啊。宮小城用飽含同情的目光看着宮建國，說：「老爸，我知道勞動人民日子不好過，但打死我也沒想到會這麼不好過，你時刻面臨着老媽的剝削，這錢來的…實在不容易，您…還是自己留着防身吧。」

    宮建國一掌拍在宮小城腦門上，笑罵說：「叫你小子胡說八道，我在雁城這一畝三分地要防什麼身，出門在外，不可預知的事多了，才要有所準備，快拿着，一會你媽該看見了。」

    說完急急忙忙的又裝上電視機，小心翼翼的把花瓶移到旁邊做好偽裝，宮小城還想把錢留給宮建國，宮建國又小聲補了一句：「到了大學，你小子肯定不安分要禍害別人家姑娘，留點錢在身上，請人家吃個飯看個電影什麼的，一個大男人總不好太摳門，你媽給的那點生活費可不夠。」

    這才是親爸啊，宮小城眼淚都要下來了，姑娘那是肯定要禍害的啊，康尤佳…額天哪，康尤佳以後不會也把我逼到這個份上吧，不不，她那麼溫柔善良，不可能這樣對我，那我以後應該把錢藏哪呢？宮小城又開始他的發散思維，這時候宮建國已經回到了沙發上，好像從來沒有移動過。

    顏少芬終於把要帶的東西整理好了，作為冶金廠出納，平時可沒少出差，可沒有哪次整理行李有這次困難糾結，最後只剩下了一個密碼箱一個背包，兒子這一路也不會太麻煩了。走出來看到宮建國和宮小城兩個大眼瞪小眼坐在沙發上，顏少芬一手指着臥室說：「宮建國，你回去睡覺，我有話要跟兒子單獨說。」

    「什麼話我不能聽了？我還不困呢，你那些話都說了幾千遍了，還有什麼可說的。」宮建國拒不服從。

    「你怎麼知道我要說那些話？你回去睡覺，不想睡覺就下樓去跑幾圈，去。」顏少芬為他考慮的挺周全。

    宮建國也只能象徵性的反抗幾聲，然後乖乖回臥室里了。顏少芬特意過去把臥室門帶的嚴嚴實實，很有地下黨跟同志們傳遞情報的風範，確認無誤後才走過來，說：「小城，行李我給你整理好了，差什麼你到學校自己買，買不到的打電話回來，我給你快遞過去，但是已經裝好的，你一件也不能拿出來了，知道不？」

    今天這老兩口都奇奇怪怪的，宮小城心想，嘴上說：「媽，現在什麼東西買不到啊，學校沒有上街買，街上沒有網上買，你別擔心了，過年我就回來了。」

    「網上的東西質量能好嗎？看不見摸不着的，還是自家的東西用的放心，媽都給你整理好了，好不容易拉上了，你可別又給我翻出來了。」

    宮小城沒法跟她說清楚現在網上賣的東西，其實也挺靠譜的，更何況老媽一番心血，宮小城也沒打算辜負，自己力氣大的很，實在不行可以放儲物鏈里，東西多就多點吧。

    見宮小城點頭答應，顏少芬忽然也看看臥室門，然後從兜里掏出一疊錢，塞到宮小城手裏，壓低聲音說：「來，拿着，這錢留着防身，遇到事也方便。」

    這些錢可比宮建國那豐厚多了，足有五六千塊，對顏少芬這種精打細算的人來說，已經算是大手筆了。宮小城跟黑皮談好了黃金錢櫃的分成，一個月到賬少說也有十幾萬，不好對爸媽說這個事，但確實希望爸媽能不那麼扣扣索索的過日子，這錢，更是不想拿。

    宮小城把錢推回去，說：「媽，你每月給我生活費已經不少了，我是去讀書，不是去旅遊，要這麼多錢幹什麼，再說了，我都這麼大了，要用錢可以自己賺了，這錢你留在家用吧。老爸不是老煩這舊沙發嗎？給他換了，你們房裏不是沒空調嗎？裝一台，反正我不要。」

    「上學就安心上學，賺錢是以後的事，你可別說你爸了，他摳的很，快收起來，不然讓他看到，他又得罵我偏心。」顏少芬不由分說，轉身過去把錢放進背包里。

    宮小城嘴角抽了抽，這兩口子做着同樣的事，也同樣擔心對方知道，這到底是一種默契還是不默契呢？宮小城知道這錢都推託不了，以後再想個什麼理由給家裏拿點吧，不然這兩人怕是省錢要省到白髮蒼蒼。

    離開雁城的最後一晚，宮小城沒有修煉，他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心裏滿是幸福的感恩。也許有一天，自己真正的不再是個凡人，也許有一天，自己可以自在穿行三界，也許有一天，自己可以游離五行之外，超脫生死的界限，可這人間教我養我育我的一切，始終會是自己最珍貴的所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