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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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路別浪，別壓線，穩着打，這局肯定贏！」

    時間已是凌晨一點，在海大男生宿舍57號樓314室內，不再是往日那般寂靜，所有人都不再約束自己，不再去想明日的課程，這一切都只因為，有人要離開了。

    他要離開這所學校，離開這群朝夕相伴的室友，去部隊，去追逐潛藏在心裏許久的夢想。他，叫天宸。

    「宸啊，你馬上就要走了呢，這個宿舍就只有三個人了。」王木東看了眼自己變黑白的屏幕，轉頭注視着天宸，道。

    此言一出，原本還處於興奮狀態下的天宸一下沉默了，寢室內其他人都停止了對遊戲的操作，默默注視着他。

    ……

    天宸沉默了許久，輕聲道：「說實話，其實我已經開始後悔了，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原來我是那麼難以離開你們，離開314。」

    他頓了頓，又道：「可是現在後悔太晚了，這一步踏出去就註定回不了頭了。」他說着，抬頭看着他們：「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遊戲結束後，張家瑞看了眼時間，道：「一點半了，你差不多要集合了，我們陪你去吧！」

    「不用了，」天宸笑着搖了搖頭，拒絕道，「你們明天還得上課呢，已經不早了，趕緊睡吧，我也該走了。」

    「沒……」劉軒琪剛想說些什麼就被王木東打斷了：「那好吧，自己多保重！」

    「你們也是，保重！」天宸看了眼三個兄弟，感慨道，「也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了……」說着，他收拾好行李，換上白天才發的迷彩軍裝，然後拉着他的行李箱，拖着沉重的腳步向外走去。

    待他將門輕輕地帶上後，劉軒琪忍不住問道：「我們真的不去送送他嗎？」

    「你還不明白嗎，按他的性格，連他父母都被拒絕了，他只是不想讓我們平添傷感罷了。」王木東說道，「睡吧，總歸還會有再見面的時候的。」

    三人再沒說話，各自將枱燈熄滅，陸續上了床，314恢復了往日的安靜，仿佛又回到了曾經，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個靠近陽台，在右手邊的已經空了的床鋪。

    天宸帶上了房門，站在走廊中深情的注視着那塊寫着314的門牌，然後黯然轉頭，走下了樓梯。

    在前一段時間裏，他一直在盼望，盼望着早日能夠收到武裝部的通知，心中總是惴惴不安，擔心着可能會發生的一切變故。而今，他卻感覺這離開卻又是那麼的突然，那麼讓他措手不及。

    在這一瞬間，他腦海中全是這麼個問題：你準備好了嗎？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他想挺起胸膛，豪情萬丈地回答一句：時刻準備着。但發現意識深處在極力阻止着他作出這麼個回答。

    他的內心深處根本毫無準備。

    一個漆黑的山洞，遠遠看去給人以無限的遐想，讓人有進去一探究竟的衝動，然而當山洞就在眼前時，才發現自己沒帶上火把。

    天宸此刻的心情就是這樣，就如同面對近在眼前的漆黑山洞一般，忐忑，緊張。

    天宸不知不覺間已經經過了值班室，宿管大媽察覺有人出來，也被驚醒了，再轉眼看去，只見天宸魂不守舍地向外走着，立時明白了怎麼回事，笑道：「怎麼？不捨得了麼？」

    聽聞此言，天宸停下了腳步，低着頭輕聲道：「是啊，有些捨不得了呢……有些後悔了……」

    「小伙子，現在說後悔還有點早哦，不去經歷過你怎麼知道你所做的是否值得呢？」大媽緩了緩，又道，「而且，當兵是許多年青人的夢想，但你有這個勇氣去追逐這個夢想，你應該驕傲，好好干吧，珍惜你所生活過的每一天，珍惜身邊的每個人。記住，勿忘初心，方得始終。」

    大媽的一番話去提壺灌頂般讓天宸從悲傷中清醒過來：是啊，那是我的選擇，而我

    失去的，都是因為這個選擇而要付出的代價，我必須承受。

    他擺正心態，轉過頭對着大媽笑道：「我明白了，多謝阿姨提點，我走啦，再見！」

    想明白這些後，他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就連腳步也輕快的多了。

    「好好干啊！」身後傳來宿管大媽的祝福聲，天宸沖她揮了揮手，回道：「一定！」說着，邁出流星大步向集合點走去。

    海大新兵集合點設立在學生服務中心前的那片廣場上，而海大的學服建築是一艘船的形狀，仿佛專為天宸這一批加入海軍的新兵設計的。離全員集合還有將近半個小時，眼前的學服廣場只有寥寥數人，氣氛顯得十分壓抑。

    雖然他們三兩成群有說有笑，天宸還是敏感地感覺出了其中難以言喻的傷感，和每個人心裏即將控制不住就要爆發出來的情緒。

    天宸就這麼站在角落中，看似孤單，但或許，在其中最為輕鬆的反而是他吧。

    隨着時間的流動，廣場上的人越聚越多，原本的寂靜，隨着即將遠行的人和送行的人的到來變得嘈雜起來。

    「全體入伍新兵，集合登車！」說話的是今年退伍回來的學長，但他更喜歡新兵叫他班長。天宸他們終於準備登車離開了。

    「張鑫」

    「到」

    「黃浩」

    「到」

    ……

    「天宸」

    「到！」

    ……

    點完名，在確認所有新兵都到齊後，那位學長便開始組織登車。

    原本還算和諧的場面瞬間隨着他們的登車而崩潰，到處都是遠行和送行人間的哭喊聲。

    314寢室。

    「他走了麼？」

    「不知道啊。」

    「我睡不着，要不出去看看吧？

    「……」

    房間內的三人迅速穿好衣服，飛一般的速度奔向學服。

    經過漫長的等待，終於該輪到天宸上車了，他有些不舍地回望了眼這個地方，仿佛要把這裏的一切都深深記下。就在他一腳踏上車時，背後響起熟悉的聲音：「天宸，我們等你回來！」他怔了怔，本能地想要順聲音去看，但他克制住了這種，沒回頭，快速登上了車。

    他選了車子的最後面的角落處的位置，這是他的習慣。他默默看向車窗外，只見遠處站着三個熟悉的身影。他沒有再次出現在遠處三人的視線里，因為這樣可以減少很多傷感。

    汽車發動了，四周圍住的人讓開了一道路，目送着車子向校外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