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雨欲來

    風陵渡。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竹橋之上，洛月一襲白衣，倚劍而立。

    遠處一艘草船靜悄悄的划過水面，隔着淡淡的水霧，洛月依然能感受到愈來愈近的殺氣。

    那殺氣濃烈，穿過重重霧障刺在身上，如芒在背。

    能散發出讓自己都感受到刺痛的濃烈殺氣，其修為必然處於五氣朝元層次，來人是誰，自不言而喻。

    聽風樓建樓至今，修為達到五氣朝元的人，算上自己，也不過三人。前些時日，大概半年前左右的事情了，樓中元老落雨昕叛變，前樓主蕭流心親自帶人平叛，雖成功平叛，卻也被落雨昕聯合舊敵暗算，中了西南蠱術，聽人說大概是一月前便已經故去了。

    蕭流心去世一度讓樓里人心惶惶，畢竟這些年聽風樓發展太快了，四處征戰，樹敵無數，誰也不想自己哪天被人暗算，身首異處。

    而同時，那些敵對的勢力，還有被聽風樓滅門的家族，門派殘留的人，都蠢蠢欲動，聽風樓一度風雨飄搖，危機四伏，甚至幾近滅樓。

    如同南安城裏說書先生講的故事一樣，危難關頭，總有英雄挺身而出，拯救蒼生。

    蕭九越，江南洛氏獨子，雖為男兒，卻生的讓女人都羞愧不已，每次出門必然長衫裹體，斗笠遮面，就這樣還是引得城中少女側目頻頻，更有傳言，有一次他出門忘帶斗笠，被城中少女繞着南安城整整追了一天，末了，躲進柳花苑才逃過一劫。當然，這是那些說書先生口中的故事，自然誇大了許多。

    就是這樣一個年紀和自己不相上下的男人，看着弱不禁風的樣子，硬生生把聽風樓從泥潭裏拉了起來，帶人除叛徒，滅敵兵。

    短短半月，聽風樓經歷了大起大落，這時候人們才知道，這位看起來清秀的洛家公子，其實力比起前樓主蕭流心並不弱多少，其殺伐果斷更是猶有過之。

    人們猜測，蕭九越的實力只怕和傳說中的那位聽風樓最神秘的護法也不遑多讓吧。

    微風輕輕吹過素裙，額間青絲遮住了視線，卻遮不住那鋪天蓋地的殺伐之氣，許是風變大了點，頭上青絲有點散亂，洛月抬手拔下頭上的髮簪，將頭髮輕輕一挽，又將髮簪重新插上，輕笑一聲，都忘記了有多久沒有遇到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了。

    抬手，駐劍！

    一股無形的氣勢恢宏散開，先前對那道殺氣如芒在背的感覺轉瞬消失。

    想以殺伐之氣壓我一頭？

    那就試試誰的殺氣更重一些吧！

    洛月不記得自己劍下有多少亡魂，甚至不記得十八歲之前的所有事情，只是某天醒來，自己就在這兒了，並且有段特別清晰的記憶，便是要自己守在風陵渡，等一個人，並且守護好聽風樓。

    洛月當然不會因為這莫名其妙的記憶就固守風陵渡，門前這條河在往前不遠處是兩座山，河水從峽谷穿過，拐個彎流入遠處的大江，

    那時候的她，只知道山河那邊，就是人們口中的江湖，是絢爛多姿，是風花雪月。

    一人一劍，出了風陵渡，踏入了那江湖。

    兩年後，步履蹣跚，以一人之力斷了通往那片江湖的路。

    山河那邊，是權謀心術，是修羅地獄。

    自此，世間三大絕地便多了一處——風陵渡。

    外界關於風陵渡的傳言，都忌諱莫深。久而久之，坊間又流傳出了各種各樣形容風陵渡兇險異常的傳說，有人說風陵渡天降邪焰，凡入之者皆被焚滅，也有人說風陵渡原是上古戰場，煞氣成障，入之必死無疑，還有說風陵渡聯通鬼境地域，萬鬼撲殺。

    甚至有好事者將風陵渡評為四大絕地之首，入之必死。

    洛月聽着好笑，外界之所以將風陵渡傳的如此兇險，只是因為江湖上沒有從這兒出去的人，所有進來的江湖人都死在了霜刃之下。

    其他三處雖是兇險，但終究還是傳的出去裏面的情況。

    未知，終是兇險。

    散開氣勢之後，那道殺氣便如潮水般退去，周遭又恢復了鳥語蟲鳴。

    山高水靜，好一處祥和的世外桃源！

    來人將船靠在竹橋旁，摘下斗笠，褪去蓑衣，縱身躍上岸邊。

    青衫墨發，衣袂飄飄。

    手中長劍錚鳴，仿佛遇到了渴望已久的對手。

    月之刃！

    百年前被譽為天下第一劍的絕世名劍！

    坊間流傳的《名器譜》，第一頁赫然便是這把跟隨聽風樓樓主的貼身佩劍。

    月之刃，其身月華流轉，斬妖除惡，百劍之首！

    相劍大師楚山河對於這把劍，並不吝嗇自己的誇讚之詞！

    洛月曾無事想過，若是楚山河看到自己手中這把劍，會如何評價。

    冰霜刺骨，戮仙噬主，端的是人間兇器！

    兇器？或許吧，洛月不知道這把劍殺過多少人，但劍身殺氣之濃，想必不會太少。

    她不是這把劍的唯一主人！

    在之前有幾代霜刃劍主，最終都死於霜刃反噬！

    當真是一柄魔劍！

    洛月按了按同樣錚鳴的霜之刃，轉身回到院子，沏了壺茶，徑自拿起茶杯細細飲品。

    仿佛蕭九越不存在一般！

    似乎蕭九越很了解洛月的性格似的，也不言語，徐徐走到石桌邊，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洛月對面。

    「我需要你。」

    終是這位看起來文靜清雅的蕭樓主先沉不住氣，出聲道。

    洛月不言語，只是靜靜地把玩的手中的茶杯，眼神銳利地看着他。

    「算上來，你也是聽風樓的護法，如今聽風樓有難，你可否出手相助？」

    雖是請求的話，卻從蕭九越口中聽出了毋庸置疑的味道。

    江南洛氏少主，聽風樓樓主，以蕭九越如今的身份，與人說話自然帶着三分氣勢。

    便是那宮中的皇帝陛下，面對蕭九越也得慎重再三。

    「你看這水，多平靜，還有那山，無峰無棱。」一口氣喝下杯中溫茶，望着不遠處的山水說道。

    「風陵渡不在你那江湖裏。」

    轉頭盯着蕭九越，半晌。

    「你知道自打我回來，這兒斷了多少人的江湖夢嗎？」

    不等蕭九越說話，她便自顧自地說道。

    「三千一百八十二個人死在了這兒。」

    「我數數，江北隆氏，海外姜氏，還有北境蠻族的，西南巫族的，蜀山的……」

    「所有進來的人都死了，一個沒留。」

    「絕地？呵……」

    蕭九越轉頭望去，遠處一片開闊的野地，一個又一個土包隆起，雜草叢生，連成一片。

    這山高水靜的世外桃源！

    竟是一處不為人知的修羅場！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拼了命地要殺我，我不想殺他們，但是他們逼我，每天都有外來的人要拿我的命，我不得不殺。」

    蕭九越聽着洛月的話，心隱隱作痛。

    「我知……」

    終是咽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換了句話。

    「冀州溫氏……要對聽風樓出手了。」

    洛月聽到冀州溫氏，身子呆了一下，眼裏厲色涌動。

    「啪！」

    手中茶杯終是禁不住她的緊握，應聲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