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拒絕華納

    半島酒店一樓的大堂茶座歷史悠久，所供茶點風味正宗，自落成後就飽受西方殖民者青睞。

    居住在這一片有着一百多年歷史的殖民地上，本港人士長期經受西風薰陶，相當一部分人接受了這樣的生活飲食方式，半島自然同樣成了他們心中標誌性的飲茶之所。

    自60年代起，隨着本港經濟的快速發展，影視娛樂業也漸漸勃發，很多影視娛樂圈的重量級人物也選擇來此喝茶聊天洽談，故此這裏又有了「影人茶座」之稱。

    找了一個靠大門的卡座入座，陳篤叫來侍者，點了兩份大吉嶺紅茶，一份典型的英式塔狀茶點。

    周米卡坐下來後左顧右盼，顯然是聽了他的介紹後，開始搜索這裏有沒有認識的明星了。

    很可惜，無論是她還是他，都沒有看到有自己熟悉的明星，正好茶點上齊，她回過頭來，聽着陳篤的介紹，慢慢品嘗着茶點。

    「你也是第一次來香港，怎麼會懂這麼多的？」小口吞下一塊慕斯蛋糕，周米卡用餐巾擦擦嘴角，笑着問陳篤，看上去美味令她心情很好。

    「前階段研究奶茶時學到了很多。」陳篤喝了口紅茶，濃郁而微澀的芳香令他唇齒留香，心情愈發好起來。

    周米卡眯眼看了他一會，點點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然後說：「這樣的生活，真是愜意啊。」

    陳篤撇撇嘴不語。

    她似自語道：「不過首先要有錢才行，這次就看華納的誠意了，陳篤，你覺得他們有誠意嗎？」

    看着她探究般的目光，陳篤想了想說：「之前我們討論過了預案，先看他們的出價，我們再應對吧。」

    周米卡點點頭，眉頭微微皺起，顯然又在思考自己的心事。

    陳篤微笑着打量着她，他很理解她的心態，也很有些別樣的滋味在心頭。

    她這次來香港是應華納唱片香港分公司的邀請，對方有意簽下她作為在內地推廣的歌手。

    作為一名還在上學的內地新人歌手，周米卡僅在武林地區「發行」過一張磁帶，裏面幾首歌大都是她翻唱的，賣了半年多，銷量只有區區不到一萬盒，也不知道華納香港是怎麼發現她的？

    或許明珠終究不會暗投吧。

    也不知道這次意外，會令她的職業生涯發生怎樣的變化？

    「終究這還是我帶來的結果吧。」陳篤這樣想道，目光看向大門口。

    門口進來一個穿着黑色職業套裝的女人，三十多歲，短頭髮，表情嚴肅，一雙有神的眼睛在茶座里來回掃視了一番，看到陳篤這桌，先在陳篤身上停頓幾秒，最後落在周米卡身上，眉頭微微皺了下，便朝這邊走來。

    「請問是武林來的周米卡小姐嗎？」

    陳篤不為人察地皺起眉頭，這個女人在問話時雖然臉上有着笑容，可那笑容很假，而且，她的眉頭還是皺着的。

    「是我，請問你是？」周米卡忙不迭站起來。

    「我是華納香港藝員部的王淑儀。」女人在對面空座上坐下來，目光瞥向陳篤。

    「王小姐你好，我是米卡的朋友，正好有空陪她過來。」陳篤很有禮貌地解釋下，畢竟這是正式的公事，必須得申明自己的身份，這同樣意味着某種立場。

    「王小姐，這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們要談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聽。」周米卡出聲補充。

    王淑儀點點頭，不再看陳篤，盯着周米卡道：「周小姐既然答應了華納的邀約來到香港，我想請問周小姐，你的那張磁帶在內地有多少銷量？」

    周米卡一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陳篤插話道：「如你所言，既然華納已經發出了邀約，米卡也來了香港，那張磁帶的銷量還有什麼關係嗎？」

    王淑儀看了眼他，皺皺眉頭，臉不知不覺繃緊了，說道：「我們的確是因為偶然聽到了那張磁帶，才對周小姐感興趣的，但在簽約前，我們還是想當面了解清楚周小姐的相關訊息。」

    周米卡看着陳篤，陳篤點點頭，她開始如實陳述自己的相關履歷。

    王淑儀面無表情地聽着，這令周米卡心中有些發慌，聲音越來越輕，且帶了些顫抖。

    陳篤悄悄在桌下伸手過去，抓住她發涼的小手，她微微抖了下，沒有掙脫的動作，只覺得頓時渾身充滿了勇氣，再不顫抖，聲音也響亮多了。

    聽完了她的講述，王淑儀沉默了，周米卡有些忐忑，轉臉看了眼陳篤，目光很複雜，輕輕抽出了手，陳篤溫和地看着她，這令她感覺很舒服，端起茶杯喝了口，渾身都暖和上來。

    「周小姐，之前我們電話聯繫你時，談到了簽訂合約事項，華納一向以發掘亞太區有潛力歌手為己任，同樣是家負責任的公司，既然你都到了香港，就不用擔心我們毀約，哪怕是口頭約定，我們也會遵守。」王淑儀容光煥發地說道。

    「謝謝。」周米卡笑了，腦海中回想起之前同陳篤商討好的預案，「不過能有機會公款來港旅行一次，即使最後不簽約，我也覺得很值得，畢竟能住上這樣的酒店，我心情很不錯。」

    王淑儀一愣，問道：「你住半島？」

    周米卡點點頭。

    「可我們之前和你說過，只報銷三星酒店的住宿費啊！」王淑儀表情難看起來。

    「不能報銷就算了，我們理解華納，畢竟大公司都有規章的嘛。」陳篤笑着插話道，「住宿費我們自己負責好了，對了，實在不行，機票我們也可以自己來。」

    看着他玩味的笑容，王淑儀胸口一悶，一時說不出話來。

    「王小姐，不好意思，忘了給你點茶了，你想喝哪一種茶？」陳篤愈加客氣，「茶點我請客，感謝你對米卡的看重。」

    王淑儀心中氣惱，好不容易平穩下氣息，擺擺手，飛快地說道：「華納準備給周小姐提供一份合約......」

    簽約金五千港幣，簽約期三年，公司承諾每年為她在內地發行一張專輯，使用公司資源進行推廣，保證銷量不低於五萬盒，收入採用階梯模式提成。

    這就是華納提供合約的主要內容。

    陳篤覺得很一般，這基本上就是隨便簽簽而已，華納根本沒有多看重周米卡。

    當然，對於她這樣的新人來說，有家很有知名度的唱片公司願意和她簽約出磁帶，還算不錯了。

    周米卡考慮了會，看向陳篤，陳篤攤開手，示意她自己決定。

    「那還有其他簽約條件嗎？」反正自己受約束不算太多，周米卡基本上決定簽約了，最後謹慎地問了句，這是此前陳篤提醒過的。

    「你之前發行的那首《瀟灑走一回》，版權在你手裏吧？」王淑儀緊緊盯着她。

    陳篤心裏一動，饒有深意地看了王淑儀一眼，嘴角微微上翹。

    之前周米卡發行的磁帶，說穿了是玩票性質的地下出版物，沒有通過國內任何一家出版公司發行，就是自己灌錄了母帶，由孟剛設計了封面，並交給他的一幫開音像店的朋友去賣。

    華納也是通過音像店，才聯繫到了周米卡本人。

    在這樣的前提下，這首歌的版權只能說懸而未決。

    「我們想買下這首歌的版權，五千港幣。」見周米卡略有遲疑地點頭，王淑儀直截了當說道。

    周米卡再次看向陳篤，陳篤對她一笑，問道：「不知道華納買下這首歌，準備用來幹嗎？」

    王淑儀眉頭一挑，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他是這首歌的詞曲作者，有權利問這個問題。」周米卡板起小臉來。

    王淑儀愕然片刻，隨即笑道：「原來這樣啊，恕我無禮，請聽我解釋，是這樣的，我們想把這首歌用作一部即將播放的電視劇的主題曲。」

    陳篤點點頭，他知道這部電視劇，台灣中視製作的《京城四少》，播放時間應該是下半年，不僅在台灣播放，而且還會上央視播放，算是《渴望》之後最火的幾部電視劇之一。

    「如果給周小姐演唱的話，我願意出售版權。」他很認真地說。

    「不行！」王淑儀連連搖頭，這首歌是公司高層為力捧的葉倩文準備的，耗費了很多資源才搞定了中視，怎麼可能交給一個內地毫無名氣的小歌手，況且，雙方的唱歌水準也完全無法比擬。

    「那算了，你們另外找歌吧。」陳篤不以為然地說。

    「如果這樣，那周小姐的合約華納也不可能簽。」王淑儀沉下臉來。

    「原來你們只是為了買這首歌給別人唱才找到我的啊。」周米卡露出難過的表情。

    「如果你想簽約的話，我答應他們好了。」陳篤柔聲說道。

    周米卡對他莞爾一笑，「沒事的，我知道自己其實並不是個唱歌的料，之前收到邀請也很驚訝，既然這樣，那我不簽好了，就當來這裏旅遊一趟。」

    「你真的願意放棄合約？」王淑儀不敢相信道。

    「嗯，謝謝你們的邀請。」周米卡微笑道。

    「不就是一首歌嘛，況且我們還給了高價，你怎麼忍心耽誤你朋友的前程。」王淑儀突然質問陳篤。

    陳篤淡淡瞥了她一眼，不想搭理這個自我感覺良好的所謂華納高管。

    「王小姐，現在不是我朋友不願意賣歌的緣故，是我不想簽約了。」周米卡有些惱火了。

    「你，你們......」王淑儀氣呼呼看着兩人，「別忘了，這首歌的版權並未註冊，我們完全不用來徵求你們的意見。」

    「的確沒有註冊。」陳篤笑呵呵說，「不過你們用了的話，一旦被曝光是抄襲了內地早就出來的歌曲，我想作為華納這樣的大公司，也丟不起這個臉吧。」

    王淑儀終究是個高管，還是有不錯的職業素養的，雖然氣炸了，仍然在離開前扔下一句請好好考慮。

    看着她走出酒店大門，陳篤溫和地問周米卡：「其實一首歌無所謂的，如果你真想簽約，就賣給他們好了，畢竟華納也算家不錯的大公司，你簽約了說不定能紅呢。」

    「算了，我知道自己的水平。」周米卡微微有些失落地搖搖頭，然後又嫣然一笑，「謝謝你，陳篤。」

    「謝我幹啥？那好，你不當歌星就當影星吧。」

    「影星？你想多了吧？」周米卡嗔了他一眼，「哪有這麼容易？」

    陳篤大大咧咧道：「反正我覺得對你來說不難，後天我帶你去認識一下香港的大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