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亂戰啟，不語愁

    渾身被血污浸染的夢無雪，站在空中有些過分扎眼的王升……

    不少仙人此時還沒能緩過勁，修為低的，連過程如何都沒看清，只知道先是出現了漫天飛雪，但冰雪消融後，北河劍派的天仙高手就氣息奄奄的躺在空中，身穿戰甲的星海門長老卻傲然而立。

    果然，這對雙方軍心士氣有較大的影響，天風那邊的氣氛明顯有些沉悶。

    其實不只是雙方，大部分初次見到王升的修士，就連對王升頗有自信的離裳，也不曾想到，王升能贏的如此輕鬆。

    鬥劍時，王升一直在壓制着夢無雪的地劍之道，仿佛這就應了北河劍派一直強調的認知，即劍道強弱按『天地人』的順序排列。

    但剛才的這場鬥法，贏的卻是王升，而非王升的哪條劍意。

    說出下一個時，王升的思路依然很明確，就是激怒龍熬天，自己引開龍熬天去天外一戰。

    一旦這條妖龍被自己引走，離裳就能輕鬆解決掉剩下的天風之仙，今日在鳳黎門之戰局就算是贏了八成。

    但龍熬天心機深沉，此時竟還能忍耐。

    「皮長老劍法之銳，我等也是領教了，」龍熬天掃了眼身後那幾名北河劍派的天仙，這幾人都是面色陰沉，卻並未有人站出來。

    北河劍派，哼，也都是些平庸無能之輩！

    此時一個難題就擺在了龍熬天之前，他如果就此應戰，己方就無人能處理離裳；

    若是自己此時不出手，局面也會陷入僵持，而己方士氣必定會不斷衰弱……再看那重傷的夢無雪時，龍熬天心底也有些惱怒。

    王升向前逼近半步，他既然已經站出來了，自然不可能就此算了。

    他還真要學一學哪吒三太子，斬龍挑龍筋。

    又向前一步，這般已不只是挑釁，已是讓龍熬天退無可退，必須出來應戰。

    但，變故又生。

    龍熬天身前忽而降下一束光柱，一襲青袍的中年男人自光柱中緩緩落下，王升與鳳黎門一眾高手立刻感受到了某種威壓。

    這人面容普通，但自成一種躍然於世外的氣度；

    目光平淡近人，卻又仿若有兩把隨時能出鞘的仙劍。

    瑤雲已是在王升心底提醒道：『天仙境巔峰，半步金仙……不過似乎受了傷，氣息並不如自身威壓強。』

    王升握住無靈劍，與這人對視了一陣，後者露出少許感慨。

    「道無止，劍無境，好一手星辰天劍，好一個天劫傍身，」這中年男人對王升拱手道，「貧道北河劍派望北峰，在此多謝閣下對我師弟不殺之恩。

    稍後大戰起，我北河劍派之人也只可傷敵，不可枉殺。」

    他身後那五名北河劍派的天仙立刻應道：「是。」

    王升想了想，心底道了句：『這個望北峰，應該就是李天耀的師父了。』

    『我們現在不是他對手，』瑤雲道，『他的劍道境界似乎比你還強了一些。』

    望北峰突然邁步向前，只是一步跨出，已是在王升身前不遠。

    王升身旁亮起金光，卻是離裳從後直接趕來，站在了王升身側，有些警惕的注視着這個男人。

    望北峰多看了幾眼離裳，而後就到了渾身是血的夢無雪身旁，輕嘆了聲，用仙力將他包裹，餵了他一顆丹藥，又轉身帶着夢無雪回了天風一行之中。

    王道長能感覺到，這人似是頗為自負。

    「副掌門，稍後你估計是要與這人對陣，」王升看着離裳，傳聲道，「這畢竟是天風對鳳黎的大戰，我站出來是為了殺龍熬天，你可不要真去跟這人拼命。」

    離裳目光之中的戰意明顯降低了些，傳聲回道：「我還道你被那鳳黎門的門主迷了心竅，今日竟是這般賣力。」

    「記得以拖延為主，」王升道，「我現在去叫陣，龍熬天必然會應答，我將他引去虛空之中，儘快將他斬殺。」

    「莫要太勉強。」

    「放心，」王升手中無靈劍挽了個劍花，「有瑤雲在，區區一妖龍不足為慮。」

    離裳皺眉還要提醒，王道長已是大踏步向前，目露凶光，「龍熬天！」

    「哼！」龍熬天踏步向前，望北峰此時站了出來，他卻是沒了任何顧慮，「真當本座殺不得你！此地伸展不開手腳，可敢天外一戰！」

    王升一言不發，轉身朝着鳳黎星外的天空飛去。

    龍熬天扔下一句：「本座殺了此子便回！」

    而後氣勢洶洶地沖天而起，飛出百里後仰頭一聲咆哮，化出龐大無比的蒼龍身軀，一隻龍爪對着虛空探去。

    霎時間，星海門眾仙有些提心，離裳也皺眉注視着龍熬天飛離的方向。

    反倒是鳳黎門眾仙此時對王升頗為『感激』。

    一個前來助陣的外援，先斬一人，又引開了對方修為最深厚的高手……若非他們知曉，這位星海門皮卡丘有個感情深厚的道侶，還真會以為是對他們鳳黎門的哪個小仙子一往情深。

    龍吟劍嘯，龍熬天那龐大的身軀很快就化作了小小的光點。

    虛空之中空無一物，但乾坤、也就是空間本身在不斷震顫，隱於乾坤之後的大道也在不斷顫鳴。

    那飛走的一妖一人，此刻已是起了大戰。

    「師父，」之前去星海門給王升送過『禮』的那名劍修傳聲道，「此人會不會就是，當日那位大能去警告咱們的起因？」

    望北峰輕嘆了聲，直接道：「各位，速戰速決。」

    他身後的北河劍派仙人答應了聲，一名天風門長老更是祭起手中一面幡旗，對着前方拋去。

    這幡旗迎風見長，最後化作了百丈長寬，化作天風門的旗幟，落向鳳黎星的方向。

    數萬天兵發出一聲大喝，化作無數流光沖向前來。

    望北峰左手拂過身前，一把連鞘寶劍現行，右手握住劍鞘，將之輕鬆拔出，雙目落在了離裳身上。

    離裳也取出了一把蛇柄劍，抵住瞭望北峰此時展露的威壓。

    這兩位此地最強者幾乎同時向前邁步，又幾乎同時消失不見，下一瞬直接出現在了數百里之外！

    兩道身影對沖相撞，最後又閃身飛退，兩股絕強仙力引起的衝擊力跌宕不停，但這兩道不斷閃出又不斷消失的身影，離着鳳黎星越來越遠……

    這也沒什麼辦法，他們若是在接下來的亂戰中鬥法，只是鬥法的餘波就能讓雙方的仙兵死傷慘重。

    雙方若是實力相差不多根本無法掌控鬥法餘波的走向，那等同於自己殺己方修士。

    四位高手捉對廝殺，剩餘的十幾名天仙也不知是誰先出的手，在雙方仙兵交戰之前，已是殺作一團。

    鳳黎星上空仙光陣陣、煞氣漫天，十多道天仙威壓肆虐壓下，讓這顆星辰上的散修、鳳黎門中修為尚不足的年輕弟子，盡皆有些心驚膽戰。

    星辰之上的元氣朝着天空深處奔涌，鳳黎門上空原本正是青天白日，但陽星的光芒卻已是無比黯然。

    有散修抬頭看去，天空中宛若出現了十多位廝殺正酣的巨大神靈！

    突然間，無數流光從天外飛來，撕開那一重重仙光；

    而空中那片烏雲也突然動了，竟也化作了無數流光，對天外來犯之敵迎頭痛擊！

    仙門傾軋，一場大戰至此拉開帷幕！

    鳳黎門主峰，峰頂寶塔的頂層中，正不着片縷坐在一處水池中的鳳黎門門主，此刻緩緩睜開雙眼，隔着重重陣法與塔頂的土石，注視着高空中爆發的大戰。

    她並沒有太多表示，目中流露出少許冷意，但隨之就閉上雙眼，在池中靜靜的端坐。

    她像是在醞釀着什麼，此刻並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

    星海城，地修界據點後院。

    一陣似有若無的蕭聲在院內飄蕩着，這些音符也被四周的陣法光壁阻隔。

    少頃，蕭聲有些雜亂，那一襲坐在亭中的倩影停下吹奏，抓着竹蕭，注視着小小的池塘。

    她在掛念着心上之人，也不知道他此時是否平安。

    仙門傾軋算是這片無盡星空中，無時無刻都在發生的常事；可當師弟身處其中時，自己卻只能躲在暗中等待着消息……

    不遠處的一處窗戶被人推開，正在打哈欠的懷驚，剛好看到亭中牧綰萱那有些黯然的面容。

    大師撓撓頭，目光流露出少許猶豫。

    牧綰萱平日裏給人感覺十分溫柔，心思也十分單純，但她也極少露出這般表情……

    「不語，」懷驚喊了聲，「在擔心非語嗎？」

    「嗯，」牧綰萱的笑容有些勉強，轉身對着羅漢爺略微欠身，隨後坐在那開始沏茶。

    懷驚從窗戶中跳了出來，兩步跳到了涼亭中，念了句佛號，坐在了石桌對面，自己拿了一杯涼茶倒入口中。

    「放心就好，這點小風小浪還掀翻不了非語這艘大船。」

    「喝茶。」

    師姐輕聲道了句，在一旁取了兩個冰塊放在自己杯中。

    比較遺憾的是，他們來時考慮了各個方面，卻忽略了牧綰萱比較鍾愛的……碳酸飲料。

    懷驚突然道：「不語，你現在是不是挺渴望實力？」

    牧綰萱動作頓了下，皺眉注視着懷驚，「辦法？」

    「我其實有個辦法，但這法子比較麻煩，」懷驚笑道，「我只是給你一個建議，小僧有一尊金身，你也知道的。」

    師姐輕輕頷首。

    「你上輩子也是一位天庭正神，而且據我所知，你原本是……」

    「什麼？」

    「先天靈根，東天神木。

    只不過因這株神木太過強橫，醞出的先天神靈一直無法化形；尊師青華帝君沒辦法，只能將你點化脫離神木，賦予人身，讓你從頭重新修行。」

    懷驚話語一頓，而後露出淡淡的笑意，「想變強其實對你來說很容易，找到這顆神木就是了。」

    牧綰萱不由一怔，坐在那一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