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或許並不存在的盤古（上）

    那一日，在星海門山門大陣內激鬥的兩道身影，不知給多少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平日裏的副門主極少出手，總是帶着面紗，她的強大也只是在幾位門內老人口中流傳；今天突然施展出這般神通，不斷轉變自身氣息以及蛇尾的顏色……

    空中時而金光瀰漫，時而青光亂天，不多時，又見詭異的血紅，王升揮劍的身影被打的節節退敗。

    但劍芒一閃，王升持着長劍再次反攻。

    人之劍道，精義就在於不屈二字，遇強則強，哪怕燃燒自身也不可低頭。

    雖然只是切磋，但王升已是被激發出了人劍精義，面對離裳那接連不斷的爆發，宛若礁石屹立於海岸，任憑海浪不斷拍打；

    又如一尊騰空而起的山嶽穿透了重重的雲霧，被巨人一手抓握，想要劈砍出一片嶄新的天地……

    這一戰，無關乎修為境界，這是劍法與神通之爭！

    只是在讓觀戰，就已是讓人感覺頭暈目眩。

    戰罷，卻是並未分出勝負，兩人默契的同時收手。

    王升有些意猶未盡，副門主卻也是胸口輕輕起伏，那雙鳳眼之中略帶回味。

    「副門主……」

    「不如，待你突破真仙后，你我再接續上今日切磋。」

    王升抱拳拱手：「到時定要與副門主再暢快的打上一場！」

    而後兩人相視而笑，離裳面紗後的笑容之中多有欣賞之意，王升的笑聲卻滿是爽利。

    確實挺爽快的。

    「打也打得了，下來喝酒罷！」

    霖淵老人招呼一聲，「貧道鬥法不如你們，酒桌上卻也不遜你二人幾分！」

    離裳這次並未拒絕，王升提劍自空中落下。

    激鬥一場，戰罷相視而笑，又相約同坐飲酒，彼此都帶上了幾分豪氣。

    這劇本……

    有點像是拜把子，跟男女那點事完全扯不上什麼關係。

    兩人酣戰一番，也算是以劍會友，彼此混得熟了些；王升對離裳這般神通頗為好奇，喝酒時也就直接問了出來。

    「副門主這神通可有什麼說法？」

    聞言，離裳目光略有些複雜。

    王升忙道：「若是有冒犯之處，副門主就當我剛剛這句是酒後失言。」

    「其實並非什麼見不得人之事，這些不過是我種族自有的神通罷了，藏於血脈之中，我也不知該如何講述。」

    離裳如此說着。

    「強，還是天生的強，」王升暗自乍舌，「副門主這一族當真厲害。」

    離裳搖搖頭，「我這一族傳承自遠古，上古時也曾十分興盛，只不過現如今已是漸漸絕跡。

    說來也不怕皮長老笑話，如今我背負着的，是我族這一支脈最後的命運。

    我必須先修成長生金仙道果，而後踏入無盡星空之中，去找尋和我同族的雄性，與他完成種族延續的使命……」

    霖淵在旁忙道：「不必想這麼多了，其實隨遇而安一些就好了，若是能得長生金仙道果，自身已是不死不滅。」

    離裳卻：「金仙在無盡星空的一隅或能稱王做霸，但仍舊抵不過劫難二字。

    血脈只有傳承下去才能長久不衰，這是人族教會我們一族的道理。」

    王升心底最好奇的卻並非別人家的種族延續問題，而是離裳的人身蛇尾。

    「其實在我老家，也流傳着有關……副門主這般形象的許多神話，副門主可否多說些有關你們這一族之事。」

    「哦？」離裳反問道，「哪般神話？」

    「這神話的具體年代已經無法考究，只是說上古有兩位聖人，與副門主差不多的模樣，創造了人族、補天救世……」

    王升見離裳和霖淵面色有異，警覺的停下了講述，補充道：「這只是一些無法考究的神話，我幼時聽到的。」

    霖淵沉聲道：「未曾想到，還會有這般神話流傳的偏僻之地。」

    離裳則是對着酒杯略微有些出神。

    王升頓時心底一陣納悶，女媧造人也算是大華國家喻戶曉的經典傳說了，怎麼在風陌星上，反倒像是某些禁忌？

    「這些話，以後皮長老不要對外人提起的好，」離裳冷笑道，「免得被人族正義之士群起而攻之，將你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王升更是有些疑惑不解，「副門主，我這個人就好較真，你這話從何說起？」

    「這裏面的事，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但老夫……咳，」霖淵老人本想撫須擺點高人的譜，但想到這兩個『年輕人』剛才大戰的情形，果斷泄了氣。

    霖淵抬手佈置了一層隔音陣法，笑道：「其實，這事我來解釋更合適，但話語有些大逆不道，與如今三界所接納的常識有些不同。

    說白了就是叛經離道。

    皮長老，你可知，那三位？」

    王升一臉懵逼，「哪三位？」

    「就是那三位，」霖淵抬手指了指天空，「只要提到他們尊號就會有感應，你說還有哪三位？」

    王升眨眨眼，隨之恍然，這是在說大道化身的三清。

    「接下來我要說的這些，其實大部分只是猜測，」霖淵嘆道，「貧道修為有限，雖然已經極力去探索了許多遠古遺蹟，但所得依然只是隻言片語。

    但在這隻言片語之中，貧道卻看到了一個被扭曲的仙聖界歷史……

    尤其是在我偶然間發現了漂流在無盡星空中的密地，尋到了奄奄一息的離裳之後，她族內記載的那些故事，當真讓貧道道心震顫。

    也就是那時，貧道的境界不再向前，無論如何也不得突破，像是被鎖死了一般。

    其實，是貧道的道心有了太多震動……

    這事要從一萬六千年前說起，貧道在整理星海門的開創者，也就是星海老人所留的典籍時，無意間發現了一篇『古神』論……」

    《古神論》的篇幅很短，簡單描述了下在無盡星空中廣泛流傳，且被修士們所認可的神話傳說。

    ——始於開天闢地，終於上古大戰。

    傳聞中，在天地如一片混沌時，有一巨人手持巨斧開闢出了這片天地，而巨人開天闢地後，為了扛天、撐地而最後力竭而死。

    這個巨人，名為盤，又名盤古。

    盤古開天地這事，王升自然知曉，這應該是天庭在古代大華國傳下的神話傳說，跟無盡星空中流傳的版本一模一樣。

    盤古開天后，天地間開始出現先天生靈，先天生靈天生的強大，隨後漸漸有了後天生靈。

    古神論，就是將一些強大的先天生靈進行簡單的總結。

    但在這篇古神論的結尾，星海老人提出了三個問題。

    第一，為何沒有在遠古道文之中，尋找到有關盤古開天闢地的字眼？

    第二，盤古元神化為三清，血脈化為巫族，又有哪般證明？為什麼在古道文之中，有說曾在上古盛極一時的巫族？這直接證明巫在遠古時已經出現，且當時祭祀有十二名先天生靈。

    第三，曾造化人族的上古聖賢女媧，明明是先天生靈，為何會被列為妖族？

    「看到師伯留下的這三個疑惑，我當時也泛起了重重疑惑，為此將師伯所留下的雜篇讀完，並踏上了一條長達數千年的探尋之路。」

    霖淵目光中滿是安然，也帶着少許遺憾。

    「可笑的是，如今我能告訴你的故事，也只是離裳族地內的記載……具體真假，我也無法去分辨。」

    王升在旁已是聽得有些心馳，禁不住點點頭，等霖淵繼續言說。

    在離裳族地記載的故事中，上古傳說中創造了人族、補天救世的女媧大神，其實還是最早的先天神靈；

    她本自混沌而生，以身化神，破壞了混沌的平衡，從而分離出了陰陽、天地，她按自己的心意創造了一個世界，便是仙聖界。

    隨後，越來越多的生靈從混沌之中走出，進入了她創造的世界，並用各自的力量，開拓着這個世界的邊界，從而讓這個世界漸漸變得無邊無際。

    終於，隨着生靈不斷抵達仙聖界，又出現了和女媧同樣形貌的存在，女媧有了伴侶，生活更為逍遙自在。

    無法計數的歲月過後，數量失控的生靈在這片大地上起了紛爭。

    最初創造了這個世界的女媧，掌控着這個世界所有的規則，她鎮壓了無數紛亂，卻發現她和自己的兄長、伴侶伏羲所生養的一族也是禍亂的源頭之一。

    女媧流放了自己的族人，將族人囚禁於一處密地，將密地放入了混沌中沉浮，守護着自己創造的這個安寧世界。

    但漸漸的，越來越多的紛爭不斷爆發，女媧對這個世界越發的失望，最後與伏羲一同離開了此界，在此界之外開闢了一個小小的世界，不允許任何生靈靠近。

    無數歲月後，仙聖界誕生了越來越多的先天生靈和後天生靈，紛亂和戰爭一直不斷，一直到遠古末期，無數強大的生靈打碎了女媧創造的世界。

    原仙聖界破滅，無盡星空誕生。

    女媧不忍自己創造的世界被不斷破壞，再次降臨，用自己的神力捏土造人，創造了今後能夠執掌天地秩序，並結束這些紛爭的人族。

    她沒有賦予人族與生俱來的強大力量，沒有給予他們漫長的生命，卻給了他們最貼合大道的道軀。

    果然，人族開始了修行之路，開始不斷感悟大道，數量迅速膨脹，高手層出不窮。

    但女媧很快發現，自己創造的人族，跟世界中的其他生靈並無差異，與自己原本和伏羲所生養的那一族毫無差異，紛爭持續不斷，人心的私慾甚至比其他生靈更甚。

    女媧第二次黯然離開，拖着已經疲乏的身軀。

    其後，巫族兩名先天生靈激戰時撞破天柱，天塌地陷，世界將迎來終焉。

    這時候，還是女媧降臨，以自身最後的神力補天，隨後消失無蹤……

    「這就是離裳族地那些壁畫上的記載，」霖淵嘆道，「如果這段遠古的歷史是真的，那顯然……一切都被扭曲更改了。」

    王升頓時皺緊眉頭。

    霖淵笑道：「還要聽下去嗎？」

    「當然，」王升點點頭，「前輩說就是了。」

    霖淵正色道：「你不怕如我一般，修為被鎖，再無法突破？」

    王升啞然失笑，他可是個標準的無神論者。

    當然，這話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