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骨灰堆成的沙漠

    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恐懼。

    因為他發現自己感覺不到任何的時間線變動了。

    而且，這絕對不是和其他的自己失去了聯繫那麼簡單，而是很乾脆的，就發現自己感應不到其他時間線上的自己了。

    在以往，他只要稍稍的發出一些詢問，就會有無數的自己將信息匯聚到一個共有的思維之中，其實更多的時候，都不用自己去命令，那些信息就會自動的充斥進自己的腦子裏。

    就像是之前一直強調的那樣，【時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漫遊在各個時段的整體。

    就像是一片無邊的海洋，每一分每一秒的他匯聚起來，單個的他，只不過是這大海中的一滴水而已。

    所以【時間】從來不怕死，也不會死。

    就算是之前的『時間抹除計劃』也沒有辦法殺死他，那個計劃只不過是將這片時間之海禁錮在一個地方，變成一灘死水而已。

    可是此時此刻，齋藤驚恐的發現，自己似乎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就好像是一滴水，孤零零的躺在乾枯的河床之上，原本汪洋的大海，已經悄然無聲的蒸發了。

    「你你做了什麼！！」

    齋藤猛地吼道，他沖向了子良，緊握着雙拳，幾乎是下一秒，就要牟着勁輪到子良的臉上上一樣。

    然而，就在他憤怒的最高峰時，他卻沒辦法再將拳頭遞進一分因為他看到了子良那若無其事望着自己的眼神。

    齋藤害怕了！

    真的害怕了。

    原本無窮無盡的他現在不知為何，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個人，不論是誰，都會害怕。

    孤獨，恐懼，孱弱，無助那些他從來都不曾體會過的情緒，一股腦的翻湧而出，齋藤的腦子嗡的一下，身形一陣晃悠，最後無力的跌坐回了身後的沙發上。

    「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喃喃的問着這個他幾乎從來都沒有問過的話。

    「對不起我想，已經沒有人能夠回答你了。」子良繼續那淡淡的語氣說道：「因為，只剩下你一個了所有的你，那本應該無窮無盡的你，現在都死了。」

    「放屁！」齋藤怒目吼道：「時間從來不會死去！時間是沒有窮盡的！」

    子良點了點頭：「當然，時間沒有但是你有。」

    齋藤一下了愣住了。

    「你只是一個時間的載體，一個局限化的產物而已，雖然你擁有大部分時間的力量，但是你終究不是時間本身可能你實在是遊歷與各個時間點太久了，都忘了，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們是沒有思維的我們只不過是飄蕩在這個宇宙之中的某個元素而已，沒有味覺，沒有聽覺，沒有身體，沒有思維，更沒有自我。

    直到上一個大宇宙意識將自己分裂後，咱們才終於有了自己的思想。

    你也是這些思想中的一個。就是那一秒開始你才是你。

    所以你的思想是有盡頭的，這個穿着黃色袍子，現在滿頭大汗，驚恐的看着我的可憐傢伙並不是無窮無盡的！」

    齋藤不明所以的搖晃着腦袋。

    「你在胡說什麼，那根本就不是我的盡頭，我能肆意的回溯過去，預測未來，我我」

    「哈哈哈」

    子良滿意的笑了，他看到對方這慌張中語無倫次的樣子，感到了一股子發自內心的滿足。

    「太棒了，就是這種感覺，這種恐懼，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反面角色都喜歡在勝利前絮絮叨叨的了，因為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說着，子良舒服的換了個姿勢。

    「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你想看看這間醫院的外面，到底是什麼樣子麼？」

    齋藤沒有回應：「」

    「你想不到，對麼，你想不到我的那句『所有的你都已經死了』到底是什麼意思，對不對，那麼現在仁慈的我就帶你去看看，看看『所有的你都死了』，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景象！」

    說着，子良站起了身，伸出手要去抓齋藤的衣領。

    「別別碰我！」齋藤就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突然的尖叫了一聲：「我不去看，我要離開這，滾！！離我遠點！！」

    他吼着，身體劇烈的顫抖，想要站起來，但是卻發現自己的腿已經抖得不聽使喚了，所以一下子跌到在地上，之後用自己的雙手拼命的向門外爬去。

    「我不看都是騙我的我不看！！！」

    子良微笑着，慢悠悠的跟在爬行的齋藤身後：「不行你必須看。」

    他輕飄飄的說着，然後彎腰，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腳踝。

    「放開我！！混蛋！騙子！放開我」

    齋藤嘶吼着，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而導致的氣道痙攣，還是因為他尖叫的嗓音本來就這樣，總之，他發出了尖銳的如同喉嚨都已經破掉了的聲音。

    當然，子良不會理會他，他勻速的拖着對方的腳踝，嘴裏哼着不那麼好聽的曲子，然後打開了心理諮詢室的門。

    他拖着齋藤走過了熟悉的走廊，走過了【藥劑室】，走過了【護士辦】，走過了【圖書館】，走過了通往二樓和地下室的樓梯

    一切都和平時沒什麼變化。

    只不過，原本吵鬧的醫院裏，現在卻只充斥着那尖銳的哭喊。

    所有設施里，都已經空空如也了。

    有些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終於，子良拖着齋藤走到了醫院的大門，他輕輕的將門推開。

    有些散漫的月光隨着門縫射進屋子，照在了子良的臉上。風中透着一股子灰塵的味道，還有淡淡的，但是又無比勻稱混在空氣中的血腥。

    子良享受的閉上了雙眼，深吸着這股空氣。

    此時，齋藤也被拖出了醫院，他無力的還想往回爬着，但是眼睛的餘光似乎掃到了門外的世界。

    他轉過身

    血月當空，遍地猩紅色的沙漠一望無際，視線的邊際，白骨成山，隨着每一絲風的吹過，都消散成最細微的塵土。

    齋藤呆住了他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顫抖着，雙手因為痙攣而十指緊握。

    那指縫之間，流出的猩紅砂礫。

    那是無數的自己死去後所化成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