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死以後

    &在自己家被殺了，屍體還在下水道，你能幫幫我，把我撈出來嘛？」

    我向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求助，他說他叫葉笑，穿着藍色連帽衝鋒衣，正在看一本叫《1994》的書，跟我說歡迎來到第七層圖書館。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我不知道第七層圖書館是什麼地方，也不想知道，現在我的後腦勺很疼，疼得快裂開了。

    &是很疼嗎？」葉笑問我。

    對，很疼，被斧頭砸中的，能不疼嗎？我還流了很多血，染紅了整個地板，我好疼好疼，可他們還在笑，嘻嘻哈哈的討論着怎麼殺死我。

    他們用斧頭砸我的後腦勺，一下，兩下，三下……直到我渾身抽搐，無法動彈，然後用膠帶封住我的嘴，將我塞進麻袋裏，其實我還沒有死，我還能聽到他們的笑聲，聽到他們說話。

    &們說什麼？」葉笑問我。

    &們說，那女的真正點，皮膚好，身材一級棒，還沒玩夠，可惜了，真捨不得殺她……」我腦子嗡的一下，他們再說、再說我老婆？我爬起來捉住葉笑的衣服：「我老婆，我老婆怎麼樣了？他們把她怎麼樣了？」

    他無動於衷：「你不是聽着嘛，你都聽到了，他們四個人蹂躪她的時候，你就在廚房給他們做飯，你聽得到。」

    ……我是聽到了，她哭了，哭得很小聲，低沉、屈辱、絕望，但是她不敢反抗，她哀求他們：「放了他吧，放了他我都聽你們的。」

    &我的心好痛，比後腦勺還痛。

    &現在怎麼樣了？」我只想她活着，其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葉笑終於抬起頭，看向門外漆黑的夜空：「正在被斧頭砸，一下一下，跟你一樣。」

    過了一會葉笑又說：「哎，真拿這群滾蛋沒有辦法呢，錢也拿了，飯也吃了，連姑娘也睡過了，嘴上說着捨不得，可還是要殺了她呢。不過這樣也好，受了這麼多屈辱，活着要怎麼辦啊。」

    不……不……不會的，怎麼可以這樣，他們明明答應了，只要我不反抗，只要我乖乖聽話，他們就會放了她的，為什麼、為什麼……

    不可能，我不信：「你一定是騙我的，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果這樣你覺得開心一點，那就算是吧。」

    不會的、不會的……

    我想哭，可是哭不出來，我應該反抗的，我應該幫她爭取時間跑的，那樣說不定、說不定她就不會受那樣的屈辱了，我真該死！

    &群滾蛋呢，他們會怎麼樣？」殺了人，要槍斃的吧。

    嗯，葉笑猶豫了一下：「繼續快樂的生活着，拿着你們的錢繼續逍遙快活。」

    「……為什麼？他殺了人不該死嗎？」我不懂，吃驚得看着他。

    可葉笑卻聳聳肩：「這不歸我管。」

    &你是神，活人不歸你管，那死人總歸你管了吧。這群畜生死後會下地獄嗎？這樣作惡多端的混蛋，一定要讓他下第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才好。」這是我能想到的最惡毒的懲罰了。

    可這個叫葉笑的還是搖頭：「雖然我很想讓你心裏舒服一點，但是我覺得我不應該欺騙一個死人，地獄，根本不存在」

    不，我不信，我可不信你的鬼話：「你不是神嘛，神不是無所不能的嘛？」

    葉笑卻笑了，笑得極其無所謂：「我不是神，我只是第七層圖書館的管理員，你看看……」

    他指着書架上一排排的書讓我看，告訴我這些書和我一樣，都是枉死的人變成的：「你看到最角落那本書沒有，它的書名叫《被訛的倒霉鬼》，相比你來說他可是個大善人啊，他做五六份工作，每天只睡兩個小時，賺來的錢全部都捐給了山區裏的孩子，到他死前，他一共資助了兩百名孩子，直到他們大學畢業。

    可他三十多的人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因為女孩子嫌棄穿得破破爛爛，嫌棄他住地下室，更加嫌棄他腦子有病，賺的錢都捐給別人了，自己每天吃饅頭拌鹹菜。你說，他是不是個大善人？

    可是啊，你知道這樣的大善人是怎麼死的嘛？」

    我搖頭：「三十多歲就死了，應該是出了什麼意外吧，真是可惜了。」

    可葉笑搖頭了：「他是自殺的。」

    &殺？」我不明白，這樣善良的人，心裏只想着別人的人，也會有自己的煩惱嘛：「為什麼？」

    葉笑又笑了，這次溫和了點：「因為他被訛了，他在上班的路上看到一個老人摔倒了，他好心把人扶了起來，還送到了醫院，墊了醫藥費，結果老人跟家人非要說是他撞的，要他賠錢。

    他因為想省錢多資助幾個孩子，所以沒有裝行車記錄儀，所以怎麼解釋都沒用，最後無奈打了官司，可是因為沒有行車記錄儀，他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沒撞人，法官甚至問他，既然人不是他撞的，他為什麼要去幫忙，還送人去醫院，甚至墊上醫藥費。

    他啞口無言了，他說不出理由，他也不理解，做好事還要理由嗎？」

    &啊，做好事還需要理由嘛？」我聽得心裏很不是滋味：「那最後呢？他贏了嗎？」

    葉笑依舊搖頭：「輸了，賠了錢，還受到了一群鍵盤俠的攻擊，最後心灰意冷，跳江了，他到死都還在念着那句話，做好事還要理由嗎。」

    我胸口一冷，一股涼氣吸了進來，胸口悶得很，可是忽然又很想放聲大笑，真是個操蛋的世界啊：「他後來就一直在這裏待着嗎，他為什麼不去投胎？」

    &為枉死的人不能投胎，你將會跟他們一樣，永永遠遠的呆在這裏，反覆的體味着讓你最痛苦的回憶。」葉笑很認真的說。

    &哈哈哈哈哈……」我真的是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這是個什麼垃圾世道啊，殺人犯不僅可以逍遙快活，死了還可以忘記一切轉世投胎，而被殺的人卻要在一個陰森的角落，反覆咀嚼着被殺時的滋味。

    &我長出了一口胸中的悶氣，雖然還是不能接受，可好像這就是我的人生啊，既操蛋又可悲。

    &你能做什麼？作為一個神，你不會為你的無能感到愧疚嗎？」我反問他。

    葉笑很無所謂的聳聳肩：「愧疚？倒是可以，但是沒必要，人又不是我殺的，該愧疚的是殺人犯。」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一群能當着我的面強暴我老婆，還一路騙着我們只要我們乖乖聽話就不會傷害我們，可最後還是揮起了屠刀的畜生們，他們會愧疚嘛？

    哈哈哈哈哈，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