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貴妃忍俊不禁,仿佛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不過她很矜持,笑而不發聲。
東方潤南裝模作樣的診脈,側坐在床邊,表情嚴肅,眼神低垂,沒發現貴妃在笑。
宮女責無旁貸,幫貴妃說話:「先生有必要回答問題。」
「阿枝,不要為難先生。」褒貴妃微笑道。
宮女有名字,叫阿枝,她應聲道:「是。」
東方潤南心無二用,專心診脈,對身旁的一切動靜置若罔聞。
褒貴妃安靜了,宮女也安靜。
東方潤南暗中思考着,貴妃感覺不舒服很有可能是因為吃了蛙蛙導致的消化不良,而他開不出促進消化的藥方,所以,這事很難辦……
等會!他不是來治病的啊!是來打探消息的,看看能不能救出世子……可是怎麼救呢?無從下手啊!
他心念電轉,卻一時想不出辦法。
「先生。」阿枝喊了一聲。
「嗯?」東方潤南抬頭。
「好了嗎?你診脈的時間太長了。」阿枝眼神怪異,暗示對方不要老是摁着貴妃的手不放啊!
東方潤南暗吃一驚,失誤!心思太多耽誤事啊!但他表面依然鎮定,解釋道:「人與人差別很大,有的人病情簡單,有的人病情複雜,因此,診脈的時間自然有長有短。」
「貴妃沒病!」阿枝沉聲道。
東方潤南收手,不跟宮女一般見識,笑而不語。
阿枝收回手帕。
褒貴妃縮回手臂,來回活動着手腕,忍不住抱怨道:「手好酸。」
「貴妃辛苦了。」東方潤南只能這麼說。
「沒有怪先生。」褒貴妃說道。
「診斷結果如何?」阿枝迫不及待的發問。
消化不良不算是病吧?東方潤南從容不迫的說道:「貴妃的確沒病。」
「嗯。」褒貴妃輕聲回應。
「那為什麼睡不好?」阿枝替貴妃提問。
「主要是心態的問題,心態放寬。」東方潤南找到了突破口,藉機勸說貴妃要寬容大度。
「心態?」褒貴妃若有所思。
「大概是,貴妃身邊最近事比較多,又集中爆發……」東方潤南緩聲道。
「都怪那個死太監!」阿枝恨聲道。
「阿枝!」褒貴妃責怪,示意對方說話注意點。
她們主僕二人早已得知,那個死太監不是真的太監,是郡王的世子,身份地位非同小可,不是一般人。
「聽說那個太監衝撞了貴妃?」東方潤南適時發問。
阿枝猶豫起來,不知該不該說。
「不是太監。」褒貴妃說了。
「那是……」東方潤南很詫異。
「唉!」褒貴妃嘆息。
「先生不要問了。」阿枝以為貴妃不想說。
「那人冒充太監混進這裏……」褒貴妃又開始說了。
阿枝無語,貴妃想什麼呢?這也能說?這是皇宮機密吧?
「冒充太監?」東方潤南震怒,「膽大包天啊!」
「當時嚇死我了。」褒貴妃輕輕的拍着自己的胸口,一想起那個「太監」的所作所為,她的眼中不可抑止的閃現出驚恐。
「當時發生了什麼?」東方潤南問道。
阿枝暗忖,問得太細了吧?這跟阿潤先生好像沒什麼關係啊!
「當時是半夜……」褒貴妃回想着,「外面下着小雨,有人在院子裏突然大喊……」
「貴妃被嚇醒了。」阿枝補充。
「喊什麼?」東方潤南不放過細節。
「沒聽清。」褒貴妃嘆道。
「可惜那晚人皇陛下不在。」阿枝扼腕嘆息,若人皇在此,那個「死太監」根本沒機會大喊大叫!
「哦。」
東方潤南瞭然,他不禁想起此刻正在外等候的帥勆,如果那晚帥勆和世子易地而處,帥勆會喊什麼?發自肺腑的喊出「蛙蛙我想你」五字真言?
……
院中的帥勆急得直冒汗,他費盡千辛萬苦才來到這裏,卻見不到想見的人,這份痛苦,誰能理解?
他很想奮不顧身的闖進去,然而他不敢;他又想不顧一切的喊出聲,然而還是不敢。
只要做了,他的生命就結束了。
所以他什麼都不敢做,他唯一敢做的,便是眼巴巴的等着,等貴妃的召見。
褒貴妃不打算召見除阿潤之外的任何人,等於說,她不準備見帥勆。
「聖男說過你,阿潤先生。」她話鋒一轉。
「是嗎?」東方潤南一怔,他這麼有名嗎?
「聖男對你,推崇備至。」褒貴妃說道。
「你說的聖男是不是戎骨芒?」東方潤南問道。
「不然還能是誰?」褒貴妃掩嘴而笑。
「我確認一下。」東方潤南確認褒貴妃是狐人族聖女。
「先生,不知為何,我總感覺……見過你。」褒貴妃聲音很溫柔。
東方潤南暗忖,是蛙蛙的記憶嗎?那麼,貴妃認不認識世子呢?他問道:「貴妃見過那個……冒充太監的人嗎?」
「咳!」
阿枝低低的咳了一聲,她覺得,貴妃和阿潤的對話不太對勁。
「沒有。」褒貴妃否認。
「那人……因此而被斬首了嗎?」東方潤南問道。
「我不關心。」褒貴妃說道。
「那人讓貴妃受到了驚嚇,罪孽深重……」東方潤南試探着說道。
「先生不是叫我放寬心嗎?」褒貴妃說道。
「是的。」東方潤南說道。
「先生似乎有話要說?」褒貴妃問道。
「我接受了帥勆的委託,來此為貴妃看病……哦,貴妃沒病,只是……嗯,是心病。」東方潤南總結髮言。
「心病怎麼治?」阿枝急忙問道。
「心病還須心藥醫。」東方潤南緩聲道。
「心藥是什麼?」阿枝困惑。
「要寬容。」東方潤南冒死進諫。
「貴妃不是心胸狹窄之人。」阿枝語氣不善。
說錯話了!東方潤南亡羊補牢,及時解釋:「我的意思是,善待自己,不苛責自己,其實貴妃已經做得足夠好……」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褒貴妃柔聲道。
「忘掉不好的事,快樂起來。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忘記。」東方潤南改變勸說的方向,猛灌雞湯。
「言之有理。」褒貴妃緩緩點着頭。
東方潤南暗抹冷汗,話不能亂說啊!差點把自己搭進去!惹怒貴妃可不是好玩的!也罷,不救世子了,實在救不了,世子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