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下山

    事實證明，牛魔王可能是龜仙人帶過的最差的一個的學生。

    而他的師兄孫悟飯，不僅繼承了龜仙人早年從加林塔上帶下來的如意棒，而且精通龜仙流的招牌絕技龜派氣功，除了死在外星族戰五渣的腳下幾乎沒有槽點，就連隱退後的生活方式都跟尊師極其的相似——選了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隱居。

    牛魔王……一不會龜派氣功，二沒有從師父手上繼承任何寶物或能證明作為龜仙流弟子的信物，甚至連生存方式都跟龜仙人格格不入。牛魔王燒殺擄掠的強盜行徑，在涼景山一帶可謂是遠近聞名，凶名甚至傳到了東南西北四大都。龜仙人連孫悟飯在深山老林里撿了個脾氣暴躁的大胖孫子都知道，卻不知道牛魔王的家着火快燒沒了。

    龜仙人對牛魔王后來兇殘名頭的了解，可能是看雜誌的時候讀到了關於防火防盜遠離火焰山的宣傳報道……瞥了一眼略感失望就繼續看雜誌h照去了。當然了，這些都是王超的腦補。不過他並非空口無憑，而是幾次詢問牛魔王關於龜仙流的竅門，對方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來來回回也就幾句「好好鍛煉，好好學習，好好玩，好好吃飯，好好休息」之類的話。

    王超當然知道這是漫畫裏龜仙人教導孫悟空和庫林時說過的話，但他不認為這就真的是龜仙流的全部了。這「五個好好」可以是龜仙流的核心精神，但假如練武只靠一句精神就能練成功的話，那聽了牛魔王念叨那麼多遍的王超，怎麼還是無從下手？前世幾億個讀者都看過這句話了，怎麼沒見過哪個傢伙真的練出龜派氣功來了？

    切！

    一定，一定存在着……龜仙流隱藏的奧義！

    王超的心中如此堅定着信念，然後被牛魔王迎面的一拳給打飛，在半空甩出弧線的鼻血，咣當砸在地上。

    留下來十六天了，王超在牛魔王的手底下，一次都沒有贏過。

    他從一開始就拜託牛魔王，不要放水，而得到的，就是每天都遍體鱗傷地躺到床上，然後第二天動彈不得，修養一天之後，第三天繼續遍體鱗傷，第四天修養，第五天繼續……如此往復。

    在涼景山的這半個月，演武場上每天都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搏鬥。

    ……單方面的搏鬥。

    因為答應了不放水，所以每個回合基本上都是王超衝過去了，王超打出了漂亮的連擊，王超打了很多的連擊，王超繼續在連擊，牛魔王出手了，王超倒下了……似乎憑王超現在的力量，連讓牛魔王后退一步的可能都沒有。而王超在滋奧蘭那裏學到的格鬥技巧，在差距懸殊的硬實力面前，毫無用處。

    其實王超原本並沒有想過在涼景山待太久。

    「贏一次我就下山」！——這是最初的計劃。

    「讓牛魔王倒地一次我就下山」！——這是做出的退讓。

    「撐個1分鐘，我就下山……」——晚上躺在床上渾身都痛得讓他齜牙咧嘴時，含淚繼續讓步。

    「落日前我還能站起來我就下山……」——最後的決定，這特麼真是底線了！

    ……於是今天的現在，王超仰躺在地上仰望天空，想道：我也就不過如此了嗎？

    不過，連續的挫敗，反而激起了王超對龜仙流、對真正的武術、對孫悟飯的嚮往。夕陽的餘暉灑在王超帶血的臉上，好像給了他一點力量。深吸了一口氣，王超咬咬牙爬了起來。

    「你還好嗎？別太勉強啊。」牛魔王走了過來，伸手要拉王超，被後者推手拒絕。

    「我……」王超嘿嘿一笑，晚霞把他的黑色短髮染得像是金色的，「站起來了。」

    牛魔王當然不知道某人自己跟自己較勁時含淚定下的「最後底線」，所以不解其意，只點頭應道：「是啊，你站起來了，我看到了。」

    王超吐了一口氣，「所以我要走啦。在你家打擾太久了。」

    「要離開了？」牛夫人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演武場這邊，身後跟了兩個端着解渴飲料的僕人。「明天？先都過來喝點東西吧。」

    「不，就現在。」王超說。

    牛魔王樂呵呵地去端了盆超級特大號飲料喝了起來，王超看着也覺得渴了，僵硬的身體往前一踏，痛得如遭雷擊，頭髮都炸了。那邊的牛夫人呵呵笑出了聲，溫和道：「別逞強了，要繼續出發，也得修養一天再說呀。」

    「是啊，晚上吃大餐。」牛魔王也說。

    王超痛得張不開口，只是點頭……

    吃罷晚餐，王超泡了個藥浴熱水澡，身上的傷消了不少。

    咚咚。

    房門被敲響。

    「請進。」王超趴在床上說。

    推門低頭進來的是牛魔王。

    「牛大叔？」王超爬起來，做到床邊，被牛魔王摁住。

    牛魔王也在床沿坐下，背後的窗口灑進來的月光，照亮了牛魔王龐大的半邊身子和整個王超。王超不清楚他來找自己有什麼事，而牛魔王坐下後也沒說話，王超看他不說話就這麼坐着，於是也不說話，等他開口。

    不過借着月光，王超這才發現牛魔王總戴着的頭盔不見了——露出來的，是很普通的髯須大叔臉，加上兩根牛角。

    「發現了？」牛魔王摸了摸自己的牛角。

    「發現什麼？」王超下意識道。

    牛魔王說：「牛角啊。」

    「……」王超吐槽，「『牛』魔王有牛角不是很正常的嗎，這還需要『發現』？」

    牛魔王笑了笑，沒有反駁，過了會兒才忽然說：「其實……我是被武天師父趕出來的。」

    「啊？」

    牛魔王又不說話了，搞得王超有點尷尬，是自己捧哏的技術不行還是牛魔王自己的問題？他陪着沉默，終於，牛魔王憋了半天，又開口說：「我跟悟飯師兄不同，我算是武天師父好心收留的……」話說了半截就又沒後續了。這讓豎起耳朵聽「番外」的王超憋着很難受。

    和孫悟飯不同，所以孫悟飯是正經收的弟子，可你不是？收留的，為什麼是收留的？牛大叔你小時候是咋的了？龜老頭先是收留了你，後來又趕走了你……好吧，這倒是解釋了你為啥講不出來龜仙流的「奧義」，後來胡作非為龜仙人也不理會了……

    王超尋思着八卦，這時牛魔王說道：「王超，你一定要找到孫悟飯啊！」

    「嗯？」王超回過神來，仰頭看。

    「龜仙流……很棒的！」牛魔王低頭，巨大的手掌蓋在王超的腦袋，「孫悟飯師兄和我不同，他真正學到了武天師父的本事。」沒有頭盔眼鏡遮擋，牛魔王的眼睛裏亮閃閃的，泛着王超陌生又熟悉的光。

    王超在這光里看到了自己仰頭的倒影，忽然笑道：「你在說什麼啊牛大叔，你以為我真的是出來旅遊的嗎？當然了，我當然會找到孫悟飯！我一定會找到他……然後，學到龜仙流的本事！」

    牛魔王鬆手，憨笑道：「我相信你。」

    王超說：「到時候說不定我就能回來教你了。」

    牛魔王只是一直笑。

    第二天蒙蒙亮，一個身影背着簡單的包袱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