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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華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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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靜深夜,孤月高懸,此時京城顯得格外的肅穆,街道空無一人,家家閉戶,燈熄人眠,只有巡城的兵勇在來回巡走,偶爾傳來一陣犬吠聲,也迅速被這漫漫長夜吞沒。

    只見一個黑影,出現在房頂上,此人身法迅捷,輕飄詭異,一身黑衣與四周的環境互相映襯,相得益彰,只見他左閃騰挪,在房頂上如履平地,雙腳踏在屋檐瓦片上,猶如蜻蜓點水,鴻毛落地,足見此人輕功不凡。

    黑影掠過排排屋巷,向一座深宅高院飛去,只見他停在屋檐上左右顧盼,好像在查探有沒有人跟蹤,確定無人跟蹤後,身形一閃,跳入院內。

    在他落地的一瞬間,一個趔趄險些站立不穩,一口鮮血奪口而出,顯然此人受了很重的傷。

    只見此時屋內掌起了燈,顯然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屋門微開,一個四十上下的中年人探出頭來,凝視漆黑的屋外道「是誰?」只見一個黑影縱身一躍,將中年人撲進屋內,黑影隨手將門關緊,中年人驚恐的看着來人,一時不知所措,當他反應過來高呼「來人吶!」之時,黑衣人扯下面罩,面色蒼白,表情扭曲,顯然痛苦難忍,嘴角還掛着一絲血跡。

    中年人鎮定心神,借着昏暗的燈光細看來人,眉頭緊鎖,驚呼道「師弟,怎麼會是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原來黑衣人與這中年人是同門師兄弟,是華山派的弟子,師弟叫葉飛狐,師兄叫楊青峰。當年二人是華山派年輕一輩的佼佼者,更是掌門聶從雲得意弟子。只是後來華山派被捲入了一場武林爭端,爭端的起源是當時華山派的掌門人聶從雲因為修煉了本門無上劍法《璧陽劍法》,不慎走火入魔,進入魔道而無法自拔,從此聶從雲時而清醒,時而瘋癲,此事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

    而也就在此時,一場災難使江湖上掀起了腥風血雨。就在華山派掌門聶從雲走火入魔後,少林派的宏塵大師,峨眉派的孤鴻師太,九華山玄音閣閣主花樂揚相繼斃命,一夜之間武林中三大絕頂高手相繼斃命,從此武林中人人自危。

    兇手是誰,無人知曉,因為武林中能將三位絕頂高手悄無聲息的殺害,還能全身而退,能做到的幾乎沒有。用什麼方法殺的人,也無人知曉,因為從他們的身體上沒有發現任何傷痕。為什麼殺人更是無人知曉,因為這三人在江湖上口碑甚好,更無仇家。所以三位高手相繼斃命,絕非偶然,此時江湖上開始盛傳兇手是華山派掌門聶從雲,因為整個武林也只有華山派《璧陽劍法》中虛星劍可以傷人於無形,殺人於無痕,所以無論從武功還是從殺人手法上都直指華山派掌門聶從雲。

    《璧陽劍》在武林中號稱天下第一劍,自從華山祖師青虛子創劍以來,幾百年來就無人能破,可謂是冠絕武林,獨步天下,這也是為什麼華山派能數百年來,始終成為武林巨擘之一的主要原因。

    《璧陽劍法》分為《盪星劍》《沖星劍》和《虛星劍》三部分,《盪星劍》剛勁暴戾,不出劍則已,一出劍必是殺招,不留任何後手,此劍法必須用內力催動,內力不繼,必不長久,稍有不慎,會有反噬自身的危險,所以此劍法講究速戰速決。《沖星劍》剛柔並濟,講究一分攻二分守,也可轉為二分守一分攻,互為轉化,處處留有後招,綿延不絕,使對手無機可乘,由於此劍法不用內力催動,適合於持久戰。《虛星劍》致陰致柔,後發先致,快慢結合,飄忽不定,可快攻快守,也可慢攻慢守,使用劍氣傷人,被傷者身體沒有任何痕跡,但是體內氣血脈絡已被劍氣沖亂,輕者重傷,重者不治,所以這套劍法,傷人與無形,殺人於無痕。

    但是數百年來,能練成此劍法的人也只有兩人,一個是青虛子祖師,當年青虛子創出此劍法已經八十高齡,青虛子仙逝之後,華山派就無人再練成此劍法,也因此華山開始走向沒落。

    再一個就是聶從雲,不得不說,聶從雲是個不世出的武林奇才,由於《盪星劍》必須要用內力催動,稍有不慎,反傷自己,為了彌補不足,聶從雲精心潛修,閉關一年,終於創出一套適合於《盪星劍》的內功心法。如此才將沒落的華山派重新回到武林的巔峰。只可惜一代奇才,一着不慎,走火入魔,從此遁入魔道。

    武林上盛傳,走火入魔的聶從雲,遁入魔道,已經迷失了自我,變得性格暴虐,泯滅了人性。自此武林中五大門派少林派,峨眉派,九華山的玄音閣,江湖第一大幫的丐幫和鐵刀門。為了武林的安危,在少林的聖地雷音崖,歃血為盟,鏟妖除魔。少林派當仁不讓的成為盟主。

    在五大門派眾多高手的圍攻之下,華山派損兵折將,六大長老傷的傷,死的死,華山派很快被攻下,而讓五大門派頗為忌憚的聶從雲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搜遍整個華山,依然宥無蹤跡。華山派掌門聶從雲在武林中從此消失,沒人知道他的下落,更沒有人見過他。而在華山派眾弟子當中,高手幾乎在五大門派的圍攻之下,斃命的斃命,重傷的重傷,從此華山派一蹶不振。

    為了保住華山的門楣,年輕一輩的弟子當中,就數楊青峰葉飛狐武功最強。此時楊青峰明白,師父聶從雲不知所蹤,身為掌門弟子,如果不給五大門派一個交代,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在五大門派的威逼之下楊青峰自廢武功,封閉奇經八脈,從此成為廢人一個,身心受到極大的打擊,從此隱姓埋名,浪跡天涯,不問江湖之事。

    而少林一向以慈悲立身,不願趕盡殺絕,也就見好就收,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既然聶從雲消失不見,華山派也已元氣大傷,加上少林不願再深究,其他門派也就見好就收,從此武林重新風平浪靜。

    而葉飛狐和剩下的華山弟子,為了重振門派,封山閉門,潛心修煉。但是只可惜,由於資質的限制,武功修為始終不能突飛猛進,再加上華山派經此劫難,許多弟子都已心灰意冷,下山另尋他路,最要命的是華山派的兩大鎮山之寶《璧陽劍法》和修煉輕功的《凌雲步法》也已經隨着聶從雲一起消失了,而葉飛狐的《璧陽劍法》也只練了《沖星劍》第二重,《凌雲步法》也只練了第四重。

    而浪跡天涯五年的楊青峰,在窮途末路形單影隻之時,結識了當時的燕王朱棣,後來一起和世俗和尚姚廣孝輔佐朱棣發起了靖難之役,從自己侄子朱允炆手上奪得了大明江山,楊青峰也被朱棣封為逸國侯加太子少師,從此在皇帝和太子身邊享起了榮華富貴,誠所謂大隱隱於朝。

    然而封侯授爵後的楊青峰,並沒有忘記自己的門派,所以在楊青峰的暗中幫助下,華山派漸漸的有了起色,一晃十年而過,華山派在葉飛狐的精心帶領下儼然重拾了十幾年前的榮耀,在楊青峰看來,自己當初離開華山內心是歉疚的,可如今心裏多少有些安慰。

    在這十五年間,葉飛狐在華山始終以長老自居,雖然自身武功遠沒到當年聶掌門的境界,但是也足以跨入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可是他始終不願意坐上掌門之位,因為他知道,雖然現在華山重拾了當年的榮耀,但是各大門派一直覬覦着華山,所謂樹大招風,華山還不夠強大。

    而在葉飛狐的心中,一直在默默尋找查探幫助自己的人,直到有一天,當聽說京城有一位逸國候加太子少師,是當今太子的老師也叫楊青峰時,葉飛狐決意下山一探。

    葉飛狐隻身來到京城,就去探問逸國候的府苑,葉飛狐來到一間酒樓,要了一壺酒,兩碟下酒菜,又要了一碗米飯,酒足飯飽,起身匯鈔,店小二笑盈盈道「五錢銀子。」

    葉飛狐拿出一兩散碎銀子道「那五錢是賞你的,向小二哥打聽一下,逸國候府怎麼走?」

    店小二得了賞,笑意更濃,用手指着道「謝客官,這逸國候府出了門,向右拐,一直向前走,看見一座石橋,過橋後向右拐,走大約五百步,就是了。」

    葉飛狐笑道「多謝小二哥。」說完就向外走。

    店小二跟出門喊道「客官慢走,再來呀!」

    葉飛狐順着店小二說的路線,拐過石橋,不一會就望到了不遠處一扇朱紅大門,這時只見從大門裏走出來一位身穿官服的人,行色匆匆。葉飛狐定睛一看,此人正是自己的大師兄楊青峰,一別十五年,顯得有些蒼老。遙想當年大師兄為了華山,一怒之下,自廢武功,從此絕跡江湖,今日思來仍歷歷在目,不覺有些激動。


    葉飛狐見楊青峰上了一輛馬車,原本上前一見的想法只好打消。葉飛狐決定,晚上再來拜訪。

    葉飛狐覓了一間客棧,住了下來,在房間裏,葉飛狐思緒反側,不知道一直以來暗中幫助華山的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大師兄楊青峰,但是既然已經知道當朝的逸國候就是自己的大師兄,更要去見一見,畢竟一別十五年,有太多的話要說,有太多的苦要訴。

    打定主意的葉飛狐躺在床上小憩片刻,可是躺下來沒多久,只聽屋頂上瓦片振動,葉飛狐頓時警覺起來,手按寶劍,根據來人身法,葉飛狐斷定此人武功絕非泛泛之輩,迅速起身挨近門縫傾聽,隔着門縫,葉飛狐看見一個黑影從屋檐上閃入對面的房間。

    葉飛狐心裏奇怪「京城之中,天子腳下,怎麼會有武林中人深夜行走?」葉飛狐斷定,對面的房間一定有古怪。於是葉飛狐撕下一片衣角,蒙定臉面,手握寶劍,輕輕推開門,施展輕功,只見他足尖輕輕一點,整個人立馬一躍,這正是《凌雲步法》中的微風吹葉,葉飛狐人在空中,雙臂伸展,一個燕子穿雲,早已穩穩的落到對面房間的屋檐上,屋內沒有任何的察覺,足見葉飛狐的輕功了得。

    葉飛狐俯下身,暗用內力,貼耳傾聽,屋內雖輕聲細語,但也聽的字字清晰。只聽裏面一人聲音沙啞低沉,聽口音不像是中原人,沙啞的聲音道「人已經找到了,就在南疆的苗寨。」

    裏面另外一人聲音纖細,似乎有點興奮的道「此人一直都在南疆嗎?」

    沙啞的聲音道「當初貧僧一接到曹公公您的傳書,就開始尋找此人,為了不走漏風聲,貧僧四下暗訪,終於被貧僧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房檐上的葉飛狐心裏揣度,裏面一個是太監,一個是和尚,但肯定不是中原和尚。葉飛狐好奇,一個是宮裏的太監,一個是外番和尚,深更半夜的在客棧里密語,一定有玄機。

    葉飛狐雖心生狐疑,也不及細想,接着傾聽,只聽那個聲音纖細的曹公公道「什麼蛛絲馬跡?」

    番僧道「當年此人走火入魔,心魔亂性,普天之下只有天山楿蛛草可以克制,貧僧就去了天山,在天山卻沒有找到此人,後來貧僧又想,楿蛛草只能克制心魔,卻不能除根,要想除根除非南疆苗寨的無憂蠱不可,這樣貧僧又去了南疆,如此路途輾轉,終於被貧僧發現了他,此時他正在南疆的一處山洞內療傷,貧僧擔心此人傷愈,不是對手,於是闖入洞中,和他交上了手,此人武功劍法果然了得,幸虧此人傷未痊癒,否則貧僧難逃其手,為了拖住此人,慢慢的消耗他,他一療傷貧僧就進去和他交手,如此一來,他心念擾動,心性大亂,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聽到這裏,葉飛狐心想「好卑鄙的番僧。」

    只聽番僧接着道「也怪貧僧一時貪心,早聽說《璧陽劍法》的厲害,對此劍譜貧僧也是心念已久,貧僧佯裝和他談條件,只要他交出劍譜,就放他一馬,萬萬沒想到此人倒是爽快的答應了。」

    葉飛狐聽到《璧陽劍法》四個字時,猶如晴天霹靂,繼而心潮澎湃,心血上涌,激動異常。

    《璧陽劍法》的劍譜是隨着掌門聶從雲一起消失的,那也就是說,被番僧困在南疆山洞裏的人就是掌門聶從雲,還活着,沒有死。想到於此,葉飛狐更加的激動。

    只聽纖細的聲音道「那劍譜呢?他給你了嗎?」

    番僧苦笑道「他若是給了貧僧,貧僧今日就不會來見曹公公了。」

    曹公公疑問道「這是為何?」

    番僧道「貧僧見他答應的爽快,擔心他會耍花招,就找人封住了洞門,洞裏沒水沒食物,他撐不了幾天,讓他餓死在裏面,正好是一石二鳥。」

    葉飛狐心道「好歹毒的和尚。」心念掌門安危,只好靜心再聽。

    番僧接着道「只可惜上了此人的欲擒故縱之計,貧僧封住洞口,等着他餓死洞中,沒想到此人利用這段時間,利用得到的數顆無憂蠱,潛心療傷,竟然在不吃不喝的數日之內,將走火入魔的內傷治癒的七八成,貧僧在外面,見洞內數日沒任何動靜,以為他早已餓斃,就扒開洞門。沒想到此人竟破洞而出,與貧僧在洞口大戰數十招,此人內傷畢竟沒有全愈,必須速戰速決,所以他使用了《盪星劍》,消耗了大量的內力,加上數日沒進飲食,體力不支,猶如此,貧僧也差點被他的劍所傷,還是讓他走脫了,貧僧的四個愛徒被他殺了三個。」顯然番僧有些悲悵,不過葉飛狐卻心中一喜,喜的是掌門終於脫險。

    那個曹公公反而有些怒意道「薩克陀,虧你也是一代宗師,卻上了如此幼稚的當,那他現在人呢?」

    原來這西域番僧叫薩克陀,薩克陀道「貧僧見他走脫,不顧斃命倒地的愛徒,奮然追了上去,此人體力嚴重不支,終於還是被貧僧追上,但他的劍法實在是厲害,貧僧使出畢生絕學,又和他大戰幾十招,招招佔據上風,貧僧也沒佔到任何便宜,他不敢戀戰,轉身跑進一處山谷,貧僧找土人得知,這個山谷佈滿毒蟲瘴氣,而且沒有其他的出口,要想出來,只能原路返回,貧僧一想,此人武功高強,今次絕不能再讓他走脫,於是叫人收集大量毒蟲毒蛇扔在谷口,又讓本門弟子在谷口布下陣法,貧僧追星趕月的來見曹公公,望曹公公與貧僧一起聯手除了此人,為我愛徒報仇。」

    曹公公纖細的桑音,陰陽怪氣的道「你是為了他身上的劍譜吧!」

    薩克陀見自己的真實意圖被說破,沙啞的桑音發出了可怖的笑聲道「貧僧為了曹公公死了三個愛徒,貧僧也望曹公公相助相助,除去此人,你我各取所需。」

    曹公公沉吟道「也罷,咱家就陪你走一趟,可是從這裏到南疆你我輕功再好怎麼着也得四五日,你的那些毒蟲陣法,能守得住谷口嗎。」

    薩克陀笑道「那些毒蟲貧僧不敢肯定,但是貧僧的陣法,縱橫西域幾十年,從沒被破過。」

    曹公公不屑的道「速去速回,我們現在就連夜趕路。」說着二人起身就走。

    屋檐上的葉飛狐心道「不好,此二人聯手,掌門危險。」葉飛狐聽的真切,聽的入神,絲毫沒有留意一陣微風將他的長袍一角,吹掛在屋檐瓦片上,葉飛狐起身,縱身一躍,沒想到衣角扯動瓦片,發出一聲啐響。

    屋內二人頓時一驚,曹公公尖細的桑音道「是誰。」薩克陀早已破窗而出,葉飛狐見被人發現,放開身形,踏着凌雲步,縱越橫飛,足不觸物,猶如飛針破空。身後的薩克陀和曹公公一左一右緊追不捨,始終不離葉飛狐一丈之地,葉飛狐暗驚二人輕功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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