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18年的第一場末日

    深秋的清晨，寒意甚重。

    龍江省大風市第三高中的校園裏，秦戈腳踏着落葉，一臉的風霜。

    他身上穿着一件縫了幾十塊補丁的灰色舊風衣，腳上蹬着一雙被洗刷得發白的牛皮靴子。

    左手一杯熱水，右手兩個有些風乾的饅頭，邊走邊吃，當吃完之後，他已經來到高三二班的教室前。

    教室里人不多，稀稀疏疏的只有二十幾個。

    秦戈從後門走進去，找了一個最靠後的無人座位坐下。

    他並不是高中生，而是一個職業的賞金獵人，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高中校園裏，是因為他想成為更強大的殺毒獵人，而這需要考核，考核則需要知識，各種的知識。

    所以他花了大半的積蓄，在這座高中里獲得了一個每周旁聽一天的機會，以及在六個月後參加一次殺毒獵人考核的名額。

    這不是諷刺，而是恩賜，因為現在是2078年，知識比黃金還昂貴。

    此時秦戈就從懷裏鄭重的從取出來一本16開，字典那麼厚的書籍，上面赫然寫着——《病毒學》，全日制普高教材，2038年第一版，2058年第二版。

    僅僅這一本書，就價值50枚銀幣。

    秦戈貪婪又小心地翻開書頁，從第一頁艱難的讀起來，他不能全部認識這些字，在難民區長大的父母也不認識太多字，不過這不代表他們不知道知識的可貴。

    幾分鐘後，教室里的學生多了起來，嬉笑打鬧的聲音到處都是，有的學生注意到秦戈，有的視若不見，有的隔着很遠一臉厭惡，賞金獵人身上常年有一種屍臭的味道，怎麼洗都洗不掉。

    「踏踏踏！」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緊跟着教室門口的光線一暗，一個身高至少兩米，肩膀寬得像門板，腦袋光得像燈泡，渾身上下都透着危險氣息的男子走了進來，每走一步，地面都好像在發顫，這人的目光一掃，整個教室里的學生都是大氣不敢喘，腰板挺的筆直。

    秦戈認得他，黑鐵級殺毒獵人陳大民，也是這座高中的病毒學老師，還是收了秦戈30枚金幣的人，那是秦戈做了三年的賞金獵人積攢下來的財富。

    不過，這都是值得的，甚至秦戈還要誠摯的感謝對方給予自己的這次機會。

    「同學們，請將課本翻到第209頁，然後，請看大屏幕。」

    陳大民的聲音就像是在敲鐘，嗡嗡作響，下方所有學生包括秦戈在內立刻整齊劃一的把課本翻到指定位置，絲毫不敢差。

    而這一篇資料的名字就叫做《2018年的第一場末日》。

    隨着陳大民的操作，教室前方那個老舊的，估計是產自2018年的大屏幕忽閃了幾下，上面開始浮現一個類似網站帖子一樣的畫面，發帖人叫『螃蟹真好吃』，發帖的時間是2018年3月17日上午9點16分。

    內容如下：

    我是一位高中生物老師。就在七分鐘之前，我遇到了一件令我有些惴惴不安的事情。

    那時我在給我的學生上課，正當我講到最精彩的時候，我發現有位同學在睡覺，所以我很憤怒。

    那位同學很快就被他的同桌推醒，然後睡眼惺忪的站起來，我原本以為他會慚愧或者害怕，畢竟我是有着慕閻王之稱的生物老師，而且還是他們的班主任，但讓我意外的是，那位同學只是用驚訝，迷惑，震撼，驚喜的複雜目光看着四周，好像他高中三年的同窗都變成了陌生人一樣。

    突然，他哈哈哈大笑三聲，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無視了我憤怒的目光，昂首闊步的走出教室。

    「孫大牛！你給我站住！」我喊道，我當時真是被氣得渾身發抖。

    「慕老師，你不用這麼激動，因為再有三十七分鐘零十八秒，你就要死了，當然，你們也一樣——世界末日就要來了！」

    孫大牛回頭，面帶微笑，唯有他的聲音字字錐心，然後，他就這麼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所以，我該怎麼辦？時間好像還剩下半個小時了，我是該相信還是不該相信，要報警嗎？」

    「在線等。」

    ——

    這就是這篇資料的第一段內容，兩分鐘後，大屏幕被關閉，陳大民轉過身來，一隻獨眼掃過整個教室，然後他信手一指，一個被點名的男生唰的一下站起來。

    「孫宏丙，告訴我，根據你過去學到的病毒學知識，你從這個60年前的帖子裏發現了什麼？」

    「是的，陳老師！」那個學生有點緊張，但他只是遲滯了一下，就流利的說道：「根據我過去學到的病毒學知識，我可以初步判斷這是一次c級病毒入侵事件，病毒性狀為末日病毒，病毒宿主是孫大牛，他可能在事發的前幾天因為進行了某種不能確定的行為，進而被病毒藉助媒介侵入了身體。」

    「病毒在他體內進行繁殖變異，最終給孫大牛製造了一種我來自未來，未來是世界末日，我如今重新活了過來，我可以規避一切，我可以彌補那些刻骨銘心的遺憾，我要保護摯愛的人的真實幻覺，所以他在睡醒後會表現出那樣的行為，而且在他看來，他的同班同學，以及老師都已經是必死之人。」

    「但實際上的情況是，末日病毒開始在他身體中繁衍生息，最終是他把整個學校1298名師生給全部感染致死，他自己也變成了1型憎惡boss。」

    「很好，坐下。」

    陳大民很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道：「我們這一課講的主要內容就是關於病毒與虛幻，人類與現實之間的關係。這有助於我們更立體的了解什麼才是病毒？請看大屏幕。」

    「唰！」

    大屏幕再次變幻，出現的是一份視頻錄像，畫面上的時間是2020年7月4日22點37分19秒。

    畫面上是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坐在值班室內，四周空無一人。

    一開始的幾分鐘一切正常，只是那位醫生忽然抬頭，好像聽到了什麼腳步聲，他向外面側身望去，接下來的一瞬間就看到他十分驚慌的向後退避，以至於座椅都被掀翻了。

    可是在畫面中，卻是什麼都沒有。

    畫面至此一轉，可以看到那位醫生倉皇的逃離醫院，一路開車返回家中，畫面就此結束，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恐怖的，有着特殊節奏的敲門聲突然在整個教室內響起，整整響了一分鐘才結束。

    而不知道為什麼，當這敲門聲響起後，所有的學生包括秦戈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好像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

    教室中唯一不受影響的，就是陳大民，這是殺毒獵人具有的超凡力量。

    「那麼，誰能告訴我，這又是什麼病毒呢？」

    教室里一片沉默，病毒的入侵非常詭異且變化多端，即便是到了這2078年，即便是他們這些從小就耳染目濡，學習病毒習性的高中生們，也不能全部了解。

    對於這一幕，那陳大民感到非常滿意，如果學生們都是無所不知，那還要老師做什麼呢？

    「這是b級的病毒入侵事件，裏面出現的病毒是r5型惡鬼敲門病毒，源頭來自於惡鬼法則，危害程度為二星，具體的特點是通過特定的音頻強烈刺激受害人的大腦，在極短的時間內致受害人形成非常恐怖的幻覺，當幻覺力場提升到極致，就有可能鏈接到虛無領域，進而讓受害人覺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嗯，有關於虛無領域的知識，你們需要到大學的時候才會能了解，我現在只能告訴你們的是，如果遇到虛無領域，哪怕是我這樣的黑鐵級殺毒獵人都只能全身而退，必須得白銀級殺毒獵人方能破掉。」

    「言歸正傳，在這個b級的病毒入侵事件中，是非常容易感受什麼是現實，什麼是虛幻的，請再看大屏幕。」

    「唰！」

    大屏幕上又出現一個畫面，時間是2020年1月4日上午11點34分，內容是一家人在野外野餐，畫面拍攝者是爸爸，畫面的主角是媽媽和兩個孩子，笑容格外燦爛。

    畫面也在這笑容里定格，然後不斷放大，繼續放大，持續放大，最終焦點匯聚於那個最小的，只有兩歲左右的孩子的眼睛，在正常的畫面里看不出這眼睛有什麼特別，但當畫面放大了很多倍之後，整個教室里的學生都發出了一聲驚呼，因為在那孩子的左眼眼角里，有一個小小的蛆蟲在一晃而過。

    此時畫面恢復正常，那個拍攝者爸爸也來到鏡頭前，赫然是那個b級入侵事件的醫生主角。

    陳大民的聲音在此刻也恰到好處的響起。

    「我們可以確定，病毒是來自虛無的世界，它們無法直接攻擊現實，因此，它們需要媒介，哪怕再詭異的病毒入侵事件，也必定有觸發的媒介，在這樣一個b級的病毒入侵事件里，那種看似恐怖的惡鬼敲門聲不過是掩飾，真正關鍵的要害就在於這個小孩體內穿越過來的靈魂！」

    「醫生的這個孩子其實在母親懷胎了七個月的時候就已經死去了，但因為病毒的干擾與策劃，有一個成熟的靈魂介入到死去的嬰兒屍體中，這個過程又叫做穿越，在2018年以前那可是非常熱門的戲碼。」

    陳大民的聲音有些戲謔。

    「醫生的孩子在最後順利生產，很早就顯露出過人的聰慧與可愛，想來那嬰兒屍體中的靈魂也非常享受這種其樂融融的感覺吧，但是，這個靈魂並不知道，這不過是病毒為了入侵現實而製造出來的跳板，那個嬰兒的身體，早就死亡了，他只是住在一具屍體之中，因為惡鬼法則的支撐，才讓這嬰兒的屍體看起來與其他的孩子一般無二，甚至連現代醫學都無法發現。」

    「所以，在這個表面看起來只是一件b級的病毒入侵事件里，藏着的其實是一件超a級病毒入侵事件，並最終在幾個月後導致了一座城市上百萬人的非正常死亡。」

    「以上，便是虛幻和現實的特點，來自虛幻的病毒無法直接攻擊現實，但它們可以通過各種中間媒介做跳板，這些媒介一部分來自於現實里特殊的環境，比如古墓，鬼屋，廢墟，深山，荒漠，古戰場，屠殺坑等等，還有一部分媒介是來自於介於虛幻與現實之間的灰層。」

    「這些媒介就是病毒入侵現實的跳板，而我們殺毒獵人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提前找到並摧毀這些媒介，阻止還未發生的病毒入侵事件，甚至，利用灰層做跳板，反殺回病毒的老巢！」

    「當然，這個前提是，你們能夠完成血脈覺醒，並最後通過高三的畢業考核，順利進入殺毒大學，成為一名真正的殺毒獵人，才有資格進入灰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