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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井關行 浪子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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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月明星稀,天涯此時,身處空山之中難免讓人產生思鄉之念。筆神閣 www.bishenge.com一轉眼離開南陽村已經快一個月,每每遇到挫折,對母親的思念之情並不自覺浮上心頭。世態炎涼,只有家鄉最好,只要母親在身邊,他永遠是兒子的身份不會受到一點傷害。有時候,陌少卿真的懊悔自己固執的選擇離開家。如果不是他執意要走,呂大娘就不必成天為他提心弔膽,他也不會遇到這麼多麻煩,而如今,江湖之險惡,讓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說出口,這難道就是他想要的?

    的確,他想過回到母親身邊去。可他是個男兒,就這麼灰頭土臉的逃回家中去,呂大娘肯定對他失望透頂。不,他不能讓母親失望,更不能讓呂品忠小瞧了他,無論前方的路有多艱險,他都要咬下走下去。這就是他的命,父母終有年老的一天,只有他長成一棵蒼天大樹,等將來呂品忠和呂大娘都老了,他才能為她們遮風擋雨。

    或許是因為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讓他情不自禁,又或許是因為在蘇十一娘那裏碰了壁,他嘗到失敗的滋味,所以要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好讓自己的內心好過一些。看着火堆中跳動的火苗,其實他就是那堆火,天亮以後,火苗就會熄滅。他本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求揚名於當世,只要曾耀眼過,他就會滿足。是的,他不會掩飾自己的虛榮,在他看來,如此亂世,如果連虛榮之心都沒有了,那他就已經死了。

    仔細想一想,其實他和王行之沒什麼區別。王行之毫不掩飾的愛財,他呢?他遮遮掩掩的吝惜名聲,如此這般活着難道不累嗎?陌少卿胡思亂想一通,王行之和他說話他一點也都沒聽到,他越想越狹隘,最後把目光放在眼前的火堆上面。那火苗多麼耀眼,仿佛一伸手就能捧在手心裏,他糊裏糊塗的,竟把手伸進火堆里去。

    王行之見他舉止奇怪,急忙抓住他的手臂道:「哎,你聽到我和你說話沒有?」

    陌少卿這才回過神來,他哪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隨口問道:「什麼時辰了?」

    王行之抬頭看了看月亮在天空的位置答道:「子時剛過,還早着呢。」夜深了,天越發寒冷,王行之一邊說一邊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陌少卿拉緊衣服往火堆旁挪了挪。只聽王行之道:「陌兄,你這個人真奇怪,周大俠的忙你幫,寧國山莊的忙你也幫,你知不知道寧國山莊和江湖上這些名門正派一直勢不兩立?你就不怕別人說你正邪不分善惡不明?」

    陌少卿道:「我是個大夫,做事只求問心無愧。」

    王行之「嗨」一聲道:「要我說,你這是給自己找麻煩,江湖上的事,非白即黑,非黑即白,有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就算了,你何必要逞強呢?你救了周大俠,卻把左鐵木給得罪了,歐陽姑娘要殺左鐵木,你就讓她殺好了,反正左鐵木不是什麼好人,可偏偏是你站出來為左鐵木求情,我真搞不懂你心裏在想什麼。」陌少卿心裏想的很簡單,人命關天,誰都有父母妻兒,死一個人不就拆散了一個家,得饒人處且饒人吧,他微微一笑沒有回答。王行之愁上心頭,憂慮道:「你還笑得出來,那姓左的日後不找你麻煩,那才怪呢。」陌少卿還是不答,王行之想了想小聲問道:「陌兄,你真喜歡那個穿白衣服的姑娘?」他哈哈笑了聲道:「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她叫蘇十一娘,是唐金花的徒弟,江湖上多少英雄豪傑都對她念念不忘,我勸你早點死了這條心,不要在痴心妄想了。」他湊到陌少卿耳邊道:「我覺得歐陽姑娘人就不錯,她人長得漂亮,又出身名門,你救過周大俠,周大俠是不會反對她和你在一起的。」

    這種話豈能胡說,要是讓歐陽春雪聽到,恐怕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歐陽家兄妹以內力助周玉平療傷,不能分心,否則有走火入魔的風險。陌少卿轉頭往屋裏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王兄,你別胡說,要是讓歐陽姑娘聽到,她會生氣的。」

    王行之知道陌少卿性格倔強,認定的事撞了南牆也不肯回頭。他嘆道:「陌兄,你這個人重情重義,可你做事不夠圓滑,不知進退有度,凡事一味往前沖,大談江湖道義禮義廉恥,你要知道,在這個世上,還把禮義廉恥放在心裏的人少之又少,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不義之事你我不做,可咋們也別多管閒事,免得引火燒身,你說是不是?」

    明哲保身固然不錯,但呂大娘從小並告訴他,大丈夫為人當頂天立地,如果遇事就像王行之所說的那樣得過且過,豈不是枉費呂大娘的教誨,那與毫無教養有何區別?陌少卿知道王行之一片好意,不過人各有志,王行之的好意他領了,至於他說的話,陌少卿全當耳邊風,一笑而過。

    王行之往屋裏瞟了眼,低聲道:「陌兄,這可是八萬兩銀子,有了這八萬兩銀子,從此以後咋們隱姓埋名,不必在江湖上過風裏來雨里去的日子,難道你一點也不動心?」

    王行之不可能無緣無故說這種話,陌少卿一聽,心裏五味雜陳,目光直勾勾盯着王行之道:「王行之,我警告你,你最好收起你那些花花腸子,要不然,你遲早把你自己給害死。」

    陌少卿態度如此決絕,王行之汗毛直立不敢再多言,他道:「我只是隨口一說,你幹嘛那麼大反應?我看你就是看上歐陽姑娘咯,你真以為我會對周大俠下手?」他心裏怎麼想的陌少卿不想知道,陌少卿就是瞧不上他那副賊眉鼠臉重利忘義的樣子。王行之在陌少卿那裏沒有討到好,閉上眼睛道:「時候不早了,早點睡吧。」陌少卿轉頭望去,王行之已經沉沉睡去。他真的希望王行之能改過自新本分做人,不要滿腦子胡思亂想,好像天上平白無故就會掉下個餡餅一般。

    隔日清晨從睡夢中醒來,鳥兒在林間歌唱,晨光令人神清氣爽。陌少卿渾身輕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他往屋裏看去,周玉平與歐陽兄妹盤腿坐在地上,十二個時辰剛過去一半,至少要等到天黑周玉平身上歲寒香的毒才能完全化解。火堆在天亮之前就已經熄滅,未燃盡的柴火冒出一股青煙。陌少卿低頭尋王行之,不見他的蹤影。一大早,他會去哪呢?陌少卿尋出驛站去。前夜王行之和他說過的話猶在耳畔,此時細想,那些話恐怕是王行之有意說出來試探他的。眼下周玉平身受重傷,歐陽兄妹為助周玉平一臂之力又無暇分身,那可是足足八萬兩銀子,足以令人鬼迷心竅。此地離天井關不遠,要是把周玉平的行蹤告訴官府,那可是奇功一件,這種事王行之做得出來。想到這裏,陌少卿悔之晚矣,他只恨自己一時大意,他料到了王行之的心思,卻沒想到王行之真的有膽子做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他心想,但願王行之還沒有走遠,於是,急急忙往天井關方向追去。

    匆匆行了一個時辰來到天井關前。天井險關依山而建,高大的城牆修建在山脊險要之地,城牆上旌旗飄飄重兵把守,往來的行人都要經過嚴格盤查才能進入關內。如此雄關自當值得好好遊覽一番,可眼下陌少卿哪有這麼好的閒情逸緻,他只盼是自己多心了,通過官兵盤查進入天井關後,並徑直向當地駐軍衙門奔去。

    遠遠的就看到王行之在駐軍衙門門口徘徊。沒想到真讓自己給猜着了,陌少卿只怪自己瞎了眼,明知王行之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卻還把他當做朋友。像王行之這種人,就不該對他心慈手軟。陌少卿摸出兩根鋼針握在手中,心想,不如先把王行之制住,再把他帶到周玉平面前,是生是死全聽周玉平發落。

    又一想,王行之要是真想去報官,為什麼要在衙門外面走來走去舉棋不定?看樣子,他是在權衡利弊,一時還沒有拿定主意。此時若貿然對他動手,眾目睽睽之下,要是他狗急跳牆大吵大鬧把官兵招來,不僅救不了周玉平,自己也要跟着倒霉。王行之不是說他做事不知道變通嗎?那他並變通一次。如果王行之進了衙門,說明他已經無藥可救,他並立刻趕回去給周玉平三人報信,他們之間的情義就此一刀兩斷,日後王行之的死活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如果王行之迷途知返,說明他心裏還有點善惡是非,此事且看他如何抉擇。想到這,陌少卿收起鋼針藏進一條僻靜的小巷,暗中留意王行之的一舉一動。

    剛躲進小巷,只聽「嗖」一聲響,一股涼意從背後襲來。陌少卿剛要轉身,一把鐵劍壓在肩膀上,一個女子的聲音在背後道:「別動,要不然我就不客氣了。」一把冷冰冰的劍架在脖子上,直叫人心裏砰砰直跳。接着,那女子喝道:「說,你是什麼人?在這祟祟的幹什麼?」

    那人要想取他性命易如反掌,陌少卿不敢放肆,答道:「在下陌少卿,是來找人的。」

    那女子繞到陌少卿前面來,只見她身上穿着紅衣,長着一張瓜子形的臉,那雙大大的眼睛格外惹人注目,笑起來頗有幾分調皮。女子打量他一眼慢吞吞問道:「來找人的?看你鬼鬼祟祟,我怎麼看你像是做賊的?」

    那女子隨身帶着劍招搖過市,她看陌少卿像是做賊的,陌少卿看她才是真正的賊。不等陌少卿回答,一個蒼勁渾厚的聲音在身後道:「好了徒兒,你先把劍放下。」那女子聽後,乖乖把劍撤走。

    陌少卿回頭一看,身後那人是個滿臉絡腮鬍子,身材魁梧,手裏帶着把單刀的漢子。要說他是江湖中人,他衣着華麗,穿戴講究,像個財大氣粗的財主。要說他是個有錢的老爺,他滿面紅光,笑得合不上嘴,那副豪爽樂觀只有江湖中的豪傑才有。

    此人並是威虎寨寨主洪豹,而那年輕貌美的女子則是杜十都的女兒杜鵑。武林大會在即,江湖上風雲變幻,洪豹得知寧國山莊的人要對周玉平不利,就帶着杜鵑和手下人特意從王屋山趕來助陣。前夜,師徒二人尋着記號找到周玉平,當時,寧國山莊的人已經離開,二人並一直在暗中保護。今日一早天剛亮,王行之偷偷摸摸離開驛站,洪豹、杜鵑師徒二人瞧他行動詭異,並一路跟到天井關想看個究竟。沒想到陌少卿也跟了過來,正好被二人逮了個正着。

    洪豹為人和氣,哈哈大笑一聲拱手對陌少卿道:「老夫姓洪。」說着,轉頭看了眼杜鵑道:「這是老夫的徒弟,名叫杜鵑。」又道:「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杜鵑自小在洪豹門下學藝,因此,呂家和杜十都雖然做了多年的鄰居,陌少卿竟不知道杜十都有個這麼漂亮的女兒。聽了洪豹的話,陌少卿大喜,拱手道:「莫非前輩是威虎寨洪寨主?」

    洪豹「喲嚯」一聲道:「小朋友,你認得老夫?」

    陌少卿道:「晚輩這幾日在江湖上行走,道聽途說知道不少江湖上的事,我看前輩氣度不凡,斗膽一猜。」

    洪豹仰頭哈哈大笑道:「拍馬屁的話老夫不愛聽,我看你小子聰明,你跑到這來幹什麼?」

    這話問的有些不知所云,陌少卿看着衙門門口的王行之嘆氣道:「一言難盡......」

    洪豹也看着王行之道:「看來,你我是為了同一個目的而來呀。」這麼說,洪豹和杜鵑是來抓王行之的?陌少卿打量洪豹一眼,洪豹沒有多說,他也沒敢多問,心中不自覺為王行之擔憂起來。

    王行之在衙門門口徘徊了大半個時辰,而後往街面上走去。他能懸崖勒馬,陌少卿頗感欣慰終於可以鬆口氣。浪子回頭金不換,在洪豹、杜鵑師徒眼皮子底下,倘若王行之行差踏錯一步,必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種善因結善果,一念之差僥倖逃不過死,在關鍵時刻王行之無疑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對他而言,不能不算是種幸運。

    三人默默跟在王行之身後,只見哪裏人多王行之就往哪裏扎。自然不是因為他喜歡湊熱鬧,而是因為人多的地方他好渾水摸魚。買周玉平性命那八萬兩銀子他是拿不到了,整整八萬兩雪花銀,心疼的他肝顫,要是不想辦法彌補點損失,豈不是虧得慌。王行之就像一隻嗅到鮮血味道的惡狼,誰身上揣的銀子多,誰身上的配飾值錢皆逃不出他的雙眼。他有意無意往別人身邊蹭,一雙賊手根本閒不下來,別人兜里的銀子就這麼不知不覺到了他的懷裏。

    他那偷雞摸狗,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本事逃不過陌少卿三人的眼睛。三人既不從中阻撓,也不上前將他拆穿,不聲不響跟在他後面,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沒過多久,街市上一片謾罵之聲,被他偷了銀子的人把整條街道攪得雞飛狗跳。王行之何許人也?見風聲不對,一溜煙沒入小巷中,別人上哪找他去。

    今日收穫不菲,如能長此以往,發家致富豈不指日可待。這幾日他算看明白了,跟着陌少卿,便宜他半點討不到,還可能給自己惹上一身麻煩,實在得不償失。他今日離開,就沒打算再回陌少卿身邊,何況眼下他已經有了銀子,幹嘛非要與別人有福同享。王行之把偷來的銀子都裝在同一個錢袋子裏,鼓鼓的一袋銀子足夠他揮霍半個月的,他哼着小曲,心裏開始盤算着到哪裏好好樂上幾天。

    有道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不到最後時刻,永遠不知道上天給你準備了什麼樣的驚喜。雖然與那八萬兩銀子失之交臂,卻在大街上得到了補償,怎能說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王行之喜上眉梢昂首闊步,那條小巷一時讓他走出了康莊大道的感覺,仿佛頃刻之間人生達到了巔峰,什麼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都不在話下。

    忽然一條人影從眼前一閃而過,王行之心裏一咕咚,尋思着難不成遇上劫道的人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杜鵑二話不說,一腳將他踢翻在地,逼上前伸手笑盈盈地道:「拿來吧。」

    王行之疼得「呀呀」直叫,他一看攔路的是個漂亮姑娘,便裝出一副痛苦的模樣指着杜鵑道:「身為江湖正道中人,你怎麼可以出手傷人,你......你好狠的心......哎喲,我快死了,不過你放心,我死以後一定不會回來找你......」

    王行之那麼愛演戲,無非是心疼銀子,想騙杜鵑的同情趁機脫身罷了。杜鵑哪那麼好騙,王行之既然喜歡耍賴,她且當看一場好戲,她故意裝出一副內疚的樣子蹲下問道:「你怎麼了?我是不是出手太重了?」

    王行之見杜鵑長得好看,便想占杜鵑的便宜,他一把抓住杜鵑的手道:「能死在你的手裏,我死也甘心,我馬上就要死了,在臨死前有一個願望,你能讓我抱抱嗎?」

    杜鵑皺着眉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把你傷成這樣子的,我一定滿足你的心愿......」王行之以為自己的計謀已經得逞,暗中伸出手指想打杜鵑的穴。哪知他剛伸手想去抱杜鵑,杜鵑先下手為強,順手將他懷裏的銀袋子搶了去送到洪豹面前笑道:「師傅,給你。」王行之方才知道上了當,再看陌少卿和洪豹在一旁把他極盡浮誇的表演都看在眼裏,頓時覺得顏面掃地,心中很是埋怨陌少卿聯合別人出他的洋相。這齣龍鳳斗杜鵑完勝,她轉身得意的看着王行之道:「看什麼?雕蟲小技也敢在本姑娘面前賣弄,還不起來,找死呢?」

    這齣戲演得如此拙劣真是一世英名一朝散,王行之知道自己要是賴着不肯起來,那便是給臉不要臉。好男不跟女斗,好漢不吃眼前虧,王行之站起來對陌少卿笑道:「陌兄,你怎麼來了?」陌少卿正在氣頭上,他正想看看洪豹師徒是如何教訓王行之這種見利忘義之人,故而一言不發。王行之的心思全在那袋子銀子上面,在陌少卿那裏沒有討到好,他並轉頭笑嘻嘻對洪豹一拱手,再一指洪豹手裏的錢袋子道:「前輩,江湖規矩見者有份,這袋銀子咋們分了吧,你三我七,你看如何?」那袋銀子是王行之費盡心機弄來的,洪豹沒有花一點力氣十占其三倒也公允。誰知洪豹聽後默不作聲,王行之心想,莫非洪豹嫌分的太少,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一咬牙道:「那好,晚輩再退一步,咋們平分吧。」洪豹、杜鵑師徒相互看一眼,依然一言不發。王行之心中頓時不安,他煞費苦心好不容易得來的銀子,要是就這麼便宜了別人,他實在於心不甘,但在洪豹、杜鵑面前卻又束手無策,只好苦着臉試探着問道:「要不前輩七晚輩三,前輩您覺得如何......?」

    杜鵑終於開口,她答非所問道:「師傅,江湖上有這樣的規矩嗎?」

    江湖上有沒有這樣的規矩,身為江湖中人,杜鵑怎能不知。洪家師徒唱起雙簧,洪豹道:「徒兒,江湖上的確有見者有份的規矩。」

    杜鵑又問道:「既然江湖上有這樣的規矩,身為江湖中人,師傅,咋們是不是應該遵守江湖規矩呢?」

    洪豹道:「咋們江湖正道中人,行事光明磊落,自然要遵守江湖規矩,要不然,傳揚出去對咋們師徒的名聲不利。」

    王行之聞之大喜,拱手道:「前輩英明,那咋們就這麼說定了。」

    誰知話言剛落,杜鵑一臉疑惑道:「師傅,要是遇到的是江湖正道中的朋友,咋們和他講江湖規矩自然沒錯,可要是遇上奸詐小人,咋們還有必要守江湖規矩嗎?」

    洪豹哈哈大笑一聲道:「徒兒聰明,一點就通,咋們王屋山可沒有和小人講江湖規矩的道理。」

    話已至此,杜鵑轉頭對王行之笑道:「你聽明白了嗎?」

    洪家師徒繞來繞去說了半天,原來根本沒有打算和他坐地分贓。王行之一聽傻眼了,他愣了愣神,拽住洪豹呵呵笑道:「前輩氣度不凡義薄雲天,想必不會和晚輩一般見識,晚輩出來混口飯吃不容易,我想,前輩不會為難晚輩。」

    洪家師徒懶得和他多費口舌,杜鵑臉色大變盯着他喝道:「還不放手......」王行之真是氣糊塗了,他拽住洪豹,心想,洪豹要是不把錢袋子還給他,他就不放手。杜鵑一來氣,手裏的鐵劍彈出三寸架在王行之肩上罵道:「你想怎麼樣?」

    王行之是個貪生怕死之人,他一看把杜鵑惹毛了,急忙放開手,嘴裏絮絮叨叨道:「好好好,我自認倒霉行了吧?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兇巴巴的幹什麼......」被人誇了漂亮,杜鵑心裏美滋滋的,一抬手把劍收了回去。錢財本身外之物,丟了銀子還失了風度,那就得不償失了。王行之有氣無處撒,只能看了陌少卿一眼埋怨道:「陌兄,你我相識一場,虧我一直把你當朋友,沒想到你一點也不顧咋們之間的情義。」

    陌少卿還沒有質問他為何見利忘義不顧江湖道義,他反倒惡人先告狀,真是豈有此理。陌少卿剛消的氣又上來了,轉頭拱手對洪豹道:「前輩,我看這位王兄死性不改,你可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王行之氣得臉色發紫,指着陌少卿道:「陌少卿你......」

    不等王行之把話說完,洪豹並打斷他的話對陌少卿道:「人比人氣死人,小友不必生氣。」他停下來看了看王行之道:「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咋們和這位朋友不是同道中人,又何必與他多費口舌。」說到此處,洪豹指着手裏的錢袋子笑道:「不義之財誰花了不花,老夫師徒和小友相逢並是有緣,咋們不如就用這銀子找個地方坐下來痛痛快快喝上兩杯。」此議甚好,陌少卿與洪豹師徒當即撇下王行之轉身離去。

    花他的銀子卻不帶上他,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王行之「哎」的一聲問道:「那我呢?」陌少卿三人頭也不回,他的話三人多半沒有聽在耳朵里。王行之原本打算自己一個人逍遙快活去,可一轉眼又成了窮光蛋。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沒有視金錢為糞土的高尚情懷,那就只好厚着臉皮跟着陌少卿,反正跟着陌少卿不會掉身上的肉。

    走進一家酒肆,杜鵑高聲喝道:「老闆,有什麼好菜都給本姑娘端上來,再給我們來壺好酒,拿三個酒杯。」說罷找了張僻靜的桌子坐下來,以便於與陌少卿把酒言歡。

    王行之緊跟在身後進門道:「老闆,拿四個杯子。」說完,心安理得坐到杜鵑對面。

    洪豹是江湖上的英雄前輩,不會和晚輩一般見識,況且王行之是陌少卿的朋友,他多少要給陌少卿幾分情面。杜鵑卻不然,她和王行之好像是天生的冤家,從見面那一刻起,兩人就開始唇槍舌劍好不熱鬧。王行之剛坐下,杜鵑並瞪着他問道:「誰讓你坐這裏的?」

    王行之有恃無恐答道:「我愛坐哪就坐哪,你管得着嗎?」

    杜鵑沖他翻了個白眼道:「我當然管得着,你憑什麼和我們坐在一起?我們之間有什麼交情嗎?」

    王行之自有他的道理,他道:「你們花的是我的銀子,我憑什麼不能坐在這裏?」

    說起銀子,杜鵑罵道:「跟屁蟲,那是你的銀子嗎?分明是你偷來的。」

    王行之不但不生氣,反而得意洋洋道:「偷來的也是我的,小爺有的是手段。」

    偷了別人的東西還能像他這般自命不凡實在少見,杜鵑湊上去挖苦道:「有些人長得像人,卻不干人事,男子漢大丈夫,專門干偷雞摸狗見不得人的勾當,還好意思在人前賣弄,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厚顏無恥?」

    厚顏無恥四個字氣得王行之渾身不自在,他抬頭盯着杜鵑罵道:「你......」杜鵑不就是想激怒他嗎?他才不上當。王行之停下來微微一笑道:「好男不跟女斗,我就坐這裏咯,你能把我怎麼樣?」

    王行之軟硬不吃如此難纏,反倒是杜鵑先敗下陣來。杜鵑那王行之沒辦法,只好拽住洪豹的胳膊撒嬌道:「師傅,你看他就是一個無賴,徒兒被人欺負了,你可要為徒兒做主。」

    杜鵑從小在洪豹膝下長大,洪豹視她如己出,一直對她寵愛有加。有個糊塗師傅給她撐腰,在王屋山上,杜鵑是天上的星星,人人都捧着她,誰要是惹惱了她,那麻煩可就大了。少年人年輕氣盛,湊到一起難免要分個輸贏?王行之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多年,險惡江湖,教會他的無非是「自私」二字。他不知道洪豹、杜鵑二人的身份,心想,自己已經吃了二人的虧,嘴上當然不能再讓杜鵑佔了便宜,要不然,堂堂七尺男兒,他的臉該往哪裏擱。兩個少年言語不和針鋒相對原本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洪豹為人師表,在王屋山也就罷了,可在陌少卿面前,如果不分青紅皂白為杜鵑出頭,那不等於告訴世人他護犢子嗎。

    怪只怪自己平日裏對杜鵑過分溺愛,洪豹略有些難堪,無奈大笑一聲對杜鵑道:「這事師傅可管不了。」又說道:「師傅老了,你也心疼心疼師傅,師傅這把年紀,什麼時候才能跟着你享享清福?」杜鵑原本還指望洪豹替她出氣,哪知道洪豹老奸巨猾,非但不替她說話,反而三言兩語就把話題扯回到自己身上。難怪人家都說薑還是老的辣,杜鵑啞口無言,只好嘟嘟嘴白了洪豹一眼。洪豹言罷,轉頭對陌少卿笑道:「這徒弟被老夫給寵壞了,陌兄弟,讓你見笑了。」洪豹當面說自己的不是,杜鵑心裏多少有些不痛快,噘着嘴氣沖沖盯着洪豹。

    做師傅的哪有不疼愛自己徒弟的,陌少卿笑道:「前輩多慮了,有道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杜姑娘是前輩的愛徒,做師傅的疼愛自己的徒弟是理所當然的。」

    洪豹聞之甚喜道:「酒逢知己千杯少,陌兄弟真是痛快人,老夫就喜歡和痛快人做朋友。」說完哈哈大笑。

    王行之在一旁旁聽陌少卿和洪豹的對話,聽到此處,對杜鵑笑道:「原來姑娘姓杜。」

    杜鵑沒有給他半點好臉色看,兇巴巴罵道:「關你屁事。」不管怎麼說,王行之也是要臉面的人,他一張熱臉貼上去,杜鵑回手就是一巴掌,他深感顏面掃地,無心再與杜鵑糾纏。

    這時候,店小二把酒菜端了上來。王行之早就餓了,尋思着,既然那筆銀子拿不回來,他乾脆多吃點,吃飽了至少能讓自己心裏好過些。小二剛擺下酒菜,他並抓起筷子準備大快朵頤。哪知道杜鵑專門和他過不去,兩個人用筷子廝殺一番,攪得他胃口全無,也叫陌少卿和洪豹大開眼界。王行之心想,杜鵑不想讓他好好吃飯,總不至於連酒也不讓他喝吧?他放下筷子伸手正要去拿酒壺,杜鵑搶先一步把酒壺奪了過去,一臉得意看着他。銀子叫她們師傅搶走了,自己一番鮮血算是白忙活了,到頭來連杯酒都不讓喝,哪有這麼欺負人的,王行之悶悶不樂,心裏說不出的委屈。

    眼看杜鵑鬧得有些過了頭,洪豹略顯尷尬,他看了陌少卿一眼哈哈一聲笑道:「徒兒,得饒人處且饒人,咋們王屋山廣交天下英雄,看看在陌兄弟的面子上,你就饒了這位姓王的朋友吧。」

    杜鵑不依不饒,她沖王行之擺了個鬼臉,回頭對洪豹道:「師傅,他憑什麼和我們一塊吃飯,他和我們坐在一起,徒兒沒有胃口。」

    陌少卿和洪豹看杜鵑玩得不亦樂乎,她說王行之在場,她沒有胃口吃飯恐怕是口是心非。洪豹白了她一眼道:「這麼大的人了,跟小孩子一樣愛無理取鬧,你要是再這麼瞎胡鬧,師傅可真生氣咯。」

    洪豹糊塗有餘,但威嚴尚在。杜鵑一看他認真了,忙解釋道:「師傅,徒兒和他鬧着玩呢,你千萬別生氣。」

    杜鵑生性貪玩,洪豹總覺得她還是孩子,因此一直聽之任之任憑她胡鬧。但一個女兒家成天嘰嘰喳喳吵個不休,哪有女孩子家溫柔賢惠的樣子。洪豹心想,不如藉此機會訓斥她幾句,好讓她有所收斂。故此,洪豹冷了她一眼道:「哪有你這麼開玩笑的?一個女兒家,成天就知道和別人鬥嘴,真給師傅丟臉,好在陌兄弟不是外人,要不然豈不要笑話師傅不會教徒弟。」杜鵑玩得開心,一時有些得意忘形,被洪豹教訓了幾句,這才覺得自己玩得有點太過火,因而嘟嘟嘴一言不發。

    江湖中人率性而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誰說女子就該溫柔體貼,那不是束縛人的天性?陌少卿微微一笑拱手對洪豹道:「杜姑娘嫉惡如仇,眼睛裏不揉沙子,依晚輩看正是前輩教導有方。」這話洪豹十分愛聽,不禁仰頭哈哈大笑。王行之的所作所為令陌少卿傷透了心,他轉頭看了王行之一眼接着道:「晚輩這位朋友居心不良行事不端,洪前輩愛惜晚輩不與他計較,晚輩感激不盡,這位朋友口口聲聲自稱江湖中人,江湖中人行俠仗義除暴安良,他卻自私自利,晚輩和他雖然是朋友,卻羞於他的所作所為,今日前輩是打是罰都是他咎由自取,晚輩絕不會為他求情,更不會袒護於他。」

    陌少卿話言剛落,王行之「撲騰」一聲站了起來。他不是責備陌少卿不講義氣,而是陌少卿和洪豹的一番對話把他給嚇住了。他面帶懼色打量了洪豹一番,試探着問道:「難道前輩是王屋山威虎寨的洪寨主?」

    不等洪豹回答,杜鵑「哼」一聲冷笑道:「算你有眼觀。」


    初遇洪豹、杜鵑時,王行之就覺得洪豹氣度不凡,心中難免有三分懼色。和二人一番攀談,見二人一身正氣,不像蠻不講理之人,加之二人與陌少卿朋友相稱,他心裏自然生出幾分僥倖。王行之混跡江湖多年,江湖上的事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聽聞二人來自王屋山,又聽陌少卿稱呼他洪前輩,王行之並猜到了洪豹的身份。

    洪豹行俠仗義、嫉惡如仇,要是洪豹知道他做過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哪還有他的好果子吃。此次到天井關來,王行之本就打着歪心思,他一時慌了神,趕忙拱手道:「晚輩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洪前輩,前輩大人有大量,還望前輩不要見怪,晚輩這就告辭。」王行之心中惴惴不安,說完話並匆忙往酒肆門外逃去。

    要不是心懷鬼胎,他逃什麼?洪豹手一揮,面前的酒杯飛了出去,正好打在王行之腳腕上,王行之「啊呀」一聲疼得跪倒在地。洪豹不聲不響道:「去哪呀?想去衙門告狀呀?」

    王行之多麼圓滑的一個人,他明知在洪豹面前根本沒有機會逃走,怎麼就做起傻事來了呢?可見在正義面前,惡人都有畏懼之心。他知道逃不了,聽了洪豹的話,只好一瘸一拐苦笑着走回到洪豹面前拱手道:「前輩說笑了,不知前輩還有什麼吩咐,只要晚輩能做到的,晚輩肝腦塗地在所不惜。」王行之一邊說,一邊側目看了杜鵑一眼。剛才和杜鵑拌嘴時,他是何等神氣,此刻卻一點脾氣都沒了,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

    洪豹縱橫江湖半生,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像王行之這種人世上多的是,他大言不慚好話說盡,無非是形勢所逼故意裝出弱者的姿態,要是老天不開眼讓這種人成了氣候,他就會立刻換一副仗勢壓人的臉。洪豹痛恨說一套做一套的人,但他義薄雲天,對人對事皆有包容之心。王行之的所作所為固然可恨,卻並未傷害他人,無非是懷揣一顆小人之心為利益所驅使罷了。洪豹既不能一刀殺了他,又不能伸手打了笑臉人,對於王行之這種人,有的時候,還真叫人勞心費神。

    話雖如此,可天下的惡人也並非天生劣跡斑斑。常言道,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今日王行之或許只有作惡的念頭,他日難保他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洪豹身為江湖上的前輩,理所當然有勸誡之責。再者,洪家師徒與陌少卿一見如故,陌少卿為人正直可靠,二人不願看到將來有朝一日陌少卿因交友不慎栽一個大跟頭,並有心懲戒王行之一番,好讓他本分做人。

    洪豹面無表情問道:「你到天井關來做什麼?」

    謊話說的太多,自然就能隨口對答,王行之拱手答道:「晚輩最近手頭有點緊,所以......」他沒有往下說,因為他知道,接下來的話,即使他不說,洪豹也能猜到。

    王行之的聰明之處在於他從不隱瞞別人一眼就能看到的事,以此來博取別人的信任,以掩飾自己的真實意圖。但他沒有料到的是,他的一舉一動其實早就在洪豹師徒的監視之下。聽了王行之的話,杜鵑笑着問道:「那你到官府的駐軍衙門門口乾什麼去了?難道衙門裏有你的親戚不成?」王行之一聽大嚇,心裏暗暗覺得不妙。杜鵑「哼」一聲瞅了他一眼道:「要讓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妨實話告訴你,你離開驛站以後,師傅和我就一直跟着你,你心裏想什麼,師傅都知道。」

    突如其來的驚嚇還沒完,洪豹並接上話道:「老夫生平最恨出賣朋友的人,姓王的小子,今日算你命大,自己救了自己一命,你要是進了官府的大門,如今恐怕早已經人頭落地了。」王行之知道洪豹所言非虛,嚇出一身冷汗的同時,腳下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陌少卿和王行之本是不同類型的兩種人,要不是機緣巧合,二人之間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話說起來,有些事情往往毫無道理,陌少卿不能原諒四狗的陰毒,卻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諒王行之的無恥。或許是因為王行之曾救過他的性命,或許是因為他知道王行之身世可伶,心中總對他存有一份期望,又或許是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境遇。可不論出於何種原因,他打心裏把王行之看做朋友,要不然何至於如此痛心。

    人家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用在眼前的王行之身上在合適不過。陌少卿越想越氣,站起來喝道:「王兄,我不止一次和你說過,做人應該本分些,你是怎麼答應我的?我真是天真,居然會相信你說的鬼話,昨天要不是我說的話把你給嚇住了,為了那八萬兩銀子,恐怕你連我也一起殺了,我好言相勸,你卻死不悔改,我且問你,事到如今,你心裏可有一絲悔意?」陌少卿說的雖是氣話,但誰能保證王行之沒有動過此念頭?王行之自認為聰明,卻給自己挖了個坑,事已至此,他無話可說。

    所謂男兒膝下有黃金,如此眾目睽睽之下讓王行之屈膝下跪難免不好看。僵持一陣後,杜鵑分別看了洪豹和陌少卿一眼嘻嘻一笑勸道:「師傅、陌兄,我看這件事要不就算了吧......」杜鵑一邊說,一邊沖王行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快求饒。

    且不論王行之是否有悔改之意,杜鵑主動為他求情,他怎能不牢牢抓住這根救命稻草。見到杜鵑的眼神,他立刻心領神會,一臉愧疚道:「洪前輩,晚輩知道錯了,日後一定悔改,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晚輩這一回吧。」

    洪豹一向大度,聽王行之這麼一說,再看杜鵑連也站出來為王行之說話,耳根子不免軟了。他轉頭看了陌少卿一眼道:「浪子回頭金不換,我看這個姓王的小子已經有悔改之意,陌兄弟,咋們就饒過他這一回吧。」好一句浪子回頭金不換,只是王行之這面響鼓,只怕還需要一把重錘來敲。眼見陌少卿似乎沒有半分退讓之意,洪豹並哈哈大笑一聲道:「陌兄弟,你看要不這樣吧,日後就讓這姓王的小子跟着老夫,老夫替你好好管教管教他,不知你意下如何?」

    陌少卿並非存心要和王行之過不去,他只是想讓王行之記住教訓,日後好好做人。洪豹願意把王行之留在身邊,那也算是王行之的造化,日後有洪豹嚴加管教,想必王行之不至於走上歪路。陌少卿一聽大喜,忙拱手道:「前輩願意把王兄留在身邊,自然再好不過,晚輩在此多謝前輩好意。」

    果然世事難料,誰能想到今日之事卻得到如此這般皆大歡喜的結局?杜鵑高興得跳起來,她拽住洪豹的胳膊道:「師傅,這麼說你要收他做弟子咯?」言罷,又迫不及待轉頭對王行之」嘿「一聲道:「你聽到沒有?以後我可就是你的師姐咯,你還不趕快起來給師傅倒酒。」做洪豹的徒弟,以後哪還有逍遙快活的日子,王行之一聽驚得「啊」的一聲。杜鵑見他面露難色,接着問道:「怎麼?你不願意呀?」

    不等王行之回答,洪豹並一臉委屈道:「師傅行事光明磊落,不需要一肚子花花腸子的徒弟,我只答應好好管教管教他,可沒說過要收他做徒弟。」聽了這話,陌少卿和杜鵑一時面面相覷,王行之心中更是五味雜陳。對王行之而言,洪豹收他做徒弟,他心裏不高興,不收他做徒弟他心裏也不高興,此刻正好想吃了只蒼蠅一樣難受。

    這時候,門外進來五個兵丁。杜鵑年輕氣盛沉不住氣,以為官兵是衝着她們師徒來的,不由得把手放在鐵劍上面。洪豹到底老成持重,他深知如若官府探得她們師徒二人的行蹤,必定會大批官兵前來捉拿,那五個兵丁絕不敢大搖大擺往酒肆里闖。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撞上了,倒不如先看看官兵意欲何為再做打算。以免打草驚蛇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洪豹趕忙壓住杜鵑的手。杜鵑常年跟隨洪豹走南闖北,什麼風浪沒有見過,幾個官兵還不至於讓她驚慌失措,師徒二人對望一眼,杜鵑慢慢把手縮了回去。

    那五個兵丁走進酒肆後,先是在酒肆中環視一番,店家不敢得罪官府,急忙迎上去笑道:「不知幾位軍爺到小店來有何貴幹?」

    領頭的官差打量店家一眼問道:「你是老闆?」

    店家點頭答道:「小人正是。」又說道:「軍爺您是喝酒還是......」

    店家話沒說完,那差官左邊一嘍囉並一臉不耐煩揮手將店家推開,嘴裏零零碎碎罵道:「去去去......我們還有公務要辦,哪有閒心喝酒。」

    只見那領頭的官差往前走了幾步大聲喝道:「最近太行山和王屋山的反賊又在鬧事,大家要各安本分,如果發現什麼閒雜人等混進了天井關,要及時向官府報案,大夥都聽明白了嗎?」到那酒肆中喝酒的人都是天井關安分守己的普通百姓,聽了那官差的話,誰都不敢多吭一聲。那官差說完話,又在酒肆中巡視一番。他見洪豹和杜鵑都到着兵刃,故而多看了二人一眼,卻一言不發轉身帶領手下人辦公務去。

    官兵或許來者無心正好撞上洪豹師徒,雖說沒有認出師徒二人,卻讓杜鵑品到幾分驚弓之鳥的味道。等官兵走遠後,杜鵑面帶憂慮之色對洪豹輕聲道:「師傅......」

    本想和陌少卿痛飲幾杯,官兵一來,洪豹再好的興致都沒了,他抬頭哈哈大笑一聲道:「真是掃興,陌兄弟,看來這頓酒,咋們只能下次再喝咯。」

    陌少卿知道洪豹擔心什麼,要是沒有好心情,再好的酒也沒味道。於是,他拱手笑道:「一切聽從前輩處置。」陌少卿如此爽快正對洪豹的脾氣,洪豹對他點點頭,而後回頭沖杜鵑使了個眼色。說走就走,杜鵑丟下一錠銀子抓起劍並走。

    這桌好酒好菜花的可是王行之的銀子,他還沒來得及喝杯酒,洪豹三人並急着要走,王行之一時心疼不矣道:「這麼好的酒菜,不吃多可惜......」

    洪豹、陌少卿二人不理他,邁開步子徑直向門外走去,杜鵑白了他一眼罵道:「就知道吃,你是豬呀!」說完緊跟在洪豹、陌少卿二人身後也走了出去。

    王行之在三人身後罵道:「真是暴殄天物......」他還餓着肚子呢,一邊說一邊抓起酒杯痛飲一杯,再抓起筷子囫圇吞棗海吃幾口這才肯罷休追了上去。

    天井關素有重兵把守,太行、王屋兩地的英雄素來對此地敬而遠之。威虎寨劫富濟貧、殺貪官、除惡霸,沒少和官府作對,那五個官兵沒有認出洪豹、杜鵑師徒,恐怕只是一時看走了眼。離開酒肆,四人徑直朝關口奔去,想在官兵回過神來之前儘快出關。

    誰知當四人趕到關前時,關口已經增派了守衛,出入天井關都要經過嚴格盤查。看來官府已經聞到味,官兵反應之快的確令人驚訝。此時硬闖顯然不是上策,四人只好往回走,心想,等天黑以後總有辦法出城。正走着,卻發現官兵正在挨家挨戶搜查,好像忽然之間,整個天井關都在一片緊張之中,見此情形,四人急忙躲進一條沒人的小巷中。

    險些和官兵迎面撞上,避開官兵後,杜鵑終於能鬆口氣。她一回頭,見王行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頓時怒從心生,瞪着王行之嘟嘟喃喃道:「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師傅和我能落到這步田地嗎?」

    又被杜鵑責備,王行之大氣道:「關我什麼事?誰讓你們王屋山和官府作對。」

    王行之不答也罷,他這一答徹底把杜鵑激怒,杜鵑大罵道:「你還說,要不是你見利忘義跑到天井關,我和師傅能跟着來嗎?」

    王行之不屑道:「我也沒讓你們跟着呀!」

    這話還得了,杜鵑忍無可忍,拔劍道:「我看你是死不悔改,和你這種小人還有什麼可說的。」說着一劍刺向王行之。王行之哪料到一言不合,杜鵑竟會出手,所以根本沒有一點防備。好在洪豹出手及時,揮手輕輕一推王行之,王行之腳下站不穩,一個踉蹌,這才躲過一劫。

    經過這麼一鬧,王行之也火了,他撲上去不依不饒罵道:「說不過就出手打人,你們威虎寨算什麼名門正派?」

    杜鵑刁蠻任性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她兇巴巴盯着王行之理直氣壯道:「本姑娘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能把我怎麼着?」她「哼」一聲繼續道:「像你這種整天遊手好閒就知道貪小便宜的人也配和我談名門正派,不是本姑娘瞧不起你,你就是個不知廉恥的臭流氓,除了乘口舌之快你還會什麼?我要是你,我早就不活了。」

    杜鵑罵得真夠狠的,罵得王行之沒有一點脾氣,也讓洪豹一時臉上無光。洪豹早厭倦二人無休無止的爭吵,杜鵑罵道此處時,洪豹一改往日的做派大喝道:「好了,你們兩個有完沒完?」

    杜鵑心裏的氣並未消,她噘着嘴對洪豹嬌滴滴的道:「師傅......」

    洪豹固然喜歡杜鵑,但不能總縱容於她。洪豹臉一拉對杜鵑道:「師傅平日裏是怎麼教你的?江湖中人義氣為先,別人敬你一尺,你還別人一丈,像你這麼得理不饒人,和潑婦罵街有什麼區別?要是傳出去你讓師傅哪還有臉在江湖上混?」

    杜鵑低着頭嘟嘟喃喃道:「師傅,人家是個女兒家......」

    這招可不管用,洪豹道:「女兒家怎麼了?女兒家就不需要胸懷?女兒家就能隨便撒潑罵人?師傅把你當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希望你溫柔賢惠,你就這麼報答師傅呀?」杜鵑雖然被罵了,倒是服服帖帖不但沒有感覺委屈,心裏反而有些許竊喜。罵完杜鵑,洪豹轉頭對王行之道:「還有你......」王行之再怎麼不濟,心裏終究有「敬畏」二字,他和杜鵑爭執那是年輕男女兩小無猜,卻不敢不聽洪豹的教誨。洪豹對他說話,他並規規矩矩聽洪豹教誨,不敢造次。其實洪豹不想倚老賣老教訓王行之,但他答應過陌少卿管教王行之,豈能出爾反爾;再有,身為長者,他有引導晚輩向上之責,故而有些話他不能不說。洪豹忍了忍道:「大丈夫頂天立地,行事當清清白白、坦坦蕩蕩,偷奸耍滑,貪圖蠅頭小利終究不是君子所為,更不是俠義之道,佔着有些偷雞摸狗見不得人的本事還好意思拿出來在人前炫耀,別人看不慣說你幾句,你呢?大言不慚甚至誇誇其談,好像這天下蠅營狗苟之人就能大行其道肆意而為,我來問你,你心中可有敬畏二字?自稱江湖中人,江湖中人要都是你這個樣子,天理何在?公道何在?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不罰你,是希望你能改過自新,今日我把話跟你說明白,日後你若再敢做有違俠義之事,我必定取你性命,你聽明白了嗎?」洪豹既不袒護杜鵑,又不刻意貶低王行之,他剛正不阿的作風讓陌少卿、王行之、杜鵑三人欽佩不已,三人均恭恭敬敬聽從教誨。他想說的都已經說了,眼看陌少卿、王行之、杜鵑三人都聽得認真,洪豹又擔心別人說他為人師表太過嚴厲、刻板,並馬上換了張笑臉哈哈大笑一聲對陌少卿道:「陌兄弟,老夫這麼說沒有說錯吧?」

    陌少卿拱手笑道:「前輩說的極是,晚輩謹遵教誨。」

    洪豹」嗨「一聲道:「什麼教誨不教誨,老夫一生糊塗慣了,看你們在我面前恭恭敬敬,我反而渾身不自在。」

    陌少卿、王行之、杜鵑三人相互看一眼,杜鵑問道:「師傅,你說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洪豹自言自語道:「怎麼辦,怎麼辦......」他停下來看了陌少卿一眼道:「老夫師徒平生劫富濟貧與官府作對,官兵要抓我無可厚非,只是連累了陌兄弟,真是不好意思。」能與洪豹相識乃人生一大快事,哪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陌少卿笑而不答。洪豹心想,官兵並不知道陌少卿、王行之和她們師徒相識,即便知道二人與她們師徒相識,也未必見得會抓他們,倒不如先讓陌少卿、王行之出城去,免得二人留下來礙手礙腳。於是道:「官府要抓的是我們師徒,依老夫看不如這樣吧,陌兄弟,你和這位王兄弟不如先出城去,等天黑以後,我們師徒再想辦法出城。」

    這倒是個好辦法,只是拋下朋友先行離去,這種事實在讓人難以接受。陌少卿道:「前輩,莫非你要晚輩做丟下朋友獨自逃命的貪生怕死之人?」

    洪豹一聽搖搖頭一連說了幾個「不」字道:「陌兄弟,你不會武功,這位王兄弟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欺負欺負小孩子勉強還行,遇上官兵就不頂用了,恕老夫直言,你們二位留下來不但幫不上忙,反而是累贅,還是先出城去的好。」

    洪豹的話雖不中聽,倒也是事實,陌少卿點了點頭拱手對二人道:「既然如此,前輩、杜姑娘,一切小心。」

    洪豹道:「咋們城外見。」

    於是,陌少卿和王行之就在此地與洪豹、杜鵑師徒告別。杜鵑心裏的氣已經全消,臨別之際對王行之道:「哎,姓王的,我可告訴你,你可別耍什麼花樣,要不然我讓你好看。」說完話,各奔東西而去。

    天井關本是陌少卿心嚮往之之地,他此來本意是追古爍今,一感古往今來駐守雄關將士的鐵馬豪情。他哪知王行之那麼能折騰,短短數日竟一出接一出惹出那麼多的是非。可話說回來,要不是王行之把他引到天井關,他也不可能與洪豹、杜鵑師徒相識。今日在天井橫生枝節已經是麻煩纏身,若不儘早出城,誰知道後面還會發生什麼事。雄關在前,鐵馬金戈江山如畫,只可惜沒來得及痛飲幾杯,實在是件憾事。與洪豹師徒分手後,陌少卿、王行之不敢多做停留,匆忙往關口趕去。

    眼看出關在即,又被把手關口的官兵攔住去路。一個兵士詳細搜查陌少卿身上所帶之物,而後原封不動把物品都放回原處還給了陌少卿,再仔細打量陌少卿一番,那眼神就好像看到什麼稀罕之物,看得陌少卿一臉錯愕。在一旁的王行之見情勢不妙,忙走上前來拱手道:「軍爺,我們可都是安分守己之人,我們還要趕路呢,您看......?」

    那兵士看了王行之一眼,目光又回到陌少卿身上問道:「你是大夫?」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陌少卿不慌不忙拱手道:「在下是大夫,不知軍爺有何吩咐。」

    那兵士將信將疑道:「既然如此,那你跟我來吧。」說完,轉身頭前引路。

    陌少卿、王行之二人正要出城,哪有心思跟那兵士走。王行之急忙攔住那兵士的去路笑嘻嘻道:「軍爺,軍爺,我們還要趕着出城呢,您這是?」

    那兵士指着陌少卿道:「我讓他跟我走,沒說讓你也跟我走。」

    王行之瞟了陌少卿一眼呵呵一聲道:」軍爺,我們是一起的,你讓我們跟你去哪裏,你總得事先說明白吧!」

    兵士打量着二人道:「你們是一起的呀?」那兵士見王行之的言行舉止十分老道,冷冷道:「外面有太行山和王屋山的反賊鬧事,你們出關幹什麼?莫非你們和反賊是一夥的?」

    王行之道:「軍爺,看你說的,我們怎麼會認識反賊呢,這話可不能亂說。」

    兵士「哼」一聲道:「諒你們也不敢和朝廷作對,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們將軍的老母親病了,讓你們去給老夫人瞧病,要是瞧好了,我們將軍有賞。」

    原理如此,怪不得那兵士一直盯着陌少卿身上的物品看。行醫濟世救人本就是陌少卿的職責所在,眼看時候尚早,陌少卿心想,既然那兵士找上門,不如隨他走一趟。只是王行之遊手好閒,帶着他,誰知道他又會鬧出什麼么蛾子。不如讓王行之先出城等待,等他辦完事再出城與王行之會和不遲。

    想到這,陌少卿對那兵士笑道:「軍爺,我們的確有要事急着去辦,你看這樣成不成,你讓我這位兄弟先出城,我隨你走一趟,你看怎麼樣?」

    那兵士不耐煩道:「行行行,廢什麼話,快走吧。」說完就走。陌少卿轉頭看王行之一眼,他想說的話都在眼神里,至於王行之能否明白,那就是王行之的事。

    跟着那兵士走,詢問之下得知,天井關守將姓劉,原本是個貧苦百姓,自小就沒了父親,是母親含辛茹苦把他拉扯長大。姓劉的長大後為圖生計無奈之下並從了軍,從此跟隨趙匡胤南征北戰,立下不少戰功,半年前剛封了參將,被朝廷派到天井關駐守。天井關是太行八徑中最重要的一個關口,朝廷把如此重要的戰略要地交給姓劉的把守,如此看來,姓劉的肯定不是什麼酒囊飯袋。聽說姓劉的孝順,做上參將後並把母親接到身邊照顧,以報答養育之恩。但最近不知道怎麼的,那劉老夫人水米不進,身邊的僕人請了好幾個大夫都束手無策,這可急壞了姓劉的參將,如此這才有那兵士當街把他攔下,非讓他去治病不可。

    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多少兒女的遺憾。陌少卿和那姓劉的將領素未謀面,不過,這個簡單的故事讓人聽了很是感動,即便是為了這份孝心,陌少卿也情願走一趟。

    來到一所三進三出的大宅子裏,首先看到的是奇山怪石和各種名貴花草。春日暖暖,百花爭相開放,看得出主人花了不少心思。再看院子中僕人侍女來回走動,各種用度別致講究,金銀器皿非富即貴,山水書畫琳琅滿目,叫人大開眼界。陌少卿正驚訝於眼前所見,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嚎叫聲,抬頭一看,前面客廳門外刀斧林立,四個兵丁把一個身穿布衣的人按在地上,另外兩個兵丁揮舞板子一頓毒打,打得那人慘叫聲不斷,聽得旁人心驚膽戰。

    那兵士好像對眼前的景象見怪不怪,邊走邊輕輕回頭瞟了陌少卿一眼,好像想警告陌少卿什麼。走進客廳,原來客廳中在就人滿為患,足足有十來人。只見那些人都背着藥匣子,看來都是姓劉的請來給他母親看病的大夫。只見眾人聽着門外的呼喊聲臉色凝重,一時鴉雀無聲。

    陌少卿十分不解,既然那些人都是姓劉的參將請來給那劉老夫人看病的大夫,為什麼都哭喪着臉?那門外被打之人犯了什麼錯,為什麼挨板子?陌少卿正想問,那兵士並指着在場所有人對他道:「這些都是將軍請來給老夫人看病的大夫,將軍有令,誰要是把老夫人的病治好了,重重有賞,要是治不好,將軍一樣有賞。」兵士停下來走到客廳門口道:「不過此賞非彼賞。」他回頭看了陌少卿一眼道:「看到沒有,要是治不好老夫人的病,將軍就只能賞板子咯。」

    難怪說什麼「此賞非彼賞」,治不好病原來要挨板子,怪不得客廳里所有人都一副哭喪樣。聽那兵士所言,那劉老夫人不過是沒有胃口吃飯,按理說不算什麼疑難雜症,何必請這麼多大夫來候着?又何必賞人家軍棍?陌少卿剛才還覺得那姓劉的參將是個明事理之人,一轉並眼對那姓劉的參將好感全無。

    眼前的驚嚇還沒完,四個兵士又從後面拖出來一個江湖術士打扮的人按在地上,揮起水火棍就是一頓痛打。在場之人都是來給人看病的,哪想到治不好病要挨板子。一個四十來歲,矮矮胖胖的人實在受不了驚嚇,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抱起藥匣子吞吞吐吐道:「我不治了,我不治了......」一邊說一邊往門外闖。

    那人想走哪那麼容易,那兵士一抬腳往他腳下一勾,那人「撲騰」一聲栽倒在地,懷裏的藥匣子散了一地。不等那人站起來,門外兩個武士撲上來一左一右將他架起來。那兵士慢吞吞走到那人跟前不冷不熱問道:「你是治不好,還是不想治呀?」

    那人苦着臉哀求道:「軍爺,小人才疏學淺,你就放過小人吧。」

    那兵士臉色突變,惡狠狠道:「我看你是存心不想給老夫人治病,拖下去重打三十軍棍。」軍營中講的是軍令如山,那兩個武士一聽,也不管那人哀嚎,拖出去按在地上就打。

    這算什麼事?就算人家有真才實學,被這麼一嚇,誰還敢好好看病?再者說,屋裏還有那麼多大夫,少一兩個能有什麼大不了的?大家是大夫不是士卒,犯得着動用軍法嗎?陌少卿於心不忍,拱手對那兵士道:「這位軍爺,你們這也太霸道了吧?你看要不這樣,我去給老夫人看病,我要是看不好,他們的板子都記在我身上。」

    那兵士圍着陌少卿轉了個圈,盛氣凌人道:「看不出你這人替仗義,你想為他們出頭?」

    陌少卿一拱手道:「在下只是擔心老夫人的病情,要是耽擱了可就不好了,軍爺你說是不是?」

    那兵士呵呵冷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他一指客廳里的人道:「這裏的人都是大夫,你是不是覺得你比他們高明?要是這麼樣的話,還要這些人幹什麼?」他一擺手喝道:」這幾日到這裏給老夫人看病的人不在少數,可絕大多數都是有名無實的江湖騙子,將軍說了,他要好好教訓教訓那些江湖騙子,都給我排好隊一個個來,否則我就只好以勾結反賊治罪了。」兵士走回到陌少卿面前,直勾勾盯着陌少卿道:「聽明白了嗎?別沒事找事。」好漢不吃眼前虧,要是給安上個反賊的罪名,肯定立刻被斬首,陌少卿無奈,只好閉口不言。那兵士耍夠了威風,再道:「將軍公務在身不便親自來答謝各位,各位安心在此等待,將軍絕不會虧待各位。」說完大步離去。

    為將者大都性格暴躁,軍法無情。想必是哪個學藝不精不知死活的人跑到此地行騙惹怒了那姓劉的參將,姓劉的這才想出這個辦法,凡是治不好他母親病的人都要挨板子。要說其實這也不是什麼怪事,姓劉的是一方父母官,如果把他母親的病治好了,賞錢自然不必說,說不定還能混個一官半職。天下從不缺趨炎附勢心存僥倖之人,但姓劉的未免太蠻橫,術有高低之分,他一竿子打死所有人,豈不讓人笑話。

    呂家世代行醫,給人看病不過是望聞問切,號一號脈,聽一聽聲,需要針灸的針灸,需要吃藥的開幾副方子調養。今日所見真夠新鮮的,那麼多人排着隊給同一個人看病,還要挨軍棍,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整日,陌少卿都在客廳中等待,連去趟茅房也有兵丁跟着,和犯人沒什麼區別。他自然後悔不該聽那兵士的話前來給人看病,可人都已經來了,後悔有什麼沒用?與其暗自神傷,不如好好想想辦法該怎麼給那姓劉的老夫人看病免了這頓打。

    只是不知病出何因,就是神仙也不知道該怎麼用藥。陌少卿本想和在場的人商議商議,看看有什麼對策。哪知在場之人畏懼官兵的威勢,一群大夫湊在一起,竟嚇得連話都不敢說,白費他一番好意。

    人人都怕挨打,做起事來自然束手束腳,免不了故意怠慢拖延。看着一個個人苦着臉往後院去,沒多久就被武士拖出來打一頓才肯放人走,就好像一場場猴戲一般讓旁人看得瞠目結舌。那老夫人不知道得了什麼怪病,庸醫自然有,溜須拍馬之人自然也不在少數,但不至於那麼多人都是庸醫,治不好她的病吧!只見給她看過病的人無一例外都挨了打,這就不能不讓人懷疑,那老夫人要不是得了什麼百年難遇的怪病,那就是她不喜歡大夫,故意為難於人。呂家是行醫世家,可陌少卿的醫術不見得比別人高明,要真如他想的那樣,看來這頓打是逃不過去了,他只能怪自己倒霉,遇上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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