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消融的魔心

    第一章:消融的魔心

    靈虛大陸

    僻處南疆邊陲的一個小國，天墟國地界，北郭城。

    夜色入幕，北郭城一如往常的點起了萬家燈火。

    大雪依舊落着，它似乎沒有絲毫停歇下來的意思，仿佛愈加變得急促。

    寒風凜冽，怒吼着，撕扯着漫天飛舞的雪花，蜷縮在牆角下的蕭君臨經不住在這寒風中陣陣顫抖，受不住酷寒的侵蝕，他幾度昏厥過去。

    汪汪～

    突然在這陰暗偏僻的街巷裏響起了一串犬吠聲。

    幾條飢腸轆轆的流浪犬泛着綠瑩瑩的凶光，圍堵在蕭君臨周圍，它們露出猙獰的白牙，不時發出低鳴的嘶吼聲。

    惡犬散發出的危險氣息恍如一道強心劑刺激並驚醒了昏厥中的蕭君臨。

    蕭君臨微微動了動身子，惡犬低鳴的嘶吼聲傳入耳扉，讓他一下子繃緊了心神。

    「這股濃郁的殺意，你們這些畜生是想殺了本君？」

    貪慾、惡念、嗜血、兇狠。

    「呵！真是一股熟悉的氣息……」

    蕭君臨蒼白的臉頰上露出一絲乾癟的笑容，「想不到我堂堂魔君會淪落如此…」

    四條惡犬散發的氣息充滿了邪意歹念，而這股邪念的氣息倏忽之間化作一束微弱的血芒注入蕭君臨的身體裏。

    邪念幻化的血芒是蕭君臨靈魂最好的寄養。

    血芒入體，讓蕭君臨蒼白的臉頰微微浮上了一絲血色。

    體內僅存的一縷殘魂亦是漸漸活絡了起來，這一縷孤傲的殘魂再一次迸發出他特有的強者氣息。

    氣息雖然微弱，但這股昔日霸道無匹的氣息絕對不是幾條惡犬所能抗拒的。

    惡犬似乎敏銳的覺察到了這股強大的壓迫感，不約而同的夾着尾巴，嗚咽幾聲，飛奔似的逃離而去。

    「呼！還算你們識趣。」蕭君臨長長的吐了一濁氣。

    蕭君臨艱難的坐了起來，背靠着冰冷的牆壁，緩緩抬起他始終低垂的頭顱，只見他凌亂邋遢的長髮下是一張頗為俊美的面龐，臉頰上深深的鑲嵌着一雙漆黑的眼眸，當仔細一看，不難發現這一雙漆黑的眸子卻顯得眸光暗淡，其眼角處甚至隱約有淡淡的血跡，原來這雙眼睛早在三天前便已經瞎了。

    蕭君臨這位曾經叱咤神魔世界的魔界魔君，若不是被叛徒出賣，蕭君臨亦不會被萬神大陣所困。

    本該化為齏粉，魔魂散盡的蕭君臨被九穹天際的一道詭異光芒救下了一縷殘魂。

    在光芒的迎領下，蕭君臨僅存的一縷殘魂仿佛穿越了無極虛妄的時空，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靈虛大陸。

    蕭君臨極度虛弱的殘魂也莫名其妙的着附到一個早已死透的小乞丐身上。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月余，蕭君臨對這個世界大致也是了解一些。

    靈虛大陸，一個人人都崇尚成為靈虛士子的大陸。

    至於什麼是靈虛士子，蕭君臨自然是一無所知，不過聽說在這北郭城有一所專門招收學子的靈虛學府。

    當然蕭君臨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身負神通的魔君了，如今的他在這個世界只是一個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死在街頭的小乞丐。

    如今凡身肉體，會飢餓、會疼痛、也會有煩惱憂愁，一日三餐不吃就會餓死，被人肆意毆打也會感到疼痛。

    虛弱的靈魂，羸弱不堪的身體，比普通人尚且不及，除了沿街乞討，似乎並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什麼自尊心，傲氣，似乎在飢餓面前都顯得那麼無力！

    要活下去……

    蕭君臨時時刻刻在內心提醒着自己，只有活下去才能有希望……

    倏地，一股油香夾雜着濃郁的蔥花味迎風撲面而來，蕭君臨驀地提起了幾分精氣神。

    這是油煎燒餅的味道，曾經在垃圾堆里尋覓過的味道，蕭君臨吃力的扶着冰寒刺骨的牆壁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循着味道的來處，蕭君臨拖着被地痞無賴打斷的瘸腿一步一拐的往街邊燒餅鋪的方向走了過去。

    蕭君臨每向前挪動一步，就在他身後的雪地上就留下一個深深的足跡和一條淺淺的拖痕。

    夜雖入幕，大雪依舊落着，但繁華的北郭城街面上依然人流匆匆，車水馬龍，熙熙攘攘，一派熱鬧景像。

    路人見到渾身散發臭死的蕭君臨無一不是投來厭惡鄙夷的目光，唯恐避之不及，觸了霉頭。

    「該死的臭乞丐離我遠點。」

    燒餅鋪並不大，矮矮的木質帳篷內擺放着幾張座椅，同時散坐着幾位閒漢，他們喝着熱騰騰的茶水，彼此之間閒聊着一天的所見所聞。

    卻在這時，蕭君臨步履蹣跚的走了過來，他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穿着單薄短衣且滿身污垢，眼瞎腿瘸的小乞丐身上。

    蕭君臨走到一個閒漢身旁，低下曾經何其高傲的頭顱，緩緩伸出一隻凍得發紫的手，低聲細語的懇求道。

    「好心的大爺，我已經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了，能否施捨一張燒餅給我。」

    「行啊！區區一張燒餅，大爺我還是給得起的。」

    啪！一聲響脆的耳光聲刺耳般響起。

    耳光聲未落，只見那閒漢擼起衣袖，反手又是一記耳光往蕭君臨臉上抽去。

    閒漢凶霸霸，惡狠狠的嚷道:「這兩張燒餅味道怎樣？不夠還有呢！」

    「哈哈……張大麻子，人家一個小乞丐而已，打死了小心犯了人命案子喔！」

    旁觀的一眾閒漢哄堂大笑起來，仿佛在他們眼裏，這只是一場酒足飯飽後的小鬧劇，而蕭君臨亦不過是這場鬧劇中取悅他們的小丑。

    蕭君臨的兩頰上頓時留下了鮮紅的手印，火辣辣的炙疼。

    在一番譏笑，戲謔聲中，蕭君臨選擇默默地離開，這就是現實，在這個世界裏，沒有人會同情一個小乞丐。

    再一次蜷縮在街邊的角落裏，不知為何？此刻蕭君臨心中百感交集……

    「本君藐視天地，從未同情過弱者，執掌生死，主宰殺伐，率性而為，如今一身魔功皆歿，淪落至此備受欺凌，莫非此乃天意。」

    「本君乃邪念的化身，為何此刻卻多麼渴望有人發發善心恩惠於我，這對於一個魔君來說還真是一種可笑的諷刺。」

    蕭君臨悲涼的心已經徹底絕望，體溫在寒風中漸漸流逝，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

    蕭君臨微微嘆了口氣，似乎已經放棄了活下去的念頭，「唉！前世本君殺戮殘暴，如今天道昭彰，或許本君真的該死……」

    「給你！吃了就不餓了。」

    驀然之間，溫潤如玉的甜美聲音，恍如百靈之音傳入蕭君臨耳里。

    蕭君臨驀地抬頭，凝眸望去，被熏瞎的雙眼什麼也看不見，然卻能感受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蘭香撲鼻襲來。

    「她是誰？她為什麼要憐憫本君？」蕭君臨冷漠的魔心被突如其來的憐憫之心震驚當場。

    「我身上沒有別的，只有這一個蘋果，你拿去吃吧！」

    雖然看不見說話人的樣子，但蕭君臨卻能感受到一種微妙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死水微瀾般的魔心又重新泛起了一陣漣漪。

    蕭君臨不知道，此刻他的身前婷婷玉立着一位絕色少女，只見她微微彎着細腰，曲線微露，但卻分外妖嬈，她靈動的水眸深深的凝視着蕭君臨，伸出一雙冰肌玉膚般的小手將一個蘋果遞進了蕭君臨懷裏。

    這位絕色少女，身上披着雪白的絨毛緞襖，裏面是一襲鵝黃色抹胸褶裙，褶裙下，身姿妙曼，她面若姣好，蛾眉輕描，深眸水靈，肌膚凝脂，冰清玉潔，瑤鼻櫻唇，其嘴角間微微勾勒出一抹月牙彎般的笑容更顯得容光明艷，美如天仙。

    「小姐你怎麼跑這來了。」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着一個長相俏麗的丫鬟跑了過來。

    「原來她是一個女子……」蕭君臨心中喃喃自語。

    丫鬟言語急切的說道:「小姐，表少爺在前面等着你了，你怎麼……咦！這怎麼還有一個乞丐？」

    「哎咦！真是臭死了，小姐我們快走吧！你金枝玉葉的可不能粘染了這些臭乞丐的晦氣。」

    丫鬟鄙夷的瞅了一眼蜷縮在牆角的蕭君臨，旋即拉上絕色少女的手便要離開。

    「翠兒，你等等……」絕色少女被丫鬟拉出了幾步，驀然回首，只見蕭君臨衣單體薄，心下不忍，急忙脫下身上的絨毛鍛襖，披在蕭君臨身上。

    「小姐，你……」丫鬟詫異的盯着絕色少女，說道:「這是小姐你最喜愛絨襖，幹嘛給這臭乞丐。」

    「翠兒別說了，只是一件絨襖而已，對於我而言並沒有什麼，希望這微不足道的幫助能讓他活過這個冬天，翠兒我們回去吧！」

    「小姐你就是心地太好了……」

    「心地好難道有錯嗎？」

    「翠兒是怕你嫁到表少爺家後會被王家的人欺負，嘻嘻！」

    「臭丫頭又口無遮攔，找打……」

    「小姐別打……翠兒認錯了，嘻嘻！就知道小姐捨不得打翠兒……」

    …………

    她們的聲音越來越遠，蕭君臨靜靜聆聽了許久，直至再也聽不見那少女的聲音。

    鮮紅的蘋果依舊帶着那少女遺存的體溫，蕭君臨將其簇擁在懷裏，仿佛感受到一股他從未體驗過的舒適感。

    溫暖，酥麻。

    猶如一道溫暖的陽光漸漸融化蕭君臨內心那塊千年冰封的心。

    (本章完)